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夏目貴誌毫無征兆的醒了。


    是被一陣兒童的嬉鬧聲吵醒了,隱約……還有咖喱飯的香氣。


    穿著睡衣的夏目貴誌便再也沒有了睡意,他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戴床頭櫃上帶著齒輪仙子logo的平光鏡。


    緊接著,他拉開了窗簾——


    樓下,一個紅色短發的男人雙手插兜,被身邊的幾個“小蘿卜頭”纏的無可奈何,不一會兒,身上就掛滿了撲上來的小孩。


    紅發男人歎了口氣,無奈仰頭,然後就和樓上的夏目貴誌對視了個正著。


    哦豁,被發現了——


    估計是覺得自己吵醒了鄰居,紅發男人有些尷尬的把身上的孩子往下拽,然後對著夏目貴誌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看到這一幕,夏目貴誌轉身,離開了窗口,他走到衣櫃旁取下大衣,直接披在睡衣外麵,然後輕手輕腳的下了樓。


    客廳裏,abundantia親自設計的歐式風格裝潢變成了簡單的餐館樣式,對此夏目貴誌非常淡定——因為剛租下這棟房子時它的裝修就是這樣。


    不過更反常的是在櫃台後招呼他的中年胖老板,他看到夏目貴誌之後愣了一下,隨後感歎:“哎呀哎呀,好久沒有新客人了啊,想來點什麽呢?”


    想必這大概是這棟房子之前的主人了吧。


    夏目貴誌看了看菜單,有點拿不定主意到底吃還是不吃,半夜被香味叫醒,本來不餓的他也有點遭不住。


    “我建議你嚐一下藤椒咖喱飯,這可是他的拿手好菜。”


    夏目貴誌回頭,看到剛才在院子裏的紅發男人走了進來,他笑著對夏目貴誌伸出了手——


    “抱歉,把你吵醒了……我是織田作之助,幸會。”


    低沉的聲音和溫柔的聲線簡直和裕神涉間如出一轍。


    這真是不可多得的緣分呢,夏目貴誌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禮貌的握住了織田作之助的手。


    “我是夏目貴誌,幸會。”


    ————


    假期的早上,裕神涉間的三個兒女不可避免的也會睡個懶覺,不過今天他卻有些意外——他們居然早早就圍著餐桌做好了。


    “爸爸——今天貴誌早早就準備好了早餐,你快誇誇他!”


    大女兒桃園奈奈生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的早餐,她麵前擺著一份看起來十分辣的咖喱飯。


    夏目貴誌連忙擺手,“這是我叫的外賣,對了父親,您今天要出門對麽?我打包了一份牛肉飯便當,已經放在公文包裏了。”


    ……每當這個時候,裕神涉間都忍不住在心底讚揚一下自己當初□□的決定。


    隻有桃園奈奈生麵前是辣味的咖喱飯,他和間桐櫻麵前的是番茄蛋包飯,而夏目貴誌麵前隻有一盒牛奶。


    “隻吃這麽一點?”裕神涉間略有些關切的詢問,而夏目貴誌摸了一下吃過宵夜的肚子,笑了笑,“半夜醒過來,就吃了點零食。”


    聽到他這樣說,裕神涉間才發現了夏目貴誌的眼底有輕微的黑眼圈,頓時就有點心疼。


    “吃完早餐回去再睡一會吧,記得中午要正常吃飯。”


    聽到裕神涉間的囑咐,夏目貴誌認真點頭,“對了父親……您之前寫的書放在哪兒了?”


    “在工作室的書架上,操作台下麵的紙箱裏也有一些。”


    裕神涉間用餐刀劃開蛋包飯,隨口問,“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看?你看這些還太早了些。”


    “……是我借出去了。”


    昨天晚上他認識了一個大叔,據他說自己是個小說寫手,也收養了孤兒,而且聲音和裕神涉間很像。


    這樣的家夥,生前一定是個很棒的人。


    …………


    囑咐好每個孩子在家要多喝水,裕神涉間拿著裝有愛心便當的手提包,走出了工坊。


    每一份邀請函上麵都有一個時政的墨藍色鎏金印章,這其實是去往時政大廳的坐標。


    ——是一個通往異度空間的坐標。


    時之政/府,通過使名刀化形為刀劍付喪神,來對抗試圖篡改曆史的時間溯行軍,確保位麵時間線不產生悖論。


    這是非常重要的工作,裕神涉間懂得裏麵的重要性,他知道如果在時間線產生悖論,會對整個位麵產生多麽巨大的影響。


    不過裕神涉間更看重的是另一邊——


    他的工作場所,本丸,是一個獨立於所有世界與時間之外的位麵空間。


    你看,這是多棒的棲身場所。


    那天太宰治對他的忠告,裕神涉間其實是聽進去了的。


    在守田英正的辦公室,裕神涉間和他們的交接過程意料中的順利,他能感覺的到守田英正和他的秘書對他的奉承和討好,以及一路綠燈的手續過程。


    即使是他說明女兒要進行手術,要晚些上任,他們也隻是僵硬的笑,沒有拒絕他的要求。


    或許時之政/府比較缺人吧。


    裕神涉間把信折好,放進口袋裏,他看了看時間,才不到8點鍾。


    似乎不用那麽著急回去。


    或許現在不是審神者入職的高峰期,又或許是時間還太早,裕神涉間走在空無一人的中心花園,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安靜。


