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主意力都集中到爐渣那裏去了。


    爐渣還在源源不斷流出來,像岩漿,亮紅的火焰色刺向所有人的眼睛。


    雲鳴接過任鶴隱手裏的刀,在爐渣裏劃拉了一下,很快,他劃拉出一塊還燃燒著的海綿狀鐵塊。


    鐵塊像燒紅的木炭。


    任鶴隱忍不住道:“就是這個,快,這個就可以!”


    所有人屏息盯住那塊粗鐵。


    雲鳴用到將鐵塊劃拉出來,聲音冷靜,“我跟隱來。”


    任鶴隱握住石錘的手緊了緊,看著雲鳴將鐵塊轉移到大石頭上。


    鐵塊依舊發紅,任鶴隱跟雲鳴立即一人一捶,輪流著大力敲擊鐵塊。


    他們的鐵錘力氣很大,每捶一下都能將鐵錘成另外一個形狀。


    石錘與鐵錘砸得鐵塊叮當作響,粗糙的鐵塊很快被砸成長條狀,鐵塊也由火紅色漸漸變為黑色。


    雲鳴用粗木棍將鐵塊從爐渣口塞回去,繼續燒。


    任鶴隱抹了把汗,“快,鼓風的兩人加把勁,炭跟鐵粉繼續倒下去。”


    大家連忙幹活。


    正忙碌間,他們剛剛敲打的那塊鐵又燒紅了。


    雲鳴夾出來,對任鶴隱倒,“準備。”


    “好。”任鶴隱緊張地看著這塊鐵,鐵塊一轉移到大石頭上,他立即拿著石錘努力敲擊。


    鐵塊變鐵條,鐵條又變成細長的鐵釘。


    雲鳴將鐵釘夾到尖尖的石片上,用石頭墊著,將鐵釘前麵那部分敲下來。


    雲鳴力氣極大,任鶴隱力氣也不小,兩人三兩下就將一條細長的鐵釘敲了出來。


    鐵釘大約長兩寸,釘頭多敲了一下,扁扁地突出來。


    雲鳴將鐵釘夾到旁邊的桶裏麵淬火,隨著滋啦一聲,鐵釘變成黑色,尖端十分尖銳,扁扁的頭部則有些突出來。


    寒盯著這鐵釘,“這就好了?”


    “對,這就差不多了。”


    任鶴隱耐心地等了一會,試探性從水裏將鐵釘撈起來,鐵釘還有些燙,他撈到手裏掂量了一下,“挺直溜,我們的鐵釘打成這樣就行,長點短點都不好緊,一定要直溜,不然以後拿來用的時候會卡住。”


    寒道:“我看看。”


    任鶴隱將鐵釘給他,大家拿在手裏傳閱。


    大家都打過鐵,先前打匕首打大刀的時候都不在話下,現在打個鐵釘,也不是什麽難事。


    看過任鶴隱他們示範一遍之後,大家立即甩開膀子幹起來。


    任鶴隱是亞獸人,力氣最小,主要負責往高爐裏加鐵粉以及木炭,順便把燒紅了煉好了的鐵扒拉出來。


    有了第一塊,很快就有第二塊,旁邊鼓風的兩人一直沒停,大家輪換著鼓風。


    很快,鐵塊源源不斷地被煉出來,供過於求,打鐵的人也忙碌起來。


    現在還沒到夏天,風吹在身上很涼,大家打鐵卻打出了一身大汗,出的汗被爐灰一混合,整個人黑漆漆。


    部落裏其他做完事的人也過來,試探性加入打鐵團體中。


    大家輪流鼓風打鐵加礦石粉。


    任鶴隱跟雲鳴一直沒停過。


    中午青他們過來送飯,任鶴隱看了眼,說道:“大家先吃,我們先打鐵,等會大家吃完了再過來換我們。”


    “先休息一下吧。”青忙喊他,“你嘴唇都白了,先喝口水,剩下的讓他們幹。”


    “沒事。”任鶴隱舔舔嘴唇,“我不渴,大家要是有空幫忙輪換一下,你們吃了我再來。”


    眾人拗不過他,隻好先去吃飯,吃完再過來跟他們亂換。


    雲鳴也一直在打鐵。


    北他們湊到籮筐裏看了一下,都有些驚訝,“你們這速度可以啊,半天時間就打出了小半筐鐵釘。”


    “鐵釘比較好打”


    “你們這鐵釘要打多少啊?”


