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任鶴隱起得很早。


    他昨天那張大兔子皮烤幹了蓋在腰腹上,暖了一整晚,睡眠質量達到了來這個世界後的頂峰,心情也變得非常愉快。


    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生起火來,先烤了一會火,又用火煨了一會鳥蛋。


    他吃了昨晚遺留的最後兩個鳥蛋,走到營地邊灌木下看昨天抓來的三隻鳥,站在那裏打量了許久,將手伸向其中最瘦小的那隻鳥。


    “嘎!”


    原本熟睡的三隻鳥被驚動,驚恐地在灌木下扭來扭去掙紮,奈何被綁得嚴嚴實實,怎麽掙紮也掙紮不脫。


    任鶴隱心下微歎,順手摸了下毛茸茸的鳥腦袋,提起選中的鳥,來到溪邊準備殺鳥。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鳥兒鳥兒你別怪,你是人間一道菜?


    任鶴隱漫無邊際地想,把自己逗笑了。


    事到臨頭,他忽然想起昨天還想捕魚,忙放下手中綁得嚴實的鳥,走進營地外邊的雜草灌木叢裏,三兩下便拗了一大捆柔韌的枝條來。


    他會編一點網和竹搭子。


    這種東西並不難,隻要擺好按經緯方向編織起來就行。


    他打算過兩天搜索一下背筐的編織方法,看能不能編點背筐都日常器具來用。


    他動作快,三兩下就把木搭子編出來了。


    這是一片像草席一樣的東西,因為由枝條編成,這個木搭子能立起來,而且比較柔韌,承重也好。


    花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任鶴隱比照著溪流的寬度編織出兩片木搭子,他比劃了一下,又試試將木搭子微微彎起來撐著溪流兩邊。


    木搭子十分好用,完全能撐住,他編織的時候特地留了寬一點的縫隙,木搭子完全不妨礙溪水的流動。


    任鶴隱從遠處找來兩塊大石頭,又挖好泥土,準備等會將其中一片木搭子固定在溪流當中。


    做好之後,他才選了溪流比較寬,水流比較平緩的一段,倒提著他選中的那隻鳥,劃開脖子,將鳥血滴在溪流當中。


    血一直滴了好一會兒,血腥味彌漫出來,味道非常大,並不好聞。


    任鶴隱注意到已經有不少魚被吸引過來,黑壓壓的背脊在水麵下滑過,看起來數量不少。


    任血滴了一會,他將放完血的鳥扔在營地裏,快速將木搭子插在離鳥血大概十幾米遠的溪流上遊,用石頭和泥土固定好。


    他自己則拿剩下的那片木搭子,從遠遠的下遊開始將木搭子貼著溪底慢慢往上挪動。


    溪流裏有為數不少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魚,等任鶴隱一路將魚往上趕,這一段溪流的魚受驚之下,拚命往上下遊逃竄,都被木搭子給攔了回來,嘩嘩水聲不絕於耳。


    不一會兒,兩片木搭子中間攢動著幾十條大大小小的魚,擠得遊都遊不動。


    任鶴隱一看不由想起小學課本描述北大倉的情景:棒打孢子瓢搖魚,野雞飛到飯鍋裏。


    這裏的魚跟動物也一點都不遜色啊。


    任鶴隱雪白臉上露出笑意,牙齒小巧整齊,他看起來心情極好。


    他現在的視力與速度都比作為人類時要強上許多,力氣又大,抓起魚來不費吹灰之力。


    “一條、兩條、三條……”


    任鶴隱一條接一條,將手底下躥來躥去的大魚扔上岸,小魚扔到下遊去讓它們繼續生長,不一會兒功夫,三指寬及以上的魚全被他扔上去了。


    他抓完魚後,提起兩片木搭子,到岸上粗略一數,這一下起碼抓到了六十多條魚,估計有二十多斤。


    這一次抓魚可比去外頭打獵劃算多了。


    任鶴隱眼睛彎彎。


    他趁著魚還沒死,趕緊將魚掏出內髒清洗幹淨。


    隻見他手指甲彈出來,鋒利如刀的指甲輕輕一劃,魚肚就像豆腐一樣被劃開,他接著掏出內髒挖出魚鰓洗去血水,將魚放在剛剛用來捕魚木搭子上。


    這內髒他也沒扔,就丟在昨天挖來硝製大兔子皮的泥坑裏。


    等下午做完其他事的時候,他可以利用這些內髒,在下遊一點的地方再誘一回魚,烤製點小魚幹儲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他手腳快,不大半個小時就清理好了魚。


    魚挨挨擠擠地放在木搭子上。


    任鶴隱去折了幾根手腕粗的樹來,折掉枝葉,上麵留丫杈,用力插進土裏後,將兩片盛著魚的木搭子搭在上麵。


    接著他又去攏了一批枯枝來,在木搭子下麵生起小火慢慢炙烤魚幹。


    這裏曬得到太陽,底下又有火烤,估計兩三日功夫,就能將小魚幹完全脫水,到時候儲存兩三月不成問題,冬天食物不足時正好拿出來食用。


    任鶴隱處理了好魚,又將鳥淘洗幹淨,放到火上慢慢烤。


    他回首望天色,這時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之中,溫度也上來了。


    任鶴隱打算去挖點泥。


    他找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工具,隻好打算先用一用大兔子皮,先包一片泥,等晚上再洗一洗烤一烤,也不妨礙晚上使用。


