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老師順著那同學的手指一看, 先是一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招呼著大家趕緊把人送去醫務室。


    醫務室隻能處理輕微的小傷和感冒,沒辦法給大傷口縫針。


    於是大家又風風火火地將人送去了醫院。


    大部分還留在操場的同學, 此時正惶恐不安。


    他們當時就在現場, 十分確定唐柯一沒有摔倒,二沒有被人突然攻擊, 那他嘴上的傷口是哪兒來的?


    陳嶺看向腳邊搖頭擺尾的德牧, 衝它眨了下眼睛。


    德牧立刻乖乖趴到地上,仰著頭從嗓子裏發出賣萌的嗚嗚聲。


    經這麽一折騰, 學生們心裏惶惶, 體育老師也不見蹤影, 體育委員站出來說話:“先解散吧,大家自由活動。”


    陳嶺自己去醫務室, 問老師要來碘伏把傷口擦了擦,簡單包了一層透氣的棉紗布。


    恰好這時候替吳偉偉點的餐到了,他直接拐去學校後門, 從鐵柵欄處把東西接過來,送去了沉舟樓。


    吳偉偉接到飯的時候, 差點熱淚盈眶, “還是陳哥對我好。”


    “……”陳嶺覺得自己見色忘友, 心虛,說話也含糊,“應該的。”


    吳偉偉低頭拆包裝的時候, 看見陳嶺的膝蓋上鼓起一團,伸手一戳,就聽見他陳哥倒抽口冷氣。


    “受傷了?”他放下外賣,迅速將陳嶺的寬鬆的褲腿拉起來,紗布上滲著一點血。


    陳嶺把褲腿放下去,“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你先吃飯。”


    “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吳偉偉不放心。


    “真的沒事。”陳嶺拎起外賣,作勢要走,“再廢話就別吃了。”


    “不說了不說了,再不吃飯我得餓死。”


    吳偉偉忙把飯菜搶過來,拆開後猛吃幾口。


    他努力咽下飯菜,抹了把嘴,說:“陳哥,我在這兒蹲守的幾個小時裏,一直覺得這棟樓不太對勁,陰森森的,時不時能聽見有東西在敲敲打打。”


    陳嶺愣了下,蹲得近了點,“什麽聲音?”


    吳偉偉搖頭,“我也說不清楚……鐺鐺鐺的很清脆的聲音。”


    陳嶺仔細聽了下,現在沒有那聲音。


    蹲坐在台階上膝蓋疼得慌,他站了起來,正想去看看金校長的狀況,鐺鐺鐺的聲音突然響起。


    聲音貫穿整層樓,無法辨別出聲源方向。


    陳嶺示意吳偉偉繼續吃,自己去看看,剛抬腳,躺在樓梯口上方的金校長醒了。


    他扶著額頭,吃痛的哼哼幾聲,從地上坐了起來。


    顯然,他也聽到了那聲音,驚惶的往四周看去。


    大概是想到之前的見鬼經曆,他迅速起身,扶著牆,邁著發軟的雙腿往樓下走去。


    陳嶺收回腳,提了一下吳偉偉,示意他趕緊挪位置。


    吳偉偉一邊吃,一邊跟著他陳哥撤退到一樓,兩人做賊似的,貓進了一樓樓梯與地麵的夾角中。


    金校長一路瘋跑,好幾次都差點摔倒,眼看著已經跑下一樓,跨進走廊,他像是被什麽拖住了,慢慢慢慢地往後退。


    牆壁上,暗紅色的字寫著:紅色連衣裙。


    範小舟當初死的那天,學校裏除了他和陶誌勇,根本沒有別的人,除了他和陶誌勇,沒人知道範小舟的紅色連衣裙。


    眼下,陶誌勇正蹲在派出所裏沒被放出來,所以牆上的字,到底是誰留的?!


    難道八年前的那天,有第三個人藏在暗處?


