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緒說帶簡令一程,實際一直把簡令送到了網吧門口才停車,簡令給她添了麻煩,下車時怪不好意思的,本想邀她們進來坐坐,又想起時間太晚,隻好改口說下次請她們吃飯,算作答謝。


    “謝我就免了。”關緒擺手笑道,“我不過看阿慕麵子,要謝你就謝阿慕吧。”說著還衝簡令眨了下眼睛。


    簡令心領神會,也跟著笑,“關小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謝謝慕慕的。”還意味深長把目光落在羅一慕身上。


    羅一慕不搭理她,平淡對關緒道:“走吧。”


    關緒聳聳肩,“那我們先走了,簡小姐,再見。”


    “路上小心。”簡令看著副駕駛的車窗慢慢升起來,遮住了羅一慕的臉,又看著黑色轎車由空寂的街道駛入夜色深處,隻留下一陣轟鳴。


    她在原地,對著車開出去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再也不見。


    關緒把車開出很遠之後,看了眼後視鏡,才笑著對羅一慕說:“那小妞還在看呢。”


    羅一慕視線下意識移向後視鏡,可惜她的夜視能力幾乎為0,除了一團漆黑,什麽也看不著。


    “別看了,現在已經走進去了。”關緒打趣,“怎麽,你莫非真對這小妞動心了?”


    “她有名字。”羅一慕再次對關緒不尊重人的稱呼方式表示不滿,半闔著眼,“我和她不合適。”


    羅一慕的個性關緒了解得一清二楚,沒有反對,隻說“不合適”,就代表她默認。


    關緒輕聲嗤笑,“感情這種事,隻有喜歡或者不喜歡,哪來的什麽合適不合適的,羅一慕,你怎麽這麽死心眼。”


    羅一慕沒說話。


    關緒說的沒錯,感情隻分好惡,可羅一慕需要的不止感情,還有生活。


    ……


    這一天過得太漫長,簡令拖著疲憊疼痛的身體,終於又躺在自己那張一米寬的小床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恨不能連骨頭都能軟成一灘。


    她已經筋疲力盡,身體一沾著床,頓時連手指都不想再抬一根了,眼皮動了動,看看牆上掛鍾,時針已經指到12點,她眯了半個小時,又掙紮著睜開沉重的眼皮,給羅一慕發了一條短信,隻有四個字:“到家了麽?”


    羅一慕回的很快,“嗯。”就如同她平常說話一樣簡明扼要。


    這條短信好像自帶語音和成像功能,簡令隻看著冷冰冰的一個漢字加一個句號,羅一慕薄唇微抿,從喉嚨裏發出一個單音節的模樣已經躍然眼前,她捧著手機打了個滾,目光柔和下來,又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洗澡了麽?”


    那邊秒回:“還沒。”


    簡令:“你晚上好像沒吃什麽東西,晚上煮點宵夜吃吧,或者熱杯牛奶,免得餓傷了胃。”


    羅一慕:“謝謝。”


    簡令看著手機上羅一慕簡短的回應,嘴角帶笑,蹙著眉想,這人真是惜字如金,好像多說一個字就能要了她的命一樣。


    簡令想了想,又發:“慕慕,發短信一毛錢一條,很劃不來的,要不你加我微信吧?”


    這回簡令等了很久,過了半個小時,等得她都快睡著了的時候,手機忽然一震,她一下子就醒了,迫不及待解鎖打開微信頁麵,隻見頂端赫然一條新消息,羅一慕的微信頭像出現在了第一條位置。


    簡令喜出望外,馬上發了個偷笑的表情過去,得到羅一慕兩個字的回應:[你好。]


    簡令:[#捂臉#慕慕,你連在微信聊天裏的畫風都這麽正經麽?]


    那邊羅一慕大概是不知道回什麽,簡令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她的回應。


    簡令點開羅一慕的朋友圈,想看看她以往的動態之類的,結果她壓根就沒有開朋友圈,連頭像都是初始默認的,從來沒改過,如果不是簡令已經對羅一慕的性格有所了解,恐怕會以為這是一個拿來敷衍她的小號。


    簡令又問:[慕慕,你平常沒事幹的時候都做什麽?]


    羅一慕:[看書。]


    簡令:[還有呢?]


    羅一慕:[沒了。]


    還真是……老年人的生活方式。


    這樣的人,當初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城市另一頭的陌生酒吧裏?簡令想不通,羅一慕這性格,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會去酒吧買醉的人,於是在好奇心的促使下,簡令又問:[你那天為什麽會去酒吧?]


