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黑衣人一番豪言壯語,林瑞有片刻失神。


    捫心自問,他林瑞雖然有不少算不上光明正大的狹隘心思,但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正道立場,也一直是不齒與歪門邪道為伍的,猛然聽到黑衣人的話,他似乎還有個更加了不起的、不為正道所容的來曆,這一瞬間,他的心情如幽靜的萬年深潭被投入一顆石子。


    認真一想,對黑衣人的話他似乎並沒有多少抵觸,反而有些躍躍欲試,甚至還隱隱覺得,他林瑞就該是這樣與眾不同才對。


    可是無論如何,表麵上的冠冕堂皇的話還是要說的,林瑞雙目冷然,拔劍直指黑衣人,“少胡說八道,我林瑞出身正道林家,投身飛星閣,事事光明磊落,絕不會與你們魔教之徒有任何關係!”


    黑衣人並沒閃躲,靜靜看著他,忽又出聲道:“少主可曾好奇您的父親是誰?”


    林瑞的劍已經架上了他的脖子,“你知道?”


    “當然,”黑衣人語氣中透著自豪,“他是我們滄溟派最後的聖子,以自身鮮血為祭,恭迎少主降臨於這副軀殼。”


    林瑞雙瞳緊縮,握著劍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說清楚點!”


    黑衣人對他的指示無一不從,一字一句詳細交代了林瑞的身世來曆。


    這首先就要說到滄溟派“聖子”一職的來曆。


    萬年前,統率滄溟派的“魔主”不幸隕落,隕落之前,魔主曾向他最信任的下屬留下預言,他殘留的神念會眷顧著下屬的世世代代,最終將於萬年之後,在他的血脈後代中重生。


    之後那位下屬的血脈後代在滄溟派就擁有了特殊的地位,成為每一任“聖子”或“聖女”,承載著延續魔主血脈、傳遞魔主預言的重任。


    幾十年前,林瑞的親生父親,也就是黑衣人口中的最後一任聖子,他偶然感應到魔主“聖諭”,魔主將會降臨在他的骨肉身上。


    選中林家的林青彤也是遵照他感應到的“聖諭”,接下來與她相遇相識、讓她珠胎暗結,都是一場預謀。


    經過世世代代的教誨和傳承,聖子眼中魔主的地位儼然高於一切,為了魔主而奉獻自我的信念已經深入骨血,甚至連他自


    己這個名義上的父親都覺得礙眼,在林瑞還未出生時,聖子便動用了血脈秘法,獻上自己的生命完成血祭,將自身所有氣運都轉移到他的身上。


    魔主的降生並不受天道的歡迎,覺醒前便注定會命途多舛,魔主自身深謀遠慮,當然早就安排好了應對之策,不過聖子作為狂熱信徒,也希望能犧牲自己來獻出一點綿薄之力。


    這就是林瑞誕生的前因後果。


    聽完黑衣人一番說明,林瑞的心情不禁劇烈動搖起來,手上的劍幾乎都握不住,深吸了幾口氣,再次把劍對準黑衣人的脖子,“誰知道你是不是瞎編來誆我的,你可有證據?!”


    黑衣人不以為忤,反而笑得有些縱容,“少主如今尚未找回記憶,許多事屬下也不便透露,您警醒些也是應當的。”


    “今日屬下現身與少主相認,也並沒有其他目的,隻是希望您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以免接下來陷入麻煩之中。”


    “麻煩,什麽麻煩?!”林瑞眉頭緊皺,“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屬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少主的覺醒,”黑衣人取出一串血色的搖鈴,恭敬地雙手奉在林瑞麵前,“此鈴內融入了屬下的神念,少主若有需要,隻需搖動鈴鐺,隨時可召喚屬下,不久之後待儀式完成,您便能覺醒記憶,照回力量,屬下隨時恭候您的盛大歸來。”


    “接下來秘境內將會有一場混亂,少主最好能明哲保身。”


    說完,黑衣人又朝林瑞深深躬了一禮,閃身消失在叢林中。


    林瑞些許茫然地注視手心的印章,仿佛在看一塊燙手的山芋,神色幾經變幻,最後定格成一片漠然,將印章收入乾坤戒的深處。


    **


    林琅雖然不清楚林瑞和黑衣人談話的具體內容,但也推測得到,應該關乎到他的身世問題,和魔教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而他自己這邊,現在也有了新的發現。


    和樂瑤分開之後,他繼續朝西行了兩天,殺了幾隻妖獸,也得到幾件過得去的靈器之後,他突然感應到,一名玄劍峰弟子觸發了林琅給他的防禦護盾。


    對方的位置剛好距離他不遠,林琅立即禦劍飛過去,發現一位築基中期的同門師弟正在被兩名身著黑衣黑


    袍的金丹期修士聯合圍攻。


    這位師弟的劍術其實還不錯,與同階修士基本上能打個平手,但架不住對方二人修為都比他高了一個大階,而且配合默契,出手更是招招直擊要害,打法凶殘暴虐。


    玄劍峰弟子很快就在兩人的夾擊之下落了下風,千鈞一發之刻,隻好使用林琅交給他的防禦護盾,伺機想辦法逃脫。


    林琅趕到時,那位師弟還在被敵人緊追不舍,而護盾的使用時間也已經快要結束,他立即拔劍加入戰局。


    早在築基期時林琅就已經能夠對付金丹期敵人的夾擊,如今當然更不在話下,很快就將兩位金丹期修士斬殺在劍下,救下了師弟。


    通過親自交手,林琅可以確定,這兩位金丹修士使用的正是滄溟派獨門的“嗜血狂刀”,看來這次魔教仍和原劇情一樣,計劃在秘境內大開殺戒。


    隻是不知道魔教究竟混進來了多少人,如此大開殺戒也和以往低調潛伏的風格不符,他們究竟有何目的?