    既然這樣,那人為什麽要替他們隱瞞,而不去告發?矛盾,太矛盾了,這個猜測很快就被他否定。


    金校長被往事和懷疑糾纏住,連害怕都忘了。


    他猛地抬起頭,再次看向那幾個字,然後緩緩站起來,湊上前去聞了聞。


    是血的味道。


    金校長往後踉蹌幾步,心髒被巨大的恐懼攫住,連如何呼吸都忘了。


    短暫的憋氣令他麵紅筋脹,呼吸恢複後,他用力的連做幾個深呼吸,一步一步的重新上樓。


    如果當時沒有第三人在場,那麽就有可能是範小舟的屍體被發現了!剛剛看到的字,一定是有人故意嚇他,然後好趁機勒索!


    對,一定是這樣!金校長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腳下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陳嶺和吳偉偉一起從夾角處出來,一路尾隨,發現金校長最終停在了六樓的走廊裏。


    他背對著樓梯口,腦袋轉動著,像是在找什麽。


    過了片刻,他沿著走廊往前走,停在走廊的中間位置,仰頭看向兩頭的閃著綠燈的攝像頭。


    金校長很聰明,他不會將自己的把柄留在任何人手裏,所以他沒有去往範小舟屍體所在的位置,隻是如同漫步一樣,悠閑走過。


    僅僅是這樣,已經足以確認,藏屍點完好無損,並沒有被人發現。


    金校長停在走廊盡頭的樓梯開口處,越想越心驚,他明白過來,一樓東麵的樓梯口處的血字,很可能是有人在詐他!


    “誰在那裏!”金校長迅速轉身,往回走。


    他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索性跑了起來,可樓梯口下方根本沒人。


    這時候,陳嶺和吳偉偉已經跑出了大樓,藏在外麵茂密的矮灌木叢中。


    吳偉偉:“範小舟難道是……”


    陳嶺一把捂住他的嘴,用氣音警告:“別出聲。”


    金校長從樓裏出來,他敏銳地向四處掃視,像是感應到什麽,猛地轉身看向灌木叢。


    如今已經黃昏,較之前更為晦暗,萬物皆被染上一層橘色的光暈。


    他眯起眼睛,下了沉舟樓的階梯,朝右手邊走去。


    吳偉偉緊張地將身體往地上貼,心跳如雷,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


    陳嶺也沒好到哪兒去,他的整個腦袋幾乎塞進了灌木中,如果金校長真的走了過來,隻需要一低頭就能看見他撅起的屁股。


    哈哈哈的吐氣聲傳來,一顆德牧腦袋鑽了進來,學著陳嶺的樣子抬著屁股趴在地上,耳朵頑皮的前後聳動。


    陳嶺:“……”


    陳嶺不敢發出聲音,隻能僵著動作,對它說:“去把那個人引開,快去。”


    德牧起初沒聽懂,腦袋在灌木中歪來歪去,弄得灌木嘩啦作響。


    陳嶺嚇得一身冷汗,伸手將它的腦袋按住。


    吳偉偉都傻了,樹葉子亂響就算了,陳哥又是在發什麽風,一個人搞無實物表演。


    金校長距離灌木叢也就幾步之遙了,他心裏同樣緊張,怕自己的猜測成真,怕詐他的人帶著武器,就藏在灌木叢中。


    他提著一口氣,放輕腳步,正準備踮起腳探身一看時,一聲狗叫響起。


    緊跟著,一道黑色的影子從眼前的灌木中躥了出來,上身趴伏在地上,殺氣騰騰地盯著他。


    “操,哪兒來的野狗!”金校長被德牧凶狠的樣子嚇得踉蹌後退一步,心頭直顫,轉身跑了。


    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心裏盤算著讓保安通知抓狗辦把狗弄走。


    吳偉偉從灌木叢中站起來,看看憑空出現的狗,又看看陳嶺:“怎麽回事?”


    陳嶺衝德牧招手,摸了摸它濕潤的鼻尖,“你江哥送的寵物狗。”


    神他媽的寵物狗!


    這分明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狗魂!


    吳偉偉佩服得五體投地,大神就是大神,送的禮物都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他小心的看了德牧一眼,蹲下來,試圖用放低的姿態獲取對方的好感。


    德牧認準了陳嶺,得到他的首肯才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友好的用腦袋去頂吳偉偉的手心。


    德牧長得體型高大,毛量豐厚,威風凜凜,當它乖巧的趴在地上求撫摸的時候,能極大的滿足人類的征服欲。


    吳偉偉就是其中之一。


    陳嶺輕咳一聲,對吳偉偉說:“金校長已經有所警覺,我們得盡快上去確認範小舟的屍體位置。”


    吳偉偉:“要不先報警?”


