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永妄二十九歲這年,元旦節。


    沉河和朋友出門吃飯,在餐桌上,朋友笑著問他:“你今年得多大了?”


    沉河:“三十八歲。”歎了口氣,抬眸,笑著看友人:“怎麽?覺得我很老啊?”


    友人搖頭:“那不至於,我覺得你看起來了,沉河二十出頭時就長得秀雅俊氣,三十歲時還有著二十出頭小年輕的樣兒,等到快四十的年紀,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


    他可能是吃了不老藥,明明工作繁忙,時常出差,頭發卻還非常濃密,沒有中年男性的啤酒肚。


    是個體麵的都市白領,中年社畜。


    友人:“房貸還完了嗎?”


    沉河淡定:“不著急還,月供還是跟著通貨膨脹走,貸款越久越劃算。”他難得興致起來,略有點中年男子的意氣風發,簡單說了兩句近幾年對貨幣的感想。


    友人哈哈大笑:“你有點咱們中年人的味了。”


    沉河:總感覺不是什麽好話。


    友人又笑著說:“不過,還是不一樣,畢竟你從來不在不太熟的朋友麵前指點江山,就是說點自己的見解也挺謙遜小心的。”


    沉河愣了一下,也笑了。


    他想,這是他的習慣,出門在外,作為嚴氏總裁的貼身秘書,他需要謹言慎行,小心翼翼。畢竟,在外他要是說了什麽不太好的話,別人會覺得可能是嚴永妄支使他這樣說的。


    為了嚴永妄的聲譽,這麽多年來,沉河一直都很克製自己,社交技能點滿,笑容掛著,為他的小少爺做好在外的工作。


    他懶洋洋:“謝謝你的稱讚。”就這麽一句,也不多說,就這樣轉移話題,過去了。


    元旦當天,公休日。


    公司上下不少同事,大多都出門玩,和愛人一塊,或者和家人一塊。


    有的發朋友圈,九連圖,看起來畫麵格外溫馨。


    沉河給他們挨個兒點讚。


    他和朋友出來吃飯,拍了兩張照片,今年不太想發朋友圈了,他給嚴永妄發過去。


    沉河:“好吃的,下次一塊來。”


    嚴永妄:[貓貓端正坐jg]


    嚴永妄:“好的。”


    沉河想了想,發消息,難得地提起了嚴永妄分手已久的戀人。朝倦。


    他問:“我看到朝小姐昨天跨年和她姐姐出門吃飯的照片了。”


    朝倦發了朋友圈,沒有屏蔽他。她拍了兩三張照片,照片上,麵容美麗的兩個女子,一個翹著嘴角笑,一個沒有多餘表情,眼中卻滿溢出溫柔來。


    前者是很開心的朝倦,後者是她的姐姐。


    兩個美人,真的非常賞心悅目。


    嚴永妄:“我知道。”


    沉河心說,原來朝倦沒有屏蔽前男友的習慣啊。這麽一想,有點損,他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友人:“咋的,這麽開心啊?”


    沉河:“沒什麽,我就是中年人看到樂嗬的總想樂嗬一下。”笑著,眉眼彎彎,看著很有青春年少的感覺。


    友人是他的大學同學,兩人喝酒酣暢,飯席間,友人問他:“還記不記得大學期間,你膽子特別大,天天領著那群學弟學妹探險鬼屋?”


    沉河回憶起過去。他的笑意未收,輕聲說:“是,那時候膽子可大了。”


    友人擠眉弄眼:“現在呢?膽子還大嗎?”


    沉河:“現在膽子……”


    他酒意上來,一腔熱血,想說自己膽子當然還是和從前一樣大。


    可還未說出口,話語就卡在喉中。


    緩緩,他搖了一下頭,承認自己已經不年輕,越活越膽怯。


    “不行了,要我現在再去,可能要嚇得心髒都從喉嚨眼裏逃出來。”


    友人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沉河思忖,過了會,很有可信度地告訴他:“當然是真的。”


    他語調清朗,聲音裏蘊藏著清淺的笑意,“我已經快四十,三高都快得了,也就是現在保持得還行,不然……”不然,他鐵定就像是一眾油膩中年人似的,大腹便便,不夠斯文。


    友人現在也是個有小肚子的中年男人,聽他這話,瞧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的厚肚皮。


    歎氣x3。


    “你還是很英俊的,想當年我也是x大一枝花,沒想到現在就成了這幅油膩中年人的樣子……”


