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一塊開著越野車去的。


    而且後備箱還裝著午餐盒和一應野外生存裝備。


    葉肅本來想嚴肅一點,然而氣氛被大夥兒攪的很熱鬧。


    渡鴉之森在西海岸附近,開車過去要三個小時。


    這三個小時裏,岑安趴在窗戶旁邊試用相機的遠景拍攝功能,薄和在呱唧呱唧試吃外國零食,璩玉在車頂上轉著圈的飛。


    ……確實很像是去秋遊的。


    由於術法的緣故,這片森林隱匿在看似是崖底的無人區裏,寂靜到甚至沒有鳥鳴聲。


    他們把車停在了邊緣,一起走了進去。


    越往裏走,光線越微弱,細碎的窸窣聲也越來越明顯。


    葉肅拎著千魂杖走在他們的前麵,留神著大小的動靜。


    大概到了黃昏時節,林子裏的奇異生物漸漸開始出沒,有些甚至會停下腳步看他們一眼。


    如飛蛾般長著毛絨絨觸角和翅膀的老鼠,長著犄角的綠眼睛雙頭蛇,還有生著四隻眼睛的白色馴鹿。


    葉肅牽著岑安沒有放鬆,身後傳來薄和的各種評價。


    “這個去掉頭燙燙毛應該就能吃了。”


    “……這個看起來切片以後能生吃啊,璩哥你帶醬油了沒有?”


    “哎哎這個魚!這個長著雞冠的魚!我覺得油爆一下肉質肯定特嫩!”


    獨角獸跟在他們身後,聽了一半有些好奇:“你們這個民族是看什麽都像食材嗎?”


    薄和揮了揮爪子:“但凡是個活物,都逃不開三大哲學問題。”


    能吃嗎?


    怎麽吃?


    好吃嗎?


    獨角獸神情變得有些鄭重:“那我應該謝你們的不殺之恩。”


    這些外國人真可怕……


    靠雙腿走路的速度不夠快,到了後麵他們索性分三個變原型載著另外三個往裏跑。


    伊恩認識這裏的路,載著薄和泡在前麵,高空還有璩玉揮著翅膀探路,把速度完全提了起來。


    森林本身很遼闊,穿梭的路上能經過好些種群,草葉和灌木叢中星星點點的白色蛛網也越來越多。


    “原先這裏東邊有一大半都屬於精靈一族,而且他們還修建了很漂亮的宮殿。”伊恩看著這昏暗的風景,語氣帶著些惋惜:“後來在戰爭爆發之後,聽說連宮殿都被徹底焚毀踐踏,連人馬都不肯去那棲息。”


    岑安抓緊雪白的狐毛,半抱著白狐的脖頸道:“蛛魔很強嗎?”


    “更多的是狡詐和惡毒吧。”


    等月色高懸之後,他們找了個地方把帳篷支了起來。


    明琅右手一揮,就有大片的枯枝斷木自動飛到三頂帳篷中間堆成篝火,鬆枝被烘烤出馥鬱的香味,光芒也明亮又溫和。


    薄和把午餐盒從袋子裏拉了出來,直接夾了口鍋開始烤肉吃。


    岑安坐在他們旁邊擦著鬼骨簫,間斷著抬頭去觀望這附近的動靜。


    雖然漆黑的讓人有些不安,但其實這一路走來,他還真沒見到有什麽大型生物。


    實際上,不是這林子裏地底下沒有,是都嚇得不敢出來。


    三個散仙平日在都市裏都收斂自我保持低調,在這種鬼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呆的久了,就不知不覺地開始把威壓氣息全都釋放了出來。


