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珩略帶驚奇地打量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沈浮白。


    沈浮白:我沒有,珩珩你聽我解釋——


    眾所周知,當有人試圖開始澄清的時候,通常都是誤會加深的開端。


    麵對眾人異樣的目光,沈浮白隻能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不是,我給別人帶的。”


    薑珩唇邊那一抹笑意忽而淡了,嘴唇抿起來,眼眸微微低垂。


    沈浮白隻想趕緊離開這個丟人顯眼的地方,沒多注意薑珩的表情。他從最小碼的櫃子裏隨手抽了條自己穿的內褲,看也沒看就要結賬:“這裏加起來多少錢?”


    薑珩掃一眼,語氣酸溜溜:“你至於連這個都要情侶款嗎?”


    沈浮白一看,又他媽是條粉色。


    他現在對粉色要有心理陰影了。


    沈浮白問薑珩:“你選的什麽色?”


    薑珩表情不太願意,回答倒是很迅速:“黑色。”


    “行。那我也來條黑的。”沈浮白折回去換了一條。


    他們是連杯飲料都要同款的人,內褲同款怎麽了?四舍五入也算情侶款了。


    薑珩麵色稍稍好了些,隻是仍舊不太高興的樣子。礙於這裏人多,他什麽都沒說。


    回去的路上,薑珩也一句話都沒說。


    沈浮白不明所以,想來想去隻能想到剛才那件事。珩珩別不是把他當變態了吧?那條粉色蕾絲丁字褲真不是他給自己買的啊!


    但是這種事他又怎麽好意思再刻意提。


    沈浮白思索了一路,就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一直到回到酒店,刷卡進屋,房間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床上的花瓣被一掃而空。


    薑珩一聲不吭地進浴室洗澡。


    沈浮白聽著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盤坐在大紅喜床上糾結。


    到底要怎麽說呢……


    他沒那個臉啊。這也太會給他出難題了。


    直到浴室裏水聲停了,沈浮白都沒思考出一個所以然來。衛生間上來開門的動靜,沈浮白身子一抖,眼一抬,就見一頭綠恐龍走了出來。


    哦,是穿著綠色小恐龍睡衣的薑珩。


    他們剛才出去逛街的時候,順便把睡衣和常服都買了。隻是因為後來薑珩看起來不太愉快,就沒仔細挑,隨便拿幾件包裹嚴實的就回來了。


    哪知道拆開是這種小恐龍睡衣。


    別說,還挺可愛的。


    薑珩一名又高又帥的青年,戴著恐龍帽子,拖著一條小尾巴,簡直反差萌。


    就是這隻小恐龍麵無表情跨上床的樣子有點令人害怕。


    小恐龍憋了半天悶氣,沒忍住,拖著一條尾巴蹭過來,一臉嚴肅地看沈浮白:“你是不是有異裝癖?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我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正常,現在這社會女裝大佬也沒什麽大不了……”


    珩珩果然誤會他了!


    沈浮白立即道:“真不是,我買來是給人女朋友穿的。”


    薑珩恐龍耳朵一下子耷拉下來,捂緊自己的帽子低下腦袋,像是失去了最後一絲希望。


    小恐龍悶悶道:“哦。”


    “你有女朋友這件事……瞞得挺好,以後不要告訴別人了。”薑珩抬起頭,已是一臉平靜,“你現在還是流量,宣布戀情對你發展有影響。你的粉絲也會對她造成言論傷害。等這部戲播出後再公布吧。以你的實力,一定可以憑演技固粉的。”


    他輕歎:“祝你們幸福。”


    薑珩很難過,真的很難過。他從高中追到現在,視為信仰與追求的人,有了女朋友。


    他現在就感覺他跟這一身睡衣顏色一樣,充滿了原諒綠。


    可又哪裏談得上綠?浮白從未屬於他,從未知道他,從未了解有個人從年少時就開始喜歡他。


    小恐龍哇的哭出聲。


    沈浮白:“???”


    珩珩,我咋感覺你誤會更深了?


    沈浮白終於解釋清楚一次:“這是小林讓我帶的,他女朋友明天來北京。”


    沮喪的小恐龍眼睛一點點睜大。


    重新煥發出了勃勃的生機。


    “咳。”薑珩輕咳一聲,心情迅速暴雨轉晴,“抱歉,是我誤會了。”


    沈浮白:“那……我進去洗澡了?”


    薑珩矜持地頷首:“好。”


    沈浮白就進了浴室。剛打算把上衣脫掉,突然發現他忘了帶睡衣,於是又打開門:“我忘了拿睡衣——”


    ……他看見小恐龍在抱著自己的尾巴在床上滾來滾去。


    聽到他的聲音,“咚”的一聲,滾地上了。


    沈浮白小心翼翼地問:“有事嗎?”


    薑珩努力鎮定的聲音從床底下傳來:“沒事,我在,做運動。”才不是因為知道你沒女朋友興奮到就地打滾。


    這運動還挺別致。沈浮白不明覺厲:“那我繼續進去洗了。”


    床底下:“嗯。”


    沈浮白在浴室裏洗好頭洗好澡,用毛巾擦幹頭發,換上薑珩情侶款內褲——不接受反駁——然後撕開睡衣包裝。


    裏麵是一坨黃色的不明生物。


    沈浮白打量好幾眼,終於辨認出這是什麽物種。


    浴室門開了,裏麵走出一隻皮卡丘。


    穿著皮卡丘睡衣的沈浮白慢吞吞挪到床上,掀開被子就要鑽進被窩。


    薑珩看一眼,眉頭一皺:“你頭發還沒吹幹,怎麽能睡呢?”