    “報了警說什麽,說牆裏可能有屍體,但是我們不確定在哪裏,麻煩各位警察叔叔把整個六樓全拆了吧。”


    “……”吳偉偉,“那我幫你放哨。”


    陳嶺,“不用了,這棟樓應該要被封了。”


    吳偉偉順著陳嶺的眼神看過去,金校長帶著幾個保安跑了過來。金校長絲毫不心虛,還笑著當著陳嶺的麵說封樓是他在這裏查看的時候,發現有地方牆裂了,怕是樓房不穩固,需要維修。


    說完,金校長銳利的盯著陳嶺:“這位同學,你怎麽在這兒。”


    陳嶺:“體育課自由活動,我聽見狗叫就過來了。”


    金校長皺了下眉,想起之前陳嶺特意提過要在沉舟樓做法,心裏生出一絲懷疑,麵上卻不顯露,打算私下去查查監控。


    陳嶺笑著回視過去。


    金校長別開眼,將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一聲,從那群保安中指派出一個,“你拿著棍子去找找那隻狗,弄死了今晚吃狗肉火鍋,弄不死就叫抓狗辦的過來。”


    隱去行跡的德牧聞言立刻嗓子眼裏發出低吼。


    陳嶺掃了它一眼,德牧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乖乖的夾著尾巴回到青年腳邊。


    金校長隻覺得渾身發冷,尤其是腿肚子。


    他跺了幾下腳,意味不明的掃了眼陳嶺和吳偉偉:“該上課的就回去上課,該上班的回門口去值班,別瞎晃悠。”


    眼下有更緊迫的事情,金校長沒有功夫去試探什麽。


    他轉身看向保安們,“你們幾個,先去樓裏的監控室把內存卡都取出來,然後將大樓裏清查一遍,反鎖好每一扇門窗,徹底封樓。”


    陳嶺怕留下來徒增懷疑,跟吳偉偉使了個眼色,兩人分道而行。


    回到班裏,何婉婉小跑過來,“你去哪兒了?剛剛有同學送了大塊的創口貼過來。”


    說著將兜裏的創口貼遞了過去,還指了指不遠處的女生說,“就是她給的,咱們班的大班花,馮淼。”


    陳嶺看向班花,小家碧玉的耐看型,發現自己在看她,班花羞紅了臉,抿了抿嘴走過來,“陳嶺,你的傷口還好嗎?這個創口貼是我爸爸從國外買回來的,有止血效果,而且很透氣,你試試。”


    陳嶺把自己的褲腿挽起來,露出膝蓋上的紗布,“已經包紮過了,創可貼就不用了,不過還是謝謝你。”


    班花失望的絞著手指頭,低低嗯了一聲。


    何婉婉別有深意的眼神在兩人中間打轉,待班花離開,她用胳膊肘撞了撞同桌的手臂,“可以啊,這才一天不到,連班花都對你有意思了。”


    她托著腮幫子,仔細端詳著陳嶺的臉,的確挺好看的。


    陳嶺瞪了她一眼,將褲腿放下去,“別瞎說,而且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說完心頭一虛,抬眼掃向趴伏在操場看台下的德牧。


    德牧那雙眼睛黑黝黝的,像是幽深的枯井,盯得人頭皮發麻。


    陳嶺後頸泛起一陣涼意,輕咳一聲,別開臉去繼續跟何婉婉聊天。


    沒多久,下課鈴響了,大家就地解散,大部分人都往小賣部跑去,打算買冰棍吃。


    陳嶺落在最後,轉頭看了眼那棟最高的樓。


    金校長已經被驚到了,就算不會再次返回六樓去查看屍體的情況,也會去找陶誌勇說今天的事。


    就是不知道,陶誌勇會不會上鉤跟著金校長一起前來學校查看。


    還有他背上的千手千眼觀音刺青,得找機會破了。


    陳嶺一邊走一邊想,慢慢踱回了教室,德牧亦步亦趨的跟著,仗著別人看不見,它一路又蹦又跳,像個小瘋子。


    等青年落座,它立刻蹲坐在地上,懶散的將腦袋擱在青年的大腿上。


    陳嶺以為,這條德牧就是個臨時工,幹完工作,時間一到就走,結果直到下午放學,它依舊狗皮膏藥似的賴著不走。


    陳嶺來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拎著它的一隻耳朵問:“你怎麽這麽黏人。”


