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白最終還是被李曼拉去了化妝間。這口氣沈浮白能忍,李曼不能忍。甭管楊盈盈是不是外頭傳的那樣,她就是見不得自家崽子受委屈,更容不得他有一絲被人利用的可能性。


    一個外人與看了六年的孩子,李曼當然是選擇保護自家的。


    護犢子是本能。


    李曼雷厲風行的樣子像極了劇本裏準備出任務的女特工。沈浮白生怕李曼踹開門把楊盈盈一槍崩了,邊被拽著走邊道:“李姐李姐,待會兒你對人家客氣點,好歹留一條命。”


    李曼狠狠瞪他:“想什麽呢?我又不是黑社會。”


    沈浮白:可你現在的樣子太像一個黑社會大姐大了。


    當然這話他沒敢說。


    李曼走到沈浮白專屬化妝間,門關著,聽不出裏麵的動靜。她在門前站定,一把將門打開。


    化妝椅上正在塗口紅的女人立刻回過頭來。


    那是一個長得極其美豔的女人。一身翡翠色牡丹紋樣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八厘米的高跟鞋更顯得體態修長。頭發做了個手推波紋的造型,手腕上戴著一隻翡翠鐲子,臉上的複古妝容韻味十足。


    眼波**,風情萬種。


    沈浮白瞬間就想到一個名字。


    綠芍。


    綠芍是《棠梨花》中的一個角色。金陵秦淮兩岸,有伶人咿咿呀呀登台唱戲,又怎麽少得了畫樓之上巧笑嫣然的名妓。


    綠芍便是這樣一名奇女子。通音律,善歌舞,曉詩書,是南京多少文人墨客的紅顏知己。放眼金陵城,但凡數得上名字的風流紈絝、文人書生,都是她的入幕之賓。


    都道金陵兩大絕色,一位是虞棠,另一位,便是綠芍。


    最重要的是,劇中還有一條支線——綠芍與楚禦的大哥楚幕有一段露水姻緣,最終仍是在封建思想壓迫下以悲劇收尾。


    而綠芍還有一個身份,是虞棠的親姐姐。


    綠芍本名翠翠,與虞棠一母同胞。那個年代一對夫妻自然不可能隻生一個孩子,哪怕再貧窮也要講究多子多福,結果就是越來越窮。


    虞棠的本名也不叫虞棠,叫柱子……別嫌它俗,賤名好養活。


    翠翠跟柱子是家裏的老大和老二,他們還有另外四個弟弟妹妹。後來家裏實在揭不開鍋,就把大女兒翠翠賣入青樓,被鴇母取名綠芍。賣完不久發現還是養不起,於是二兒子柱子也被賣到戲班子,被班主更名為虞棠。


    往好處想,他們至少都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


    壞處就不想了,想想就心疼。


    姐弟二人失散多年,互不知彼此身份。盡管後來二人聲名鵲起,豔冠金陵,平分秋色,卻也不知對方就是自個兒的骨肉至親。


    由此可見,這戶人家窮歸窮,基因是真的好,無論男女都生得一副好樣貌。


    這對姐弟也是把金陵第一戶的楚家兩兄弟都給摘下了。


    劇中綠芍與虞棠相認已經是在很久以後,綠芍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形容枯槁,憔悴不堪。可在多年以前,綠芍始終是那名一笑傾倒半個金陵的絕代佳人。


    而綠芍的扮演者,是楊盈盈。


    徐導當初選角時,對綠芍這個角色扮演者的挑剔度甚至不下於虞棠。劇中綠芍與虞棠同為金陵二絕,怎麽也得是同一級別。


    放眼娛樂圈美女如雲,可擔得起“絕”這個字的很少。綠芍一個媚色撩人的妓子,那些長著一張大女主臉的當紅小花沒一個合適的。


    徐導也是思索了很久,突然想起圈裏還有楊盈盈這麽號人,就發出了試鏡邀請。


    從某種程度來看,徐導的用人還是挺大膽的,完全不考慮楊盈盈圈內公共女友的名聲。


    綠芍這角色可不是花瓶,需要實打實的演技,不是一句本色出演可以概括的。


    這應該是楊盈盈接過的為數不多的不是惡毒女配的角色,她很看重這次機會。


    沈浮白看著一身旗袍的楊盈盈轉過頭來,眼睛眨了下,心想這確實漂亮。


    標準的瓜子臉,狐狸眼,五官就跟照著妖精長似的,怎一個媚字了得。


    也難怪日常被噴狐狸精了。


    別說女明星,就連沈浮白都因為長太精致被抨擊過娘炮。有陣子沈浮白被對家帶節奏全網黑,那時候他出道不久,舞蹈還很驚豔,單曲還沒發行,做人還很低調,沒啥黑點,就揪著他的長相不放。


    罵他醜太低級,隻會被反噴眼瞎。於是就罵他娘,沒男子氣概。


    沈浮白都被罵到沒脾氣:要男子氣概是吧?你出來,我一拳打你十個。天生麗質,怪我咯?