    他們在元旦這天,喝酒暢談,中年人的酒局,終究離不開回憶往昔。


    隻是,友人在喝醉以前,托著臉看了眼對麵的好友,心裏忍不住歎息,想:雖說是中年人回憶過去,可他這個發福中年人和眼前的清俊好看“中年人”真的沒法兒比啊。


    此刻,他就是一個檸檬精,真是有夠酸的。


    ……


    林深很喜歡看朝倦的朋友圈,他常常會特意點開朝倦的頭像,看看她最近發了什麽動態。


    新的一年到來,今兒元旦,他昨兒和爸媽跨年夜一番。


    難得的,爸爸準他喝幾盅白酒,說是大小爺們倆一塊嚐嚐。


    林深沒好說自己和朋友在外頭也喝來著,爛醉如泥都有過。


    這話可不能給爸媽知道,他爹媽都是寵愛孩子的性格,要是知道孩子在外瞎玩瞎鬧,下回指定不讓他再和朋友通宵熬夜。


    林深和他爹喝了幾盅白酒,喝得醉醺醺,一晚上過去了。醒來頭還有點痛,刷了牙,洗了臉,掏手機,依次回複朋友們的新年祝福。


    然後,慣例點開朝倦的頭像,看看漂亮姐姐做了什麽。


    宿醉醒來,已經是下午的點。


    都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爸媽有飯局,囑咐他今天自己要吃好喝好——元旦當天本來也該家庭聚會,不過爸媽需要忙生意上的事,每年都是隻過跨年。


    他們家人丁少,聚上一次也就夠了。元旦這天,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小孩也有小孩要做的事。


    朝倦的朋友圈,點開一看。


    幾張美照。


    林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真好看,大美人!”嚶擊長空!


    林深感覺自己的臉頰又是紅撲撲的了。他心說,她怎麽這麽好看呢?旁邊的大姐姐也好看!


    總之,一家子的美人!


    他發評論:“姐姐好漂亮哦!新年快樂鴨!”林深的“鴨”式用語再度上線。


    朝倦還沒回複,不過林深也不氣餒,畢竟這個點可能人家有事呢!他開始自己找樂子玩去了,訂了餐,還沒到,爸媽就從酒局中來電話。


    媽媽柯曉:“寶貝兒子,醒了呀,頭疼嗎?”


    “頭疼廚房有醒酒湯,阿姨今天放假,你自己熱一下喝了。”


    林深甜甜道:“我頭不疼,已經點了餐,一會就吃了。”


    “媽,你和爸在哪兒的酒局呢,那頭聲音還挺大的。”


    林深閑得慌,問道。


    柯曉:“就是市裏頭組織的企業聚會嘛,你永妄哥也在呢。”


    林深:“誒?哦。”驚訝了一下,也沒多少反應,他:“那你們少喝點酒啊,尤其我爸,昨天陪我喝了不少,今天不能再喝了,傷肝。”


    林付玉的聲音傳來,很受用寶貝兒子的囑咐:“知道了,爸爸少喝,你記得吃飯,吃完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林深等到餐,開電視,追今年的元旦晚會。


    元旦晚會其實挺無聊,他一個二十多的小年輕真的不愛看,不過聽著當伴奏還是挺好的。


    大晚上的,快十一點了,爸媽還沒回來。不過林深估摸著,應該淩晨就能到家。


    這種酒局吧,一般是大晚上結束,司機送回來的時候一般就是一二點。


    十一點多些。


    林深的微信叮的一聲,提示有新消息。


    他點開看了下,發現是朋友圈的紅點。


    朝倦回複他:“你也新年快樂,天天開心哦。”是難得特別溫柔、特別婉約的口吻。


    林深都能想象到,那頭的朝倦姐姐是笑眯眯地敲下這串文字的。他樂得直打滾,在沙發上,捏緊拳頭,小聲嗷嗚:“姐姐好溫柔!我愛姐姐!嚶嚶!”


    ……


    華容鍈好奇地看向眼前的嚴永妄,他低垂著眉眼,身上帶著酒氣,微醉的狀態。


    皮膚很白,酒醉上頭,臉頰也不怎麽顯出紅暈來。他是喝酒不太上臉的體質,就是嘴唇怪紅,在深夜裏,白膚黑眸,看起來特別英俊,特別矜貴。


    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


    “在做什麽?”


    華容鍈看到他拿著手機,狀似在回複消息。


    嚴永妄慢吞吞地抬起臉來。


    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皮,睫毛濃密,黑眸沉沉,聲音低雅:“給一個小朋友回複消息。”


    華容鍈忍不住微笑:“這個點,都醉醺醺了,還記得給小朋友回複消息呢?”


    嚴永妄:“他說新年快樂,我得回複他。”醉了,絞盡腦汁地想著,要怎麽回複。


    最後,回複林深的,是看起來甜甜、敲字時候溫柔可愛的話語。


    在輸入框敲字的時候,嚴永妄短暫地想了一秒,心說,這樣的口吻會不會太娘們唧唧。可轉念一想,他的“朝倦”身份不就是女的嗎?