    德牧發出嗷嗚聲,水潤的眼睛滿是困惑,聽不懂兩腳獸在說什麽。


    陳嶺盯著那雙眼睛皺了皺眉,心裏閃過一絲疑慮,他嘴唇動了幾下,最終什麽也沒說,心裏卻發出幾聲冷笑。


    為了融入學校生活,陳嶺晚飯不打算搞特殊回家吃。


    他端著餐盤,領著德牧很快就找到了季楠。


    季楠被幾個人圍住,瑟縮著肩膀,嘴裏說著什麽。


    陳嶺徑直過去,將餐盤放到桌上,其餘幾個對於這位被新選中的遊戲參與者略有耳聞,挑了挑眉,一副打算看好戲的樣子:“喂,新來的,撲克橋的遊戲時間不定,最近多求點神拜點佛,別到時候輸了,像程樂那樣直接從樓上跳下去。”


    陳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怕什麽。”


    幾人伸手點了點陳嶺,表情狠厲,調頭走了。


    德牧嘴裏發出低吼,眼神凶惡,大有要撲上去的架勢,陳嶺趕緊趁著季楠不注意,伸手拍了下狗頭,以示警告。


    季楠直到那幾人離開才鬆了口氣,坐到陳嶺對麵,“謝謝。”


    “周原鑫找過你的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陳嶺開門見山,語氣帶著一點嚴厲。


    季楠渾身一僵,“我……”他吞咽幾下,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攪動著沒有油花的清湯,“我怕你說出去,我怕學校會喊人來驅鬼。”


    陳嶺反問:“那你為什麽沒有聽他的話走呢?”


    “我不走,既然周原鑫還在,他一定會為自己報仇,我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場!”季楠放下湯勺,臉上氣憤,眼神卻有些躲閃。


    他不敢說出來,這其中是有私心的。


    那些欺他辱他的人,他自然也是恨的,他要親眼見證他們的痛苦和恐懼。


    陳嶺沒有戳破他的小心思,隻是提醒道:“七月十四你請假離開學校,十五過後再回來。”


    七月鬼節是一年中陰氣最盛的時候,九陰之地雖然自成一界,但誰知道地底下還有沒有別的魂魄躺著?萬一受到七月半的刺激,從地底下蹦出來嚇人怎麽辦。


    季楠用力戳了幾下碗,埋下頭繼續沉默地吃飯。


    飯後不久就是晚自習,班裏還算安靜,但如果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大多數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何婉婉同樣如此。


    她偷偷看了眼講台上埋頭看書的晚自習老師,利索的在課桌抽屜裏活動手指。


    短信發送出去後不久,那頭來了回複,她嘖了一聲,往陳嶺的方向靠了靠,小聲說:“程樂從搶救室裏出來了,傷得挺重,聽說是脊柱神經受損,下半身暫時性癱瘓,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


    陳嶺正將腦袋埋在手臂間,逗趴在腳邊的大狗玩兒,聞言立刻抬頭,把堆在課桌上的書堆挪了挪,擋住自己的臉,“你聽誰說的?”


    “隔壁班的妹子,他們班有跟程樂關係好的,請假去醫院看了。”何婉婉歎了口氣,“程樂也是慘,肯定不能再來上學了。”


    陳嶺隻覺得活該。


    周原鑫算是手下留情了,沒有把人趕盡殺絕,隻是讓他吃些皮肉苦頭。


    何婉婉:“我們班肯定也要組織人去看,可能還要湊錢買慰問品什麽的,你去嗎?”


