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通過尤尼的告知,沢田綱吉並不意外地得到了答案。


    正一當時重新實驗了無數次過程,認為不管怎麽樣,都不該造成那樣的後果。他計算過小雲雀前輩的火焰值,不論如何計算,中間都差了一個巨大的數值。


    如果是這種原因的話,那麽這個數值就可以填補上了。


    想要複活彩虹之子,必然需要代表著基石的大空火焰,需要“另一個世界的尤尼”犧牲自己,才足以支撐那強大的火焰。


    可是偏偏,那位小小的雲雀前輩,身體裏本就容納了基石,以“尤尼”的火焰為節點,完全不打算和他人討論,自顧自地做出了決定。


    沢田綱吉摸了摸手上的彭格列指環,臉上帶著往常的微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尤尼。”


    ——雲雀前輩是特殊的。


    從認識初始雲雀前輩就一直是最強大的那個人,有著難以讓人理解的執念。大多數人在意的事物往往都是家人,親友,亦或者是信仰、忠誠。


    但是雲雀前輩眼中,卻是始終如一將目光落在小小的並盛中。


    世界很大,日本隻在世界地球占據小小的一個點。而並盛,在日本地圖中,所占的麵積就更小了。


    強大的野獸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領地,這個並不算多麽特殊的並盛,就是他圈起的不容侵犯的底線。


    因此,對方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回到並盛,已經是非常讓人驚訝的事情了。


    在彭格列指環回來的那一刻,沢田綱吉的腦海中多了許多的、並不屬於他自己的記憶。


    那是世界基石的單方麵的見證。


    因為彭格列指環,沢田綱吉見證過彭格列百年來的罪惡。也因為彭格列指環,他看到了原本他無法看到的事物。


    那道虛幻的身體,如同浮雲般無法被抓住。明明最討厭麻煩的事情,向來習慣將和戰鬥無關的東西都交給副手去處理,卻在這一刻自己拿起了格外讓人煩躁的的枯燥情報。


    雲雀恭彌一直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如果想要做什麽事,總能做到最完美的程度。


    就像是因為曾經敗在過幻術之下,於是深入了解任何和幻術相關的知識。厭惡著這個能力,所以就要做到不會被幻術欺騙。


    情報,研究,科學,都是麻煩中的麻煩。不是稍稍了解就能完全明白的。


    為什麽偏偏還要繼續努力下去呢,【時間來不及了】?到底,是什麽時間。


    那是相當大膽的計劃。


    早已經成熟的繼承了彭格列的沢田綱吉自己也很意外,在這個世界被回溯的時間線裏,那個十年後的已經死去的三十多歲的自己,竟然會這麽大膽。就像隔壁尤尼的世界,大膽到將還什麽都不懂的,15歲的自己拉到那個世界,讓年少的他們,來拯救八兆個世界。


    計劃簡單來說,就是將已經被毀滅的世界,回溯到還未被毀滅的時候。


    這是一個失敗可能性很高的計劃——準確的說,或許還比不上八兆世界中打敗白蘭的成功率。


    可是那個死去的沢田綱吉還是這麽計劃了。與其說這個計劃,真的需要被執行。不如說,是給予活下來的守護者一個念想。


    沢田綱吉了解自己的守護者們,了解自己的家人們。守護者中一部分他很放心,但是像是獄寺隼人這種將他看做最重要的存在而忽視自己的家夥,又或者說像藍波一樣,從小被寵到大,還沒有成長的孩子來說。失去了沢田綱吉,彭格列若是也被毀了,也就代表著,他們的安身之所消失了。


    如果將一個希望放在他們手中——把握住這個小小的希望,讓他們抱有一定要堅持下去的想法。


    這才是他,最初的想法吧。沢田綱吉代入了自己的心情,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可是這樣一個僅僅是為了安慰他們的計劃,卻被小小的雲雀前輩抓在了手中,並且實施了下來。


    雲雀前輩並不愚蠢,“沢田綱吉”留下的筆劄和情報中,其實已經透露出計劃失敗的可能性很大,也同樣表露過他的本意。


    隻是隼人會閉上眼睛,隻當做看不見這一點。而藍波,大致隻會抱著這些他看不懂的情報,聽從他人的指揮,再獨自的,慢慢成長。


    雲雀前輩將所有的相關情報全都看遍了,吃透了。明明理解了沢田綱吉的意思,卻依舊施行了這個計劃。


    為什麽雲雀前輩會這麽做?他就這麽自信嗎?相信這個計劃會成功,相信自己能做到?


    還是說……他曾見過相似的情況,明確的知道其中的問題,查漏補缺將所有的漏洞填補完整?