    “暫時還說不清楚。”任鶴隱道:“先打一千根,剩下的鐵再用來做其他。”


    他們的鐵釘隻是用來固定橫梁之類,一千根應該綽綽有餘。


    “其他要打什麽?”旁邊有獸人好奇,“打匕首?”


    “還不知道,等打完鐵釘,我們再看看要打什麽”


    任鶴隱倒是有許多想做的東西,奈何大家技術不太能達標,很多東西隻能先眼饞一下,等以後大家技術水平提高了再說。


    來幫忙的人四下參觀。


    “好家夥,你們手藝可以啊,這一根根鐵釘都一樣長。”有人發現端倪,拿著籮筐的鐵釘比劃著驚呼道:“好像也一樣粗。”


    泉將手裏的石錘遞給族人,拍掉手裏的灰塵,替換著過來吃飯,聞言說道:“我們用先前打好的鐵釘當模子,比劃著來,要不然你們以為打個鐵釘就那麽容易?”


    “是不容易。”有亞獸人好奇,“我來試試。”


    旁邊一個獸人大大方方讓開位置,“來。”


    部落裏人對任鶴隱他們的鐵釘很好奇。


    任鶴隱他們本來對這個就沒什麽保密的意思,誰想來都可以來試試,反正鐵這種東西可塑性很高,要是打壞了,回爐重造就行。


    一時之間部落裏的老老少少都試了一下,連那些還沒有錘子高的小屁孩也過來試一試。


    任鶴隱來者不拒,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來回折騰。


    他們手裏的鐵礦石粉很多,堆的跟一座小山一樣,混合了石灰粉,這座小山越發高。


    他們這裏隻有一個高爐,哪怕大家一直沒停下來過,高爐煉鐵的效率也不是很高。


    任鶴隱原本以為一兩天就能弄完,沒想到這些鐵粉煉起來足足煉了六天。


    這六天中,隻停火了三次。


    部落裏的青壯,無論獸人還是亞獸人,無論男性獸人還是女性獸人,都過來任鶴隱他們這裏幫過忙。


    一千根鐵釘超額完成,任鶴隱他們還打了湯鍋,打了大剪刀,打了火鉗,也打了門頁,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更是打了不少。


    他們原本想給幫忙的人每人送一塊鐵,後來整個部落的人都過來幫忙,連小孩們也沒落下,這鐵實在送不起了。


    任鶴隱與雲鳴幹脆指導大家給部落打了一口大鐵鍋,以後部落想要炒菜就容易得多。


    剩下那些鐵,任鶴隱他們幫部落打了鋤頭,打了鐵犁,打了鐮刀,還有各種各樣的農具。


    鐵的用處很多,打成農具應該屬於最實惠的那類。


    最後,他們的鐵粉還是沒用完,不是想不到能打什麽東西,是木炭實在燒完了。


    任鶴隱他們原本準備了滿滿一陶窯木炭,堆起來也跟小山一樣,沒想到炭不經燒,一爐炭燒下去,也不一定能練出一塊鐵,最後鐵粉還沒煉完炭就燒完了。


    任鶴隱連趕了六七天活,早已經累得不行,等最後一爐炭燒完,揮揮手道:“現在先這樣吧,我們要的鐵釘都打夠了,其他用具也打了不少,剩下這些鐵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再用。”


    “還剩下不少呢,等我們打了石鬃獸,用石鬃獸角打匕首的時候再用吧。”朵幾人躍躍欲試,“隱,剩下這些鐵粉,我們拿東西跟你換行嗎?”


