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私人會所頂樓上。


    那輛炫酷的蘭博基尼還好端端停在地下車庫,看得出主人沒有半點挪動的痕跡。


    會所的經理上來問了好幾趟要不要叫人,得到的答案都是統一的。


    “經理,祁少這是……從良了?”


    侍應生小心翼翼拋出一句,話音剛落就遭受一記爆栗:“小點聲,飯碗不想要了。”


    話是這麽說,不過經理自己也詫異祁言性子的轉變。


    直到時針劃過一刻度,祁言擱在桌上的手機終於有了動靜。


    “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濾嘴被祁言咬得發扁,沒點燃,就是幹咬著玩。


    “剛和隻隻通完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男人一聲輕笑,聽得出心情很愉悅。


    隻隻是沈明煙的小名,不過除了周行朗,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喚她。


    祁言最見不得的就是周行朗這一副妹控樣,好像全天下就他有妹妹似的。


    不過人是從自己這邊走的,他還是問了一句:“說什麽了?”


    周行朗又笑了笑:“說是遇上了買《向日葵》的冤大頭。”


    拍賣會找人代拍是常事,之前那幅拍出天價的《向日葵》祁言也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買方會是鍾樾。


    “什麽狗屁緣分,這都能遇上。”


    然而祁小少爺荒廢了大好年華可不是為了在這和周行朗敘舊。


    話還沒過半就開始叭叭叭倒苦水,全是這些天帶小孩的苦楚。


    “今天出門時死活不肯上車,我還以為我又哪得罪人了。結果,你知道她和我說什麽了嗎?”


    “說我這車顏色和她今天的裙子不搭!”祁言氣得直冒煙,“我這大牛上個月才提的!”


    祁言寶貝勁還沒過,倒先被沈大小姐嫌棄上了。


    他也就這麽隨口一說,沒指望周行朗能替自己出口氣。沒想到他話剛說完,那邊突然安靜下來。


    周行朗沉吟半晌,片刻才道。


    “車庫還有一輛白色的aventador,改天給你送去。”


    祁言雙眼一亮:“幹嘛,賠罪啊?”


    “不是。”周行朗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道,“白色的百搭,下次你開這輛接她,隻隻就不會生氣了。”


    祁言:“……”


    祁言:“……”


    他怎麽就忘了,這爺可是能花四千多萬,眼都不眨就買下黃金聖鬥士版蘭博基尼aventador車模,就為了給他那寶貝妹妹當玩具玩!


    離譜!


    就尼瑪的離譜!


    不過白白得了一輛大牛,祁言還是樂嗬樂嗬的,連對下屬的態度都溫和許多。


    跟著鍾樾的車子已經折返,下屬候一邊問:“祁先生,還要讓人跟著嗎?”


    “不用了。”


    “可是沈小姐……”


    畢竟是女孩子,下屬還是有點擔心。


    祁言白眼一翻,貌似有點咬牙切齒在內:“怕什麽,她的格鬥和泰拳都是周行朗手把手教的,十個你都不一定打得過。”


    “……”


    比起其他人,鍾樾可謂是心大,眼罩一戴直接就睡過去了。


    沒想到天還沒亮,就被鍾老爺子一通電話喊了過去。


    司機過來還要一段時間,就近原則,鍾樾直接喊了羅旭過來接人。


    他人走得匆忙,連家裏少了個人影都沒發現,直到上了車才有機會喘口氣。


    比起自己,通宵廝混一夜的羅旭也沒好到哪裏去,現在就指望著鍾樾的八卦續命。


    “鍾小少爺衝發一怒為紅顏,兩人廝混到天明,一夜七次郎名不虛傳。”


    羅旭差點笑翻在座椅上,抱著手機捧腹大笑。


    “多日未見,陳胖子怎麽還是那麽好笑啊!”


