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靈犀有著一張極其不錯的臉。


    英俊與秀美的完美融合,他氣質陰冷,但五官中是帶著矜貴的,看上去同嚴永妄般,是錦衣玉食長大。


    可眼前這股憨勁兒,又讓人懷疑起,他從前究竟是生活在何處,是不是腦子遭受過撞擊。


    嚴永妄望著他,從他的那張臉,細細琢磨他的五官,打量他周身的氣質。


    最後,有點頹喪地發現——


    朝靈犀站立在他麵前,真的有點像他。


    他想,最糟糕的事情來了。


    ……


    十月中旬,嚴永妄的煩心事很多。


    他煩惱於自己可能知道了一個父母一直在隱瞞的事實——他不是他們親生的小孩,而後來朝靈犀的所述,也證明了這個想法。


    當即他並沒有全信朝靈犀的話,而是商量著問:“做個親子鑒定吧。”


    朝靈犀愣了:“……親子鑒定?”


    嚴永妄對他時不時的脫線已經有些習慣,平靜說:“親子鑒定,看看你我究竟有沒有親屬關係。”


    朝靈犀皺起眉頭:“我和你有親屬關係,我是你父親。”


    “你隨口說說就能是真的嗎?”嚴永妄有點看不慣他,也許是真相會傷人,也或許是他潛意識中無法接受,語氣很冷淡,“從我上任嚴氏總裁後,不知道多少女人抱著小孩來認親,說是我的小孩——她們說的難道還是真的嗎?”此類例子不多,隻有一兩個鬼迷心竅的女人,不知道為何非常有底氣,抱著嬰兒前來碰瓷。結果是,都被沉河動用法律武器解決掉了。


    期間當然也有進行某些鑒定——程序麻煩到嚴永妄恨不得刊登大字報,直言自己從未交過女友。


    大概是兩三年前的事,可能是競爭對手派來的,想讓他在繁忙公務中抽出空來解決這種緋聞,耗費精力。那時候的嚴永妄擔心此類緋聞影響股價,不敢不處理,每回都是老老實實地做鑒定,用最有力的證據打人的臉。


    現在倒是不用了,也許是嚴總不近人情,不沾女色的傳聞足夠廣。不少人都知道,嚴氏總裁嚴永妄是個清心寡欲的男人。


    朝靈犀的重點又錯了:“你有小孩?”


    “多大了?”


    嚴永妄冷漠看他:“你聽人說話可不可以別隻聽半段?”


    朝靈犀意識到他好像有點生氣,略茫然地回視他:“我知道了,要做親子鑒定。”


    “那你究竟有沒有小孩?”


    嚴永妄:“……”


    煩人!!!


    他要是真有這麽一個腦子有問題的親爹,他真要嘔心嘔到吐血!


    嚴永妄差點要翻個白眼給他看。


    說好了要做親子鑒定,便真就做了。嚴永妄並沒有把這件事告知給沉河,他囑咐朝靈犀,別在別人麵前亂說話。


    不管他是不是嚴蚩、施獻緣的親生兒子,在他們逝去後,他不願意因為自己的血緣關係,讓爸媽陷入某種尷尬的境地。


    如果朝靈犀是嚴永妄親生父親的事被曝出,他已經可以想象,媒體會以怎樣誇張的手法來描述嚴氏總裁並非嚴蚩親子的事。


    不管是抹黑嚴蚩,亦或是抹黑施獻緣,都是他極其不願意看到的事。


    一般來說,對於女士的汙蔑會更惡劣,朝靈犀既然是他的親生父親,施獻緣就會成為媒體的瞄靶,小道消息如何編造,他甚至在腦中都已經過了一二遍。


    無非就是施獻緣出軌朝靈犀,懷孕生下嚴永妄。


    而嚴蚩頭戴綠帽子。


    至於施獻緣會不會出軌朝靈犀這件事,嚴永妄非常確信:絕不可能。


    他媽怎麽可能會看上這樣的男人?