    過了幾分鍾,羅一慕回她:[很晚了,好好休息。]明顯不想多談。


    簡令想,看來那天大概發生了什麽事,讓羅一慕受了刺激,才回去酒吧買醉。


    什麽事能讓羅一慕這樣的人被刺激到需要去酒吧獵豔?簡令抓破頭皮也想象不到。


    ……


    羅一慕翻簡令的朋友圈,一直翻到半夜。她很少關心別人的私生活,這個微信是個人私號,加的好友也並不多,今天透過網絡窺伺簡令的生活,卻像上癮似的怎麽也停不下來。


    簡令的朋友圈內容豐富,最近的一條是昨天早上,隻有兩個字“好困”,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再往前翻就會發現她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攀岩、遊泳、漂流、滑雪,再不濟也是和朋友一起去郊外燒烤野餐,她朋友眾多,連續七八次活動照片中出現的人物都不相同,羅一慕還看到了某次野餐活動,羅勤赫然也在其中,看樣子還和簡令混得挺熟的。


    果然是不合適。


    羅一慕麵無表情地熄了手機屏幕,放在床頭櫃上。


    ……


    加了羅一慕的微信,簡令和她的聊天就頻繁起來,時常向她發出邀約,比如最近天氣很好,問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爬山,或者前兩天新上了一部電影,據說很精彩,問羅一慕有沒有空一起去看,得到的回答都隻有一個字:不。


    簡令鍥而不舍,即使真想不出什麽能把羅一慕約出去的方法了,也得每天早上發個“早上好”,晚上再發一句“好好休息”,在網吧值班時經常魂不守舍,每隔三五分鍾就要打開手機看看是否有新消息,遊戲也不敢玩了,生怕錯過羅一慕主動找她,網吧員工觀察了幾天,交頭接耳地交換情報,一致認定老板絕對是談戀愛了,瞧盯著手機時那一臉少女懷春的情態,不是談戀愛是什麽?


    “瞧令姐這春風滿麵的,這是喜事上門啊,什麽時候把姐夫給我們引見引見?”不怕死的小劉去開簡令的玩笑,被簡令一腳踢開。


    簡令笑道:“去,什麽姐夫,你們得叫嫂子。”


    “是是是。”小劉隻當簡令在開玩笑,笑嘻嘻又問:“那令姐什麽時候把嫂子給我們引見引見?”


    簡令笑罵:“遲早的事,我都不急,你急什麽?”她的手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腹部的傷痕,淤青已經快褪幹淨,疼痛感也早沒了,隻有羅一慕指尖帶的溫度依然停留,讓她夜不能寐。


    有了上一次被拒絕的經驗,簡令想盡量柔緩地接近羅一慕,讓她慢慢適應自己的存在。


    可今天被小劉這麽一提醒,簡令又有些急不可耐了。


    一個多星期,隻能偶爾在微信上和羅一慕聊幾句,得到的還隻有羅一慕無比簡短的冷淡回應,怎麽看都像應付,簡令覺得自己忍不了了,她第一次那麽想一個人,想看她的樣子,想聽她的聲音,想聞她身上的味道,想把她抱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感受她的溫度,簡令心裏像有一千隻螞蟻在爬,讓她心癢難耐,非要此刻就見到羅一慕不可。


    一個星期已經是她的極限,她再也無法忍耐更長的時間。


    簡令看了眼時間,這會兒正是晚上八點五十,羅一慕剛下課,按以往的經驗,她還要給那些學生答疑,現在應該還在教室裏,簡令來不及多想,喊了聲:“我有事出去一趟,小劉你盯著點。”她等不及小劉回答,拿起手機匆忙跑出了門,等小劉給客人送完宵夜回到吧台時,簡令早跑沒影了。


    簡令拿出了跑百米衝刺的速度一路狂奔去了津嶺大學,到了c座教學樓電梯口,才發現兩架電梯都被貼上了“電梯故障,正在搶修”的標簽,她趁著膝蓋急衝衝喘了兩下,生怕慢了一秒就和羅一慕錯過,毫不猶豫拔腿跑向旁邊的樓梯,一路沒歇上了七樓。


    她踏上最後一級階梯,雙腿已經沉得跟灌了鉛似的,兩個膝蓋不受控製地打哆嗦,背幾乎佝僂成90度,僅靠腦中那點非見羅一慕不可的執念一步一步往教室挪,豆大的汗珠啪嗒摔在地上,張著嘴大口喘氣,喉嚨裏吸進去的冷風就像刀子在劃,幹澀疼痛,還能嚐出來一點鐵鏽味。


    長廊已經沒有學生了,隻有簡令一個人艱難往前挪。


    她肺部極度缺氧,頭暈眼花,沒看清前路,迎麵和人撞了個滿懷。她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擠進那人懷中,環住她的脖子,靠在她的肩頭,閉著眼呼呼喘氣。


    那人抱著她,聲音裏有點意外的情緒:“簡令?”


    簡令臉紅紅的,頭枕著羅一慕的肩,艱難地扯動唇角笑了,“還……還好……趕上了……”


    羅一慕頸間全是她的粗烈的呼吸,熱熱的,鎖骨能感受到簡令臉蛋不正常的灼熱,她們胸口相抵,簡令劇烈的心跳一下下震動羅一慕的胸腔,連帶著讓她的心跳也開始失衡。


    已經一個星期沒再見過,簡令的突然出現讓羅一慕表情一瞬間不大自然,“你怎麽來了?”


    簡令掛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緊了緊,小狗似的用鼻子在她頸間亂拱亂蹭,委屈得直哼哼,“我想你。”


    短短三個字,帶著急促的喘氣,說出來時嘴唇都在發抖,熱乎乎的在羅一慕心口撞了一下,讓她心中泛起漣漪般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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