    那就這樣回了吧。


    醉酒buff掛身上,回複朋友的口吻都軟萌很多。


    備用機上,徐柏齡陳浩瀚都給他發了新年祝福。


    嚴永妄依次回了過去。


    他的生活,有朋友,有親人,有事業,真的還不錯。


    華容鍈托著腮,慢悠悠地陪他醒酒。


    “今天新年的第一天,有什麽願望嗎?”


    華容鍈冷不丁地問了一聲。


    她看到嚴永妄眸中亮起了光,像是個討要糖果的害羞小孩。


    猶豫一會,沒忍住,小聲說:“想見爸爸媽媽們。”


    醉酒的時候,神誌是半醉半醒,好像踩在虛空中,輕飄飄的。


    劍修:“還有嗎?”


    嚴永妄深思一會,又加了一句:“沉河活得久一點。”


    華容鍈忍俊不禁:“還有呢?”


    她的可愛小孩貪心地又追了一句。


    “生活順順利利,一切平安,大家都開開心心。”


    她輕輕點了一下頭,說自己知道了。


    嚴永妄茫然地對上她的眼,小聲呢喃:“什麽?”


    華容鍈:“我說,媽媽知道了。”


    “我的孩子的新年願望,會努力幫你實現的。”


    嚴永妄還有點醉呼呼:“……欸?”


    華容鍈頭一次上手捏一捏“男性身份”的孩子,她的手指頭細膩白皙,輕輕碰了碰孩子的鼻尖,很寵溺地捏了一下。


    “新年願望嘛,會實現的。”


    “就是要耐心等等哦。”


    二十九歲的新年願望。


    嚴永妄許下了三個。


    ——是個貪心的小孩。


    不過,華容鍈想,他有這個資本貪心。


    沉河的壽命——修真界那麽多手段,總能讓他活得久一些。甚至,若是嚴永妄陪了他一世,依舊舍不得他。未來他死去,靈魂還能送入修真界的輪回池裏。


    總之,可以做我們小石頭嚴嚴的小學伴嘛。


    生活順利,一切平安,開開心心——也太簡單了。隻要嚴永妄順利、平安,開心,他們誰都會很開心。


    最後是,想找爸爸媽媽們。


    華容鍈沉思一會,找出自己的劍,以玄力書寫了一串文字,掛在劍身上。


    讓劍像狗狗一樣,銜著刻了文字的玄力,回那個世界一趟。


    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嚴永妄沒能見到那個很愛貼貼他的劍。疑惑問起來的時候,華容鍈告訴他:“它有事情做,再過幾天就能回來了。”


    另一個世界,走在去往岐華仙門大殿,接受掌門真人的問詢的丁玄策,忽然腦殼被敲了一下。


    他捂著腦門,茫然無助,心說是哪個家夥偷襲他?


    還沒豎起玄力鎧甲,做回擊,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劍鳴越聲。


    一隻扭扭、深海帶魚的劍從空中顯形。


    文字,唰地一下,猶如橫幅般從上至下,亮閃閃地在丁玄策麵前搖擺。


    [抓緊修煉,崽想你們了。]


    丁玄策伸手,從這個橫幅中,感知到更多的信息,他望著這柄大師姐的劍,久久,熱淚盈眶。


    他溫柔地,明朗地笑起來,說自己知道了。


    劍在空中狂扭扭,已經生出神魂的劍,用自己的方式告訴眼前的修士:[加油,我去給朝老狗傳信去,你老婆自己記得轉告!]


    嗖的一聲,劍沒了。


    丁玄策無奈:這麽多年,因為大師姐曾經為朝靈犀犯的錯受傷瀕死,劍果然還是非常討厭朝靈犀呢。不過,看樣子,它還是挺喜歡他家嚴嚴寶貝的?


    挺好,他也要抓緊修煉進程,努力回去看望一下孩子。


    想著,給親親老婆傳訊:老婆,大師姐已經解決了那個世界裏的麻煩,心肝兒想咱們了。大師姐催我們過去一趟……


    巴拉巴拉一段話,感覺傳訊還不夠表達所有信息。


    丁玄策本打算去和掌門真人說話的,這下,決定折返回去。


    給掌門真人發了個傳訊:大師姐給消息了,我回去先跟林月說說,一會再來。


    沒等回複,一腔爸爸之愛,滿溢而出,他開心哼著小調,找老婆聊孩子去。


    ……


    嚴永妄三十歲這一年。


    他二十九歲的新年願望,實現了一個。


    而未來,他還將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實現無數個他想要達成的願望。


    沒有辦法,擁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就是這樣受寵。


    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另外一個世界裏,他都是最受寵愛、最被疼愛的那個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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