    在岑安的視角裏氣氛寧和又悠閑,但對於森林裏其他原住民而言,這一下午加半個晚上,整個林子裏都開始有巨怪般的存在開始逡巡穿梭,而且還能聽見野獸般的低吼聲。


    這要是冒頭出來就完全是去送死好嗎。


    葉肅和璩玉直接變了原型出去狩獵,明琅在用術法擴充帳篷的空間,鍋裏連湯都已經煮好了。


    岑安靠著伊恩調整了個姿勢,開始摸索著吹奏那柄長簫。


    他並不介意這簫中間還睡著片殘念,心思都放在對這東西的功能探索上。


    在上次去手術室之後,紀覓又明著暗著點撥了他好幾次,每一次多聽她說幾句話,都仿佛是醍醐灌頂。


    植物的屬性和動物不一樣。


    動物需要融入自然,但植物其實就是自然本身。


    催化,轉變,構築,控製……


    青年垂著眼眸吹奏出綿長的樂聲,身前竟有小綠芽隨著音符破土而出,伴隨著起伏轉折舒展著枝芽綠葉,短短幾秒內竟已經變作挺拔嫩青的樹苗。


    簫聲似露滴彩旌雲繞秋,那鬆樹便鬱鬱蔥蔥的開枝散葉,須臾之間便已有一人多高。


    薄和剛玩了會兒手機,再抬起頭時都嚇了一跳。


    伴隨著音階層層遞增,鬆樹也年輪增長樹皮生褶,眨眼的功夫便圍臂都無法抱住了。


    岑安停了簫音,忽然抬手打了個響指。


    眨眼間,那蒼鬆便倒退著驟縮變小,連帶著綠葉長枝都折返而回,重新變回了半埋在地上的一枚鬆果。


    “岑哥……”薄和抱著psp小聲道:“國家不請你去植樹造林真是可惜了。”


    伊恩試探著碰了下那枚鬆果,又湊過去聞了聞,叼住當零食給吃了。


    璩玉回來的時候,爪子上還拎著隻半人高的灰兔。


    葉肅則是直接吃飽了再回來,靠近岑安時還記著消掉身上的血味兒。


    六人圍著篝火喝湯吃飯聊天,聊到興起還開始一起烤棉花糖吃。


    甜潤的香味隨著夜風一路飄遠,竟引出什麽生物拖曳著長尾滑行而來。


    葉肅在聽見這動靜時動作頓了一下,繼續麵不改色的叼走岑安剛烤好的奶油饅頭。


    其他人也該吃吃該喝喝,這時候一點都不慌。


    六七個半人半蛇的女妖出現在了密林中,綠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陰冷的光。


    她們已經圍在了帳篷旁邊,張口時有細長的殷紅蛇信嘶嘶作響。


    “這樣不好吧。”薄和玩著植物大戰僵屍,抽空抬頭掃了遠處一眼:“咱們還坐在這,是不是不太禮貌。”


    那蛇妖披頭散發不著寸縷,幽暗的鱗片上泛著血色,一看就並非善類。


    在她們靠近這帳篷的同時,璩玉還倒在明琅的懷裏任由他掏著耳朵。


    “再等等,”他舒服的把眼睛都眯起來了:“萬一他們突然又有自知之明了呢。”


    話音未落,那領頭的紅發蛇妖直接如閃電般躥了過來,獠牙對準他們便猛地伸長往下紮——


    明琅低頭撥弄著棉簽,右手無名指上的銀戒直接亮了起來,在這一秒如長鞭般揚起張開又複製羅列作層疊的網,將那蛇妖緊縛著咽喉和全身開始一寸寸收緊。


    四個方向同時複製出銀白色的光牢,而花瓣狀的刀刃也同時在繩索上浮現銳化,紮的其他入侵者也痛嘶一聲連著後退好幾步。


    越來越多的妖獸開始往他們這邊湧來,在蛇類的嘶鳴聲中還夾雜著狼人的低吼。


    璩玉翻了個身,親了口他家花仙的手背:“還有一隻耳朵,再來。”


    岑安又烤好了一串腰子,嚐了一口表情有點猶豫:“怎麽像鹹了?”


    葉肅湊過去把肉叼走:“不鹹,我覺得剛好。”


    狼人從樹蔭間一躍而起化作兩層樓高的巨獸,抬爪便要撕開那銀色的光牢。


    明琅掏耳朵的動作頓了一下,終於抬頭看了它一眼。


    刹那間,狂風驟起吹散花瓣如雨,深藍色的長瓣直接分裂卷起,驟然間在空中複製伸展如長矛之陣!


