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沒有回話,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霍廷軒,黑黢黢的眸子看得對方心虛尷尬,不一會霍廷軒就率先垂下眼睫,隔絕了與段澤的對視。


    “你是……除今天以外都沒空了……?那我和老師說一聲,讓他找別人幫忙……”


    霍廷軒正慢言細語地為段澤的行為找理由,門外忽然閃進兩道黑影,一個高大的男人掐著羅勒的腮幫子將人扔進茶水室,再從內反鎖上了門。


    段澤不用抬眼就知道這個足有一米九五的男人就是段漾口中的程白鷹,他的目光全部留給了步伐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的羅勒。


    這位剛才還在視頻中春風得意囂張跋扈的年輕男人,現如今正狼狽地扶著牆試圖站穩,他頰邊不均勻地分布五道紅色指痕,由於缺氧導致整張臉漲紅,明明應該顯得可憐兮兮,卻因為他接下來粗魯刻薄的話變得卑鄙下作。


    “你他娘的誰啊,敢這麽對老子……□□媽的霍廷軒,你真是活膩味了。”羅勒掙紮著起身要去揍霍廷軒,結果半途中被程白鷹飛起一腳踹回牆角,羅勒怕是活了二十年都沒受過這種待遇,亦或者是腦袋磕到牆撞暈了頭,一時間呆愣愣地看著麵前這名魁梧男人沒有再說話。


    說實話,段澤沒想幹這麽狠的,他也不知道程白鷹受了段漾什麽旨意,下手如此果斷,對方是親王身邊的警衛員,如果剛才是程白鷹付諸全力的一腳,怕是能把人直接踢失憶。但段澤不願在自己救命恩人麵前留下殘暴黑社會的形象,他揮揮手示意程白鷹退後,自己上前一步低聲道:


    “長話短說,把東西還回來。”


    羅勒早在看到霍廷軒的時候就知道今天挨打的原因,他回過神來後抻起脖子嗆道:“還你什麽東西?我告訴你們,我鐵哥們他爸是h市警察局的局長,你們今天居然敢打我,等著被抓進局子裏吧!”


    “局長?”段澤疑惑地問道,他的問詢對象是程白鷹,但霍廷軒下意識以為是在征詢自己真假,他立刻走過來攥住段澤的袖擺,“走吧,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我回去再寫一份就好了。”


    程白鷹從另一側貼近段澤耳後低語道:“焦柏的父親,焦副局長。”他嚴謹地加了一個副字,聽得段澤有點想笑。


    “是嗎,焦副局長。”段澤勾起一個不達眼底的假笑,“但我們今天打都打了,你看樣子也不會放過我們,坐牢之前總得先取回本是不是?”


    “你想幹什麽?”羅勒聽出了話後的威脅,他色厲內荏道:“你們現在讓我走我還會考慮放過你們……”


    “霍廷軒的東西,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老子沒拿!有病吧,自己弄丟了賴別人,他媽的除了偷竊還學會訛詐啦!”羅勒憤怒地嚎叫起來,歇斯底裏地用音量給自己壯膽,段澤真的很煩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傻叉,他無語地解鎖手機,從相冊裏調出視頻直接扔羅勒懷裏,“不想被記過留級就識相點。”


    羅勒隻瞧了一眼封麵就意識到整個視頻的內容,他眼皮一跳,完全沒想過居然有人偷錄了視頻,關鍵還拍得這麽清晰,連他鬢角的兩顆黑痣都一清二楚,想抵賴也沒辦法。


    霍廷軒也完全沒有料到段澤居然拿得出證據,他驚訝地鬆開了手指,眸中流轉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色彩,須臾後就看見羅勒把手機往廢水池裏一扔,虛偽道:“哎呀,手滑~不過你就算有視頻備份也沒關係,你盡管告訴老師好了,看看最後到底是誰被處分。”


    “……”段澤驚了,他扭頭看向從頭到尾都麵無表情的程白鷹,又看看咬著下唇有些不安的霍廷軒,忍不住笑道:“你這家夥長得其貌不揚,身邊倒是臥虎藏龍,怎麽,教務處也有你的兄弟家長?”


    羅勒知道段澤這是在擠兌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段澤鼻子破口大罵:“日你媽小白臉,你要打就打,隻要給老子留一口氣在,今後跟你沒完!”


    一聲脆響,程白鷹幹脆利落地把羅勒胳膊卸了,動作快到段澤都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後耳邊頓時響起了經久不絕殺豬般的嚎叫。


    羅勒痛得眼淚鼻涕唰一聲齊齊糊滿臉,嘴裏罵罵咧咧都是在詛咒侮辱霍廷軒的母族,他不知道段澤和程白鷹的姓名,最開始針對的也僅是霍廷軒,自然內心最痛恨的也是霍廷軒。而霍廷軒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從他握緊的手之中也不難看出他內心的緊張和慌亂。


    揍他解氣嗎,解氣,但這一時的暢快卻遠遠抵消不了要承擔的後果。段澤大致是沒有經曆過有權有勢的同學無緣無故的欺淩,太天真太衝動了,霍廷軒皺緊眉頭,隱隱擔心日後他的這位室友會報複到這兩人的頭上。


    “我已經撕了,在,在碎紙機裏麵,大不了賠錢給你,我一個月,一個月的零花錢都比你全家都多了。”好漢一條羅大爺罵不動了,終於舍得開啟尊口說點不中聽的人話,程白鷹看一眼段澤的表情,默默上前又把人胳膊裝了回去,羅勒哭喊著別別別,又是一聲脆響,頓時他猶如被玷汙的黃花閨女般癱在牆角再無聲息。


