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康家的裝修走的是北歐寡淡風,一水兒大白牆配淺色家具。硬裝做得簡約,軟裝更是能省就省,綠植擺件掛畫通通沒有,充分體現出了主人對除了泡澡和酒之外的生活情趣毫不走心的性格特征。


    客廳那麵緊鄰著鋼琴、由《困靈》總譜手稿裝飾的牆,是一百五十平方米空間裏唯一的裝修亮點。


    音符和文字從整麵牆盛放至天花板一角,清晰靈動,若湊近去看,會讓人產生被音樂密密包圍的錯覺。


    林衍輕撫鋼琴聲部右手的音符,讚歎道:“印得真好。”


    “當然,弄了很久。”穆康得意地說,“這是我給這套房子做的唯一一處設計,其他都直接交給了設計師。”


    林衍用修長的食指點了點第一主題下的“conpassione”:“這是我寫的。”


    “大部分字母都是你寫的。”飽暖思淫欲的穆大才子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就躺在沙發上做,有時候閉著眼想你,有時候看著它們。”


    林衍:“……”


    穆康把林衍摟進懷裏,貼到他耳邊說:“我看著你的字,想象著你在摸我,很快就可以射出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衍望著穆康微微一笑:“現在有了一個新的選擇。”


    穆康著迷地咬著林衍耳廓:“嗯?”


    林衍一把將穆康反過來按在了總譜牆前,低聲說:“你可以一邊看著它們,一邊跟我本人做。”


    潤滑劑和安全套必須得隨身攜帶。這是穆康被林衍脫得一絲不掛之前,最後一個上得了台麵的念頭。


    ……


    ________


    此處一輛超跑,請轉戰停車場。


    ________


    ……


    這輪計劃之外的情事讓兩人都有點亢奮過頭。做完後誰都不想動,兩人穿好衣服依偎在沙發上親嘴順便瞎聊。穆康把“勳伯格賽高”裏的聊天記錄展示給林衍看,問道:“你要加嗎?”


    “我不太會打中文字。”林衍說。


    “打英文唄。”穆康說,“也有英文版,我幫你下一個。”


    林衍:“都有些什麽功能?”


    “聊天功能的話和whatsapp差不多,還能發朋友圈……”穆康介紹到一半,忽然住嘴了。


    等等。他想:情況不對。


    林衍好奇地問:“什麽是朋友圈?”


    穆康用拇指摩挲著林衍的臉頰,冷不防改了主意:“不下了。”


    林衍:“啊?”


    “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穆康理直氣壯地說,“什麽破朋友圈,一邊玩兒去。”


    林衍疑惑地問:“……朋友圈到底是什麽?”


    “微信的一個社交功能。”穆康說,“可以po照片文字給微信裏的朋友看。”


    “明白了。”林衍說,“你不想我po內容是嗎?”


    穆康一屁股坐到林衍腿上,麵對麵摟著愛人的脖子說:“嗯哼。”


    林衍扶住穆康的腰,毫無原則地說:“那我就不po。”


    穆大才子霸道極了,約法三章道:“裏麵隻能有我一個聯係人。”


    林衍笑了:“好。”


    穆康:“其他人要加你一律拒絕。”


    林衍:“可以。”


    穆康還是有點不樂意:“那你就沒必要下微信了。”


    “我想看看你們平常怎麽聊天的。”林衍說,“學一點俏皮話。”


    “林三歲。”穆康取笑道,“不是所有你聽不懂的中文都叫俏皮話。”


    林衍好奇地問:“那叫什麽?”


