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苔:“……”


    她現在對鍾樾更加憐愛了。


    又慶幸自己當時在奈良沒腦子一熱想騙沈明煙扳回一局,否則就得像鍾樾一樣,被沈明煙耍得團團轉還渾然不覺。


    沈明煙的畫技隻是中等水平,貝苔就更不用說,所以兩人分到的區域較為偏僻。


    貝苔抱著手機惴惴不安:“那我明天……就不過去了吧?”


    雖然鍾樾之前隻是自己的相親對象,但其實當時兩家已經有聯姻的想法。


    前未婚妻和前女友一同站在一處,鍾樾作為前未婚夫以及沈明煙前男友被隔絕在外?


    這畫麵怎麽想怎麽詭異。


    貝苔瑟縮了下肩膀,飛快甩了甩腦袋,好不容易才將這個可怖的畫麵從腦中清除。


    沈明煙本來就沒打算讓貝苔摻和進來,過來參加塗鴉隻是為了給比賽做準備。


    鍾樾於沈明煙而言,隻能算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變數。


    沈明煙不介意鍾樾的出現,也不在乎對方不戳穿自己的身份。


    她唯一在意的是,鍾樾能給自己的創作提供新的思路。


    而且在畫畫上,鍾樾的水平確實更勝一籌。


    貝苔:“……”


    貝苔忍無可忍表達自己的想法:“沈明煙,你好像一個渣男哦。”


    還是提起褲子不認人那種。


    貝苔的歎息聲隨著電流聲一並傳了過來。


    帽簷下,沈明煙輕輕笑了笑,並不在意。


    “寶貝,別忘了你現在躺在誰家的床上。”


    貝苔立刻倒戈。


    “當然啦,鍾樾本來就是個渣男,你這樣最多也隻能算為名除害!”


    ……


    塗鴉改造這種項目看似簡單,然而沒有主題這種事對沈明煙而言卻是最為困難的。


    就像之前報名的油畫比賽一樣。


    所以她沒打算那麽快動手,隻是沿著巷子觀摩了其他人的戰績。


    速度快的已經開始動筆,橙黃色的顏料塗了厚厚一層,沈明煙一眼就認出那是梵高的向日葵。


    梵高的向日葵她從十歲左右就開始學著臨摹,筆觸、色塊、光線的角度。


    即便是閉上眼睛,沈明煙也能準確無誤落筆。


    沈明煙看得認真,連後麵的鍾樾過來了都沒注意。


    直到□□上的小姑娘轉身,低頭朝她笑了下,提醒了沈明煙一聲。


    “那是你朋友嗎,他在那邊等你好久了。”


    小姑娘是昨天那群大學生中的一員,自然也將昨日兩人的談話聽了去。


    這會見當事人就在自己身後,隻恨畫畫耽誤了自己吃瓜。


    沈明煙順著女孩的視線回頭,果然看見了榕樹下的鍾樾。


    站的位置剛好是昨天沈明煙坐的那處。


    長長的榕須快要延到地麵,鍾樾的身影幾乎掩在後麵。


    看見沈明煙回頭時,鍾樾也抬眸笑了笑,朝她走了過來。


    好像隻是老友相逢,鍾樾隻背手站在沈明煙身邊,一語點破沈明煙現在的想法。


    “還沒想好畫什麽?”


    從之前給老爺子繪牆開始,鍾樾就發現沈明煙的毛病——


    她隻能完成命題作文。


    沈明煙沒否認,這本來就是她的短板。


    就算之前的“四季”,也是鍾樾先提出的,她頂多在鍾樾的想法上加以潤飾修改。


    沈明煙如實點頭:“……鍾先生有什麽想法嗎?”


    沈明煙分配到的區域恰好是在向日葵女孩旁邊,即便再怎麽躲,□□上的女孩也能一字不落將兩人的談話聽了去。


    更別提沈明煙還注意到,女孩悄悄將耳機摘下,白色的耳機線在手指上卷了又卷,最後塞回衣兜。


    時不時還朝沈明煙和鍾樾站的位置望了望。


    三人各自藏著心事,所以當一個小孩偷偷朝這邊跑過來,誰也沒注意到他的身影。


    直到那一桶顏料被小孩推翻,□□上的女孩才猛地驚醒,驚呼一聲後,一個踩空差點從上麵摔了下來。


    “——小心!”


    沈明煙一驚,也顧不得剛才的煩心事。


    還好她及時將□□扶穩,才免了一場禍事的發生。


    這邊的動靜自然沒瞞過附近的人。


    這邊好幾條巷子都是美院的人,即便那小孩再怎麽靈活,也架不住美院人多勢眾。


    沒兩下就將人逮住。


    那小孩嘴還挺嚴,不管怎麽說都不肯透露一字,直到有婦人找了過來。


    畫向日葵的女孩也是美院的學生,叫舒微。


    雖然沒從□□上摔下,不過胳膊還是難免擦傷,手臂紅腫一片。


    沈明煙扶著人,聽著那婦人拽著小孩和舒微道歉,眉頭卻越皺越緊。


    那婦人態度還算好,然而那小孩從始至終卻一直拿眼瞪人,也不說話,隻是梗著脖子。


    挨了母親好幾下巴掌也不肯低頭道歉。


    “對不起啊,他可能以為你們和下午過來拆遷的人是一夥的,所以才推了人。”


    “拆遷?”沈明煙狐疑。


    婦人尷尬笑笑,指著後麵一個廢棄的工廠解釋。


    “我和他爸都是在那邊工作的,不過因為工廠汙染大,所以正準備往郊區挪。”


    “他從小就在工廠長大,下午工人過來拆廠時,他還抱著柱子不鬆手。”