    這幫年輕人去年連石鬃獸的影子都沒摸著,看著部落裏阿父阿母或者兄長他們拿著匕首柴刀之類,早眼饞得不行。


    今年他們說是要去打石鬃獸,一想到競爭者是老爹他們,心裏就沒底。


    任鶴隱看他們渴望的眼神,跟雲鳴對視一眼,笑道:“行啊,不過提前說好,這種鐵沒有石鬃獸角那麽好,打出來的東西也沒有那麽厲害。”


    “沒事,有就行。”原在後麵加了一句,“到時候我們本事練好了,再去山上打石鬃獸,到時候再換。”


    “這個思路好。”任鶴隱讚賞,“鐵粉我們就放在這裏了,夏天雨水多,你們找個時間把它挑回山洞吧。還有木炭,這個也得你們自己去弄,我跟雲鳴就不插手了。”


    “隱你們放心,這個我們自己能弄好。”


    任鶴隱:“行,那我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燒木炭的話,最好準備一些結實一點的樹枝,燒的時候你們叫我跟雲鳴一聲,我們好指導一下。”


    朵他們滿口答應了。


    大家一連勞作了這麽多天,都累得不行。


    當晚,任鶴隱跟雲鳴草草做了點飯吃了,任鶴隱拉著雲鳴去泡溫泉。


    雲鳴盯著他的黑眼圈,“這麽累,不先睡一覺,明天再去洗澡?”


    “算了,還是洗幹淨睡得舒服一些。”任鶴隱打個哈欠,“我都好幾天沒洗頭了,頭發油得我都想剃光頭。”


    雲鳴端詳他的臉,他勞累那麽多天,臉上的疲態非常明顯,臉色發白,雙眼皮累得多出了好幾層褶皺,眼下那團青黑像塗了炭,嘴唇暴起了幹皮,十分憔悴。


    這麽一種憔悴反而給他增添了一種孱弱感,並不會難看。


    他頭發也不油,完全看不出來。


    任鶴隱沒察覺到他的目光,往他身上一掛,“走吧,還是去洗個澡舒服一些,我們可以多泡泡澡。”


    “好。”雲鳴推推他,“先收拾澡籃。”


    “都收拾好了,在這裏了。”任鶴隱從石床腳下掏出一個澡籃出來,“衣服,洗洗果都在這裏了,你看看還要不要帶什麽東西。”


    現在天氣熱,他們的衣服已經由皮衣換成了布衣。


    布衣通風透氣,白色也很好看,看起來比皮衣清爽許多。


    雲鳴查看了一下,“再帶把匕首,洗完頭幫你理一下發。”


    任鶴隱摸摸自己的頭發,“好,正好弄短一點好過夏天。再帶把剪刀吧,剪刀比匕首好用。”


    他們這次打鐵打了許多工具,其中就有剪刀。


    他們製作剪刀的技術不是很好,不過大家力氣都大,又舍得花功夫,磨出來的剪刀很不錯,十分鋒利雪亮。


    兩人收拾好東西去洗澡。


    任鶴隱還不忘下去問青他們一聲。


    青懷了這麽多個月,已經有些顯懷了,肚子圓圓地突出來,像長胖了一點。


    青聽完任鶴隱的來意,笑了笑說道:“你們去吧,我們今天就不去了,天太黑,還是下次再去。”


    任鶴隱往山洞外看了一眼,現在應該是月末,外麵的天空隻掛著星星。


    “也好。”任鶴隱揮揮手,“那我們先去了啊。”


    “去吧,天氣暖了,小心蛇蟲。”


    “沒事,蛇蟲不敢咬我們。”


    任鶴隱現在跟雲鳴出門一點都不怕蛇蟲,連往年最令人惱火的蚊子他現在都不怕了。


    跟雲鳴在一起的時候,蛇蟲根本無法出現在他附近。


    兩人去溫泉那邊泡澡。


    好些天沒過來洗澡,兩人用洗洗果,好好洗了一回,期間自然氣氛升溫了好幾次。


    兩人一直折騰到十點多才去泡澡。


    任鶴隱腰酸腿軟,一進入溫暖的溫泉裏,幾乎立刻就要睡著了。


    他喟歎一聲,“舒服。”


