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疆海拔2500以上的天山上,生活著一種山羊。它們在經曆過春夏秋的時間摔打,在野外長大。然後,到了十月份,天山山脈已經開始飄雪,牧草枯黃,整片大地被霜雪籠罩。隻有矯健壯實的山羊,可以靈巧的在懸崖峭壁上尋找到已經覆蓋了冰碴的牧草。


    吃了冰碴草、喝著天然山泉水的山羊,在低溫環境下長大,抗寒性高,沒有太多脂肪,肉質也變得更加的緊實。山羊在哈薩克語裏的發音叫做“駒俐”,於是這些羊也被稱之為冰碴駒俐。十月份一過,十一月份一到,哈薩克牧民們就開始享用這些山羊。


    葉宅。


    餐桌上放著小火鍋,一直在咕嚕咕嚕的冒著泡,熱氣蒸騰而起。一塊塊切成片的羊肉在湯中翻滾,湯色清亮如水,而且湯裏除了羊肉隻有幾片薑。


    “冰碴駒俐最經典的吃法就是清燉。”葉夭先給自己舀了一碗,連她都十分懷念這個味道,“等喝完原味的湯之後,再把蘿卜放下去。最後剩下的湯還可以燙個粉什麽的。”


    她曾經在北疆的哈薩克牧民家中吃過這種冰碴駒俐,大為驚豔,就將它引入到了自己的私房菜館中。這次一看到天氣,這才恍然想起已經十一月了,又到了吃冰碴駒俐的時候了。


    葉夭帶著杜望去了北疆,本想找到之前給自己供貨的那個哈薩克牧民,沒想到他早已經去世,好在牧場還在,現在由他的兒子繼承家業。她嚐了一下今年的駒利,羊肉品質非常的好,和牧民定下每天一隻羊的份量,他處理好,她再讓雲生去取。


    她請謝三和秦鳳聲來吃羊肉。本來還和辛夷說了,不過她還在劇組待著,隻能待會兒偷偷的讓雲生給她送過去。任曉棠和小路在唐祁風走了之後,工作繁重,也沒有前來。


    謝三吃得感動到想哭,大冷天的,就應該喝些這樣的暖暖胃!而且這個羊肉真的超級好吃,一點膻味都沒有,還帶著一股子清甜,肉質也非常的柔嫩肥美,絲毫不柴。尤其是那碗清湯,雖然隻放了鹽和一點點胡椒,但鮮得眉毛都能掉下來。


    “葉老板,你說說你實在是太不夠義氣了!”謝三一邊吃一邊抱怨,雖然他和葉夭已經很熟悉了,但他還是習慣叫她葉老板,“你和唐哥在一起了居然都瞞著我們!而且他都高升去帝都了,也不請大家吃個飯什麽的!”


    “今天這不就請了嗎?”葉夭有點心虛的道。


    那幾天她和唐祁風哪兒還記得別的呀,一邊要忙工作,一邊還得抓住不多的團聚時間。也就是今天,謝三他們來家裏,小幽說漏嘴了,他們才知道。


    謝三恨恨的道:“今天可不算,等唐哥從帝都回來後,一定要再宰你們一頓。”


    秦鳳聲點點頭,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的是有點意外。他開玩笑著說:“我還以為唐祁風這輩子得孤獨終老了。”


    謝三羨慕嫉妒恨:“這下唐哥可有口福了。”在家想吃啥就有啥,還有個國寶級大廚在身邊。


    知道真相的葉夭、小幽和杜望:……


    謝三對著餐桌笑嗬嗬的拍了一張照,然後點開微信,給朋友發了過去,還附上了一段語音介紹有多好吃多好吃。秦鳳聲看不下去了:“發給那位李小姐?你也不怕她拉黑你。”


    謝三笑得和撿了金子一樣,“不會,我家蕊蕊才不會那麽小氣。而且我都說了以後也帶她來葉老板家蹭飯。”


    自從謝三開始做珍玉樓這個品牌,他和李以蕊的聯係就變得比較勤。他把李以蕊當做是顧問,時不時的就向她谘詢一些問題,李以蕊也十分熱心,一點都不嫌他煩,給了很多意見。聊到最後,謝三漸漸的發現自己對她有點心動了。據說目前正處於熱烈的追求之中。


    “嗬嗬,在我麵前秀恩愛,不準帶過來。”葉夭無情的道,她現在才不要看到別人在自己麵前卿卿我我呢,哼。


    秦鳳聲也打擊他:“人家李小姐還沒答應你呢,你嘚瑟什麽。”


    “你們不懂。蕊蕊對我可好了,遲早會答應的。”謝三抱著手機聽李以蕊發過來的語音,笑得和傻子一樣。


    這時候秦鳳聲的手機也響了,一看是自家爺爺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裏秦釗的聲音中氣十足:“你去葉宅吃飯了?你們吃的是羊肉?你問問葉老板,羊肉賣不賣啊?賣的話給我帶點兒回來。”


