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簡陋,房東簡單的裝修,就是為了能夠勉強讓人住進來。家具也是半舊的,電視還是一個十年前的很厚的液晶32寸的。


    “坐!”


    老式的三人座的布沙發,還有一個單人的。


    侯平安沒有坐,反而在房子裏四下張望。


    周媛已經坐下來了。不過這一刻,她什麽情緒都沒有了。看著這個昔日很親密的閨蜜,看著她有些疲倦顯老的臉,忽然就笑起來。


    “幹嘛呀,你自己也坐啊,你要是站著,我們還怎麽說話?”


    本來等待的以為是一陣狂風暴雨,所以周媛這出乎意料的表情,讓馬喆萍愣住了,勉強的扯動了麵皮笑了一下,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兩膝並攏的坐著,兩隻手放在小腹邊上不停的攪動著。


    低著頭,又抬起來,看周媛一眼。


    “對……對不起!”


    周媛就揮了一下手,笑:“沒什麽對不起的,本來我以為自己會很恨你,但是真的站在你麵前了,我卻發現我又沒有想象中的恨你。”


    “不是因為男人,是因為我們倆!”


    周媛說著,就站起來,朝著她走過去,站在她沙發的後麵,從後麵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還拍了拍。


    “如果真要對不起,那也是因為你,而不是因為那個男人。”


    馬喆萍苦笑,點點頭。


    “我是鬼迷心竅了。都30的人了,還被男人幾句話就搞得鬼迷心竅。”


    “如果你想,其實就就該告訴我,我可以離婚的。那個男人讓給你又何妨?”周媛大氣的笑起來,不過笑著笑著,就慢慢的笑不下去了,“唉,女人……有時候對自己狠,對對自己的好的人更狠。”


    馬喆萍的眼淚就已經是不要錢的往下掉了。


    低聲的飲泣,讓這個女人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起來,這種哽咽在心中的情緒,讓人渾身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周媛也不勸她,她自己也似乎陷入到某種情緒當中,不再說話。


    兩人就靜靜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


    “那個……廁所裏沒有水了……”


    侯平安從廁所裏出來,還提著褲子整理,然後看了看客廳裏流淚的馬喆萍說道。


    神特麽的沒有水了。


    馬喆萍彈簧一樣的蹦起來,快步的朝著廚房裏走去,然後提出一塑料桶水到了廁所,就聽到一陣嘩啦的水聲。


    “你可真是……”


    周媛都不稀得說他了。


    侯平安就搖著頭:“連廁所衝水都舍不得,還用廚房裏留下來的廢水來衝,這女人……嗬嗬,這是活該啊。”


    周媛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放心好了,我不會怎麽樣的。”


    “我放不放心?又不是欺騙了我的感情。我還巴不得欺騙我的感情呢,我還樂得睡個大美女!”


    周媛就恨不得一捶下去,將這個家夥捶得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的說不出話來。


    “要不要整整她?”


    “別亂來,整什麽整?滾遠點!”


    侯平安就抬頭看剛衝廁所出來的馬喆萍,走過去,兩人並排靠近,還一隻手搭在馬喆萍的肩膀上,改成摟肩膀的姿勢。頭還湊過去。


    馬喆萍身體都僵硬了,又不敢反抗,定在了那裏。


    “你那姘頭給你錢了沒有?”


    怎麽說話的,這麽難聽?周媛都快要翻白眼了。


    馬喆萍搖頭。


    “這就對了。雖然你那姘頭白睡了你……也不是,這事還是個自願,也不是白睡,我膚淺了啊,不好意思。我是問,既然沒有拿錢,你躲個什麽躲啊?大大方方的,不就是偷了人家的老公嗎?”


    “唉唉,怎麽說話的?”


    周媛不滿意了,對著侯平安指了指。


    馬喆萍也心裏不得勁,但是不敢表露出來,畢竟到底是偷的,而不是光明正大的拿的,哪怕是大張旗鼓的搶,也能有點兒底氣,唯獨偷,才會讓人從內心地自卑。


    “偷人不可恥,可恥的是偷了不敢承認。”


    馬喆萍的臉開始變紅了,然後又變得脹紅。羞恥感,讓她的情緒有點兒失控的狀態,身子開始微微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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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平安怎麽可能會在意她的情緒?


    “你覺得我怎麽樣?”


    周媛都插嘴了:“什麽你怎麽樣?”


    “我是說和那個男人相比,我怎麽樣?”侯平安還張開雙手,跨開一步,展示自己的身材。然後笑,“我身材比你前夫好,也比你前夫有錢,人也不錯,從不打女人……所以我怎麽樣?”


    最後這句話是對馬喆萍說的。


    周媛知道他要對馬喆萍說些什麽,所以也就不插嘴了。看馬喆萍怎麽反應。


    “是,你很好,但是……人不能隻看這個的……”


    “看什麽?”


    侯平安緊追不舍的問。


    “看……看感情……沒有感情,與禽獸沒有區別的……”


    侯平安就笑:“是啊,你也知道沒有感情與禽獸沒有區別。但是你覺得你有感情了,那個男人對你有沒有感情?”