    魔狼硬生生撲到空中來不及收力,胸口直接被那長矛紮了個透穿,六七個尖端也全部刺穿而入,把他禁錮在光牢的上方猶如還在掙紮咆哮的標本。


    “嗚——”


    更多的精怪異獸還在往這個方向靠攏,神情都是同樣的貪婪嗜血。


    薄和看的有點蠢蠢欲動:“要不我上試試?”


    璩玉橫了他一眼:“讓你琅哥多玩一會兒。”


    明琅繼續低頭給他掏著耳朵,空閑的尾指虛虛點了一下。


    光牢的銀芒如同受到感應般直接為之一盛,竟有大朵的重瓣牡丹開始在荊棘般的銀索上綻瓣揚枝。


    “給你上一節植物課。”長發披落的俊美男人抬眸一笑,聲音清冷低沉。


    “這種,名字叫冠世墨玉。”


    玄紫色的牡丹如鳳揚翅般綻放而開,連瓣帶蕊忽然間隨烈風疾射而出,如墨色的數十把匕首迸發而起,將那意欲撲來的蛇妖盡數都直接釘在了樹上!


    “這種,名字叫昆山夜光。”


    如錦燈銀籠般的繁花在光牢外驟然如浪潮般盛放,璀璨的光芒竟似烈火般開始吞噬侵蝕所及的一切,滾落在異獸的皮毛上時直接引出那燒灼般的刺鼻氣味,痛的那怪物當即在荊棘上打滾哀嚎。


    “還有這一種……”明琅抬眸遙望,神情有些懷念:“我們喚它睡鶴仙。”


    光牢忽然間消弭如霧隱風散,但以篝火為半徑的數十米範圍內在同一時刻亮如白晝。


    看遍花無勝此花,剪雲披雪蘸丹砂——


    純白的光束急速在林間穿梭折返,似萬箭自無數個方向破空而出,揚起的雪色餘影正似那輕紗般的柔瓣。


    開當青律二三月,破卻長安千萬家!


    它們似利劍如長刀般鋒芒極韌,在割裂皮肉時甚至會發出絲滑的輕響聲——


    各個方向都傳來重物沉悶倒地的聲音,一眾妖物已經完全無暇顧及同類,尖嘯著就頭也不回的拔腿逃竄。


    聚集在他們附近的騷動聲也跟著退潮消散,開始轉移到更遠的縹緲夜霧之中。


    鬼龍簫就放在燒烤鍋的旁邊,裴荼坐在中間伸手烤著火。


    “……他們這也太拿不出手了。”


    -2-


    岑安已經習慣了陷在葉肅的懷裏睡覺。


    森林的夜晚氣溫一路走低,青苔上都會結一層霜。


    小青年就穿著純棉的睡衣,陷在狐狸又軟又暖和的長毛裏沉沉安睡,如同珍寶一般被他摟在懷裏,連帳篷外的呼嘯風聲都全然聽不見半點。


    被輕柔嗬護的感覺,就好像突然被命運眷顧了一樣。


    他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沒有亮。


    葉肅輕吻了下他的鼻尖,聲音裏帶著笑意:“時間還早。”


    “要不要出去看些別的東西?”


    “什麽?”岑安摸索著趴到白狐的脊背上,抱緊了他的脖頸:“你慢一點……”


    狐狸帶著他穿過帳篷與篝火,兩三下便躍到了樹巔上,順著附近最高的那棵樹一路往上跑。


    視野隨著高度的抬升開始不斷開闊,而夜幕也呈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等落到樹冠上以後,葉肅變回了人形,還記著把外套解下來給他披上。


    他們兩人坐在最高處,就好像是突然墜落入星海的旅人一般。


    雲層漂浮在天與地之間,薄薄的仿佛是被揉散的羽毛。


    而天空之上,便是廣淼無盡頭的星辰與深夜。


    世界忽然變得深沉而無窮大,自我的存在變得都有些虛無。


    舉目望去,銀河與恒星俱是那交錯閃爍的光點,在通透深沉的黑夜裏像走散了的螢火蟲。


    岑安裹著葉肅的外套坐在他懷裏,忽然咦了一聲。


    “剛才是有顆星星掉下去了嗎?”