    秦鳳聲扶額。他爺爺一準是看到謝三的朋友圈了。


    “放心吧,我都準備好了,燉好的,到時候你給你爺爺帶回去。”葉夭很貼心的道。之前秦釗就很愛吃這道清燉冰碴駒俐,所以她事先都已經留出了他的份。


    秦鳳聲抱了個拳:“葉老板大氣。”


    他都開始有點要羨慕唐祁風了。


    葉宅的這次羊肉宴很成功,大家都十分的認可今年冰碴駒俐的品質。既然這樣,第二天的夜宵攤上,葉夭就把菜單全都換成了冬季時令。


    甜點和飲品依然是陳皮紅豆沙;炒粉和蔥油拌麵是菜單上不變的基石;十一月的毛豆已經不算應季,她把辣鹵毛豆從菜單上劃掉了;冷鍋串串明顯也不再適合這個季節,而且原本搗騰它出來也不是為了賺錢,因此也可以下架了;野生菌的盛宴已經結束,黃油煎鬆茸和牛肝菌炒飯也隻能等明年再見;倒是大閘蟹,在十一月的時候依然是肥腴綿潤,尤其是公蟹,更加肥美,蟹膏滿溢,所以十年花雕熟醉蟹和蟹黃拌麵還可以繼續保留一段時間。


    刪刪減減,冬季菜單上就隻剩下六個單品。


    得知了這一消息的食客們也不傷心,他們現在已經有了經驗。在去掉了舊款之後,葉老板總會再上架一兩個新款,反而因此變得更加期待。


    果不其然,在看杜望和小幽收拾夜宵攤料理台的時候,細心的食客就發現,原本用來煎鬆茸的鐵板和做炒飯的鍋具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型的湯桶爐灶。杜望把它推過來的時候,香氣就已經傳了一路。


    已經有鼻子靈的人自信的說:“好像是羊肉!”


    “是羊肉,而且是天山的羊肉!”杜望一揭開蓋子,果然是羊肉湯。依然采用的是清燉的做法,隻是用的是大塊大塊的羊肉,在小院子裏從下午燉到晚上,整整燉了三個多小時後才推過來。燉久了之後,湯色變成乳白色,帶著撲鼻的肉類的香味,但這股香味一點不衝,很平和的香。


    “小杜哥,怎麽賣的?”已經有食客饞得要吞口水了。


    這大冷天的晚上,喝完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想想就爽啊。


    “別急,別急。”杜望憨厚一笑,他決定這次把寫新菜單的機會讓給小幽——他在經過了幾個月的練習後,字已經寫得不錯了,正在一邊躍躍欲試。


    小幽在小黑板上認真的寫下來:羊肉湯,45/碗;羊肉粉,50/碗;烤羊排,需預定,128/根。


    寫完後,他看了一下,嗯,很滿意,為自己而驕傲!


    不過食客們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也顧不上欣賞這字怎麽樣,隻是急著問各種問題,讓他不免有些鬱卒。


    “我要預定烤羊排,今天還能吃得上嗎?”有食客大喊道。


    “今天沒有,要預定的話隻能預定明天的。”小幽收拾了一下破碎的心情,“要預定的趕緊啊,今天可以在我這兒預定,明天開始就隻能在小程序上拚手速了。而且每天的數量不多,趁早。”


    一聽這話,食客們趕緊爭搶著報名,還有跳起來的,生怕小幽看不到他。


    也有食客看自己估計是搶不到明天的羊排了,索性就放棄了,開始轉向羊肉湯和羊肉粉。


    “小杜哥,羊肉湯和羊肉粉有什麽區別?”經過這半年多,已經沒人會在新品推出後問為什麽會這樣貴的問題了。大家都覺得,雖然比外邊賣的要稍微貴上一些,但很值!


    “沒什麽區別,用的湯和羊肉的份量都是一樣的。”杜望一邊回答一邊把另一個小湯桶擺好位置,一打開依然是羊肉湯,不過裏麵沒什麽肉。他把用來燙粉的幾個漏勺給擺好。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葉夭也過來了,夜宵攤也開始了一天的運營。


    “我要一份羊肉粉。”


    “好的。”葉夭利索的把泡好晾曬好的米粉抓一團扔到小湯桶的漏勺裏,稍微在湯裏麵晃幾下,就迅速的拎起來倒在一邊的碗裏麵。然後再從大的羊肉湯桶裏舀了兩勺滾燙的湯淋在上麵。一邊的杜望已經撈起了一塊肉,切成一片一片。葉夭用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抓了一把直接鋪在羊肉粉上,再灑上一點蔥花。