    “你的手機……”出門後,霍廷軒在走廊中央拉住段澤的手腕,“型號告訴我,我下周賠一個新的給你。”


    “嗯?為什麽要你賠。”段澤疑惑,他常年隨身備著兩部手機,寢室櫃子裏更是壘著一排,他又側身對走在最後的程白鷹道:“白鷹,你去羅勒座位上翻一翻,看他到底有沒有真的撕了。”


    霍廷軒攔住程白鷹,搖了搖頭,“他肯定是碎掉了,沒事,還有時間,我熬夜再寫一份就行了……你是為我出頭手機才被他扔水裏的,於情於理我都該賠你一部新的。”


    “得了吧。”段澤笑起來,“你趕緊想想等會警察以故意傷人罪找上門來怎麽推脫吧。先吃飯,給你捅了這麽大簍子,臨死前請你吃頓好的,然後雙雙被校長退學。”


    霍廷軒的臉噌得一下血色全無,明明是一米八的小夥,如今卻委屈得像是啃不到胡蘿卜的白兔子,他咬了咬牙,“你,你就說是我指使的……”


    “哈哈哈,走了,我都快餓死了,吃飯吃飯。”段澤怕把人給逗哭了,話題一轉,親昵地攬住霍廷軒的肩膀使上力氣推著向前,後者猶豫不絕地走了兩步,卻又像突然想通了的那般卸下力,“好吧,反正也寫不完了,等我收拾下包。”


    段澤笑著點點頭,等霍廷軒沒入書架後麵又走到程白鷹身前,高大的警衛員馬上立正低頭道:“五王子殿下,失禮了。”


    “你不是三親王的警衛員嗎,怎麽被他兒子呼來喝去的。”段澤想旁敲側擊地告訴他別傻了吧唧地被段漾溜著玩,沒想到程白鷹正色道:“殿下命令我保護好小殿下,我的一切行動都聽小殿下的指揮。”


    “……瞎胡鬧你都聽?”段澤十分頭疼,程白鷹抬起頭,依舊是誠懇的語氣:“小殿下說,讓我便衣潛入a校保護皇帝陛下流落在民間的私生子。”


    “段漾是不想活了吧!”段澤駭得沒控製好音量,他見來往的學生都被驚動側目而來,咳嗽一聲收斂道:“行吧行吧,回去再罵他。說真的,羅勒真要去報警,來抓捕的人是不是都是你的下屬?”


    “我是三王爺親軍衛,隸屬軍部,和警察不是一個係統的。”程白鷹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但請殿下放心,不會出問題的。”


    段澤要的就是這最後一句話,他滿意地點點頭,“來吧一起,順便也請你吃頓飯。”趁程白鷹拒絕前段澤立刻搶先道:“你給我在飯桌上好好找個恰當的理由,解釋清楚為什麽你會那麽剛好地錄下羅勒的全部小動作。”\


    “……”程白鷹默默合上了嘴巴。


    之後的一路上,從刷卡出圖書館安檢起,直至乘車抵達飯店正門,程白鷹全程舉著手機哢嚓哢嚓地拍花拍草拍自己,拍祖國的大好河山,拍沿岸的柳綠花紅,他還喪心病狂地當著霍廷軒的麵美顏p照片,生怕人看不到的開口詢問道:你覺得哪個濾鏡比較搭我的膚色?


    霍廷軒:“……”


    霍廷軒:“都挺好的。”


    程白鷹當即采用了所有濾鏡,湊成九宮格上傳朋友圈,說說還沒發出去多久段漾就點了個讚,順帶留言:白嚶你沒病吧?!


    霍廷軒的興致並不高,段澤挑起幾個話題他回答得都心不在焉,即將踏進餐廳門口時他忽然啊了一聲,拉著段澤的衣擺低聲說:“我海鮮過敏,換家店吧。”


    “是嗎?”段澤拉長了尾音,顯然是並不相信,等霍廷軒兜兜轉轉指定一家髒兮兮的小麵館之後,他當即明白了對方說謊的原因,“你嫌海鮮餐廳太貴?沒事的,我請客。”


    “沒有……”霍廷軒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聲否認沒什麽真實性,他瞟了一眼段澤黑曜石般的眼珠,“沒必要請我吃那麽貴的,我知道你家裏並不富裕……錢留著用在刀刃上吧。”


    “……呃,”段澤拽了拽霍廷軒的胳膊,愣是沒拽動,他思前想後,斟酌道:“其實吧,我爸他……嗯,他不是在街邊納鞋底嗎……”


    “他納著納著,因為手藝高超,街坊鄰居都來找他納鞋底……然後一年前他成功用幾十年納鞋底攢下來的積蓄盤了一家店麵,生意興隆,現在我們家沒那麽窮了,請你吃頓飯的錢還是綽綽有餘的。”


    程白鷹將這段對話聽在耳裏,卻很識相地裝作聾子啞巴一言不發。


    霍廷軒將信將疑地看向段澤,見他濃眉大眼一臉正直,還是不肯回段澤最初定的那家店,“那也不用吃那麽好的,要不去吃學校門口那家自助烤肉吧,75元一位隨便拿!”


    什麽打著自助烤肉的招牌,裏麵全是各種丸子人造肉的飯店段澤吃一次能惡心一年,他絞盡腦汁地繼續開始造,“我有海鮮餐廳的……會員卡,打五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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