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驚呼,諸曉晨就從那台階上栽了下去。還有兩三個台階,不知是她喝醉了,還是沒看清,竟直直的便踩了下去。


    雷宇晟從樹影後出迅速的奔出,趕至時,她已摔倒在地,痛得半天叫不出聲來,滿臉是淚。


    “小豬——,諸曉晨——”


    雷宇晟此時,再也不顧自己這半個月來內心的糾結了,她那一摔,摔碎了他心中所有的芥蒂。


    諸曉晨此時已醉得不輕,說話都不連貫了,但腦子卻清醒著,還算是認得清人,“雷宇晟?”她破泣為笑,柔軟的指輕輕摸上他的臉,“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你又上電視了!哦,也是,在電視上,你的身邊都是有漂亮女人的……辶”


    “小豬,疼不疼?”


    “疼……”


    “哪兒疼?澌”


    “這兒……疼……非常的疼……疼……疼得我都不想要它了……”諸曉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淚水便像開了閘門的洪水,“明天,我就去……醫院,看看有沒有人……需要……捐心?我就捐了它。或者,幸運的話,今晚我會遇到一隻批了畫皮的狐狸精,我就把我的心送給它,讓它修煉成人形,這樣,既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她有了心,可以變成人品嚐世間酸甜,我沒有心,就不會疼了……”


    “小豬……”


    雷宇晟不由分說已打橫抱起了她,月光下,她的膝蓋處、手掌處已被摔得蹭破了皮,並開始往出滲著血絲。他抱起了她,一刻也沒停留的便向停車場走去。


    蔣子堯好一陣子沒這樣三更半夜的伺候突發事件了。對於雷宇晟突然的、緊急的、索命般的召喚,他的第一感覺竟有些久違。之後,再次後悔不迭的鄙視自己的奴性。


    一進病房門,蔣子堯便聞到一股酒氣。剛開始還以為是雷宇晟又喝酒了,走近後,才知道是病床上那隻醉貓。


    外部擦傷已經過處理,腳踝處也拍了片子,這次扭傷在上次的地方,新傷舊痛加在一起,這隻貓大致是要受些罪了。


    蔣子堯對眼前的情景,不置一詞。


    病床前,他那無所不能的哥們,臉上全部寫滿了自責與懊悔,哪裏還有平時對付對手時的那股子陰狠。


    蔣子堯想到這裏,故意的歎了口氣,“貓的腳呢……”


    “怎樣?”


    “……有些嚴重,這次,又傷在了上一次扭傷的部位……”


    果然,他這哥們指關節便握得吱吱的響,偏偏諸曉晨此時還應景的呢喃,“爸爸,疼——,好疼——”


    蔣子堯一愣,不應該啊!可看到諸曉晨額頭滲出的細汗時,蔣子堯大膽的猜測,這隻貓此時疼得另有其因。


    恰巧值班的婦科大夫是德高望重的陳姐,陳姐被請了過來,一番仔細的診治,最後部結陳詞,“病人生理期不注意護理,應該是吃了生冷刺激類的東西,痛經的老毛病又犯了!”。


    陳姐的話是衝蔣子堯說的,蔣子堯看了看旁邊這哥們。


    陳姐迅速開了止痛藥,臨出門前,壓低了聲音問蔣子堯,“這位就是你朋友?”


    “啊?!”


    “他們家倒是哥哥在關心妹妹,這孩子倒是有個好哥哥!”


    蔣子堯琢磨了好久才終於明白了,原來這陳姐認出了諸曉晨,一年時間,她竟然還能對去年發生的事情記憶猶新。


    諸曉晨無意識的會喊疼,這聲聲的痛,像套在雷宇晟頭上的緊箍咒的密決,咒得他無法呼吸。


    宿醉加上腳痛,諸曉晨後半夜便醒了,醒來時,便看到兩個小護士在自己床前,“這裏是?”


    “這是聖和醫院。”


    諸曉晨咧了咧嘴,腳痛加頭痛,真是很折磨人。


    特護體貼地問她,要不要上廁所?


    諸曉晨點了點頭,特護便拿來了便盆,諸曉晨馬上便鬧了個大紅臉,她還沒有在床上上廁所的經曆,小聲道:“我想去衛生間。”


    都是年輕的女孩子,也容易理解這種尷尬,護士馬上便拿來了雙拐,諸曉晨也是試了半天,才能湊和的運用。她一跳一跳的,拒絕了特護的幫助,自己跳進了衛生間。


    洗手時,才發現自己手掌處也擦了藥,怔怔的看著鏡子裏小臉已微微的腫了起來。


    昨晚的一幕幕浮上腦海……


    她似乎記起了昨晚摔倒時,雷宇晟出現的樣子,可現在看著病房裏,哪裏還有他的影子,原來,他也隻是出於人道主義或者是憐憫同情心送她來了醫院。


    想到這裏,她沒有多問,默默的躺在床上,再痛也不吭一聲了。


    蔣子堯按照發小的要求,給諸曉是的病房安排了特護。


    蔣子堯若有所思的看著躺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的發小,十分的不解。


    “雷子,我有些搞不懂了,這不是個挺好的冰釋的機會麽?你為什麽偏偏要請特護?”


    “……”雷宇晟隻是狠狠的抽著煙,好像煙犯了什麽錯誤一般。


    “近鄉情怯?”


    “……”


    難道他猜對了?!怯不就是怕麽?


    豪雨果曾經說過,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


    這哥們現在竟然怕了,多新鮮哪!他以前怕是不知道這“怕”字怎麽寫吧?


    蔣子堯突然憶起,在圖書館曾讀過的禪宗中的一段:


    因愛生憂、因愛生懼、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懼;


    因愛生怨、因愛生悔、若離於愛者,無怨亦無悔;


    因愛生悲、因愛生憐、若離於愛者,無悲亦無憐;


    因愛生痛、因愛生怯、若離於愛者,無痛亦無怯。


    在愛麵前,他雷宇晟也不過乃一凡夫俗子。


    特護回來時,雷宇晟便認真的坐了起來,問得很是清楚仔細,特護也認真細致的回答。


    “……她醒來後,有沒有問什麽話?或者說,有沒有向你們問起什麽人?”


    特護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沒有,病人很堅強,堅持自己拄著雙拐上廁所,也拒絕我們幫助!後半夜醒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喊過痛,不過據我們護理的經驗,病人應該還是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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