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有意放過董早以及和他沆瀣一氣的女友,但這兩人就是不放過他。董早那邊有識趣的焦柏幫忙兜底,將微博上那些還想掀起風浪的截圖刪得幹幹淨淨,而且早一條微信晚一條微信聲明自己沒參與進去,勉強算是沒讓段澤煩心,結果董早的女友竟然想不開過來尋人晦氣。


    周五下午四點,老師剛說下課便有一個踏著七厘米高跟鞋的女生走進門來,一襲純白的雪紡裙,噠噠地徑直走到段澤麵前,“你好,段澤。”


    段澤莫名其妙地合上他的藍寶石鋼筆,“你是?”


    女生絲毫不為段澤已經不記得她了而懊惱,“我是大一3班的楊步蓮,謝謝你給我買的這身新裙子,很好看我很喜歡。”


    段澤沒有注意到他前座的謝歡刹那間瞪圓了眼睛,但楊步蓮瞥見了,她愈加沾沾自喜地對段澤道:“和我加個微信好嗎?”


    “……”段澤不明白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下意識要拒絕,但楊步蓮的聲音不高不低,周圍的人都聽見了,段澤也不忍讓一個女生當眾下不來台麵,想想大不了晚上回去就刪掉,於是便應下來,交換了微信號碼。


    楊步蓮十分開心地給段澤發了一個愛心表情,晃了晃她背麵貼滿了粉鑽的手機,掀起一陣濃鬱的香水味,“那記得聯係我咯~”


    “她是誰啊?”等人出了教師們,謝歡厭惡地拿手扇開鼻尖的脂粉氣息,而其他男生才不管這些,紛紛大吼大叫地圍住段澤,“窩草,哥們大美女啊!”“怎麽搞到手的?給人買裙子?有你的啊。”“叫什麽名字啊,這胸,有d了吧?”“段澤你太有福氣了,敲嫉妒!”……


    “我和她沒關係。”段澤喜靜,被眾人這麽圍著非但沒有眾星捧月的快感,反而隱隱心底還冒出些煩躁,他這樣說出來當然沒人會信,還紛紛抱怨他裝逼,段澤隻得嘖一聲打開微信,準備直接把楊步蓮拉黑。


    沒成想他剛點開對方自拍的頭像,霍廷軒的號碼就亮了起來,段澤眼睛一亮,立刻找到理由推開圍觀群眾,小跑到無人的長廊上,“喂……”


    “喂,段澤,”霍廷軒聲音有點喘,但一如既往的清朗潤澤,“我周四收到一件快遞,沒有寄件人的名字,打開是一條質地很柔軟的圍巾。”


    “哦?”


    霍廷軒笑起來,“還裝,我思前想後整整一天,推斷出來肯定是你買的!多少錢?我看牌子還挺高檔的,但沒找到同款。”


    這不廢話麽,段澤想著,自家的牌子,太子爺還拿不到市場上不流通的私款?“不貴……”段澤默默將價格除了個十,“也就五百不到吧。”


    “這麽貴!”霍廷軒驚訝地脫口而出,“你怎麽又亂花錢了!”他說完就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立刻又補救道:“……我沒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很高興能收到你的禮物,很高興很高興!圍巾也很喜歡,但是你完全沒有必要送我這麽昂貴的禮物。”


    聽著耳邊霍廷軒著急的解釋,段澤心中莫名地歡喜,甚至恨不得再給霍廷軒買一堆東西,就為看他這麽緊張的模樣。同樣是花錢,比起那個楊步蓮,花在霍廷軒就是讓段澤舒坦。


    “禮尚往來嘛。”段澤指的是霍廷軒請他吃飯和看電影的事情,但落到霍廷軒那裏就完全換了個意思,段澤送他圍巾他自然要還禮,“嗯,今晚我請你去市中心吃晚飯吧!吃點好的。”


    “哈哈。”段澤將雙臂擱在長廊的圍欄上,眯起眼睛像一隻曬太陽的貓那樣舒展身體,“又請我吃飯,認識這麽久你都請我吃了多少頓飯了?”


    “……”那邊突然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霍廷軒才幽幽道:“我不是很了解你的喜好,除了吃之外——”就不知道該怎樣討你歡心了。


    段澤當然聽不到霍廷軒未說出口的話語,他笑著說:“什麽叫除了吃,我怎麽就有了這個吃貨屬性了?先說好,我可不白吃你的,圍巾是為了還上次的電影票,今天還想請我吃飯的話,你得找個理由出來。”


    “不用你還。”霍廷軒放慢了腳步,他的聲音不自禁地隨著段澤慵懶又性感的嗓音放得極輕,似乎怕驚擾到了現在兩人通話之間牽連的那根細弦,“我接到翻譯文件的稿酬了,多虧有你幫忙,所以今天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好啊。”段澤勾起唇角,爽快答應,“你在哪裏上課?我去找你。”


    霍廷軒的聲音就在這時從電流之外傳來,“我在一樓,你往下看。”段澤驚訝地探出頭,正巧與踏進感應門的霍廷軒對上視線,來人胸膛一起一伏,似乎是小跑而來,發現段澤正在看他,瞬即笑得彎了眼眸,一隻手仍舊舉著手機,另一隻手則抬起小幅度揮了揮,“快下來。”