    雲鳴伸手幫他放手肩背手腳,順手揉揉他剛理過發,摸起來格外好摸的腦袋。


    任鶴隱半閉著眼睛拉住他的手,“別玩了,我們來說說話吧,要是再不說話,我可能就要睡過去了。”


    “想睡就睡。”


    “我主觀上不想睡,甚至還有點興奮,想聊天,客觀上比較累。”


    雲鳴手被他拉下來,順勢放到他脖子上,說道:“先睡,明天再聊。”


    “明天要做什麽?”


    “做什麽都行,先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們去地裏看看。”


    “說起這個,我們蘿卜都還沒拔呢,也不知道有沒有長老。”


    蘿卜要是一直留在地裏不拔,等蘿卜開花了,底下的蘿卜就會變得空心,用老人的話來說就是“蘿卜糠了”,那時會有一種海綿一樣的口感,就不能吃了。


    任鶴隱等蘿卜成熟等了那麽久,一點都不想吃老蘿卜。


    雲鳴道:“沒有,剛剛好。”


    “那行,我們明天去看看。看看蘿卜,看看辣椒,看看小麥,看看水稻……還有什麽來著?”


    “還有蔥薑蒜跟芋頭,青瓜跟明豆,還有山上的羊跟小豬,還有白花鳥,還有蜜蜂,外麵的桃樹應該也結了桃子,我們可以去看看。”雲鳴將人攬到自己肩上,看著他閉起來的眼睛,聲音放低,“我們還有茶葉,外麵菌子也到季節了,你喜歡吃的筍應該長了很多,也很鮮嫩……”


    任鶴隱聽他這麽一數,漸漸睡過去,嘴角一直彎著。


    他實在太累,等身上泡出一層粉紅時,雲鳴小心抱他上來,套上衣物,變成獸形將他提到背上。


    任鶴隱趴在雲鳴毛茸茸的背上,依舊睡得香甜,嘴角未曾放下過。


    任鶴隱這一覺睡了十多個小時候,第二天起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


    明亮的陽光從山洞外斜照進來,長長的光束像給山洞點了盞燈。


    任鶴隱有些慌張,“哎,老大?”


    雲鳴用手壓著他,“怎麽?”


    “我們的豬羊跟白花鳥還沒喂呢。”


    雲鳴手放在他腰上,像鐵鑄一樣。


    任鶴隱扒拉了兩次都沒扒拉開,他看向雲鳴。


    兩人眼睛對上。


    雲鳴道:“我都喂過了,羊奶擠了回來,鳥蛋也撿了。”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沒喂,它們餓到現在。”


    “山上有吃有喝,餓幾天也不要緊。”


    任鶴隱搖頭,“不行,那些羊那麽野,白花鳥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是餓那麽久,它們就該越獄了。”


    雲鳴見他一心放在外麵的羊圈豬圈上,大手一按,拉著他睡了好一會,問:“還困嗎?”


    “不困了,睡飽了。”任鶴隱扒拉著他的手,“起床起床,感覺有些餓了。”


    雲鳴這才跟他一起起床。


    任鶴隱去洗漱,雲鳴在小平台做飯。


    兩人快速吃完,一時哪裏也不去,就在小平台上消食。


    現在的太陽正好,有點曬又不算很曬,坐在太陽底下,整個人都暖洋洋,好像身上也被太陽烤出了一點陽光的味道。


    要是嫌曬,往旁邊退一點點,就能退到樹蔭底下,春風吹來,樹蔭下點點碎金。


    “今天陽光正好,等會我們拿獸皮被出來曬吧。”


    “好。”


    “還有衣服,趁著天氣好,等會把衣服也洗了。”任鶴隱眯著眼睛,“冬天的衣服我們現在應該用不著了,可以全洗幹淨收起來。”


    雲鳴側著腦袋感受了一下,“過一段時間應該還會有一兩場冰雹,不會再冷了。”


    “冰雹沒事,大不了到時候我們縮在山洞裏裹著被子。”


    兩人正說話工夫北從下麵走上來,“原來你們在這兒。”


    “一直都在這兒。累了那麽多天,好好曬一會兒太陽,北叔,你上來找我們有什麽事?”