    小孩好像天生就念舊,對政府政策更是一竅不通,隻知道從小玩耍的地方即將被拆去。


    “我就一個沒留神,沒想到他就跑了出來,還傷了人。”


    “抱歉啊姑娘,要不你上我家一趟,我家裏有傷藥。”


    本來就是烏龍事件,更何況那婦人還連連道了好幾次歉,所以最後舒微也沒說什麽,隻是將今天的不幸歸咎於自己的倒黴。


    拒絕了婦人的賠償就往後走。


    圍觀看戲的人也漸漸散去,倒是沈明煙頻頻轉身,朝那小孩看了好幾眼。


    “想到畫什麽了?”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鍾樾真的和自己心有靈通,隻是一個眼神,鍾樾立刻明白了沈明煙心中所想。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工廠。”


    舊城區改造,基本所有人都在憧憬改造後的模樣,沒有人會去懷念它先前的樣子。


    久而久之人們的記憶隻會被新印象所覆蓋。


    “我剛才拍了照片,等會可以用上。”


    鍾樾將手機遞了過來,又很快在白紙上完成了初稿。


    寥寥幾筆就將工廠的輪廓畫了出來。


    沈明煙甚至還注意到,鍾樾留了一片空地,在上邊胡亂塗了幾個人頭。


    “這是剛才那小孩?”


    “嗯。”


    從那婦人第一次說出拆遷兩個字,鍾樾基本就已經在腦海中完成了作品。


    他想將現在的老城區留在牆上。


    “不過一麵牆不夠,我剛和楊瀾打了電話,右邊的兩麵牆也都算在你頭上。”


    不止是工廠,連著後麵準備拆的公園,也一並被鍾樾算在裏頭。


    工程不算小,楊瀾又介紹了兩三個學生過來,不過被鍾樾拒絕了。


    “我不習慣和外人合作。”


    沈明煙還沉浸在畫作中,倒是旁邊的舒微聽完,按捺不住內心瘋狂亂撞的小鹿,悄悄朝沈明煙的方向探了探腦袋。


    這隻小鹿在鍾樾給沈明煙上藥時,直接撞在了樹上。


    ……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舒微擦傷的左臂上,沒有人留意到沈明煙的手心也受了傷。


    就連沈明煙自己都沒注意。


    直到鍾樾讓自己攤開手心,沈明煙才發現掌心中央有血絲冒出,大概是剛才扶□□時不小心弄傷的。


    兩個當事人沒想多,然而這一幕落在旁邊幾人眼中,卻無端多了好幾層濾鏡。


    以至於遠在酒店的貝苔看見偷拍的照片時,嚇得直接從床上跳起。


    落日餘暉灑落一地,沈明煙半蹲在水泥地上,右手還被鍾樾捏著。


    拍照的人很會抓角度。


    兩人戴的都是鴨舌帽,帽簷一高一低相疊在一處,莫名曖昧了許多。


    小貝小貝撿到寶貝:“哇靠,你居然背著我出軌了?!!!”


    小貝小貝撿到寶貝:“負心漢!早上還是從我床上離開的,現在就找了別的野男人嗚嗚嗚。”


    ……


    鍾樾還不知道自己被偷拍,此時此刻,他正站在大榕樹下,無語聽著對麵羅旭延遲了好幾天的咆哮。


    “我艸!!沈明煙居然和沈知清長得一模一樣!!!”


    “沈家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女兒了!!”


    又壓低了聲音偷偷和鍾樾分享自己的發現。


    “還是沈知清就是照著沈明煙的臉整容的?”


    “那她還挺聰明,是準備冒領沈家的家產嗎?”


    鍾樾很想將好友的腦袋按在水中清醒清醒,不過現在兩人隔著幾千公裏,鍾樾隻能努力壓下心底的憤懣。


    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道。


    “她就是沈明煙。”


    對麵在平靜了兩秒鍾之後,再一次化身尖叫雞。


    “不是吧?怎麽可能?”


    “那天晚上沈知清明明還在和祁言……”


    話說一半,羅旭忽的恍然,“我忘了,祁言和沈明煙本來就認識的。”


    他後知後覺,又小心翼翼、不怕死問了一句。


    “所以,你是……被甩了?”


    如若不是隔著電話,羅旭可能當場就被鍾樾丟下河。


    鍾樾幾乎是用盡畢生教養才沒將電話掛斷。


    又聽羅旭在那邊好奇道:“不過你現在在海城幹什麽,你不會真喜歡上沈明煙了吧?”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沈明煙也在打電話,不過是在應付貝苔的嚴刑逼供。


    一番可憐兮兮的賣慘之後,貝苔又耳提麵命,深怕沈明煙被鍾樾的花言巧語所迷惑。


    兩人之間還隔了好幾個搬運顏料的大學生周遭人煙鼎沸,鍾樾自然聽不見沈明煙在說什麽。


    隻是看著女孩雙唇一張一合,迎上自己的視線之後,又抿唇笑了下,眼底的羞赧明顯。


    鍾樾又想起十分鍾前自己還在給對方上藥的一幕。


    他緩緩勾唇,漫不經心拽了拽身側的榕須,感覺自己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我怎麽可能喜歡上她?”


    不過沈明煙喜歡上自己卻是早晚的事。


    鍾樾胸有成竹,他冷笑。


    “放心吧,我沒那麽蠢。等她喜歡上我,我就立馬提出分手。”


    他沒想到的是,差不多同個時間,沈明煙也在和貝苔做保證,句式還和他差不多。


    “放心吧,我沒那麽容易上當。”


    “等畫完我就和他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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