    林琅將驚魂未定的師弟交給另一位金丹期弟子帶著後,又翻來覆去仔細查看地上的兩具屍體,從他們身上找到了兩塊眼熟的身份牌。


    這次的身份牌和之前攔路搶劫的兩位修士身上的石牌很相似,當中同樣刻著血色的“溟”字,不過材質是玉石,應該是身份更高的弟子使用的。


    林琅還發現,比起石牌,玉石身份牌右下方還多出了兩行小字,上一行一塊是“二”,一塊為“一”,下一行一開始都是“一十六”,在他觀察的那段時間,突然就都變成了“一十七”,這些字竟然還會變化,仿佛是在計算著某種數目一般。


    聯係到魔教之徒混入秘境殺人的行徑,林琅有一個猜測,難道玉牌上記錄的,是他們殺人的數目?


    接著他又在兩人的乾坤袋裏各找到了不少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子,絕大部分都是空瓶,但也有一兩瓶裝了東西,瓶內裝著的分明就是人血。


    莫非魔教之徒在秘境內殺人,就是為了搜集這些修士的血?


    光在這裏猜想也無濟於事,林琅剝下一具屍體上的衣袍自己換上,戴上千衍麵具,偽裝出那位修士的模樣和修為,再把自己的所有物品都扔進隨身洞府,佩戴上


    從屍體上擼下來的乾坤袋和武器等物品,徹底偽裝成他的模樣。


    隨後他毀掉屍體,又在身上劃了兩道劍傷,把自己折騰得一身狼狽,仿佛在被誰追趕、倉惶逃命的模樣,在秘境內東躲西藏。


    他偽裝得很成功,在秘境內晃悠了半天,就有穿著同款式黑衣黑袍的修士主動找上來。


    此人顯然和他偽裝出的人相識,語氣還透著幾分熟稔,“老金?你怎麽搞成這副模樣?老白呢,他不是和你搭檔麽?”


    看來他偽裝的這個人叫老金,林琅不清楚他的說話風格,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隻一臉陰沉地朝來人搖搖頭,“死了。”


    “死了?”來人驚訝地重複了一句,不但沒有為同伴的死亡感到傷心,嘴角反而彎起詭異的幅度,“那你可走運了,老白這些年可攢了不少靈石,都拿到手了吧,見者有份啊。”


    林琅:“……”


    不愧是魔教之徒,坑隊友坑得理直氣壯,明明白白。


    他無力地撇了撇嘴,“遇上硬茬子了,光顧著逃命,來不及拿。”


    “你可真沒福氣,”那人切了一聲,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往天上一拋,又隨手接住,“對了,你完成幾個了?”


    完成什麽,殺人的任務?林琅故意警惕地看向他,“你先說。”


    “瞧你那熊樣,我還能搶你的功勞不成,”對方白了他一眼,拿出玉牌在林琅眼前晃了晃,“人殺了四五個,可惜隻有兩個符合要求,也是晦氣。”


    看來玉牌上記錄的數字還真和殺人的數目有關,不過還有條件限製,為了繼續套話,林琅也拿出老金那塊玉牌,“不如你,符合要求的隻有一個。”


    對方晃了晃腦袋,語氣有些不滿,“還非得要元陽未泄的男修心頭血,可不好找,現在的年輕修士喲,也太不檢點了。”


    林琅:“……”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條件,難怪了,原劇情裏在秘境內遭到攻擊的也都是男子。


    來人似乎也習慣了這位“老金”就是個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的悶葫蘆,並不指望得到他的回應,一個人自顧自地說話。


    “一共隻給十五天時間,要搜集到九十九份心頭血,這次又沒進來多少人,不是在為難我們嘛,上頭的人


    就是想一套是一套,完全不顧我們這些小嘍嘍的死活。”


    林琅含糊地應和了一聲,“他們肯定有他們的考慮。”


    那人斜了他一眼,“你呀,就是太老實了。”


    “說到這個,”那人神秘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湊到林琅的耳邊,“我聽說啊,咱們這次行動,就是為了破開一個什麽禁製,恭迎魔主歸來。”


    “魔主?”林琅心裏翻起驚濤駭浪,麵上還是得保持幾分鎮定,“你確定?”


    “哎,我就是聽人隨口說了說,咱們這樣的人,也了解不到那種層次的機密呀,”對方長歎了口氣,眼睛轉了轉,又看向林琅,“我的搭檔也不走運,剛死了,不如接下來咱倆組個隊?”


    林琅:“……”


    通過之前的話,他有理由懷疑這人的搭檔死得另有玄機,下意識掃了一眼他的乾坤袋。


    那人注意到他的視線,臉色都沒變一下,“害,我比你運氣好點,撿回了他的東西,出去請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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