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燈光在速度的渲染下流動起來,霓虹和高樓匯成的光帶急速後退,連帶著人都有些恍惚起來。


    江戀呆呆的看著正在開車的陳知言。


    他單手把控著方問盤,外套已經脫掉,白襯衫卷到小臂處,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看起來堅實而有力度。


    路燈的光透過車窗映在他的臉上,明暗交替,讓人看不清表情,隻能看清他弧度完美的側臉線條。


    成熟男人的臉,英俊,矜貴,帶著冷淡的硫離感。


    讓人無限著迷,卻又難以接近。


    在這種矛盾的刺激下,江戀遲遲移不開眼晴,卻又無法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車內奇異的安靜著。


    前方右轉,陳知言看向右方後視鏡,餘光稍稍一瞥,和江戀直勾勾的視線對上。


    江戀沒想到他會突然看過來,像是考試時偷看同桌試卷被老師抓包一樣,慌忙移開視線,欲蓋彌彰的看向窗外。


    “怎麽了?”陳知言突然開口。


    “沒,沒怎麽。”江戀心跳的發慌,說話都有些磕巴。


    陳知言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緩聲道:“你一直在看我。”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並非疑問。


    江戀臉騰的漲紅了,心事仿佛被人窺見,手指不自覺的捏緊胸前的安全帶。


    “怕我?”陳知言又問。


    江戀心跳的不能自已。


    她是有些怕他,但好像又不是那種怕。


    他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強勢,隻一個眼神,就讓她想要臣服。這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奇特,很莫名,卻不令人討厭,隱隱還有些期待。


    人和人之間的氣場就是這麽奇妙。


    “不是……”她猶豫幾秒,小聲道,沒什麽底氣。


    陳知言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的笑了下,沒有戳穿她。


    江戀被他笑的呼吸都停了一瞬,臉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剛想說話,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陳知言接起電話。


    “接到人了嗎?”是蔣尋,語氣有些急切。


    陳知言“嗯”了聲。


    蔣尋很明顯的舒了口氣:“小丫頭沒事吧?哭沒哭?”


    陳知言側臉看了眼乖巧坐在座椅裏的小姑娘,眼尾還泛著紅,見他看過來,飛快的扭過頭,像隻受驚了的幼鹿。


    “嗯。”他勾了下唇。


    “嗬,哭包……”蔣尋自語般的嘲笑了一句,隨後懶懶道,“謝了啊兄弟,你把手機給她,我和她說幾句。”


    陳知言把手機遞給江戀。


    江戀接過來,放在耳邊,緊張的喊了聲“小舅舅”。


    聽到這個稱呼,陳知言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動了一下,唇角微勾。


    電話裏,蔣尋意外的沒有再發脾氣,隻告訴江戀他在外地出差一時回不來,讓她這兩天跟著陳知言,聽他安排,不要亂跑。


    習慣了被蔣尋欺負,突然聽他這麽平靜的近乎溫和的語氣,江戀反倒有些不習慣,不安的握緊了手機,主動認錯:“小舅舅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偷偷跑出來了,你放心,我會聽話的,會很乖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小姑娘聲音軟軟,認錯也像是撒嬌,聽的人心裏不由軟了幾分。


    蔣尋又叮囑她幾句,就讓她把電話還給陳知言。


    陳知言接過電話,聽了許久後,“嗯”了幾聲,掛斷。


    江戀一直豎著耳朵聽著,想知道蔣尋都對陳知言說了些什麽,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我小舅舅都說什麽了”


    陳知言直視著前方,光影從他臉上掠過,掩蓋了唇角一閃而逝的笑意。


    他淡聲道:“他說,把你交給我了。”


    -


    “我可把人交給你了啊。”


    這是蔣尋的原話,可從陳知言的嘴裏說出來,意味就有些變了。


    江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時瞪圓了眼睛,烏溜溜的黑眼珠像浸了水的黑葡萄,折射出難以置信的亮光。


    他在說什麽?是她聽錯了嗎?


    “什,什麽?”她又磕巴起來。


    陳知言複述蔣尋話的時候沒多想,可被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這麽一瞅,他馬上也意識到不妥了。


    好像再逗弄人家小姑娘似的。


    男人冷峻而英俊的臉上難得露出些許尷尬,立刻解釋:“是你小舅舅說的,讓我這幾天照顧你,他在臨市出差暫時回不來。


    “哦,哦……”江戀忙應聲,心裏悄然冒出十分羞恥。


    她都在瞎想什麽呢!


    正值紅燈,陳知言踩下刹車。


    蔣尋知道他過兩天就要回趟南城,便省了事,讓他到時候把江戀帶回去。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行程安排說了一遍,然後問江戀:“這樣可以嗎?”


    “啊?”江戀正神思遊移中,反應有些慢,微張著嘴,有些懵的樣子。


    陳知言側臉看向她,重複了一遍,又問:“你是想等著我後天一起回南城,還是想提前走,我安排車送你回去?都可以。”


    這下江戀反應過來了,他話音還沒落,她就立刻答道:“我等你!”