    ……


    朝靈犀挺配合,嚴永妄匿名將自己和他的樣本送到了某一鑒定所。


    加急處理,不出二十四小時,結果就出來了。


    嚴永妄和朝靈犀,確屬父子關係。


    朝倦與朝靈犀,也是確屬父女關係。


    嚴永妄可變身為女體,女體時基因與男體不同。變身這種不科學的事為什麽會發生在他身上,嚴永妄曾經想過很多次,後來還是爸媽看他茫然得夜夜輾轉反側,安撫他說,也許我們家寶貝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珍寶呢?


    老天爺看你太過可愛,覺得世界上雖多了個小美男,但還缺個小美女。


    就把你,咻地一下,變成小美女了。


    施獻緣很愛他,晚上趴在他的床沿,摸摸他的腦袋,親親他的額,哄他說:“爸爸媽媽剛好也想要個漂亮女兒,你看,正好全了!”


    嚴永妄那年才十歲,一個月僅僅變身一小時。


    他聽著施獻緣哄他,漂亮媽媽眼裏含著輕微的憂慮,卻總是展露給他最溫柔、最明豔的笑容。


    他沉默,後來也就學會慢慢接受了這件事。


    在最初幾年,每一季度,父母都會讓他抽血做血檢,看看變身對他的身體是否有影響。


    也就自然而然知道,男體與女體的基因不同的事。


    不過那時候他們全家都沒把這事實太放在心上,畢竟用腦子想想都知道,男的和女的肯定有差別。


    但到現在,嚴永妄盯著麵前的鑒定報告,還是陷入了迷思。


    他想,他真的是正常人嗎?怎麽會有一個男人擁有兩個性別,又可變男,又可變女。


    還有一個親爹,居然和他的兩個性別的血樣做鑒定,都是吻合親子關係的?


    嚴永妄還能記起前些時日,在馬場時,朝靈犀看到“朝倦”時的眼神。


    他肯定是認出他了,毫無疑問。


    因為他後來想上前和他說話,一副認真、專注看他的模樣。


    但嚴永妄不想見他,在他下馬前,很快離開了馬場。


    再後來,就是朝靈犀到公司樓下,說要見他。


    嚴永妄將麵前的兩份鑒定收起來,找到手機,發消息給朝靈犀。


    朝靈犀在和他告別前,很努力地要加他的聯係方式,說他如果有事的話,可以來找他。


    嚴永妄想,我能有什麽事要找你?你不給我平靜的生活添麻煩,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但今天,他果然還是主動聯係上了朝靈犀。


    他發過去簡短的幾行字。


    “既然你是我父親,那我母親是哪一位?”


    “看到請立即回複。”


    他和嚴蚩、施獻緣聊天時,從來不會用這樣生硬的口吻。


    對待朝靈犀,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才會顯得不那麽在意他是他親爹的事實。


    隻能用上萬金油式聊天模式——他和不太熟的商業夥伴、員工,都是這樣聯絡的。


    朝靈犀很快就看到消息了。


    也許是不太適應智能手機,他一直顯示在輸入中。


    嚴永妄耐心地等,大概等了五六分鍾。


    才看到朝靈犀發過來的文字。


    “我是你父親。”


    “你沒有母親。”


    嚴永妄:“……”


    “那是你生下我的?”他立刻想,自己這個會變身的體質是不是遺傳自朝靈犀——朝靈犀亦是可男可女,然後某天,和某個男人睡了。啪地中招,生了他。


    如果真是這樣,他莫名可以接受了點,畢竟一個親爹,對他來說真的不太好接受。可若是說,這親爹,還是他親媽,那他……


    竟然莫名其妙,就可以接受了些。


    朝靈犀又慢吞吞敲字:“不是,你是我的孩子,但你不是我生的。”


    嚴永妄再度沉默。


    他回他:“你看看你說的是什麽話。”


    “我不是你生的,又沒有母親,我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嗎?”