    倒是沒人罵過他們整容怪。因為兩人都出道早,幾乎是被觀眾看著長大,這點沒得黑。兩人都是十六歲出道,楊盈盈比沈浮白大兩歲。


    沈浮白對沒怎麽接觸過的楊盈盈有些好感,也是因為推己及人。他們都在十六歲的年紀承受了他們不該有的詆毀與美貌,真是太可憐了。


    楊盈盈出道早,論資曆還是沈浮白前輩。可娛樂圈這地方,糊是原罪。出道十年的18線藝人照樣要給出道一年就火了的後輩鞠躬喊老師。


    她見了李曼和沈浮白,也是一怔,起身點頭示意:“沈先生,李小姐。”


    李曼皮笑肉不笑:“楊小姐,我們浮白要使用這間化妝間,非常不好意思,請您離開。”


    楊盈盈把化妝桌上的包拿在手中,語氣不卑不亢:“沒關係,我已經化完妝了。很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化妝間。”她衝沈浮白淡淡笑了笑。


    沈浮白:“啊,沒事。”


    “請。”李曼剜了沈浮白一眼,示意他別多話,轉而對楊盈盈委婉地下逐客令。


    楊盈盈禮貌頷首,轉身走出化妝間,把門關上。


    楊盈盈一走,李曼就四處檢查化妝間,怕楊盈盈故意留下什麽東西,或者針孔攝像頭之類的。


    楊盈盈是出了名的能碰瓷,任何男星跟她多接觸一會兒就能傳出緋聞。大半個娛樂圈都是她緋聞男友,上到天王影帝下到新晉鮮肉,每一個都比她火,不然也不會有公共女友的稱謂。


    沈浮白這種咖位的,被扒上了還不得被吸光血。


    檢查一圈沒有發現異常,李曼才勉強放下心:“沒什麽大問題。”


    這不是被害妄想症,圈裏因為一時;掉以輕心而被人算計得不能翻身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沈浮白以前就差點吃了一次虧。居然有人在他浴室裏安裝針孔攝像頭,那會兒他也才十七歲,在浴室裏發現那玩意兒簡直晴天霹靂,氣得當場把攝像頭砸碎。本來以為是私生飯作為,沒想到後來查出來是對家使的卑劣手段。


    因為這證據牽涉到**,沈浮白甚至不能去告,被公司要求息事寧人。


    當然現在沈浮白已經成為頂流,當初那位對家已經涼了,再也不配稱之為他的對手。


    無敵是多麽寂寞。


    沈浮白坐在鏡子前等化妝師過來:“我覺得楊盈盈真和外麵說的不一樣。”


    外麵說她有多麽騷浪賤,可剛看著明明就很正常。


    李曼翻了個白眼:“隻見一麵就判斷一個人的性格,誰給你的自信?”


    沈浮白:“那些傳風言風語的還一麵都沒有見過呢。”


    李曼奇了怪了:“你怎麽這麽幫她說話?你對她一見鍾情?”


    沈浮白歎氣:“畢竟……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啊。”


    李曼:“別入戲太深了弟弟。”


    “好吧,我說實話。”沈浮白語氣毫無波瀾,“我是她粉絲。”


    李曼:“你不是薑珩毒唯嗎?怎麽又多了一個牆頭?”


    毒唯這詞本身是個貶義,不過到沈浮白這兒就用出新境界了——唯愛薑珩,中毒太深,簡稱毒唯。


    沈浮白說:“我不爬牆,珩珩是我本命——不,他是我全部生命。楊盈盈嘛……我是她演技粉,我粉所有演技好的人。”


    楊盈盈真人他第一次接觸,但作品也看了好幾部。她資源不算好,但絕對已經在大眾麵前混個臉熟。


    一個深入人心的惡毒女配。


    真正熱愛演繹的人當然會對演技好的演員有天然的好感。一名演員的本職工作就是演戲,本職工作做好了,管他私生活方麵有什麽問題。隻要不道德淪喪法律敗壞,沈浮白完全尊重人家的生活方式。


    全世界70多億人,怎麽可能就按照模板活成一個樣子。


    楊盈盈出了化妝間就接到一個電話,聯係人那欄寫著“前男友7號”。


    著翠綠旗袍的嫵媚女人用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一手從包裏拿出根煙點燃,語氣懶散:“不複合,下一個。”


    沒過一分鍾,又接到一個電話。


    這次是前男友6號。


    “不是早就說過不聯係了嗎?上哪兒找的我聯係方式。”曼麗懶倦的女人倚在牆上,眉眼絲絲不耐,“拉黑了,再見。”


    掛完電話,楊盈盈把煙放進嘴裏,慢慢吐出一個煙圈。


    第三個電話接踵而至。


    真是抽根煙也不讓人安生。


    楊盈盈低頭一看屏幕,一個薑字。


    她怔了怔,把嘴裏的煙拿掉,手指遲疑了兩秒才按下接聽鍵。


    “……他在劇組裏很好。你擔心什麽?他的天賦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說不好好拍戲就要回去繼承百億家產,嚇得人家趕緊掙了三個影帝。”楊盈盈倚在牆上低笑。


    “這麽久了……你給我打電話,就隻問你弟弟,不問我啊?”要掛電話的時候,楊盈盈問了句。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楊盈盈笑了聲:“行,我知道了。”


    她掛了電話。


    想了想,又摁滅了煙頭。


    “你弟弟這麽厲害,哪裏需要我照看啊。”楊盈盈把煙丟進垃圾桶,喃喃道,“都不知道照看照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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