    穆康被林衍清澈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含糊說了句“我也不知道”,迫不及待地埋頭吮住了林衍濕潤的嘴唇。


    本來十分鍾就能弄好的微信硬是被兩名年過而立的中學生連說帶親地折騰了一個小時才裝好。群組“勳伯格賽高”時隔十二年,喜迎史上最大牌新成員。


    -evan加入了群組


    除穆康外的所有成員想法前所未有的統一:如此深具曆史意義的一幕必須截屏發朋友圈,配文“歡迎林指蒞臨指導”。


    奈何非著名穆姓鋼琴家手速逆天,四人截屏鍵都還沒來得及按,群裏就接連彈出了幾條新消息:


    -穆康:誰敢給我截屏外傳我就讓阿衍退群。


    -穆康:也別妄想加他好友。


    -穆康:他的手機錄了我的指紋。


    -穆康:死心吧。


    太他媽的可惜了。四位吃瓜局內人痛心疾首地想。


    -首席:林指好。


    -管嘯:林指好。


    -西峰:林指好。


    -evan:higuys,longtimenosee.


    -懟爺:林指,晚上出來喝酒。


    -evan:okay.


    -首席:傻逼穆沒給林指裝中文輸入法嗎?


    -懟爺:林指不會打中文。


    -西峰:牛逼!


    -管嘯:……


    林衍捧著手機,奇怪地問穆康:“為什麽牛逼?”


    穆康嘖了一聲:“別理他,這貨腦子有坑。”


    “有坑?”林衍想了想,朝穆康露齒一笑,“有趣的說法。”


    這一笑簡直好看得喪心病狂,比兩人身後的大白牆還要純潔無瑕。穆康被林美人迷得失智症卷土重來,呆傻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他強迫自己板起臉,很不講道理地說:“林三歲,別動不動就撩人。”


    林衍無辜地說:“這次真沒有。”


    穆康:“你有。”


    林衍:“我沒有。”


    穆康:“你有。”


    林衍:“……”


    穆康堅持道:“你有。”


    “你說得對。”林衍親了穆康一下,笑道,“我們這樣真的好傻逼。”


    晚上的酒局依舊是在雷打不動的沸點。這間傳奇酒吧有全國最好的爵士樂,本該是林衍在七年前就踏足的地方。


    盡管人生起伏無常,沸點依舊是那個沸點,樂隊也依舊是那兩支樂隊。


    而該來的人總會來,該繼續的故事也總能等到繼續的這一天。


    已經成為資深服務員的小哥領著這幫老客落座,驚訝地發現組合裏多出了兩個人設未知的陌生麵孔。


    小哥禮貌地問:“兩位喝什麽?也喝曼哈頓嗎?”


    李重遠:“是。”


    林衍:“是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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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等酒的空檔,小哥和領班站在吧台小聲討論新麵孔的人設。小哥請教道:“那個看上去很多心眼兒的人,也是音樂家嗎?”


    “好像之前見過幾麵。”領班摸著下巴道,“應該是拉大提琴的,常年住國外。”


    小哥總結道:“精明臉的大提琴演奏家。”


    “差不多吧。”領班說,“另外這位我完全沒見過,嘖嘖,真帥啊。”


    “是啊。”小哥拚命點頭,“真好看。”


    領班想了想,不確定地說:“偶像臉的……美男子?”


    小哥無語道:“‘偶像臉’不是人設。”


    “有道理。”領班用托盤放好六杯曼哈頓,躍躍欲試地說,“我去近距離觀察一下。”


    “領班。”小哥突然說,“冷漠臉帥哥的人設……是不是有點不穩了?”


    領班一愣,端著托盤眯起眼瞅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是啊,一直在笑。”


    林衍一進門就被台上的貝司手認出來了。為避免少了音樂烘托酒吧氣氛過幹,樂隊成員很有職業素養地輪流離開舞台來同林衍握手,雙方進行了一番看起來親切友好、實則也非常真誠走心的愉快交流。穆康朝林衍介紹說:“他們是真正的即興高手。”


    林衍溫和地說:“我很期待。”


    小號手緊張地說:“……謝謝林指!”