    羅旭口中的陳胖子姓陳名奇,年輕時也追逐娛樂圈想做編劇,結果屢屢受挫。


    眼看那為數不多的小積蓄就快被自己霍光,無奈之下陳奇隻能退而求其次,在華景公寓做起了安保。


    後來又因為長得憨憨被鍾樾相中,選做了自己人。


    其他的都很好,就是每次傳給呂姹的情報,都像是一本色/香/豔俱全的言情。


    就譬如昨晚的事,鍾小少爺好端端連人都沒碰一下,結果落小陳嘴裏,就成了一部動作大片,還是過不了審那種。


    鍾樾倒是對這種情況喜聞樂見,畢竟他那一堆鶯鶯燕燕,十有八九都是出自小陳之手。


    隻是沒想到這一次他那好父親還沒打電話過來罵人,倒是先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


    鍾馬鍾樾敢糊弄,鍾老爺子就不行了,接了電話就馬不停蹄往華景別墅區趕。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鍾老爺子也沒點名道姓,更沒提鍾樾昨晚紅袖添香的風流韻事。


    直接讓人端了兩大鍋番茄牛尾湯過來,直喝得鍾樾眼冒金星嘴冒泡,才慢悠悠開了口。


    “還要嗎?”


    這話落鍾樾耳中就和“還敢嗎”是一個意思,他頭甩得和撥浪鼓似的,連呼“不了不了”。


    鍾老爺子冷哼一聲,也沒再為難人,手一揮讓人端了下去。


    可憐鍾樾捂著圓滾滾的肚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昨晚的飯局傳到老爺子耳中,自然就不是衝冠一怒這麽簡單的事。


    華景別墅區是鍾家的手筆,給老爺子留的自然是樓王。


    園區中心,背靠山脈,前邊是廣袤湖泊,陽光一照就跟灑了層金箔似的。


    一樓客廳挑空,鍾老爺子平時就住三樓,二樓留了地方,專門找人照著博物館的格局弄了個私人藝術館。


    此時老爺子就站在他這大半生積蓄前邊,拄著拐杖。


    “你在外麵做什麽我不管,隻有一點,搬回來。”


    老爺子歲數大是歲數大,身子倒是健朗,說話也中氣十足。


    “這裏是你的家,古往今來隻有客人離開的道理,哪有主人自己先走的。”


    鍾樾訕訕不敢接話,自從他搬出老宅後,老爺子時不時就提起這茬。


    今天又提起,肯定是呂姹又在老爺子跟前說了什麽。


    鍾樾母親去得早,這麽多年又不是鍾老爺子坐鎮,姓呂的早就搬了進來做了鍾夫人。


    不過這邊離市中心遠,而且鍾樾一個人住慣了,再一回來也不習慣。


    他抱著老爺子胳膊找借口搪塞:“這,不太好吧?”


    鍾老吹胡子瞪眼:“哪不好了?”


    拐杖一指就是露台外的大湖泊:“這湖這山,鍾靈毓秀依山傍水的,哪裏比不上你那破公寓?”


    可憐鍾樾那套十幾萬一平的小複式,落在鍾老眼中就和破爛堆一樣。


    他咂吧咂吧嘴沒敢吭聲。


    鍾老不樂意,硬逼著人要個說法:“牛尾沒吃夠嗎,大聲點!”


    鍾樾心想這可是你自己要聽的,怨不了我。


    眉一橫,眼一瞪,說話嚇得屋外的鳥雀都抖了幾抖。


    “我們年輕人年輕氣盛氣血方剛的,萬一哪天情難自禁,在客廳或者花園滾一圈……”


    話音未落鍾老已經一拐杖呼了過去,氣得胡子都直了:“——給我滾!”