    朝靈犀被他的問句弄得有點懵。


    好一會,才幽幽發來一個可憐巴巴的笑臉。


    “那就當是我生的你吧。”


    嚴永妄扶著額頭,他再抬頭,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冷豔精致的臉,眉宇間帶著輕微的怒意,顯得整個人都像是包裹在烈焰中的冷潭。是年輕而貌美的女人,這麽一看,和朝靈犀的相似度又少了幾分,生氣起來,他很有人類鮮活的味道。


    而朝靈犀……


    即便是露出那種茫然的表情,做出有些憨的行為,他周身的氣質一直很穩定,是那種長存的冰寒,烈日灼火亦不能燒化。


    嚴永妄沒有再回複他。


    他找了件外套,赤腳走到窗邊,凝視窗外的風景。


    家裏的窗戶玻璃都是防窺的,內裏可見外部風景,從外看進,卻不能窺見屋內人物。


    除非拉開玻璃窗,才能看到屋內陳設。


    這也是父母當年做的決定,他們怕嚴永妄在家裏待得不自在,於是,做了周圍別墅業主非常無法理解的事,硬是把透明玻璃改造成了單向玻璃。


    從外頭看嚴家,玻璃不透,整體建築風格雖然華美,卻因著這不透的玻璃,顯得整棟房子帶著莫測、詭譎的氣氛。


    他的視線落在天邊,長久看著那朵雲,悠悠走走,像是一隻小羊,純白可愛。


    他想起了施獻緣小時候給他說的童話故事——


    “有一隻小羊,落了單,被大灰狼抓住了。”


    “它天真又可愛,叢林裏的其他動物們都好擔心它……於是,大象舉起鼻子,含了大口清水,猴子抓著藤蔓,手持石子,刺蝟豎起渾身的利刺……”


    “它們勇敢又厲害,用水、石子、利刺,將小羊從大灰狼的狼口中救了下來。”


    是個簡短、飽含著美好意味的童話故事。


    莫名其妙,此時此刻,嚴永妄居然會想起這個故事。他皺了皺眉,按住太陽穴,揉了揉,將心思轉向別處。


    比方說,算算這個月,還有多少小時的變身時長需要他來刷。


    算來算去,嚴永妄的心情更不好了。他心說,都是因為朝靈犀,他不得不在工作時段以外的時間裏,維持著男性身份,去做種種調查、鑒定的事。


    時至今日,他也才刷了幾天的時長!


    生氣!


    越想越他媽的氣!!


    嚴永妄掏出手機,在備忘錄裏記:看到朝靈犀,就有點煩!!!


    ==


    生活需要繼續,哪怕是認了親爹也一樣。


    更別說,這親爹還挺自覺,從那一日來尋他後,再不主動來找他了。


    嚴永妄沒有過問他如今住在哪,有沒有錢花。早前他問他,明明說是個死了的人,怎麽就忽然冒出來,一旦提到這個,朝靈犀就像是耳朵和喉嚨都壞掉一樣,不說話,裝啞巴。


    他一裝啞巴,嚴永妄就沒轍。


    資料片上的內容真假難猜,究竟多少真實,多少虛假,嚴永妄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他隻知道,當年爸媽告訴他,放心用“朝倦”這個身份,不會有任何程序上的疏漏,法律上也是確有其人。


    至於朝靈犀,在當年,作為一個死掉了的“父親”,嚴永妄從沒有想過要調查他的事,也沒有想過詢問父母,資料片裏哪些信息是真實,哪些是虛假。


    而今朝靈犀現世,爸媽又意外去世,能問的人已經沒有了。


    問朝靈犀,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隻會阿巴阿巴,說自己是他父親。


    ……嚴永妄的煩惱源自於朝靈犀。


    但日子還是緩慢地繼續,哪怕多了個親生父親,自己真的不是嚴蚩、施獻緣的孩子,他還是要辛勤工作,勉力生活。


    然後,在每日下班後,立刻變身“朝倦”,消磨時長。


    近些日,嚴永妄的生活被朝靈犀攪渾,他自認和他沒什麽親情,這世上也無有血緣關係就必要要親近的道理。


    他已經是成年人,朝靈犀從未承擔起過撫養他的責任,直到如今,他能有微信上的幾句問候,已經是很給麵子。


    沒有問他住在哪裏,缺不缺錢。嚴永妄還是給了他一張卡,告訴他,缺錢不要做違反法律的事。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事。


    嚴永妄冷淡地想,不論朝靈犀想認他是出於什麽目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總有辦法。


    至於那些,他是怎麽從淩市來到首都,又得到進入私人會所的名額;身上穿的衣服變了個樣,甚至買得起手機;再就是流浪人口救助區的監控設備損壞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都沒有開口問。


    因為沒有必要,他不是很想和朝靈犀談父子感情,能維持現在不算熟悉,亦不算陌生的關係,就足夠了。


    ……


    十月十七。


    林深在微信上聯絡“朝倦”,問她最近怎麽樣,還樂顛顛地說了自己近來的生活狀態。


    “我拿了國獎!!!”林深非常得意,猶如一隻孔雀,耀武揚威地亮著燦麗尾巴,不斷開屏,“姐姐,我厲不厲害?”