    “你們做的那一口大鐵鍋,不是說要開一下鍋才能用嗎?我上來問問要怎麽開個鍋。”


    任鶴隱才想起這件事,他們當時用剩下的鐵塊打了一口大鐵鍋,放到部落裏炒菜用。


    他交給部落的時候說了一句這鍋要先開了鍋才好用,沒想到部落一直等著。


    任鶴隱站起來拍拍屁股,“我下去跟你們一起開鍋吧,部落裏有帶肥油的瘦肉嗎?”


    “有,都準備著了。”北爽快道:“備了好幾塊,你要用哪塊都行,現在下去開鍋嗎?”


    “對。現在就下去吧,要是現在開鍋,等會兒晚上做飯就能用了。”任鶴隱轉頭看雲鳴,“要一起去嗎?”


    “走。”


    三人一起下去,部落大家今天難得沒睡午覺,都在下麵等著看要怎麽開鍋。


    任鶴隱上次開過一次,大家知道這個過程挺熱鬧,現在依然好奇。


    看見任鶴隱的身影,烏穀舉著肉,忙道:“肉準備好了。”


    任鶴隱笑,“看來大家都很急啊。”


    “那是,盼了這麽久,能不急嗎?”烏穀往旁邊籮筐一指,“蔥薑蒜跟辣椒都準備好了,要是今天開鍋,晚上就做一個小炒肉吃。”


    “還有菌子跟筍幹。”


    “還有野菜。”


    “對,再炒個鳥蛋!”


    大家七嘴八舌說起來,說著一齊笑。


    這些都是任鶴隱他們經常做的菜,一做這幾道菜濃鬱的香味就飄滿了整個山穀,部落裏大大小小早饞得不行,現在說什麽都要做來嚐嚐。


    任鶴隱道:“那我就不廢話了,大家把火燒起來,先把鐵鍋燒紅了再說。”


    “好嘞,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燒。”


    山腳下就有大量劈好的柴火供每天煮飯用,他們專門挑了木質比較稀鬆好燒的柴火拿過來放到簡易灶下生起火來下,灶下很快燃起一堆熊熊大火。


    柴火燒得劈裏啪啦,黑色的鐵鍋也慢慢變紅。


    任鶴隱拿過一塊肥肉,用火鉗夾著,要開始開鍋。


    所謂開鍋,就是將鍋燒紅了,用肥肉裏裏外外將鍋塗一遍。


    絕對的高溫能將肉裏麵的肥油逼出來,油脂能輕鬆浸潤鍋裏的每一個角落,這層肥油塗完之後,等鍋自然冷,這口鍋就是一口合格好用的炒菜鍋。


    雲鳴在旁邊接過火鉗,“我來吧。”


    任鶴隱沒他手穩,此時也不跟他爭,將火鉗遞給他退位讓賢。


    “現在火夠大了嗎?”烏穀一邊燒火一邊問。


    “差不多了,暫時不用往裏麵放柴火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雲鳴已經開始拿著肉塗鍋,肉上的油脂充分接觸到鍋底,發出“滋滋”的聲音。