    沢田綱吉比誰都清楚,雲雀前輩從不會小看任何人,任何事物。雲雀前輩曾說過,就算是小動物,也是有著自己的生存方式,否則早就已經滅亡了。


    不會小看任何人相對的,就是不會高看自己的能力。


    所以沢田綱吉認為是後者的原因。或許正是雲雀前輩曾經經曆過類似的事情,所以知道該怎麽做。


    最終計劃成功了。而付出的代價也並不算什麽。不過是他們的世界不會再產生新的平行世界而已,成為了最特殊的、獨立的世界。


    這麽解釋,是不是覺得有些既視感?


    就像是那位特殊的、小小的雲雀前輩一樣。將時間回溯,回到過去而什麽都沒有改變,除了他自己。


    他失去了實體的身體,失去了過去,穿梭在無盡的縱橫時間軸中。他不再擁有未來的可能性。


    明明……在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剛踏上這個還未回溯,被毀滅的世界的時候,小小的雲雀前輩滿身的少年傲氣,強大自我,命令藍波帶他來到最重要的並盛。


    直到計劃相關的事宜拜訪在他的眼前,雲雀前輩明亮的灰藍色雙瞳慢慢沉靜下來,他翻看著所有的情報,輕鬆的表情不再。


    雲雀前輩到底在看什麽?他透過這個已經被毀滅的世界,看到了什麽?


    脫口而出的長大後才會使用的親密稱呼,對時間緊迫的著急,逐漸恢複的記憶和開始透明起來的身軀。他在最後拋卻一切,強大的火炎將一切泯滅。


    沢田綱吉突然就明白了。


    雲雀前輩看到了自己。


    他所在的這個世界,或許與雲雀前輩的那個世界非常相似,近似到雲雀前輩願意付出一切將其回溯。


    隻是在一切結束之後,無意中前往了另一個世界後,再次回到這個被成功回溯的世界時。


    心係並盛的少年忽得意識到了。


    屬於他的並盛早已經被毀滅,浮雲再無可以漂浮的天空。無論他在做什麽,都是無用之功。


    尤尼說過,隻要通過瑪雷指環打敗白蘭,那麽八兆個世界中,因白蘭而毀滅的一切都將從開始就不存在。


    然而,他們這個“已經被回溯過”的世界沒有任何的改變。


    如果真的如沢田綱吉所想。在此之前,這個“回溯世界”的計劃,雲雀前輩曾經嚐試過,在屬於雲雀前輩自己的世界嚐試過——但是因為細節的問題在最後失敗。隨後,他才拿著失敗的經驗,成功將這個世界回溯。


    好不容易抓到了可以成功的辦法,可是少年卻意識到,他早已經回不去了。


    因此,在這個世界中,脫口而出要去並盛的話語會被自己截斷。對領地意識極強的野獸來說。就算再像,不是自己的,他們就不會多看一眼。


    而打敗白蘭後,被毀滅的世界都會恢複——可是因為雲雀前輩曾經嚐試過類似的行動,就同這個“被回溯過的世界”一樣,不會再受其他平行世界的印象。


    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也不會恢複成曾經的美好。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代表著……雲雀前輩,親手將最終的希望毀滅了。


    雲雀前輩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穿梭在時間軸中,又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拯救了他所在的這個世界?


    沢田綱吉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如果是雲雀前輩的話……大概,什麽都沒想吧。”


    隻是他想要這麽做而已。畢竟是雲雀前輩嘛!


    雖然話是這麽說……


    沢田綱吉拉開房間裏的窗簾,外麵溫暖的陽光刹那間照射在了他的身上,過於明亮的陽光讓他的雙眼被刺了一下。


    棕發的青年稍微眯了眯眼睛,趴在被打開的陽台圍欄上,沐浴在橙色的光芒之下。


    “正一好像還是很自責的樣子。”沢田綱吉撐著下巴,就好像身旁站著什麽人一樣,喉間帶著些許笑意,“他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就同意實驗,就不會導致您的死亡。”


    彭格列的十代目慵懶地半闔上眼睛,柔軟的頭發在風的吹拂之下輕輕晃動著:“不過,如果是雲雀前輩的話……”


    “根本沒有人能掌控雲雀前輩。不管是生命,還是任何一種選擇。”他輕笑了一下,棕色的瞳孔裏帶著能讓人陷進去的暖意,“之後還要把尤尼的解釋,和正一說清楚。畢竟一直肚子痛的話,看起來真得很可憐呢。”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並盛的煙花祭要開始了。原本大家約好了,等到了時間一起回並盛的。


    不過也沒辦法嘛,畢竟雲雀前輩一直都很討厭群聚。這句邀請,從一開始就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沢田綱吉抬起頭,低喃道:“……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


    在這一片廣闊而蔚藍的天空之上,白雲緩慢而自由的漂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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