    ……


    說是滾,鍾樾也沒滾多遠。


    他無語站在畫室中間,看著老管家笑眯眯送了菊花茶過來,後麵還跟著好幾盆菊花,眼皮子直跳。


    從小到大老爺子罰人的做法總是別出心裁的,這回也不例外。


    “少爺,這是老爺讓人專門煮的,說是給你敗敗火。”


    “還有這——”老管家大手一揮直接讓人將那幾盆菊花往畫室一擱。


    “老爺子說了,什麽時候畫得他滿意了,你什麽時候就能出去。”


    鍾樾:“……”


    說來也慚愧,鍾樾現在出神入化的畫技,全是拜少時調皮搗蛋所賜。


    鍾樾生得好,既繼承了母親在繪畫上的天賦,又承了鍾馬在經商方麵的資質。


    就是不學好,這些年除了鍾老還能讓鍾樾畫幾筆,其他人三催四請鍾樾也不肯動一筆。


    當年那個名噪一時的小達芬奇最終也成了眾人口中的遺憾。


    往常鍾樾撒撒嬌這事也就揭過不談,沒想到老爺子這次是鐵了心要他搬回去,任憑鍾樾怎麽打滾耍無賴都無動於衷。


    無奈之下鍾樾隻能將之前的借口拽了出來:“爺爺,我真有女朋友了。”


    他就差舉雙手發誓:“是真的,名牌大學,正兒八經的好學生!”


    老爺子平生最愛讀書人,這會聽見這話終於有點鬆動:“真不是你外麵那群亂七八糟的小明星?”


    鍾樾眉開眼笑:“真不是,改明兒我帶她回來給你瞧瞧,你看了就知道了!”


    .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回了公寓,鍾樾還是一副苦大仇深樣,宋姨迎了上來也沒發覺。


    “鍾先生,你可回來了,沈小姐都等你好久了。”


    宋姨自幼看著鍾樾長大,還是第一次見他往家裏領了人。


    鍾樾不喜歡家裏人多,平時都是叫的鍾點工。


    宋姨是鍾老爺子那邊的人,往常也不大過來。


    今天會來,純粹是得了鍾老的吩咐,過來打探一二。


    幾番交談下來,宋姨已經全然站沈知清,恨不得將好話說了個盡。


    “沈小姐聽說鍾先生喜歡吃鹽酥雞,特意跟我學了半天呢。”


    ……沈小姐?


    鍾樾愣半天,才恍惚想起自己家裏還有一人。


    有關沈知清的身份羅旭早發自己手機上了,南藝畢業,非南城人,小康家庭,父母都是教書的。


    也怪不得能教出沈知清這樣的乖乖崽。


    鍾樾隻草草掃了幾眼就將郵件關上,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就行,他甚至連沈知清的名字都沒記住。


    花時間去記緋聞女友的名字不是鍾樾的風格。


    像沈知清這種人,在鍾樾通訊錄裏都是統一的兩個字:寶貝。


    簡單好記,還不怕記錯名尷尬,就是一劃拉下來兩三百號人都是同名同姓。


    之前羅旭還因為這吐槽過鍾樾好幾回。


    隔著透亮玻璃門還能看見廚房女孩忙碌的身影。


    平心而論,就沈知清這種背景的,應付家裏的老爺子綽綽有餘。


    就是有一點——


    太乖了。


    如果不是昨晚喝酒上頭,鍾樾是絕對不可能將人往家裏領的。


    鍾樾愛玩是愛玩,分寸還是在的。


    像沈知清這種從小生活在爸媽眼皮底下的乖乖女,估計連戀愛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麽寫。


    往常鍾樾都對這種乖崽敬而遠之避之不及,就怕到時候分手鬧得天崩地裂大家都難看。


    果然喝酒誤事,還是早日將人送走為上。


    鍾小少爺懊悔是懊悔,表麵卻是一點也不顯,依舊還是那副紈絝子弟樣。


    直到鹽酥雞端了上桌,沈知清一臉期盼望著自己,鍾樾才慢慢掀了眼皮,那眼神都透著一股慵懶勁。


    宋姨還在廚房忙碌,光亮的餐廳隻有沈知清和鍾樾兩人。


    “寶貝兒,給你個忠告。”


    指骨在桌麵落下脆響,鍾樾站起身。


    視線慢悠悠在餐桌上逡巡一圈,最後又回到沈知清身上,輕笑。


    “別在我身上花心思。”


    “我不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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