    嚴永妄被他口吻中的興奮逗樂一秒。


    有了朝靈犀的對比,林深都沒那麽煩人了。更別說,在朝倦麵前的林深,從不是個熊孩子形象。


    嚴永妄回他:“真厲害。”


    林深的開心能透過語音聲調傳達來,“嘿嘿,姐姐,你有沒有空啊,我想請你吃飯!”


    嚴永妄:“不好意思,最近沒有空,你學習不忙嗎?”


    他等待林深回複途中,自然而然發散思維,想,林深確實是有喜歡的對象了,已經得有好些天沒有聯係他。


    至於聯係“朝倦”,他滑動屏幕,看了下他們之間來往的記錄,不算熱絡,一周幾次。有時候他會發來校園裏的小動物照片,有時候會發給他自己最喜歡的小說名句。


    在朝倦麵前,塑造的形象……非常之乖巧,非常之……學生氣。


    再與從前,在嚴永妄麵前的林深少爺對比,嚴永妄想想,就覺得恍若隔世。


    隻能說,人有兩張麵孔。


    林深少爺有兩張截然不同的麵孔。


    怪好玩的。


    算是這段時間裏的調劑,嚴永妄托著額,淡看向不遠處鏡中的自己,眉眼含笑,心情愉快。


    他想了一想,發了一段語音過去:“對了,給我講講你最喜歡的《無情道》小說劇情吧?”


    主用機同步打開《無情道》他正在閱讀的章節。


    草草一看進度,目前是全書的百分之七十三。


    好幾天都沒空看小說了,嚴永妄盤著腿,默默地點擊屏幕。


    林深的聲音很雀躍,很有活力,他不愧是《無情道》的忠實讀者,簡短幾句就能描繪出一段有趣的劇情。


    嚴永妄將他的語音當做讀書時的伴奏,托腮,閱讀著文字。


    今天周末,他選擇在家消磨時長。


    公司裏沒有什麽大事,沉河說他給他訂了今天一天三餐,是一家很好吃的餐廳(秘書先生吃過,並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嚴永妄難得鹹魚一天,還不必操心在家吃什麽。


