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導道:“王師傅,等麵包車來了,你能不能留下來當導遊指路。我們可以加二十塊錢。”


    王師傅很為難:“可是我還要和公司匯報,處理一下給公交車換胎的事……”


    徐導:“一百。”他不在乎是不是被宰,比起劇組進度耽擱造成的損失,一百塊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錢。


    王師傅迅速改口:“沒問題。”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人毀諾。


    比清晨六點鍾等在荒野站台邊更傻逼的事出現了,他們現在等在更加荒涼的懸崖邊。


    王師傅打了幾個電話,在車上等了一會兒,一輛拖車很快開過來,把拋錨的公交車給拉走。


    車上的人都下來了,站在山路上。窄窄的一條路,一腳踏出去能夠當場死亡。許多人都緊貼山壁,不敢探出頭往下看。看了暈乎。


    倒也沒有隻能容納下一個人那麽窄,畢竟都能讓一輛公交車通過。可見慣了大城市四通八達的道路,這種九曲十八彎的山路簡直寫滿高危。


    沈浮白一腳踢了顆石子下去,滾落到山崖下,發不出一聲回響。


    他站在山崖邊低頭看著,底下空空蕩蕩,穀底漆黑不見希望,頭頂卻是一片光芒。


    薑珩把他拉回來:“你在危險的邊緣試探。”


    沈浮白:“不,我隻是在思考生命的真諦。”


    薑珩:“好吧,注意安全,哲學家。”


    一分鍾後,薑珩問:“你思考出生命的意義了嗎?”


    “是生命的真諦。”沈浮白糾正。


    雖然這聽上去並沒有區別,薑珩還是從善如流地改口:“那你思考出生命的真諦了吧?”


    沈浮白看著這個在陽光下笑得溫柔的清俊男人,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兩個字:“愛你。”


    這世界有時候很黑,有時候很亮。他淪落過穀底,抵達過天際,命運對他不好也不壞,但他還是受眷顧的。


    意義隻是意義,真諦是真實的意義。


    命運告訴它,他會用全部生命來愛一個人,且甘之如飴。


    如果這是真實。


    那麽他願意。


    如果不是這兒還有那麽多人,薑珩簡直想把沈浮白抵在山壁上狠狠親他。


    他受不了青年每一聲軟語撒嬌,每一個低眉淺笑,每一次喜怒煩惱。沈浮白太容易牽動他的心神了。


    而且沈浮白那麽可愛。


    今天也是互相為對方著迷的一天呢。


    麵包車沒讓他們久等,在拖車離開的不久後就來了。四輛大麵包車,每輛限載十一人,不用擔心超載。


    有些人看著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司機,其實非常社會,打個電話就能叫來四車麵包人。


    ……說錯了,四輛麵包車。


    王師傅顯然和那幾名麵包車司機很熟悉,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大家都是開車的,一條道上混的。


    “哎呦,大生意呀!這麽多人。”其中一個麵包人說,“真是謝謝你啊老王,多虧你車胎爆了,不然這樁生意落不到我們頭上。”


    王師傅說:“你這麽說就不厚道了。”


    “哈哈,開個玩笑。”麵包人笑道,轉而看劇組,“是要原路返回還是怎麽?先說明啊,我們都是在鎮上開車的,再往裏走的路我們可不認得。”


    這條路八百年沒人走一回,也就王師傅認得路。


    王師傅說:“他們要去村裏。我坐副駕駛給你帶路。另外三輛車後麵跟著。現在霧也散了,別跟丟了。”


    “行。”二號麵包人點了根煙,“這麽多人,一個二十塊錢,就每輛車二百塊錢吧。


    比起公交車,麵包車的價格就沒那麽良心了。宰起人來毫不含糊。


    其實這價格也不算過分。隻是平白無故多出八百塊錢的花費。


    但這是個富得流油的劇組,沒人在意這個。他們隻想著能早點到達目的地。


    楊盈盈說:“麵包車限載是11個,四輛就是44人。我們這兒有41人,帶上你們四個司機,還有王師傅,這都45了。有輛車得超載啊。”


    她戴著墨鏡,卷發隨意披散。高挑的身材令人不容忽視,白生生的臉怎麽看怎麽漂亮。幾個麵包車司機看直了眼。


    他們才注意到,這行人有的打扮得怪異,都不怎麽露真麵貌——這都是演員。另一些露臉的就樣貌普通了——這都是工作人員。


    那些個不露臉的,尤其是女人,別的看不出,身材是真的火辣……


    “沒事。咱開麵包車十多年了,沒出過一起意外,穩得很。”美女發話,待遇就是不一樣,二號麵包人講話聲音都放柔了,“你們中間不有個小孩子麽?小孩子不算人。”


    葉孜然:“……”他怎麽就不是人了?


    一旁的沐瑤挑眉:“這不對吧?嬰兒也算一個人的。”超載就是超載,司機這話簡直法盲。


    三號麵包人道:“這地方誰查你?連個交警也沒有。而且就一小孩子嘛,難道把他丟山裏?”


    ……說的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最後他們還是上了車。沒辦法,荒山野嶺的,總不能真把一個人丟下。


    薑珩詢問被剔除人類身份的葉孜然:“你聽完有什麽感想?”