    那根若隱若現的弦似乎就被這隻骨節分明的手撥動,發出了縹緲幽長的音節。


    段澤定定地望著霍廷軒的眼睛,若幹秒後返回教室取包,室內的同學散得差不多了,但謝歡還悶悶不樂地坐在原位,見段澤回來她強打起精神詢問道:“段澤,剛才那個楊白蓮……”


    “我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求別亂湊對。”段澤拿出背包裏的錢夾、鑰匙和手機,“給她買衣服是因為不小心把咖啡潑她身上了,再見。”


    謝歡為他這段解釋眼睛倏得亮了,“再……誒?你是去食堂吃飯嗎,要不要一起啊!”她的話還沒說完段澤就早已走遠,伴隨著腳步聲留下遙遙的一句:“出去吃!”


    ※


    “……你又租了車?”見段澤悶頭直往地下車庫衝,霍廷軒不由得出聲提醒道,“市中心很難停車的。”段澤呃了一聲,猶豫著說:“沒租……哪能一天到晚租車的……”


    霍廷軒不疑有它,熟門熟路地走向地鐵站,然後就發現段澤就像個老年癡呆一樣站在標示牌底下發愣,“怎麽了?”


    “不是說要買票的嗎?”段澤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霍廷軒疑惑地掏出兜裏的飯卡,“a大學生卡和公共交通係統綁定了,直接刷飯卡就好……你一直不知道?”


    我怎麽會知道!!我這輩子第一次坐地鐵!!!“……不知道。”段澤汗顏地跟上霍廷軒,再不敢自作聰明質疑老司機的行為舉止。


    錯雜的線路,擁擠的人群,段澤越往地下走,越後悔一念之差沒有開車來。地鐵剛入站,周邊的同學便一窩蜂地擠了進去,段澤連忙握住霍廷軒的手腕,和他一起仿若兩片亂世浮萍,被人流衝到了扶手旁的角落裏。段澤手指緊得幾乎把霍廷軒的手腕握出紅印,他是生怕和霍廷軒走散了,隻剩他一個人的話怕是連在哪裏下車都不知道。


    “咳。”霍廷軒伸出右手按在了段澤的胸前,與對方隔開一小段供他喘息的距離,掌心底下來自寬廣胸膛的熱度燙得他近乎窒息,明明是很普通的動作,卻因為他的心虛變得曖昧不明。


    段澤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人心中的彎彎繞繞,他被身後的胖子擠得直往霍廷軒懷裏拱,無奈用單手撐著車壁,腦子裏充滿了再來坐地鐵或者公交我就是狗的念頭。


    “還,還有幾站?是不是馬上到了?”


    “我們才剛上車……”


    “到底幾站!”


    “……九站。”


    聞此噩耗,段澤幾乎要痛苦地落下淚來,想他堂堂一個能讓交通局為之專辟特殊通道的一國皇孫,竟然淪落到在地鐵上被擠出膽汁,總之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霍廷軒知道段澤處境艱難,他努力屏氣再往角落裏退了退,想給段澤留出更多的空間,但他此舉好似一招隔山打牛,段澤絲毫未收益,反而給再隔壁的胖子留出了更多的空位,再觀他倆就跟兩幅壁畫一樣被緊緊碾進了車壁裏。


    “你把手臂收下去,硌得我鎖骨疼。”段澤抱怨著抬起手,把霍廷軒卡在兩人胸膛之間的臂膀拉到腰邊,他再往前湊了湊,令兩人正麵相貼,然後將下巴擱在霍廷軒肩窩裏,“讓我歇會,我跟你說吃完飯必須打車回去,我受不了了。”


    “晚上回去就沒這麽多人了……”窮慣了的霍廷軒強忍著半身的酥麻,糾結起了錢的問題。


    “有座嗎?”


    段澤說話間呼出了少許濕熱的氣息,盡數灑在霍廷軒的耳後與頸項之間,他背在身後的手隱晦而難耐地攥緊,脖子卻始終強忍著不動,就連輕微縮一下的動作都不敢有,隻擔心段澤會收回這樣難得的親昵。


    “……沒有。”霍廷軒細如梅花鹿般的睫毛輕微顫動,喉結更是不停地上下吞咽,段澤一無所覺地長歎一口氣,“那還是打的吧,我這細胳膊嫩腿最吃不得苦了。”


    “我看肌肉挺飽滿的。”霍廷軒說著,厚起臉皮在段澤肱二頭肌那邊揩了一把巨大的石油,後者仍舊遲鈍得令人發指,坦然地讓霍廷軒摸完手臂摸腹肌,摸完腹肌撩下衣,“我沒說我嬌弱啊,就是有福幹嘛不享受,偏偏要虧待自己?”


    “你哪來的福氣?”霍廷軒心滿意足地收回手,又在地鐵到站停止的慣性作用下摟住段澤的腰,一瞬間他美得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


    段澤苦著一張臉,用下巴在霍廷軒肩窩裏鑽了鑽,“反正坐地鐵太受罪了,堅決不幹。”對此霍廷軒笑眯眯地沒有回話,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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