    他心情還算愉快。


    目前文字的進度,是《無情道》中大師姐華容鍈與反派尤笑論道後的劇情。


    尤笑在華容鍈等人走後,撫摸著懷中的寶物,垂眸,一字不發。


    他有著點漆眸,懸膽鼻,端端是個俊美修士,又因曾在凡間做過皇帝,周身縈繞著除清冷無情外,隱隱若現的貴氣。


    在此時,作者以筆墨輕點尤笑及寶物,介紹了尤笑意欲“滅人欲”的動機與目的。


    文中寫了“寶物”是什麽,嚴永妄字字斟酌地看去,說的是修真界有一塊世界初生時的伴生石,蘊含天地靈氣,如海綿般有吸納的作用。而這塊伴生石,便是尤笑尋得的寶物。


    尤笑此人,修為極高,大乘小圓滿,不出意外,數十年後可踏破虛空,求去上界。界內有傳聞,大乘期滿,踏破虛空後,就可在上界成仙成神,不過界成至今,未有一位修士達成。


    長生之路,人人渴求。


    界內無任一修士能夠踏破虛空,這成仙成神的傳聞,似乎也隻是傳聞而已。


    尤笑不信邪,他欲成仙,欲成神。遊曆四方數百年,終於從一本古籍中得到訊息。


    古修士在書中寫道,界內七情六欲濃重,界壁厚壘,需要有寶器將界壁打薄穿透,此界才能與上界相通,此界修士才能突破界內壽元,成仙成神。


    大乘修士,壽元悠久,但仍舊受限於此界,如果不打通界壁,便再無求索大道的可能。


    尤笑得到古籍中的信息,又在古籍尾章中得知,此界界壁厚重,亦有修士“情”“欲”繁多所致。


    他閱讀種種古籍,在凡間看過太多悲歡離合,便得出了自己的無情道——“情”“欲”最是無用,既阻了長生路,更害得此界修士再無晉升的通道。


    尤笑,是個說做就做的人才。


    他想要成仙成神,也想讓整個修真界的修士能有更渺遠的長生之路,亦是因著內心厭惡世間多情而惹出的種種禍端,便要通透界壁。


    在漫長的時間裏,通過種種手段尋得了界生時的伴生石。尤笑準備待自己大乘大圓滿之際,借由大圓滿時的突破,以充沛靈氣開啟伴生石。


    ——利用伴生石,將整個世界的七情六欲全部吸納其中,無數修士便可摒除雜念,修成正道,亦可使得界壁通透,給予無數修士以廣闊、遼遠的長生大道。


    讀到這裏,嚴永妄皺了皺眉,他回憶起之前林深對他說的反派尤笑。


    好像和目前看到的有所差別。


    林深口中的尤笑,是個腦子一條筋,有牧羊犬屬性,試圖“牧人”的奇怪反派。林深曾暴言,說這反派可能就是當皇帝當久了,覺得全世界修士都是他的臣民,如今他修為很高,隻有少數幾位修士有可能打過他,他就想著做修真界的皇帝了!


    可劇情走到這裏,作者寫到的內容,又以尤笑的角度,具體地解釋了他為什麽想要“滅人欲”。


    看起來,這“滅人欲”的理由還挺正當。


    雖有私利,可亦有大義。


    而後筆鋒一轉,又從尤笑的角度來到了主角團。


    此刻,嚴永妄細細閱讀下去,才明白為什麽林深會說,反派尤笑真的奇奇怪怪。


    在主角團的角度看來,尤笑這人,是被古籍給騙了!


    古籍上的內容刁鑽厭世,岐華等仙門擁有著保存最廣闊、最久遠的書籍。從界生之初,人類有靈,文字初萌,保存下的古籍數不勝數。


    界內至今沒有一位修士成仙成神,對於追求長生的修士來說,當然是種打擊。


    這些正統仙門出來的修士又怎會不尋求個答案?


    岐華仙門的掌門歎息說,他的師尊早年就已經讀過了那本書。


    他師尊的師尊,師尊的師尊的師尊……往上數好多代,全都讀過那本書!


    但他們全沒將那本書的內容放在心上,原因就在於,那本書的作者吧,可能是受過太多情傷,一輩子被人辜負,壽元將近之年,身無同伴,孤苦伶仃,到死,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是個腦子有點問題,有點可憐,又有點可恨的古修士。


    可憐在於,他確實慘,一輩子跌沛流離,就算是修為再高,也總是受傷。所謂是,一個從沒享受過“愛”滋味的修士。不說難得的愛情,就連親情、友情也實在欠乏。


    可恨在於,他在這種對世界的恨意之下,寫了那本古籍,誤導了許多想要尋求界內無法成仙成神答案的修士。


    岐華仙門的掌門真人對主角丁玄策道:“我等修士亦尋求長生之路久遠,但人的七情六欲又怎可能會是阻礙修士成仙成神的緣由?”


    “修士,也是從凡人起,凡人有情有欲,怎能要求修士就無情無欲呢。”


    “那位古修士寫下的內容,完全就是無稽之談,無稽之談。”


    簡言之,尤笑此人,就是一個試圖得到某個論文論題答案的萌新大學生,在瞎七瞎八搜索“x乎”“x度”後,被某個錯誤的答案誤導,這錯誤答案又恰恰吻合了大學生的腦回路,他便對此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的後果就是……


    他做了一番努力,在自己頑固的腦回路下,想要做出“拯救世界修士長生路”的決定。


    偏偏,他還有這個能力與機遇,不知道怎麽的,就找到了那塊伴生石……


    嚴永妄看到這裏,心情也隨著主角團們麵臨的困境來了個起伏。


    大師姐華容鍈說:“我決心去趟凡間。”


    修士雖說都是凡人起,也曾有過修士與凡人的密切融合時代,但發展至今,界內修士與凡人已然開始分離,不再是數千年前,修士隨意出入凡人間的境象。


    為了保護凡人,約束修士,界內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修士們不得擅自進入凡人間。


    若非重大,華容鍈絕不會輕易提出這個要求。


    岐華仙門掌門真人看向自己最為出色的大弟子,溫聲問道:“為何要去?”


