第15章


    雖然他爹讓他回去休息,可他根本不累,想到東京是個“不夜城”,夜市徹夜燈火通明,便帶著幾個“狗腿子”出了門,直到快天亮了才回府。


    回屋往床上一趟,讓丫鬟給自己捶著腿。


    突然想起一件事,啊的一聲坐了起來,嚇得丫鬟忙求饒,“衙,衙內,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們手重了,和你們沒關係。”高銘一咧嘴,“我剛答應過我爹要去國子監聽課,結果一不小心玩到了這個時候。”


    丫鬟們麵麵相覷,“這、這個,衙內離國子監開課還有一點時間的,要不您先睡一會?”


    “也好也好。”高銘道:“我補一覺,半個時辰後叫我,你們都下去吧,不要打擾我!”


    等丫鬟們下去了,高銘忙鑽進被褥,打算補一覺。


    他躺在床上,想讓自己快速入睡,便用一些助眠方法,比如數羊。


    過了一會,他宣布數羊無效,轉而用其他方法。


    他在心裏默念著:“我是一隻長著暖絨絨短毛的橘貓……四肢舒展……在寒冷的清晨鑽進了暖呼呼的被子裏……要睡覺……”


    別說,通過把自己想象成一隻在舒適環境中的貓,還真有點用。


    周身放鬆溫暖,睡意漸漸襲來……


    就在高銘想抓住這份愜意的時候,突然感到被子裏濕-漉-漉的,像發了洪澇災害。


    高銘騰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跳下床,就見褥子上有一灘水漬。


    對天發誓我,他和這些水漬沒關係,絕對不是他自產的。


    他看向桌子上的茶壺,走過去拎了拎,空的。


    他記得很清楚,這壺水是他回來後,丫鬟新沏的,他就喝了一杯,應該還有剩。


    但現在空了。


    想到這裏,他猛地蹲身看床底下,沒有人。


    他又迅速看頭頂,房梁上也沒人。


    高銘坐回床邊,沒叫丫鬟進來給他找新褲子,因為他認為掀開他被子倒水捉弄他的人還在屋內。


    他可以想象一個畫麵,就在他要進入夢鄉的時候。


    有個人躡手躡腳的從桌上拎起茶水壺,以他毫無察覺的手法掀開被子,把水壺裏的茶水倒在了他褥子上。


    這是何等的恐怖,有這樣的手段,但凡這人想取他性命,他已經腦袋搬家了。


    高銘垂眸略作思考後,冷笑一聲,“這很好玩嗎?時遷?”


    瞬間,高銘能感覺到屋內的氣氛變得更為寂靜。


    高銘確信這十有九成是時遷的手筆,除了這個神出鬼沒愛捉弄人的鼓上蚤之外,不會有其他人。


    他佯裝淡定的翹起二郎腿,“你一定很驚訝,我為什麽知道是你,答案很簡單。”


    說完,高銘就閉嘴了。


    他慢條斯理的低頭端詳自己的指甲,看完左手,再看右手。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可以想象躲在暗處的時遷是何等的抓耳撓腮。


    說話說一半,真是能憋死人。


    好奇心害死貓,更能折磨死人。


    高銘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突然站起來氣勢洶洶的道:“鼓上蚤時遷,你還不在本衙內麵前現身!”


    剛才被高衙內半截話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時遷,猛地聽到對方直接點出了自己的綽號,深知再隱瞞也沒什麽必要,主動從柱子旁的幔帳後走了出來。