    男人笑著抱緊了他,把下巴抵在他柔軟的長發上沒有作聲。


    岑安仰著頭又去望天上,西南方向又有銀星斜斜劃過,如同一縱即逝的蝴蝶。


    葉肅親了下他的臉頰,也抬頭望著天空。


    “今晚有雙子座流星雨。”


    一開始隻是散碎線條的點畫,後來天幕上的空間便開始分割閃爍。


    星星墜落時不是傾倒般的從上而下,而是像一群候鳥一般從某個方向掠過,然後就沒了影子。


    晨曦的光芒在緩緩亮起,地平線被染出微紅色的光暈,而雲層在光芒的照射下更像是漂遊於天地間的一張薄紙,一切都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越來越多的星辰在夜幕與晨光的間隙中墜落飄逝,無數道尾光便拖曳出長長的直線,讓夜色如綴上了閃爍的流蘇。


    岑安看的怔了許久,都有些舍不得眨眼睛。


    “不許願嗎?”葉肅問了一句,忽然想起來他體質特殊,想了想又道:“不許願也好。”


    “我在想……”岑安扭頭去看他,眼睛裏帶著笑:“葉醫生平日裏好像有些沉悶冷淡,其實比誰都要用心。”


    男人把視線偏開,淡淡道:“碰巧而已。”


    岑安不依,轉身半跪在他懷裏,支起身去看他的眼睛。


    “葉醫生,”他輕聲道:“你不覺得這個時候很適合接吻嗎。”


    葉肅垂了眸子看向他,抬手把他摟在了懷裏,傾身去吻他的唇。


    溫軟微涼,帶著些草藥的清苦香氣。


    他在睜開眼的時候,剛好看見那繁星如驟雨一般自天穹穿梭而過。


    但願人長久。


    葉肅閉了眼睛,與愛人交換了又一個深吻。


    但願人長久。


    第二天的早飯是薄和煮的方便麵加蛋。


    其實他們本來有更營養健康的選擇,然而這小孩平時被家裏管的太嚴,確實沒什麽機會吃垃圾食品。


    也就隨他去了。


    方便麵加腸加蛋再煮的軟爛一些,那香味就簡直能穿透十三節火車廂,在森林裏風兒一吹就散的到處都是。


    這玩意兒吃起來可能味道就那樣,偏偏聞著就跟加了誘食劑一樣有種迷之魔力。


    昨天被一朵花教做人的魔物們躲在樹下草裏,嗚嗚著舔傷口不敢再過去。


    瑪德真的好香啊!!


    森林的中圈有一大片的沼澤,毒霧也開始浸漫開來。


    再往裏走,便是蛛魔的領地了。


    尋常的精靈和野獸已經不敢踏足這裏,若是光腳踩進那軟泥之中,會直接從皮肉侵蝕到白骨。


    伊恩在瞧見那瘴氣時沒太大反應,馱著薄和就快步走了進去。


    在它金色的小蹄子邁過去的一瞬間,那些毒霧便仿佛遇到天敵一般開始飛速閃退消弭,連沼澤的汙濁都沾不到它身上。


    有獨角獸在前麵開道,其他幾位走過去也跟玩兒似的。


    璩玉是第一次跟媳婦出國旅遊,馱著他在半空飛的時候還記著叼果子給他吃。


    “前麵應該就是蛛魔的巢穴了。”白狐觀望著這附近越來越多的蛛網,神情警惕了幾分:“去埃爾第之墓有更安全的路嗎?”


    “我們應該是繞開他們的主營地,從東南方向抄小路過去。”伊恩辨識著路況,領著他們轉了方向:“也就是往這邊——”


    話音未落,遠處的山林突然傳來樹枝被壓斷的脆裂聲,緊接著是什麽東西在向他們快速移動,幾十隻腳爪把枝葉枯木都踩的嘎吱作響。


    伊恩停下了腳步,隱約有點不安。


    沒過多久,竟有八隻蛛魔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還齊齊的行了一個禮。


    他們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如蜘蛛,而且毛茸茸的長腳上都長著眼珠,黑白斑紋更是看的人頭皮發麻。


    “這也太掉san了,”薄和把頭扭到一邊:“我密集恐懼症要犯了。”