    語氣有些急,引得陳知言多看了她一眼。


    江戀也被自己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條,隨即就羞窘的耳根發燙,捏著裙擺的手指都緊了緊。


    不過好在車內光線暗淡,遮掩住了她頰邊的緋紅。


    江戀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忙作出乖寶寶的樣子,主動表態:“謝謝你,我會聽話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綠燈亮起,陳知言隻淡淡的“嗯”了聲,啟動車子。


    江戀呼了口氣,扭過頭去看窗外的夜景,沒注意到男人牽了下唇角,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


    車子停穩在小區車位裏,下車時江戀才發現起風了。


    九月中旬的北京已經初顯涼意,冷風吹在身上瞬間就帶走了體溫,江戀打了個冷顫。


    陳知言鎖了車,拎著西裝外套走過來,見她抱著胳膊站在風口處,剛想叫她,就見一陣風席地卷起,短裙瞬間被掀起。


    江戀反應慢了半拍,等她手忙腳亂的捂住裙擺時,一抹粉色已經落進了男人眼中。


    陳知言腳步頓了頓,黑眸在夜色的掩映下越發顯得深沉,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風從四麵八方而來,短裙上下左右翻飛,江戀捂得住前麵的捂不住後麵,正狼狽不堪時,肩頭突然一重,寬大的西裝外套落下,蓋住翻飛的衣裙,檀木香混雜著淡淡煙草氣味籠罩全身。


    江戀倉促抬頭,男人流暢的下顎線條近在眼前,向下就是修長的脖頸,凸起的喉結隨著吞咽滑動了一下。


    好性感。


    她腦海中不合時宜的冒出這個想法。


    他們離的很近,陳知言的手還搭在衣服上,雙臂展開,仿佛把她整個人攏在懷裏。


    男性荷爾蒙近距離的衝擊著江戀的神經,讓她有些暈眩,不受控製的想起不久前摟住男人腰時的手感。


    勁瘦但有力,哪怕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手下肌肉的緊實。


    嗚……好想再體驗一把……


    短短兩秒,她已經浮想聯翩了。


    不過陳知言沒再給她更多遐想的機會,把外套披在她肩膀後立刻就收回了手,並向後退了一步。


    “走吧。”男人邁步向前走。


    等電梯時,江戀連打兩個噴嚏。


    陳知言低頭,視線落在短裙之下光裸的細腿上。


    纖細的仿佛一折就斷。


    他眉骨微動:“冷嗎?”


    江戀沒好意思說剛才車上空調太冷了,就揉揉鼻子說:“剛才風有點大。”


    “你穿的太少了。”陳知言快速收回了視線。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讚成,江戀不自覺地撅了下嘴,她怎麽知道北京這麽冷,從學校出發時,江城還熱的要命,吊帶加熱褲是街上女孩子的標配。


    她穿的都夠多了。


    -


    電梯直上頂層入戶。


    陳知言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新的拖鞋,放在江戀麵前。


    江戀看著這個明顯比她腳大出一圈的男士拖鞋,有些猶豫。


    可陳知言已經換好鞋走進客廳了。


    江戀沒辦法,隻能脫了鞋穿上。


    男士拖鞋尺碼過大,她穿上之後腳後跟空出好大一截,一走路踢踏踢踏直響。


    走進客廳,江戀把外套脫下,放在沙發上,轉眼打量著室內。


    黑白灰的極簡風格,一看就是男人住的地方,茶幾上放了兩本書和財經雜誌,沙發背上搭了件淺灰色家居服。


    如果她沒猜錯,陳知言應該就住這裏。


    “今天太晚了,你沒有身份證不能住酒店,先在這裏住一晚可以嗎?”陳知言走過來,按照蔣尋的交代詢問江戀的意見。


    江戀忙點頭。


    可以,當然可以,再好不過了!


    隨後陳知言帶她熟悉了一下房間。


    房子不是很大,三室一廳,其中一間用作書房,除了主臥,隻有一間客臥。


    江戀跟在他身後把房子轉了一圈,心中驀然跳出一個念頭——他是單身吧??


    他是一個人住。


    從臥室到衛生間再到廚房,沒有一件女性用品,找不出一絲女性住過的痕跡。


    他一定沒有女朋友吧?


    這個念頭冒出來就按不下去了,在心裏不斷翻滾著,隱秘的歡喜像蔓藤,悄然生長,爬滿心房,以至於她都沒怎麽聽清陳知言的話。


    “還有問題嗎?”陳知言的聲音響起。


    江戀還想著他有沒有女朋友這個問題,突然聽見他發問,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有!”


    說完之後,對上陳知言略顯意外的疑問視線,江戀才反應過來,臉騰的紅了起來。


    她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你說。”陳知言斂眸看她。


    他語氣很淡,麵色沉靜,無形間自帶疏離感,隻是這雙黑眸,在燈光的渲染下仿佛被鍍了層暖色,深沉中多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你有沒有女朋友


    不該有的小心思在心裏翻騰著,江戀看著他的眼睛,不由的舔了舔唇。


    陳知言也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江戀被他眼中的溫柔蠱惑了,心裏的話差一點點就要從嘴巴裏跑出來了。


    到了嘴邊,理智才堪堪攔住,倉促間找了個理由:“你有沒有……睡衣?”


    “睡衣?”陳知言微微有些意外,重複了一遍。


    江戀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突然又想的有些多,莫名覺得自己問睡衣聽起來怪怪的。


    好像帶了些不可言說的暗示一樣。


    她一時腦抽,慌裏慌張的解釋:“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知言沉靜的視線裏就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他甚至還微微抬了下眉骨。


    江戀簡直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她在說些什麽屁話!


    “我想的哪樣?”陳知言緩緩開口,語氣裏隱隱透著些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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