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bgm:莫紮特-安魂曲(wolfgangamadeusmozart-requiemindmin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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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壽星對三位“酥酥”送的禮物愛不釋手,飯後草草走完吹蠟燭切蛋糕流程,便迫不及待地抱著新玩具拉上媽媽跑回了房。


    兩位女士一走,席間氣氛陡轉,四人分頭行動。管嘯摸出一瓶藏身冰箱角落的15年麥卡倫,邱黎明擺上酒杯,穆康準備清水,陸西峰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兒童生日宴會忽而間變成了家居版沸點酒局。


    “l團19號到。”邱黎明抿了一口威士忌,“演出定在22號。”


    穆康端著酒杯問道:“誰指?”


    管嘯低聲說:“張老板。”


    穆康一愣:“啊?”


    “是真的。”陸西峰喝了口酒,“我一開始也不信。”


    “不應該啊。”穆康說,“懟爺沒和史蒂夫反映情況嗎?”


    “反映了。”邱黎明說,“但玉聲琴行是這場演出最大的讚助商。”


    陸西峰搖著頭說:“我看演出要完。”


    “不至於吧。”樂團編外成員穆康問道,“張老板有那麽差嗎?”


    陸西峰和管嘯端著酒杯悶聲苦笑,邱黎明幹掉杯裏一半的威士忌,對穆康說:“張老板有句響徹指揮界的名言。”


    “你可別告訴林指。”管嘯警告說,“有損j院形象。”


    “他有次在講座上說的。”陸西峰惟妙惟肖地模仿張玉聲派頭十足的口吻,“‘指揮工作其實很簡單……’”


    他做了個類似於炒菜的手勢:“‘總譜一翻開——哪兒黑往哪兒擼。’”


    穆康:“……”


    邱黎明目不忍視地捂住了臉,管嘯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仰頭一口把酒幹了。


    “我操。”穆康捧著酒杯呆若木雞,“他在開玩笑吧?”


    “我們當時都在場。”管嘯說,“不像是開玩笑。”


    邱黎明無奈地說:“不是開玩笑,就是他的經驗之談。”


    穆康感歎道:“我……真沒想到。”


    “張老板一直都這樣。”管嘯說,“當時蘇青的事兒扯到他,我就不怎麽吃驚。”


    陸西峰狠狠點了幾下餐桌:“你說懟爺他們的演出是不是要完。”


    “也不一定。”邱黎明看了穆康一眼,躊躇道,“畢竟是個頂尖團,沒準……”


    “沒什麽‘沒準’。”穆康沉聲道,“常駐指揮是林衍,差距太大,他們肯定適應不了張老板。”


    幾個人麵麵相覷半晌,直覺事態頗為嚴重,又不知如何插手。


    “算了,交給懟爺吧。”管嘯起身給大夥兒添酒,“我們在這兒瞎操心也沒用。”


    酒局在管嘯妻子的犀利眼刀中於晚上九點半準時散場。穆康到家後,先花一小時收拾行李,又花二十分鍾洗澡,直到睡前才磨磨蹭蹭給王俊峰打了個報備電話。


    王大經紀人操心地說:“少喝點酒。”


    穆康:“不喝睡不好。”


    “喝多了對腦子不好。”王俊峰苦口婆心地說,“你可是靠腦子吃飯的。”


    穆康:“誰還不是靠腦子吃飯的?”


    王俊峰:“……”


    穆康又說:“也對,是有一些人不靠腦子吃飯。”


    王俊峰無語片刻,轉而問道:“什麽時候回?”


    穆康:“不知道,得看那邊的情況。”


    “好吧,隨時保持聯係。”王俊峰囑咐道,“別再失蹤了啊!”


    穆康一聽到“失蹤”二字就渾身不舒服,沒好氣地說:“知道了,就這樣,拜拜。”


    王俊峰:“……拜拜。”


    電話掛斷,穆康絲毫沒把王俊峰“少喝點酒”的叮嚀放在心上,火速開了瓶剛在管嘯家喝過的同款麥卡倫,滿上古典杯的三分之一,一心隻想睡個好覺。


    他**半身躺在沙發,酒喝到一半,相思病症狀暫且得以緩解,沉寂已久的**漸漸攀爬縈繞起來。


    穆康借著酒意,念著林衍,閉上眼徒手緩解下身的焦躁。


    他對自己經驗十足,擼一管用不了多久,然而射出來的那一瞬間,穆康沒有感到多少快樂。


    和那晚的極致**比起來,此時的客廳裏又黑又冷,沒有潔白柔軟的床,沒有若有若無的烏木香,沒有火熱緊密的擁抱,沒有肆意滴落的汗水,沒有霸道強烈的貫穿,沒有……


    沒有。


    沒有??


    穆康突然意識到一個不同尋常的細節,不顧滿手精液,倏地坐了起來。


    他皺著眉在黑暗裏回憶了很久,遊移不定,拿不準是自己忘記了,還是林衍那晚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好好親過自己?