    豈止是沒吹幹,沈浮白是壓根沒吹,隻用毛巾擦一擦了事。


    沈浮白“啊”了一聲:“沒關係,我以前都不吹的。”


    薑珩不讚同:“濕頭發睡覺會頭疼的。”


    沈浮白還想說沒關係,他沒那麽容易入睡。


    他一個重度失眠患者,修仙達人,熬都能把頭發熬幹了。


    薑珩見沈浮白不以為然的表情,薄唇微抿,揪住皮卡丘的耳朵把連衣帽脫下來,拉著沈浮白進衛生間。


    “……珩珩?”沈浮白不覺輕喚了聲。


    隻是這聲稱呼沒被薑珩聽到。因為薑珩已經打開吹風機給沈浮白吹頭發,風聲一下子蓋過了沈浮白的聲音。


    也蓋過了薑珩的小聲嘟囔。


    “你這麽懶的話,也隻能由我代勞了。”


    皮卡丘想起身。


    小恐龍把皮卡丘按回小板凳上。


    皮卡丘想扭頭。


    小恐龍把他頭掰了回去。


    皮卡丘想說話。


    小恐龍說風好大他聽不見。


    皮卡丘隻能乖乖被小恐龍吹幹頭發。


    最後沈浮白頭發被吹得幹的不能再幹,像剛從理發店裏被托尼老師精心洗剪吹過。


    吹風機一關,沈浮白終於成功放出馬後炮:“其實我可以自己來……”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讓珩珩親自幫他吹頭發的待遇。


    薑珩瞥他,冷笑:“我不給你弄,你就沒打算自己吹幹。”


    氣死他了。


    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沈浮白委屈臉。


    珩珩凶我,嚶。


    薑珩見沈浮白表情委委屈屈,語氣瞬間柔和下來:“你這個習慣真的不好。為了你的身體考慮,以後不能這樣了,知道嗎?”


    皮卡丘絞手指:“既然你說不好,那我就改了吧。”


    小恐龍心都化了,恨不能捧著皮卡丘的臉頰吧唧一口。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啊。


    吹完頭發後兩人就回到大床上。床夠大的,一人一邊,完全綽綽有餘。


    現在時間還早,完全不到睡覺的點。


    薑珩打開電視,隨便找了個台播放。頻道正播放一部電視劇,真要說起來裏麵男女主角的咖位都不如電視機前這兩位。薑珩和沈浮白誰的注意力都不在電視上,權當放個聲音不至於讓室內安靜到尷尬。


    沈浮白總算有空拿出手機刷微博。


    其實珩珩在身邊,他根本無心刷手機。可也正是因為珩珩在身邊,他實在不知道該幹嘛,隻好刷手機。


    一天不登微博,大號消息又是要卡爆的一天。


    沈浮白直接切到小號,信息箱頓時清淨不少。


    他看到了珀行的回複。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嗎:別人是金屋藏嬌,你這是想糖果屋藏酒嗎?


    珀行:如果他不喜歡糖果屋的話,金屋也可以的。


    哇哦,好甜。


    沈浮白驀然想起白日裏,薑珩與他臨時改詞玩笑時,也是這麽半真半假地說過一句話。


    “少爺,要不要打發我這乞丐二錢銅板?”


    “二錢銅板怎麽夠,我鑄一座金屋藏你也是使得的。”


    沈浮白一個當紅流量,每天收到的表白不計其數,從未覺得有一句話如此好聽。


    重點不是這句話有多好,他那些文詞斐然的粉絲彩虹屁吹起來能甩這十條街。可這是從薑珩口中說出來的,立刻就被鑲上一層金邊,自帶粉絲濾鏡,光環加成,史上無敵動聽,簡直天籟之音。


    連帶的他對同樣說出這句話的珀行好感度都蹭蹭蹭上升。


    這位網友很優秀啊,竟然能和珩珩誇出類似的話。


    沈浮白感慨歸感慨,沒回,轉而去刷熱點。


    這一刷可不得了。


    網上他粉絲和薑珩粉絲都快打起來了。


    說起來還是前兩天他和薑珩擦肩而過一個無視一個不滿那檔子事。路人可能就吃個瓜散了,粉絲那不行啊。自家蒸煮被人無視藐視,那能忍嗎?必須不能忍。


    撕,必須撕,不撕就不是好粉絲!


    這事要是換成兩個糊咖,粉絲撕一會兒也就算了。然而薑珩和沈浮白是誰?一位三料影帝,一位頂級流量,加在一起就是爆點。粉絲撕得死去活來,吃瓜路人圍觀看戲,媒體下場興風作浪,雙方粉絲的戰爭,全網吃瓜的狂歡。


    沈浮白這兩天忙於拍戲,沒怎麽關注,現在仔細一看,頓時一言難盡。


    怎麽說呢?看網上這些言論,他和薑珩的關係已經到了什麽地步呢?


    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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