    “去吧。”陳嶺不想顯得自己太特殊,必須隨大部隊。


    何婉婉的猜測沒錯,第二節晚自習下課,同學們就圍在一起,商量要不要去看看程樂,如果可以的話,再分派兩人去看看唐柯。


    唐柯被送去醫院後,並沒有跟隨體育老師一起回來。


    據老師所說,他的嘴上上下下縫了八針,縫完後麻藥一過,疼得嗷嗷直哭。趕來的唐柯家長揪著體育老師不放,非要他說自家兒子是不是被同學欺負成這樣的。


    體育老師也很無奈,天上地下,左左右右的人都知道,他家兒子是突然倒在地上,誰都沒去動呢,嘴巴就上裂出一條口子。


    唐家人不信,體育老師便直接通知學校,讓保安室調出監控,將操場視頻發送到他的手機上。


    唐家大人看了瞠目結舌,什麽也說不出來了,過了良久,唐太太高呼一聲撞邪,跟自家先生一起,帶著兒子風風火火的走了。


    體育老師猜,他們估計是帶兒子去廟裏找大師了。


    “唐柯就算了吧,我也覺得挺邪門兒的,好好的摔倒不說,嘴巴還爛成那樣。”女生說完露出嫌惡的表情。


    緊挨著的男生也說:“我當時就在他旁邊,看的清清楚楚,他罵著罵著嘴巴上就猛的出現一條口子,像被什麽利爪給撓了一把。”


    “你們說,會不會是周原鑫……我記得他以前還往周原鑫身上丟垃圾來著。”


    “大晚上的換個話題吧,聽著怪滲人的。”


    最後一節晚自習的結束時間是九點結束,鈴聲一響,大家就像是被放飛的鳥兒,前赴後繼的往外跑。


    陳嶺單肩掛著書包,落在最後。


    等他抵達宿舍的時候,裏麵其餘三人已經回來了,正嘰嘰咕咕說著什麽。


    其中一人率先發現站在門口的人,示意其餘人閉嘴,緊跟著說話聲就沒了,幾人各自扭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副我很忙誰都別打擾我的樣子。


    陳嶺走進去,將書包丟到右手邊的上鋪,學校分發的墊子和被褥原封不動的丟在上麵。


    這些年陳嶺的運氣一直挺好,念書住宿舍分到的全是下鋪。


    他爬床沒啥經驗,起初動作有些笨重,連德牧都看不下去了,一個勁兒的用腦袋去頂青年的屁股。眼看著就要爬上去了,下鋪的同學不樂意了,“你別碰到我的簾子。”


    陳嶺看了眼,自己的腳尖距離下鋪的床簾十萬八千裏,他運了口氣,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動怒,小屁孩兒就是嘴欠。


    好不容易徹底上了自己的鋪位,抖開墊子準備鋪上,下鋪的人又開始作妖。


    “你能不能別動來動去,弄得床鋪嘎吱作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倆在幹壞事呢。”


    其餘兩人手裏的動作一頓,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你也太壞了,說什麽呢。”


    “哪種壞事,是咱們看片的那種壞事?”剛嘲笑完,人就僵住了。


    旁邊的人碰了下他,“怎麽了?”


    陳嶺掃了一眼站在宿舍中央,準備隨時撲向三人的德牧,無聲的用口型說了句“上來”。


    等毛茸茸的大寵物跳上床,乖巧的趴在床腳,他這才看向那人屁股外露出的一張撲克牌角上。


    忍不住嗤笑,“還能怎麽。”


    陳嶺從上鋪爬下去,走到那名同學麵前,伸手抽出那張撲克牌,黑桃四。


    “怎麽會……”


    “向勇,你沒欺負過周原鑫啊,怎麽會輪到你呢。”


    屋子裏,突然響起鐺的一聲。


    聲音來自於靠近窗戶的櫃子,類似於瓷杯與調羹相撞的聲音。


    大家一同轉頭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個人似乎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影影綽綽。他們紛紛閉眼,揉了揉,再次睜開——


    窗前什麽也沒有,隻有兩隻幹幹淨淨的水桶。


    其餘人看得不夠真切,陳嶺卻明白過來,是周原鑫。


    周原鑫在幫他教訓那幾個嘲笑他的舍友。


    陳嶺收回視線,將手裏的紙牌遞給他的主人,這些人惡意相對,無非是因為他拿到了撲克牌,覺得他不吉利,現在好了,宿舍裏多了一個參與者。


    他笑眯眯的將撲克牌塞到一動不動的向勇手裏,情真意切的握住他的手,恭賀道:“同學,恭喜你也中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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