    赤道周邊大多常年炎熱,但c國的東部高原氣候涼爽,是熱帶人類聚集區裏的科隆群島。


    十月的第十場暴雨如約而至。


    雨水澆透泥土,地基搖搖欲墜,剛剛建好兩個月的排練廳在泥地裏苟延殘喘,看起來撐不了多久。


    林衍赤腳站在髒兮兮的淤泥裏,冒雨同當地居民一起修補排練廳外牆,深知這種修補治標不治本,最多再過兩三場雨,排練廳就要塌了。


    他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修補外牆,也記不清這是第幾座坍塌的排練廳,更記不清曾在大雨裏送別了多少年輕生命。


    坐在排練廳裏的米婭,即將成為無數被死神親吻的無辜者之一。


    她剛滿十二歲,圓號吹得棒極了,音色優美溫柔,氣息比男生多了一份女生特有的細致。林衍最喜歡用她的圓號和木管搭配演奏抒情片段,每次米婭幾乎不用林衍提點,就能找到最準確的呼吸與節奏。


    林衍沒有想到,自己從約翰內斯堡啟程,翻山越嶺來到這個非洲中部高原的貧民窟時,迎接他的是已危在旦夕的圓號首席。


    半年多不見,女孩瘦成了皮包骨,露出衣服的黝黑皮膚上布滿暗紅瘡口。


    對於一出生就攜帶艾滋病毒的孩子來說,能活到十二歲已經非常僥幸。林衍在看到米婭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時間快到了。


    大雨來臨前夕的傍晚,米婭硬撐著站在光線昏暗的平房裏,用口音濃重的法語說:“evan,你終於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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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滋病晚期病人的瀕死時刻,林衍陪伴過很多次。人世悲慘觸目驚心,硬把潔身自好的林衍逼成了半個艾滋病專家。


    林衍努力掩去眼底的悲傷,對米婭說:“我帶了新曲子來。”


    米婭虛弱地說:“太好了,可是我……不能參加排練了。”


    她全身潰爛症狀嚴重,若在發達國度,是需要被深度隔離的患者。


    “沒關係。”林衍說,“我帶你單獨練習。”


    每一個即將死去、無法參加排練的孩子,林衍都會盡量進行一對一指導,而今天的這場雨,就是他和米婭之間最後一堂課的見證者。


    排練廳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下暫且存活。林衍被冰冷雨水淋得渾身濕透,披上一條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毛巾,進去繼續給米婭講課。


    米婭麵前的譜架上放著《林中精靈》的第一圓號分譜,看到林衍進來立刻指著譜子說:“我想試試這一段。”


    林衍走過去看了一眼:“這一段描繪的是溪水。”


    “我沒見過溪水。”米婭咳嗽了一聲,“沒問題嗎?”


    “沒問題。”林衍在米婭對麵坐好,“來吧。”


    米婭慢慢拿起圓號,心愛的樂器對此時的她來說重若千斤,但她向林衍堅定表達過,自己不需要幫助。


    這位小演奏員的吹奏氣息已渙散,嘴唇振動無法到位,但音樂的情感並未被抹去,音色依舊是米婭擅長的細致溫柔,像極了叢林裏潺潺流淌的地底溪水。


    可惜孤獨的圓號聲,隻勉力維持了十小節。


    女孩兒喘著氣,顫抖著把圓號遞給林衍說:“evan,幫我拿著它好嗎?”


    林衍穩穩接過來:“好聽嗎?”


    “真好聽。”米婭小聲說,“作曲家是你的朋友嗎?”


    “曾經是。”林衍苦笑道,“但是現在……不是了。”


    米婭驚訝地看著林衍,灰蒙蒙的眼裏閃過屬於少女的興致勃勃。


    就像一道生命之光。


    無能為力的林衍捕捉到了,霎那間很想說些什麽,好抓住那道即將熄滅的生命之光。


    他猶豫半晌,開口道:“米婭,我告訴你個秘密吧。”


    “好啊!”米婭眼睛一亮,“我在聽,evan。”


    林衍:“是關於這位作曲家的。


    米婭:“嗯。”


    林衍平靜地對女孩說:“我愛他。”


    “啊!”米婭吃驚地叫了一聲,“這位作曲家嗎?”


    林衍:“是的。”


    米婭好奇地問:“為什麽你們現在不是朋友了?”


    “我做了一件錯事。”林衍低聲說,“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原諒我。”


    “我知道。”米婭馬上說,“去道歉呀!”


    林衍難過地看著米婭:“他不會原諒我的。”


    米婭眨眨眼,說:“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evan。”


    林衍:“好。”


    米婭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愛你呀,evan。”


    林衍輕輕地笑了:“嗯,我知道。”


    米婭:“如果我做錯事了,你會原諒我嗎?”


    林衍憐惜地說:“當然會。”


    “那就是了。”米婭點點頭,盡量讓自己坐直,“他也會原諒你的。”


    林衍愣住了。


    一個即將結束的生命,正在用自己宛若終曲的微薄力量安慰一道陷入痛苦的靈魂。林衍注視著米婭的眼睛,一顆心怔忡跳動起來。


    兩名全副武裝的醫生就在此刻推門而入。約定的時間已到,米婭將被帶去隔離區做最後一輪身體檢查,然後在那兒度過短暫生命的尾聲。


    林衍退開到安全距離,靜靜看著醫生們為米婭套上病患服。女孩溫順地由人擺布,穿好衣服後被攙扶著站了起來。


    兩名醫生扶著米婭朝外走去,一名誌願者過來為米婭撐傘,林衍默默跟在後麵。大雨未歇,地麵汙水橫流,排練廳外站滿了人。


    除了米婭,所有人都在淋雨,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米婭緩緩走到車前,回過頭,隔著雨簾對林衍說了句什麽。


    雨聲滂沱,無情蓋過了女孩微弱的聲音,林衍卻立刻就看懂了。


    那是米婭對自己的無聲鼓勵。


    “他會原諒你的”,是非洲圓號公主米婭,在她短暫的一生裏,對林衍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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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獻給米婭,本章bgm是莫紮特的《安魂曲》(mozart:requiemindminor)。《安魂曲》是英年早逝的莫紮特的最後一部作品,還沒寫完莫天才就去世了,享年35歲。歌單裏放了切利比達克指揮慕尼黑愛樂的現場錄音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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