    蛋白質燒焦的味道傳來縈繞在每一個人鼻尖,這味道不是那麽好聞,大家卻沒有避開的,反而目光炯炯的盯著那口先是發紅然後又變黑的鍋。


    鍋裏已經冒煙了,看起來有點恐怖,誰都沒有往後退一步。


    小孩們知道這口鍋弄好了之後用來煮好吃的食物,此時正滿眼好奇地站在不遠處看。


    任鶴隱信奉耳濡目染,一般隻要沒有危險,他都願意讓部落的小孩參與進來,小孩們多學點不是壞處。


    一口鍋一會兒就弄好了。


    雲鳴將那塊明顯小了許多的肉丟到裝廚餘垃圾的桶裏麵。


    任鶴隱說道:“現在這樣就好了,大家不要去動它,讓它自然涼下來,等晚上煮飯的時候用清水燒一鍋水,洗幹淨鍋就可以開始用這個鍋了。”


    “這樣就行了,平時呢,要不要特地保養它?”


    “不用,平時煮菜煮湯隨便,煮完菜用清水把鍋洗幹淨,讓它自然風幹就可以。”任鶴隱想了想,“反正部落每天都要用,應該沒什麽問題。”


    “行,我們下午就開始用鍋了,隱,你們下午也到部落吃飯啊。”


    任鶴隱看他們興奮的神色,知道他們下午一定會做好吃的,笑了下,“行啊,那我們就空著肚子等今天下午的美食了。”


    任鶴隱跟部落裏人說了會話,兩人上去山洞拿了平時積攢出來的衣服去河邊洗,順便把被褥也給洗了。


    今天太陽大,洗好的衣服、被子鋪在樹枝上曬,下午應該就能幹得差不多,晚上也不用收回來,直接放在那裏曬,明天出了太陽再曬一天,就可以收回來放在箱子裏了。


    他們今年打了好幾個木箱子,這些箱子全都用榫卯結構,做得不是很好,不過能用。


    隻要把箱子架起來別接觸到地麵,平時注意蓋上蓋子,裏麵的東西能保存得很好。


    他們這裏的天氣並不潮濕,一年到頭也沒幾天回南天,把東西放到箱子裏,主要還是為了幹淨整潔。


    箱子多半放些衣物,部落裏幫忙做的鞋子也放到裏麵去。


    任鶴隱去年還孑然一身,過了一年多,他已經攢了不少東西,山洞壇壇罐罐,箱子筐子,到處都裝著物品。


    其中有他的,也有雲鳴的,人的東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並不分。


    哪怕沒有正式結為伴侶,實際上他們現在也已經是一家人了。


    兩人下午去菜地裏看了一下,他們的田裏菜都長得不錯,不過這麽多天沒有去拔草,草已經長的很密實,有些菜田裏草甚至長得比作物還好。


    “老大,我怎麽感覺我們的豆苗完全被這些草給淹沒了?”任鶴隱扒拉開草,“這些豆苗的苗尖尖怎麽都不見了,是被蟲子吃掉了嗎?”


    雲鳴過來認真看了一下,“不是,應該是被鳥吃掉了。”


    “鳥,不是其他東西?”


    “就是鳥。”


    “臥槽,不應該呀,鳥不是吃蟲子嗎?怎麽把苗都吃了?還有這辣椒苗,你看,這辣椒苗也是被鳥吃了?”


    “鳥雜食,什麽都吃。”


    “那現在怎麽辦?”


    任鶴隱傻眼了,他們去年的時候完全沒遇到這樣的困擾。


    去年無論是水稻還是芋頭,乃至蔥薑蒜都長得很好,既沒怎麽被蟲吃掉,也沒怎麽被鳥吃掉。


    天上的鳥兒甚至還是他們的好幫手,幫他們消滅了不少害蟲。


    這些作物都能被鳥吃掉,那麽他們的蘿卜肯定也有鳥光顧。


    任鶴隱顧不上其他,忙拉著雲鳴去他們的蘿卜地裏查看。


    一到蘿卜地,他們的蘿卜果然已經被鳥吃了不少,鳥嘴尖尖,吃過的東西很明顯,他們能看見成熟的蘿卜上有被鳥兒啄食掉一些的痕跡。


    “那現在怎麽辦?我們去年冬天種的蘿卜就被鳥吃了那麽多,現在鳥不僅吃蘿卜還吃其他東西,我們總不能種一茬喂一茬鳥吧?”