    “端好哦。”她把做好的羊肉湯推給食客。


    夜宵攤的大部分做好的菜品是食客自己來端來拿,小幽隻負責給堂食的點了很多的客人端去,以及一些外賣打包的工作。不然就他一個人,是招呼不過來的。


    “老板,可以給我點辣椒油或者是辣椒醬嗎?”有辣黨要求道。


    “我建議你先不要加辣椒醬,喝一下這個湯的原味。然後桌上有辣椒醬,你可以最後加或者是用來蘸肉吃。”葉夭溫聲給出自己的意見。


    她特意準備一個小湯桶用來燙粉,就是不想因為在那鍋清燉羊肉裏燙,燙多了,米粉上的細微物質掉到湯裏麵,會影響到羊肉湯的味道。這樣雖然更麻煩一些,但能夠保證羊肉湯的純正。因此,她也希望客人們能夠好好的品嚐一下最原汁原味的冰碴羊肉湯是什麽味道。


    食客自然相信老板的品味,乖乖的端著羊肉粉坐下了。


    按照老板的吩咐,先喝湯。入口的瞬間真的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太鮮了!他也不是沒有喝過羊肉湯,但這次的,真的讓人驚豔。就像是味蕾終於恢複到了新生兒的狀態,還沒有經過各類調味品的荼毒,品嚐到的是來自於食材本身最原始的鮮味,很清澈,而且真的一點膻味也沒有!


    他又吃了一片羊肉。隻經過清燉的羊肉,緊實和柔嫩兩種看似相反的特質居然同時出現在了這片羊肉上,嚼起來沒有太多纖維感,而且也沒有膻味,反倒是有一股清甜。


    食客淚流滿麵,果然老板沒有騙我!這個羊肉湯一定要先喝原味才可以!


    他夾了一筷子粉嗦進去,粉也很好吃,但終歸在羊肉湯和羊肉的襯托下,隻是個配角。然後,身為辣黨的他,在吃到一半的時候,看著桌上的辣椒醬小罐子,終究還是有點蠢蠢欲動。


    就嚐試一下老板說的吃法,蘸肉吃。他下定決心,自取了一個小碟子,倒上點辣椒醬,然後夾了一片羊肉蘸了蘸,再放到了嘴裏。眼睛一下子就瞪得溜圓——嗚嗚嗚,這是什麽人間美味!


    吃一片蘸了辣椒醬的羊肉,再喝一口純正的原味羊肉湯,這才是辣黨必備吃法啊!


    而和他一樣在葉夭的勸說下選擇這樣吃的人還不少,最終都折服在了原味的羊肉湯下。也有人會選擇點一碗羊肉湯,再點一份炒粉,同樣也是這種天氣裏很搭的套餐。


    一整隻羊,比預料中的賣得要更快,大概一點不到就已經全賣光了。不少沒買到的食客隻能依依不舍的等明天再來。再加上看了微博反饋的聞風而來的食客,第二天排隊的隊伍更加的長。大概是,比起蝦蟹,羊肉這東西始終是更接地氣的。


    “葉老板,我今天要來吃羊排!”張嬌嬌就在隊伍裏,得意的對葉夭說。


    “行,給你烤好點兒。”葉夭失笑道。


    在一旁的杜望看了看昨晚預定的名單,有點疑惑:“沒看到你的名字啊。”


    張嬌嬌身邊的人趕緊出聲:“是我,用的是我的名字。預定了兩根。”


    上次那個醫生嘛,葉夭也認識他。她疑惑的在張嬌嬌和於醫生之間看了看,張嬌嬌嘿嘿的笑,湊近她擠了擠眼,輕聲道:“上次我問了他微信。”


    葉夭了然,回了一個“恭喜”的口型。她想想這倆認識的那天正好有人暈倒,正好是自己那天做的陳皮紅豆沙剛上市的那天。


    果然buff很有用!


    葉夭定做了一個圓形的鐵格網用來烤羊排,下麵是無煙木炭。升騰而起的隻有羊肉經過火焰後,在美德拉反應下爆發出來的香氣,一滴滴的油脂滴入到鐵網之下,發出滋滋的聲響。和別家的烤羊排不同,葉夭的調料用得也很少,隻是灑了一點點的孜然和迷迭香,依舊讓大家吃個原味。但同樣放了幹辣椒碟在桌上,可以換個口味。


    葉夭選的羊排並不隻有肋骨那一段,末端還帶著勺子狀的大塊肉。小食量的女孩子吃一根就已經足夠飽了。烤出來之後,色澤金黃,外酥裏嫩,肉汁都被鎖在了裏麵,咬一口幾乎要滿溢出來。


    張嬌嬌和於醫生吃完後,還不忘吮吸一下自己的手指,又鮮又香!張嬌嬌對於醫生預定了之後還能想到自己,十分的開心,對這次的約會滿意度更是百分百!看她的表情,葉夭覺得於醫生隻要再努力一點,爭取在過年前脫單就是沒有問題的。


    第二天的時候,張嬌嬌剛想打開微信和章靜訴說一下昨晚約會的細節,卻沒想到章靜先發過來了一條微博,並且用上了n個感歎號“臥槽臥槽臥槽!你說得對!葉老板果然戀愛了!而且你絕對想不到對象是誰!”


    張嬌嬌打開一看,在辦公室脫口而出:“臥槽!林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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