    任鶴隱特地找了三個地點挖泥,一個是山上的黃泥,一個是腳下的褐色泥,一個則是小溪平緩處的黑色淤泥。


    泥裝回來之後,任鶴隱特地用手細細捏了一遍,挑出小石子與其他雜物。


    而後他在溪流邊挖了三個坑,將泥放到坑裏小心淘洗,隻要細潤如膏的泥漿,其餘粗糙的大顆粒都不要。


    這淘洗一遍之後太陽已經偏西了。


    任鶴隱又累又餓,洗幹淨手腳,坐在火堆旁將上午烤好的鳥吃了大半,又去另外兩堆火旁查看小魚幹。


    他已經翻過好幾回,小魚幹烤得半幹,聞起來噴香,拿起一片咬在嘴裏,肉質柔韌鮮美,腥味很少,倒是不錯的口糧。


    任鶴隱十分滿意,將小魚幹又翻了一遍,而後爬進容身的山洞,蜷著身子打盹。


    下午他查看上午淘洗出來的三種泥土。


    這些泥已經在地裏晾得半幹,他忙像和麵一樣,開始揉泥。


    揉了老半天,他將泥揉得光滑細膩,而後將泥拍成長方體的模樣,放到大樹葉上讓太陽曬幹。


    等明後兩天,他多淘洗一些泥土,就可以開始做器具了。


    傍晚,任鶴隱帶著上午殺掉的小魚內髒和兩片木搭子,去下遊一點的地方又抓了一會魚。


    這回的收獲略少,卻也有二十來斤。


    任鶴隱又重複了一遍殺魚的烤魚的工作。


    取下來的魚內髒他放到離營地十多米遠的地方,用枯藤拉了繩子,掛在樹上晾著。


    等這些魚內髒晾幹,他有需要的話,可以帶著它們再去抓一回魚。


    忙了一天,任鶴隱累得不行,卻還不能睡。


    他生了三堆火,兩堆烤魚幹,一堆烤兔子皮,挖出來的山洞也生了一堆火炭去熏燒,一是驅蟲,二則留點熱度等會好睡覺。


    他一邊在火堆邊打盹,一邊滿足又孤獨。


    他想起他在地球上的親戚朋友們,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或者他在地球上已經去世了,算一算時間,現在都已經舉行完葬禮,將骨灰下葬了。


    任鶴隱腦袋靠在手臂上,幸好他父母走得比他早,不必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劇。


    就是不知道他在國外的哥哥,聽到他已經去世的消息會怎麽樣。


    任鶴隱很快便沉沉睡著了。


    接下來兩天,他靠鳥肉與魚幹充饑,繼續淘洗陶泥,將泥土製成長方體,放在鋪滿了葉子的草地上晾曬。


    他洗出幾百斤陶泥,應當能做幾十個罐子,這才收手,開始做陶罐坯子。


    這天下午,任鶴隱正在做泥坯,頭頂上的獸耳尖尖一動,他又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他站起來,往外走兩步,回頭往身後的山看去。


    等了一會,山林裏隱隱約約出現了幾道矮小身影,那幾道身影仿佛抱著什麽東西,正一邊說話一邊慢慢下山來。


    那說話的聲音也格外稚嫩,聽起來像是小孩。


    任鶴隱吃了一驚,張口用生疏的獸人語警惕問:“誰?!”


    那邊有個清脆的女孩聲音,“我們是部落裏的人,給你送東西。”


    說話間,那幾道小身影幾步已經下山了,很快就快走到任鶴隱麵前。


    任鶴隱看著他們,發現這還真是幾個小孩,這些孩子個頭都不高,身上也有野獸的特征,比如黃澄澄的瞳仁,像豹子一樣的鼻子,頭頂上頂著耳朵,身後有尾巴。


    他甚至發現有個孩子的手臂並不是人類的手臂,而是毛茸茸的獸爪。


    他們的獸化特征比任鶴隱多了許多,每個人的特征又不一樣。


    任鶴隱看著他們,這些小孩已經陸陸續續跳下來了。


    看見任鶴隱,他們紛紛甜甜地打招呼,“哥哥。”


    這一聲聲清脆的童音叫得任鶴隱心都軟了下來,他放柔了聲音,“你們好呀。”


    任鶴隱一掃,下山的孩子一共七個,五男二女,個頭應該都沒到一米四,看模樣,像是地球上一二年紀的小孩。


    任鶴隱手有些癢,想揉揉他們毛茸茸的腦袋。


    他笑問:“誰讓你們過來的呀?”


    “我們自己過來。”其中一個男孩驕傲地挺起小胸脯,清亮的眼睛毫不畏懼地與任鶴隱對視。“部落裏的人說這裏來了個亞獸人,我們過來給你送點東西。”


    男孩示意大家放下手中的東西。


    於是每個人把包裹都放下來,在任鶴隱這個小小的營地裏堆成一堆。


    任鶴隱看著這一個個小包裹,蹲下來與他們平視,溫和道:“謝謝你們。不過這些東西你們問過你們大人了嗎?”