    他們付出了那麽多勞動,花費了那麽多精力種的作物可不是用來喂鳥的。


    冬天的時候蘿卜被鳥吃了,任鶴隱勉強安慰自己說冬天沒什麽食物,他們這些被鳥吃掉的蘿卜就當用來做慈善算了。


    現在總不能放任情況一直惡化下去,何況這些鳥都精得很,哪裏有食物它們就會呼朋引伴帶著一大群鳥過來,要是他們再不想辦法遏製,估計種的東西就吃不到什麽到他們嘴裏了。


    任鶴隱眼睛一亮,“老大,你能命令那些鳥別過來吃我們種的作物嗎?”


    “不行。”雲鳴道:“我在的時候它們不敢來,我要是不在,它們會照樣過來光顧。”


    “那現在怎麽辦?裝陷阱還是經常讓部落的小孩過來看看?裝陷阱的話,我們的菜地那麽大,應該捉不到什麽鳥,部落的孩子也不能沒日沒夜每天都過來照看。”任鶴隱想想,“有什麽鳥特別討厭的植物嗎?”


    “沒有,我們做幾個稻草人。”


    任鶴隱狐疑,“那些鳥連人都不怎麽怕,做稻草人有用?”


    “稻草人沒用,在上麵綁幾隻鳥就有用了。”


    任鶴隱一拍大腿,“這個主意好,我現在就去扛點稻草過來。”


    他們去年割稻子還留了一些稻草沒用完,平時稻草一般用作繩子,今天稻草就用來捆稻草人。


    他們做的稻草人很簡單,隻需要用稻草紮出一個大字的形狀,然後再在上麵套上一點葉子,插在田中央就行。


    “現在就好了,還是我們先去抓幾隻鳥過來?”


    “先拔蘿卜,回來的時候看菜地裏有沒有鳥,有的話我再抓幾隻捆在稻草人上。”


    兩人過去拔蘿卜,今年種的蘿卜比較多,水分充足,蘿卜也長得很大一個。


    任鶴隱看著水當當的蘿卜被鳥吃掉一部分,又被蟲子吃掉一部分,心裏心疼得要死,“太可惜了,這麽多蘿卜就沒幾個完好的。”


    “沒事,把被吃掉的部分削掉還能吃。”


    兩人拔了六擔蘿卜回去。


    剩下的蘿卜葉也要全挑回去。


    今年任鶴隱不打算將這些蘿卜葉全都吃掉,這些蘿卜葉可以吃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老葉子用來喂豬、羊、鳥,現在食物充足,沒必要全都往他們嘴裏塞。


    收獲了這麽多蘿卜,他們可以直接吃一些,再把一些曬成蘿卜幹,一些做成鹹菜。


    他們挑蘿卜回去的時候,部落裏其他人看見了,問:“隱,地裏的蘿卜全都收回來了?”


    “沒有,留了十來顆長得好的做種子。”任鶴隱將籮筐裏的一些蘿卜挑出來搬到空地上,“我看部落裏的蘿卜好像收得差不多了。”


    “大家今天吃一點,明天吃一點,就這麽陸陸續續吃完了,也沒怎麽收。”


    “大家喜歡吃就好。”任鶴隱放下蘿卜後提醒,“我們今天拔的蘿卜留一筐在部落裏吃,現在的蟲子跟鳥都很多,有些蘿卜被啄了,大家先把被啄了的那部分挑出來先吃掉,免得壞了。”


    北過來一看,“你們留下來的蘿卜也太多了,部落裏哪吃得了那麽多?”