    葉孜然:“我想吃麵包。”


    “……”不愧是家裏做餐飲的,深得真傳。


    麵包車空間要比公交車逼仄很多,滿滿當當載著人,連呼吸的空氣都覺得不新鮮。


    沈浮白一開始還低頭玩了會兒手機,後來覺得暈乎,關掉手機閉目養神。


    等他睜開眼,車輛已到達目的地。


    四輛麵包車鬧出的動靜還挺大,村口聚集了幾人張望,更多還是躲屋子裏悄悄觀察。


    閉塞的小山村很少有外人,突然來那麽多人,可不得引起村民的注意。


    村口走上來幾名袒著肚皮的男人,為首的粗著嗓子問:“來幹嘛的?”


    用方言問的,劇組的人都沒聽懂,但看神色差不多可以猜出意思。


    “這些是遊客。”王師傅和他們認識,上前用方言交談。


    男人掃了眼:“這犄角旮旯的怎麽這麽多遊客,這些有錢人吃飽了沒事幹?上回來的幾個學生還沒走呢。不過……”他笑了下,陰惻惻的,“想走也沒得走。”


    對這些大山都出不去的村民而言,能夠出來旅遊的都是有錢人。


    王師傅壓低聲音:“這批人多,少打主意。不過有幾個確實漂亮,看起來是城裏來的。”


    男人冷哼:“城裏人又怎麽?來了照樣有去無回。”他們幹這麽多票還沒失手過。


    “總之你小心點。”王師傅給了最後一句忠告。


    兩人談話聲音壓的低,講的又都是地方話,劇組一行人大都沒聽清,聽清了也雲裏霧裏。


    王師傅走回來,對他們道:“這些村裏人沒去過外頭,不會講普通話。你們要借宿就去問村長,他家兒子是村裏的大學生,會說普通話。村長家就在村頭那兒,兩層的那棟就是。”


    劇組的人道過謝,付了錢,王師傅和四個麵包人就離開了。


    村口那幾個男人盯著他們,一個個袒胸露乳,讓劇組的人都感到怪不自在的。兩批人語言不通,就沒多交流,根據王師傅的指引找到村長家。


    其實村長家很好找,整個村隻有那麽一家兩層樓,還是刷著白油漆的磚瓦房。在一眾低矮的一層石頭房裏鶴立雞群。


    盡管這兩層房可能都沒薑珩名下隨便一處房的一個花園大。


    走來的一路還挺招眼。這麽浩浩蕩蕩一大群人,搗衣的婦女停下動作看他們一眼,端起木盆回屋裏。村口跳石頭玩花繩的小姑娘好奇地盯著他們瞧。許多窗戶底下的人民都在偷偷打量村裏難得一見的陌生人。


    徐導敲開村長家的門,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穿一身綠色裙子,卷發盤著,戴著金耳環,看上去……還是很土氣。


    當然,和劇組剛才一路看到的大多數村裏婦女相比,這位簡直不能更洋氣,完全走在村裏時尚前沿。


    徐導用普通話問候,婦女一愣,隨即往屋裏扯嗓子叫喚一個名字。


    很快,一名年輕人走出來。他看上去隻有二十多歲的模樣,其貌不揚,人也不是很精神,可已經與那些村民完全不一樣。


    年輕人見到這麽多人也是一愣,隨即問道:“你們是來這裏的遊客?”


    徐導先是點了點頭。


    “這裏沒什麽好玩的。”年輕人低頭,“你們不該來的。”


    這話讓人若有所思。


    但很快年輕人就抬頭:“我叫小輝,進來吧。歡迎你們。”


    屋裏一下子擠了那麽多人,一下變得熱鬧。村長和村長老婆坐在沙發上,徐導與幾名主演坐另一邊,小輝站一邊給他們倒水,充當翻譯。


    當徐導說明自己是來拍電視,希望能夠征得同意後,小輝手一滑,茶水倒出來:“你們是電視台的?”


    村長用地方話問:“他們說什麽?”


    小輝回:“電視台。”


    村長一聽,整個激動起來:“你告訴他們,我們不接受采訪!我們很好!”


    徐導聽不懂,但見村長態度激烈的樣子,應該是不同意。老一輩的村裏人有許許多多的忌諱,不同意也能理解。


    徐導再三表示他們隻是取景拍攝,不會對村裏人造成太大影響,隻希望借個宿,也會付錢。


    小輝聽到隻是拍電視劇的,略微鬆了口氣,不是什麽法製欄目調查就好。他又忍不住往沙發上幾人看去,這麽說這些都是明星咯……


    他跟村長解釋了一下,村長聽到不是來采訪的,才慢慢平靜下來,但仍然對這些生人抱有敵意,很不歡迎的樣子。


    看樣子是拒絕讓他們留在村裏。


    小輝聽到父親的拒絕,有些不甘,遲遲不願將父親的意思轉達給劇組。


    他不是沒見過世麵的父親,知道什麽叫明星效應。明星來這裏拍戲,電視台播放出去,絕對能給他們這山溝溝好好宣傳一波,到時候肯定有很多外人來旅遊。不像現在,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個生人,就連村裏出去打工的年輕人都不願意回來。


    隻是……是個險招。


    有些事情見不得光。


    這些他也跟父親解釋不通。整個村裏隻有自己一家有電視,最富有的父親,也隻不過是知道有電視台這樣的存在,連智能手機都不太會用。小輝厭倦了這些貧乏的日子,現在,劇組的到來無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但他也不敢反抗父親的權威。


    正在這時,沙發上的於笑笑嫌屋裏熱,摘掉帽子拿手裏扇風。


    楊盈盈摘下墨鏡,放進包裏。


    沈浮白覺得口渴,解掉口罩喝了口水。


    坐在沙發上的三個人,或清純,或嫵媚,或豔麗。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尤其是沈浮白,一個男人,生生比另外兩名女星還要勾人。


    村長一家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神仙下凡進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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