    “問過啦!”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孩搶著回答:“我爹爹他們都同意了。”


    “我阿母也同意。”


    “哥哥,這是我阿父叫我送來給你的。”


    孩子們七嘴八舌回答,臉上表情非常熱情坦然,並不像說謊的樣子。


    任鶴隱稍稍放下了心,笑著再次道謝:“謝謝你們。”


    孩子們羞澀地笑,他們臉上的野獸特征格外明顯,眼睛也格外圓,笑起來十分可愛。


    任鶴隱掃視營地一眼,實在沒什麽東西好招待這幫孩子。


    他有些羞愧。


    最後目光落在木搭子上烤著的小魚幹上,便問:“你們吃小魚幹嗎?”


    “小魚幹是什麽?”


    “哥哥,我要吃!”


    任鶴隱指揮他們去小溪裏洗了手,又將木搭子搬下來給他們吃小魚幹。


    小魚幹已經烤得差不多了,沒油沒鹽,勝在新鮮,柔韌有嚼勁,當零食吃還行。


    小孩們一人手裏拿了一條,咬下去的時候眼睛一亮,咀嚼的速度都加快了。


    任鶴隱見他們喜歡,笑了笑,又從睡覺的那個小山洞搬了兩筐小魚幹出來,然後找出這兩天收集到的大樹葉,一邊包小魚幹一邊跟小孩們聊天。


    小孩中有個一直不說話的小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任鶴隱看。


    任鶴隱看過去的時候,那個女孩忙羞澀地往小夥伴身後躲。


    任鶴隱不明所以,小女孩又探出個腦袋來,朝他小聲說:“哥哥,你真漂亮。”


    任鶴隱一頓,又笑了一下,“謝謝。”


    其他小孩見打開話匣子,七嘴八舌地問:“哥哥,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亞獸人啦。”


    “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可以嫁給我嗎?”


    “哥哥,你怎麽不來部落裏生活呀?”


    小孩們的問題雜七雜八,任鶴隱有些回答,有些不回答,在回答的同時,也順便問一些部落的事。


    他怕惹人誤會,不敢問得太深入,諸如人數、食物來源等問題他便刻意跳過。


    隻問部落裏的人一般在哪邊活動,大家在部落裏都做些什麽。


    小孩們描述了半天,任鶴隱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天色越來越晚,山風已經挺涼了。


    任鶴隱忙打住原來的話題,說道:“今天太晚了,你們先回去,下次再來找我玩好不好?”


    小孩們戀戀不舍,蹲在地上看任鶴隱繼續做陶,“哥哥,你弄泥巴幹什麽呀?”


    “要做陶。”


    陶器這個名詞在獸人語中壓根沒有,小孩們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


    “‘陶’是什麽?可以吃嗎?”


    “不是吃的,要拿來裝東西,就像筐子一樣。”任鶴隱指了指旁邊的小筐子示意給他們看,又問:“部落裏用什麽裝東西?”


    “木桶、木盆、木碗……”


    “還有石缸。”


    “樹皮筐子。”


    “獸皮袋子。”


    任鶴隱笑眯眯地聽著,說道:“這個‘陶’到時候也可以做成陶盆、陶碗、陶缸等東西。”


    “泥,髒。”


    “等我做好了就不髒了。”任鶴隱洗幹淨手,拉其中一個小孩起來,又一人發了一包小魚幹,溫和道:“今天先回去吧,下次再來找我玩。”


    小孩們戀戀不舍,但都聽話地點點頭。


    任鶴隱到底不放心這一幫小孩,跟在他們後麵道:“我送你們。”


    小孩們拿著小魚幹揮揮手,“不用啦。”


    “哥哥,我們自己能回去。”


    小孩們一邊說一邊跑起來。


    任鶴隱跟在他們身後,還沒來得及爬上山,就見跑得最慢的那個孩子忽然將樹葉包著的小魚幹往嘴裏一塞,咬住小魚幹,又雙手在腰間解下獸皮裙,將獸皮裙上的繩子塞到嘴裏一塞。


    接著那小孩四肢著地,下一刻,他變成了一隻胖嘟嘟的小老虎,嗖嗖幾下就跑到前麵去了。


    其他孩子見他這樣,也紛紛咬住小魚幹,解掉獸皮裙,變成各種各樣的小動物跑起來,那兩個女孩也不例外。


    這群小獸人圓滾滾的身子下麵是小粗腿,跑著跑著時不時摔一跤翻幾個跟頭,身上的絨毛被風吹得飛揚。


    任鶴隱緊張地想要跑上去扶他們一下。


    下一秒,摔倒的小獅子打個滾,重新叼著魚幹與獸皮裙,繼續歡脫地往前跑,幾下便不見了蹤影。


    任鶴隱看著一群小老虎小豹子小獅子刷刷跑走了,臉上無奈地笑了笑。


    獸人世界還真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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