    “沒事,我們今年算豐收,單是我們兩人,消耗不了那麽多。部落裏人多,這些蘿卜吃個兩餐就吃完了。”任鶴隱抹抹汗水,“不跟你們說了,我跟雲鳴在過去挑蘿卜葉子回來。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們今年種的東西特別惹鳥,我們打算做幾個稻草人抓幾隻鳥綁在上麵,用來嚇鳥。”


    “這個辦法有用嗎?部落裏的菜地也被鳥禍害的很厲害。”


    “不知道有沒有用,我們還沒開始弄呢。弄了就知道了。我們先過去了,有沒有用大概明天就能看到效果。”


    雲鳴身手好,想捉那隻鳥就能捉到哪隻鳥。


    傍晚他們田裏鳥正多的時候,雲鳴出手一下抓了十來隻,任鶴隱恨這些鳥恨得牙癢癢,此時也不客氣,綁住它們的腳拴在稻草上。


    一時間他們田裏到處都是那些鳥嘰嘰喳喳的聲音。


    鳥兒受驚了,在田裏拚命撲騰,那些過來吃晚餐的鳥看這情景,嚇得屁滾尿流,往天際一散,基本看不見了。


    任鶴隱看著天空中飛著的鳥,說道:“先綁它們幾天,過幾天看看效果再決定要不要放掉吧。”


    他們現在食物很充足,不太樂意吃鳥。


    這些鳥都瘦骨伶仃,隻有一把骨頭,味道不好不說,收拾起來還特別費勁,要不是這些鳥兒禍害他們的菜地實在禍害得太厲害,任鶴隱都沒興趣去抓。


    這些鳥在菜地裏、稻田裏、麥田裏撲騰了好一會兒,漸漸死心了,不往天空裏飛,落在稻草上可憐地唧唧叫。


    任鶴隱看了一眼,他們的辣椒苗豆苗都長得差不多了,這些鳥就算禍害應該也禍害不了多少去,反而有這一群鳥在這裏鎮著,地裏的蟲子應該會少一點。


    雲鳴洗完手過來見他還在看著這群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回去了。”


    “好嘞,我們把蘿卜苗挑回去,明天給家裏的小牲畜們加個餐。”


    他們回到部落的時候,部落裏正熱火朝天地做著飯,山穀裏滿是飯菜的香味,他們平常用來放食物的那張長桌子上已經滿滿當當地放了幾十盤菜。


    任鶴隱將挑回來的蘿卜苗放在山腳下,看這架勢,有些驚了,“咱們部落今晚可以呀,怎麽做了那麽多菜?”


    青道:“也不算多,我們部落那麽多人,每個人分下來吃不到多少,再做個二三十盤就夠了。”


    “已經挺多了,主要是這盤子一溜擺出來實在嚇人。”


    朵正端著一盤炒菌子過來,聽見他們的話,在旁邊笑嘻嘻接話,“隱,這像不像你說的那什麽自助餐?”


    “喲,你們還記得自助餐啊?”


    “怎麽不記得?冬天的時候,你老說自助餐的事情出來饞我們,不記得什麽也不可能不記得那個啊。”


    “哈哈哈哈,記得也是好事,現在不是實現了嗎?”任鶴隱過去看了看,“還有什麽原料?我也過來露幾手。”


    “菌子、筍幹、野菜、臘肉、魚、蝦、肉……全都在這了,你想做什麽都行,要做哪個我們把原料給你留出來。”


    任鶴隱看旁邊木盆裏放著的菜,想了想說道:“我們山洞裏還有一些酸芋稈、鹹鳥蛋跟臘肉,我上去拿下來吧。”


    這些都是部落裏沒有的菜,任鶴隱想拿酸芋杆炒內髒,蘿卜炒臘肉,鹹鳥蛋炒野菜。


    很快大家就將所有的菜擺開來準備吃飯了,任鶴隱看著這種自助餐一樣的形式,頭一次覺得他們平時不做飯,拿點原料下來跟部落裏一起吃飯也挺好的。


    要是部落裏的菜每天都有這個規模,那麽多菜中,他們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


    他們可以多上交點食物,空出時間做別的。


    “大家開飯啦。”北高喊一聲,笑容裏洋溢著喜悅。


    大家從四麵八方拿著碗筷過來,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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