    細細想來,自從收養了三個孩子之後,就沒有過這種安靜的感覺了。


    這也算是一種甜蜜的小煩惱吧。


    然後,噴泉旁邊長椅上的凸起,便吸引住了裕神涉間的注意力。


    …………


    “先生,醒一醒。”


    歌仙兼定茫然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了裕神涉間的臉龐。


    這是幾點了,他睡了多久?歌仙兼定看了看陽光,已經是白天了。


    “再躺下去會著涼的。”


    低沉的聲線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歌仙兼定並沒有聽到裏麵包含什麽鄙夷或者憐憫的情緒,好歹讓他少了幾分尷尬。


    “抱歉,位麵通道在夜間不開放,所以……抱歉。”


    歌仙兼定有些難堪的解釋起來,眼前這位先生看起來極為體麵且優雅,這讓不小心露宿一宿的歌仙兼定格外不自在。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先生。”


    裕神涉間伸手,把蜷縮在長椅上睡僵硬的歌仙兼定扶起來,“該道歉的是管理位麵通道的人,以及真正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人。”


    “……謝謝。”


    真是個溫和的人。


    歌仙兼定看到裕神涉間坐在了他的旁邊,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有了一絲拘束。


    “請問您是……審神者嗎?”


    歌仙兼定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轉頭向裕神涉間詢問,審神者入職時間是統一的,所以落單出現的陌生人類除了有喜歡溜達的個別審神者,隻剩下一個可能。


    守田英正秘書的臉突然出現在歌仙兼定的腦海中——“明天會有高貴的新任審神者要來,資源當然是要優先供應他。”


    高貴的……新審神者嗎?


    “是啊,因為一些事耽擱了,所以現在才來報到。”


    裕神涉間有些放鬆的靠在長椅的椅背上,霧蒙蒙的天空讓他黑色微卷的發梢沾染了水汽,也給他冷白色的皮膚、以及混血兒一樣深邃的輪廓打上一層柔柔的濾鏡。


    歌仙兼定垂眸,一個想法忍不住從心底滋生,然後飛快的蔓延,最後蔓延到理智也按壓不住的地步。


    這個人,如果是他的審神者的話……


    “現在不是審神者入職的時間,應該沒有新本丸的名額吧。”歌仙兼定轉頭,似乎是無意的這樣提起。


    確實是這樣。


    裕神涉間頷首,“守田先生說會盡快解決,不過我最近被一些事脫不開身,倒也不是很著急。”


    “您其實也不必隻考慮新本丸,有些已經成熟的本丸說不定也是不錯的選擇。”


    歌仙兼定說出了這輩子最違心的話。


    這是一句徹頭徹尾的謊言。


    任何接觸時政2個月以上的人,都會知道一個從零開始用自己靈力構建的本丸、和一個二手的、前任審神者莫名其妙不在的本丸之中,到底應該選哪一個。


    這句隻能糊弄新人審神者的混賬話,歌仙兼定本來以為自己說不出來的,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說的無比流暢,甚至……是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說出來了。


    果然,裕神涉間有些感興趣。


    “聽起來確實不錯。”他有些感興趣的看向歌仙兼定,“據我所知刀劍男士是要戰鬥的,已經成熟的本丸戰鬥力會更高一些吧。”


    歌仙兼定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眸中的動搖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


    “確實是這樣,正如你所見,我也是一個刀劍付喪神……”


    神明啊,他要暗墮了嗎?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突然,歌仙兼定問了一句。


    “請問先生您為何現在才入職,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冒昧的問一下原因麽?”


    “沒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裕神涉間眼神落在遠方,似乎在回憶,又像是懷念。


    “……我收養的小女兒身患宿疾,當時隻顧得帶她尋醫問藥,其他皆無暇顧及。”


    “現在情況稍稍好一些了,據說本丸內環境各方麵好些,就打算帶著她來入職了。”


    歌仙兼定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因為喜歡本丸的環境……才打算帶女兒來入職的嗎?


    歌仙兼定突然就想起來了自己的那個糟爛的本丸。


    土地寸草不生,常年黃昏梅雨的天氣、潮濕且看不見陽光的居住環境,還有、還有……


    他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候,一陣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裕神涉間拿起手機,歉意的看了歌仙兼定一眼後接通了電話。


    “……與謝野醫生那邊確定了嗎,今天就可以看診?”


    “太好了,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們。”


    歌仙兼定愣愣的看著裕神涉間躲在一旁接電話背影,這些話他全聽到耳朵裏,猶如……一道驚雷。


    “不好意思,歌仙兼定先生,我可能要先離開一步了。”


    裕神涉間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打開包,然後掏出了一盒尚且還有餘溫的便當,塞到了歌仙兼定的手裏。


    想起剛才自己還一直讓人家給科普關於本丸的知識,裕神涉間稍有些歉然。


    “突然想起來,您似乎沒有用早餐,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收下吧。”


    大概是遇到高興的事,裕神涉間的話多了一些,說完,他甚至來不及說一句再會,就掏出信函利用上麵的魔法陣回去了。


    隻留下歌仙兼定抱著便當盒孤零零的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麽,默然無聲。


    在原地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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