    馬喆萍脹紅的臉色忽然又白了。


    這才是她人生中最為諷刺的地方。


    她以為自己付出了感情,但是被人無情的一腳踢掉的時候,她才知道那個男人根本對她就沒有感情。


    “所以他就是個禽獸。”侯平安又過去,一把手搭在馬喆萍的肩膀上,摟著往窗戶那邊走了幾步,然後看著外麵說道,“你和一個禽獸談情,那麽你是不是一個禽獸呢?”


    是啊,多麽簡單的邏輯。


    馬喆萍的臉色更白了。


    殺人誅心啊!


    “所以周媛根本就不恨你!”侯平安笑了笑,拍了拍馬喆萍的肩膀,“如果她恨你,那就和你一樣了,所以……她不是!”


    周媛就在不遠處白了他一眼,這男人的一張嘴,這是張破嘴。


    “所以你躲在這裏,還是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你現在還是禽獸。”


    “不要說了,我是,我就是禽獸,怎麽啦?”


    馬喆萍忽然就爆發式的大叫了一聲,猛地就蹲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哭起來。


    周媛立即就站起來,想要過去。


    侯平安一隻手就指著她,搖了搖手。


    周媛生生的停下來了。


    馬喆萍哭的很慘,慘得還以為被人捅了一刀。就差滿地打滾了。哭著哭著頭發也散亂了,人也恍恍惚惚的,最後就隻剩下抽抽噎噎的飲泣。


    侯平安看了一下手表。


    周媛就臉上有了笑容,這貨戴的是自己送給他的那塊手表。真棒,必須給他一個表揚,吃個糖嘛,下回戴得更勤一點。


    “怎麽樣啊?會不會要命啊?”


    周媛悄聲的問侯平安,到底女人的心軟,看馬喆萍這樣子,周媛心裏也有些不忍,畢竟也是一同好了多年的閨蜜。


    “死不了!”


    “你這人啊……”


    周媛就掐他,結果被侯平安一把捏住了手,然後反剪著,然後按在沙發上,警告:“最煩女人動手動腳的,特麽的……”


    看到周媛張嘴,趕緊的跳開,鬆手,然後周媛就笑的狐狸一樣,還得意的朝著他顯擺的做了個跳舞的擺胯舉手的動作。


    這倆還真不是人啊,還樂得很。人家都哭得那麽慘了,鼻涕都滴到地板上了。哪裏還有平常的風韻和美麗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人……我是禽獸……”


    斷斷續續的聲音,讓這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更像是個淒涼的鬼一樣。


    差不多了。


    侯平安就走過去,慢慢的蹲下來,看著坐在地板上,一隻手斜斜的支撐著的女人,笑了笑,伸出手擦了擦女人臉上的眼淚。


    結果摸了一手鼻涕,罵一句。


    “你特麽的鼻涕都流到臉上了?”


    “噗嗤——”


    馬喆萍實在是忍受不住了這貨了,悲傷之中,忽然被這一句話戳中了笑點,笑噴了。笑噴了都不說,居然還噴出一個鼻涕泡泡出來。


    “啊啊啊——”


    馬喆萍覺得這次是真的沒臉見人了。這筆愧疚之心都難以讓人接受。又要放聲大哭起來。


    “我去啊,猴子……你特麽……哈哈……你真特麽的是個人才……”


    周媛也樂不可支,笑的都彎了腰了,指著侯平安大笑。


    始作俑者不笑,就斜著眼睛看著兩個神經病的女人。他又沒覺得自己的話有多好笑,但是這兩個女人,真的讓人很無語的,笑點這麽低?


    但是一手的鼻涕真的很讓人惡心。侯平安就去洗手間洗手,結果又沒水,罵了一句,又去廚房裏洗手。


    等出來的時候,周媛正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的看著馬喆萍。


    馬喆萍臉上已經沒有悲戚的神色了,反而多了一份坦然。她從地板上爬起來,也不洗臉,也不理頭發,就這樣的看著周媛、


    “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將自己當成那個人一樣的禽獸。我是人,所以你怎麽處理我我都沒意見,讓我死都可以。”


    “我特麽的有病啊,讓你死!你死不死管我設麽事。”


    周媛也罵了一句,然後歎氣:“萍萍,如果你要做人,那就別躲在這裏了,出去找份工作,和以前一樣的和我還有倩倩交往就行了。”


    “等我緩一緩,我會的。”


    這是真想明白了?


    但是侯平安補了一句。


    “確實需要緩一緩,但是你卻不能改變和禽獸曾經同床共枕的事實。”


    馬喆萍看他,還來?


    “如果你以後真的再看到那個人會心情平靜下來毫無波瀾?”


    馬喆萍剛剛有點通透的心又塞住了。


    “小時候,有條狗每次我經過都會朝我狂吠。我可以不理會,但是總是擔心有一天會咬我,所以我每天都很糾結,最後你知道我怎麽做的嗎?”


    “拿了根棍子?”


    周媛還有心思回答這個問題,真是個心大的女人。


    “拿棍子是被動的,永遠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當然也有最笨的辦法,就是熬到這條狗老死。但是我的時間很寶貴,人也一樣,人的心結不能解決,這一輩子都完蛋。”


    “你到底怎麽做的?”


    “我?哈哈,求一個內心的平靜而已,狗咬你,你總不能咬回去吧,最終解決問題都應該落實在人身上,不是嗎……”侯平安大笑,一隻手搭在周媛的肩膀上,攬著她的肩膀,朝外走,出了門,完全沒有看馬喆萍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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