    就像一句魔咒,每當林衍說出“我很期待”,被期待的人就會不約而同地瑟瑟發抖。管小小如此,方之木如此,沸點的爵士樂隊也是如此。


    哪怕林衍這次純粹是以聽眾身份前來,一句廢話都不會說,幾位見多識廣的大叔仍跟打了雞血似的,音樂速度都從平常的65-75bpm漲到了75-85bpm。


    對大部分人來說,即興演奏是一件很耗費精力的事。演員除了要宣泄一時興起的情緒,又要控製音樂遊移於合適的尺度內,水平不夠很容易荒腔走板。


    然而沸點的爵士樂隊從沒有過這個問題。幾位樂手腦子裏似乎有一個與人生舞台直接連通的、由音樂構成的精神大海,每晚隻需信手拈來幾瓢取之不盡的海水,便能為形形色色的客人講出值得玩味的故事。


    貝司和鼓鋪出輕快的節奏型,小號手站在燈光下,低頭思索了一分鍾,沉澱心情,以喑啞音色醞釀出了一段富有炫耀意味的低訴。


    昏黃光暈裏,僅此一次、過期不候的嶄新旋律輕柔飛揚,專門獻給遠道而來的客人。


    林衍凝神聽完小號這一波兒長約十分鍾的獨白,隔空對樂手鼓掌示意,讚歎地說:“真是厲害。”


    見完了不起的新朋友,聽完音樂書寫的祝酒詞,席間氣氛漸熱,曼哈頓進入了第二輪。酒過三巡,大夥兒話都多了起來,李重遠端著酒杯說:“林指瘦了很多。”


    林衍:“最近吃得不好。”


    “要你廢話。”穆康懶洋洋地攬著林衍,“一個禮拜就能把他喂回來。”


    管嘯:“林指這次待多久?”


    林衍:“現在在休假,可以待挺久。”


    邱黎明馬上說:“來指一場我們團怎麽樣?”


    “沒空,我們要去東南亞。”穆康越俎代庖地說,“再說他還要陪我寫曲。”


    陸西峰不滿道:“陪你寫曲是什麽鬼?”


    “非得說得那麽明白嗎?”穆康笑了笑,睨視著陸西峰道,“就是說老子要和阿衍談戀愛,天天都得待在一塊兒,其他閑雜人等請勿打擾。”


    林衍溫柔地看著穆康,一丁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


    僅存的單身狗陸西峰:“……”


    穆康補刀道:“懂?”


    陸西峰鬱悶地一口幹掉杯中酒,朝服務員打了個響指:“再來一杯。”


    “你倆昨晚那一出太猛了。”李重遠搖著頭說,“我電話都被打爆了。”


    邱黎明明知故問:“怎麽了?”


    “都是問他倆的。”李重遠無奈地說,“‘evan和康認識多久了’、‘evan和康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evan和康是誰先追的誰’,好像老子是百科全書似的。”


    “不算過分。”管嘯笑著說,“都是你知道的事兒。”


    穆康“嗯”了一聲,囂張道:“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強調一次:認識十年了,剛剛在一起的,我先追的他。”


    “傻逼穆,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陸西峰端著第三杯曼哈頓,醉醺醺地說,“林指看上你的時間可比你看上他早多了。”


    林衍平靜地朝陸西峰舉了舉酒杯,沒接話。


    陸西峰得意忘形地說:“恭喜你啊林指,得償所願。”


    穆康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邱黎明拚命朝陸西峰使眼色:“那個……”


    管嘯慌張地說:“其實……”


    陸西峰打了個酒嗝:“我上一次見林指還是七年前。”


    李重遠猛地站了起來:“我們……”


    陸西峰大聲說:“你和管小小在前邊兒摟成一團,他站在後邊兒哭。”


    李重遠:“……”


    邱黎明:“……”


    管嘯:“……”


    完了。三人相顧失色:居然沒控製住這傻逼。


    “哭得巨他媽慘。”陸西峰頭頂酒精腦理智全無,渾然不覺自己已闖下大禍,“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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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這麽關心牆幹什麽?牆很重要嗎?有性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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