    時遷雖然嘴角掛著微笑,但心裏其實也慌。


    這裏畢竟是太尉府,高衙內一嗓子喊來參隨,他就攤上大麻煩了。


    可人就是這樣愛冒險,尤其是他。


    自打白天被高衙內那一嗓子點破了身份後,他就壓抑不住好奇心。


    高衙內是如何知曉他的身份的,然後一個沒忍住,就夜闖了太尉府。


    結果高衙內不愧是高衙內,夜生活豐富,晚上不著家。


    快亮天了才回來,讓梁上君子時遷蹲在房梁上活活等了幾個時辰。


    而高衙內回來,就舒舒服服的躺下睡了不說,讓一夜沒睡眼睛布滿血絲的時遷氣得心癢癢,便打算捉弄捉弄這個高衙內。


    他日若是遇到其他好漢,也有談資。


    於是他就拎起水壺,偽造了尿床現場。


    他則躲在一旁準備看高衙內的窘樣子,出人意料的是,高衙內沒慌也沒亂,十分淡定的察看四周,還一口斷定是他幹的。


    現在,他倒是想會會這個大智若愚的衙內。


    畢竟,大不了就逃跑嘛,他別的不擅長,隱匿自己的行蹤,飛簷走壁還是有一套的。


    此時此刻,他看著眼前這個麵色白皙,甚至有點白皙過分,略有點病怏怏的高衙內,嘴角掛著一抹給自己打氣的微笑。


    其實和時遷一樣,高銘內心也慌得很。


    時遷好歹也是梁山好漢,輪戰鬥值,他在梁山上是排不上,但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高銘氣勢撐得很足,又發出一聲冷笑,“膽量倒是不錯,敢出來跟我對峙。”


    雖然語氣冷淡,但卻是一句實打實的誇獎。


    時遷很受用,“我雖然是個賊,但也不是那等無膽的人。”


    高銘聽罷,卻撇撇嘴,一擺手,“話雖然如此,卻也不值一提。就像你雖然可以悄無聲息的潛入太尉府,稱得上手段高超,但也隻能做一些,小偷小摸或者捉弄人的勾當。”


    時遷被貶低,眉頭一皺,道:“哼,誰說我隻會小偷小摸。我在球場順走些小物件,隻是找樂子罷了。我自從出師以來,縱橫天下數載,就沒有我偷不走的東西,別說是太尉府,就算是皇宮,我也能輕巧進入,想拿什麽便拿什麽,如同在自家取物一般。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前幾年江南幾省的失竊大案,官府一個沒破。今日不怕告訴你,都是我做的。”


    聽時遷這個意思,有點竊賊界獨孤求敗的意味。


    他早就不是為了金錢在偷竊了,溫飽和財富問題早就解決了。


    他想謀求更高的發展,但他一個賊,又能有什麽發展。


    身價不清白,讀書又不行,做生意不也是為了錢,還不如偷來得快。


    高銘嘴角浮起一絲濃厚的笑意,他猜得不錯。


    時遷後來主動要投奔梁山,也是想加入個大組織,以後謀個出身,混個一官半職。


    殺人放火受招安,招安之後當個官。


    誰想做一輩子賊呢,時遷在梁山排名一百零七位,約等於年級組倒數第二名。很大原因就是因為他出身拿不出手,像秦明徐寧花榮這種官家出身的,隨隨便便排名就很往前。


    “哈哈哈哈——”高銘發出一串笑聲。


    先不管笑聲的質量如何,是不是尬笑,先把對方笑得心裏發毛再說。


    果然,就聽時遷緊張的問,“你笑什麽,你不信嗎?我可以把細節告訴你,你去找人對照,如果不是我做的案子,我不會知道那麽清楚。”


    高銘收斂笑容,表情冷峻的道:“我不是不信,我是在笑你,還是把金銀珠寶這等東西看得很重。其實,偷一個木頭簪子和偷一個金簪子有什麽區別,偷一兩和偷一百萬兩又有什麽區別。不過都是看得見摸得著,搬得走的器物罷了。”


    時遷一愣,這番話有點超脫,他一時難以理解,“什、什麽意思?”


    “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麽東西是最難偷的嗎?就連你也未必偷得到。”高銘一邊說,便在伸出食指在自己太陽穴附近轉了幾個圈,“就是儲存在這裏的東西。”


    時遷更愣了。


    高銘不慌不忙的道:“沒錯,就是腦袋裏的秘密,能偷到他人藏起來的秘密才是真正的盜中之王,乃至盜聖。”


    時遷眨了眨眼睛,盜王之王和盜聖……聽起來真是霸氣啊,比鼓上蚤有型太多了。


    高銘清了清嗓子,語氣淡淡的道:“你這樣的身手,一輩子隻做個偷器物的小賊,太可惜了。你自己不惋惜,我都替你惋惜。雖然,現在別人看你是個賊,但我眼中,你確實個難得的人才。”


    乍一看高衙內好像不怎麽樣,但剛才交談那幾句話,顯示他也並非一般的人物。


    時遷對自己的出身有清醒的認識,盜賊上不了台麵,高衙內竟然會覺得自己是個人才。


    他內心湧起一股暖流,莫名有幾分感動,“衙內當真認為我是個人才?”tv手機端https:m.biqugetv


    高銘頷首,他和父親身邊正缺個能刺探情報的探子,若能讓時遷為自己效力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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