    “我們受首領阿拉克涅之托,想請你們進去談一談。”那蛛魔開口時聲音嘶啞渾濁,咬字也帶著濃重的口音:“請各位先生往這邊走。”


    葉肅打量了他們一眼,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按照族人和過去的傳說,這些蛛魔是極其嗜血暴虐的低等生物,不僅撕咬生吞嬰孩取樂,還會劫掠其他的族群,從來都不跟任何人講道理。


    但這幾個不光會排隊行路,而且還會行禮,看著也像個訓練有素的衛兵。


    他們幾人交換了下眼神,還是跟著過去了。


    蜘蛛們單純用爬的方式行路有些慢,走在前頭都是利用牽絲一蹦一跳的把自己甩到前麵去。


    雖然現在仍是早晨,但越往裏走就越暗如沉夜。


    深林草葉的輪廓被不斷虛化,隻有蛛網還在散著淺綠的磷光。


    他們都留了個心眼,在前行時都把武器握在了手裏,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襲擊。


    路徑開始變得開闊而平坦,甚至開始有白石板路鋪設往前。


    他們似乎走進了地下的深穀,諸多洞穴和孔隙裏都是那些蛛魔的藏身之地,而首領便居住在深穀的懸空蛛樓之中。


    白石板的盡頭便是蛛網結成的長階,懸在深淵之上猶如幽綠的光路。


    岑安走過去的時候心跳有些快,他感覺這路有種牛皮筋般的韌感,踩下去還會回彈。


    八個近衛把客人帶到之後又鞠了一躬,飛快地退了下去。


    樓中那佝僂的老人拄著木杖轉身看向他們,覆著灰色毛皮的長袍上似乎也長著眼睛。


    “奧爾丁頓……”他喃喃道:“你終於來了。”


    獨角獸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們,往後退了一步。


    璩玉和明琅不好參與這種外族的家事,帶著薄和去蛛樓的外緣觀光。


    “是你想殺我的父親?”葉肅注視著他,聲音裏都帶著怒意:“在逆十字之盟的會議上派部下暗殺他?”


    他的掌心已經蘊起赤紅的狐火,隨時都可以把這個地方焚之一炬。


    老人靜靜地注視著他,轉身走向了那個仿佛骨架的鏤空王座。


    白橡木杖在那骨架上虛虛一點,八爪蜘蛛一般的王座竟向兩側分開,如同掰開一枚堅果。


    而那正中間懸浮著的,竟是一本書與一柄銀蠟燭。


    “這是你父親交托給我的東西。”老人伸手把它們取了下來,神情疲憊而放鬆:“年輕人,我等了你好多年。”


    ……書?


    葉肅皺了下眉,還是接過了這兩樣東西。


    那銀蠟燭是回到坎貝爾莊園的介質,形製用料都確實毫無出入。


    但這本書……


    他低頭翻了幾頁,還能聞到羊皮紙的古舊氣味。


    書的外封上有起伏不平的雕紋,裏麵的插圖和文字都是晦澀到難以獲取任何信息的詭秘之物。


    草葉,圓陣,字母,山丘——所有的元素都雜亂無章,排列的也同樣隨意而散碎。


    這本書的年歲實在太久,以至於表麵都覆蓋著保護用的魔咒。


    “這是葉之書?”獨角獸忽然出聲問道。


    “你認識它?”


    “這本書在人間還有一本贗品,被人們叫做伏尼契手稿,至今沒有被他們破譯出來。”伊恩的神情都變得凝重了許多,看著蛛魔長老沉聲問道:“它的原本怎麽會在你這裏?”


    “它原本就是屬於坎貝爾家族的。”蛛魔老人坐了回去,看起來蒼老委頓:“幾百年前,他帶著這本書前來,就是想和三族重新把它打開。”


    “不——你等一下。”葉肅把書和銀燭交給了伊恩,壓著情緒看向他道:“難道不是你們的入侵中斷了三方會議,而且直接把整個森林都侵占為墮落之地嗎?”


    “我們?”老人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渾濁的仿佛帶著血。


    他突然站起身來,把那長袍解開了一半。


    貫穿的刀傷直接從肩頭劃到腰際,半肩的白骨都清晰的一覽無餘。


    “年輕人。”


    “誰才是當年作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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