    華容鍈容顏清絕,她語氣冷淡,眉宇冰寒,緩緩道:“我欲探知,尤笑此人生於何年何地……”


    她難得說了一個長句,大致意思算下來,就是想去凡人間,打探數百年前尤笑的真實身份,又是因何得到仙緣。


    想要打反派,那就得先了解反派。


    大師姐抱的正是這個想法。


    而丁玄策等人亦是讚同大師姐的想法,甚至於,有幾位師弟師妹也想同去。大師姐冷淡婉拒了。


    最後的最後,掌門真人同意了華容鍈的請求。


    他目中含溫,對大弟子說:“容鍈,願你此次前去,能有所得獲。”


    華容鍈微一頷首,飛劍一揮,轉而往向千裏凡人間。


    ==


    林深口幹了,他在宿舍內,聽著朝倦溫和、微涼的聲線,塞著耳機,一副癡笑模樣。


    舍友探頭過來,開他玩笑:“你怎麽了,拿了個國獎興奮的呀?”舍友成績也好,雖然沒有爭取到國獎,但是也拿到了校外創業獎金,相比較起來,數額也不差多少。


    林深衝他揚眉,白皙臉蛋上浮著微紅,他眼睛亮亮的,不太好意思地含蓄笑起來。


    舍友忍笑:“真難得看你這樣。”


    林深衝他擠眉弄眼,過了一會,又發給朝倦一段簡短的語音。


    “我最喜歡的劇情啊,除了之前和你講過的大師姐與尤笑的論道劇情外,那就是大師姐後來在尤笑麵前,把他的底細扒得清清楚楚的那個劇情了。”


    他聲音脆甜,高中時還被誠邀進校園廣播台。


    聽起來是很悅耳的少年音。


    嚴家別墅內,嚴永妄邊看著小說,邊點開林深發來的語音。


    “沒記錯的話,大師姐去了凡人間一趟,作了一番調查,然後在尤笑麵前,超酷、超帥地問他——”


    “你是不是在朝氏王朝做過皇帝?”


    那是尤笑最不願意告訴他人的過往,甚至在習得玄術,擁有靈力後,便拋去過往,改名換姓。


    嚴永妄頓住了。


    他重新點開語音,林深的聲音甜而清,像是在說一個娓娓道來的故事,飽含著對大師姐的喜愛。


    首都人,普通話非常標準。


    林深不會說錯,嚴永妄更不會聽錯,可這一刻,他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是否是真實。


    “是朝?還是趙?”


    他擰緊眉頭,打開小說的章節提要,從目前的進度往下翻。


    然後,他點開了最吻合林深所述的那一章節。


    文字上寫——


    “寒風獵獵,眼前這個容顏英俊、眉眼漆黑的修士,似猶存著在凡人間的矜貴。他身著白袍,邊綴金絲,佩劍在前,懶坐岩邊,依稀能見昔日為帝時的傲氣。


    華容鍈對上他的眼,難得地笑了起來。


    她喚他:“尤笑。”


    尤笑沒有笑,隻默默地看她。


    他的眼中印著天邊山水、懸邊斜影,唯獨沒有映入她。


    仿佛,這世間毫無一人可入他眼。


    陰鬱、冷淡、克製、漠然。他一如傳聞中那樣,是個不近人情的家夥。


    而後,於獵獵風中,華容鍈又道:“我該稱你為朝氏皇帝朝……”


    ……”


    微信的語音自動播放下一條。


    林深輕快道:“不過我不記得尤笑以前叫什麽名字了,就記得他好像是朝氏王朝的皇帝~”


    “哎呀,總之,大師姐在那個劇情裏,真的好帥好可愛哦!”


    嚴永妄耳目清明,此刻卻像是被膜蒙住了般,他感到聲音遙遙從遠方傳來,可林深的聲音又分明是近在咫尺的手機裏播放而出。


    他凝視著文字中的那幾個字。


    “……我該稱你為朝氏皇帝朝靈犀,還是,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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