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彬長歎一聲,無奈地坐直了說道:“你又憑何覺得老夫便能修得了這運河?這事體豈是能容易而行的?便是打下埃及,隻怕為修這運河,那歸降人等也要重新反叛!”


    “學生不知道,學生隻知道,身邊可用之人,除先生外,無他人可托以此重任。,最新章節訪問:shuhАhА。”丁一也很老實,王越是不世將才也好,萬安、劉吉是首輔之才也好,都還太年輕,要統籌這樣的工程,做這樣的決策,還是太稚嫩了,隻有許彬這數朝老臣,才有這個魄力和氣概勝任。


    事實上作為決策者,把握的是大方向,對於專業‘性’的要求,並不需要太強。後世的美國總統是軍隊最高領袖,不見得就是軍中兵王吧?


    “可就算地中海艦隊來了,大明第四師也就近二萬人,怎麽打啊?咱們也就十條大船,四條小船,加上特‘混’艦隊的兩條小船,橫豎用於海上作戰的也就十六條船啊!”許彬仍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想說服丁先回華夏,“不若回去之後,把幾支艦隊都帶出,再和番鬼決一死戰!”


    丁一笑了起來:“沒有二萬人,隻來了一個旅。至於打仗的事,學生還略有些涉獵,就不敢勞動先生耗神了,若是有什麽難處,學生再當向先生請教。”


    一直沒有開口的景帝‘插’嘴道:“但若真如如晉你所說的,是西方諸夷聯軍,我等如何是好?”


    “打它。”丁一的回答很簡單,“打到它怕。打到它屈服。你沒看見,西方諸國,再也沒有人組織十字軍東征。去支援君士坦丁堡了麽?說起來,它們和奧斯曼還是宗教上的死敵呢,為什麽沒有人支援拜占庭?就看著同一信仰的國家,要被奧斯曼滅亡,而無動於衷呢?”


    “它們害怕了。”


    “隻要打到它們害怕,就行了。”


    “若是我們沒這本錢,自然就要認慫。”


    “但我船堅炮利。”


    丁一停了下來。說了一句讓許彬、景帝,還有剛剛送了楊善安頓好回來的曹吉祥,都覺得惡心無比的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若是他們當真沒有怕,那麽,吾輩當以推翻全世界的不平等和剝削、解放西方各國的廣大勞苦民眾為已任啊!縱身死魂滅。矢誌不移!”


    “能不能別這樣?”景帝有點受不了。低聲對丁一說道,“這也沒外人是吧?”


    丁一把腰‘挺’了起來,昂然道:“三不朽,立言,立德,立功。”


    “立言、立德,此是身後名,百年之後方知曉。”


    “但立功。卻是身前便可知曉。”


    “立功,不是滅人之國。不是奪得這木骨都束。而是如征平關外,將盤削牧民的奴隸主也先、脫脫不‘花’之輩拿下,還關外的百姓一個朗朗青天;是如光複呂宋,教心慕大明的民眾,能休養生息,重沐教化,這便是功,功不在辟土開邊,而是解生民之厄困!”


    “如養浩先生,將來修運河,是為何事?是我華夏貪婪諸夷麽?非也,華夏富足,此舉是為解天下百姓之倒懸,是繼往聖之絕學,是大秦勢衰,西方大‘亂’,生靈塗炭,先生修運河,匪為兵刀,是為開萬世之太平!這便是功,不是一家一姓一國之功!”


    景帝聽著惡心得不行,但他這人不習慣跟人正事硬扛,雖說隨丁一出海曆經磨難,‘性’子硬朗了些,但非到不得已,他也就是笑笑就沒再說什麽了。


    但聽在許彬耳中,卻就如同晨鍾暮鼓,一下子就教他有所頓悟。


    這位曆經數朝的高官,起得身來,整了整衣冠,衝著丁某人一揖到底:“方知今是而昔非!此後隻要一息尚存,當為天下生民,立此不世之功哉!”


    然後他便和丁一笑了起來,隻是許彬終歸不如楊善詼諧,看上去不象一老一小兩隻狐狸,倒象是雄踞而上的丁一便如猛虎,邊上的許彬就如為虎作倀的倀一般。


    他們要吞噬可不是血食,而是這天下。


    許彬不是‘毛’頭小夥,他當然不會真的就被丁一的幾句話煽得不知東西南北。


    隻不過他聽懂了丁一的意思,一是大義之名,占據了道德製高點,隋煬帝修運河,為什麽會被罵呢?因為他是為了“看‘花’”、“斷王氣”、“備征伐”,丁一這番話出來,卻就占著大義;一是丁一在提醒著他,曆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但使丁一能成事,那他許某人真的就是汗青所載的不世之功;


    若丁一事敗,不要忘記,就算回歸大明,丁一麵對他許彬,也依然是勝利者!國朝有事,皇帝、兵部所想到的,就是要讓丁某人趕緊回去。若事不可成,必定他許彬就是背黑鍋的角‘色’了。


    想通了這關節,他當然也就不再裝傻,此事對於他來說,成則萬利,敗則名裂,還有什麽可以考慮和顧及的呢?


    定下了許彬的心,丁一就派人去請黃蕭養來。


    “阿養對於葡萄牙人悍然攻擊大明艦隊,是怎麽看的呢?”


    “肯定打他老母!打到他媽都認唔得他!”黃蕭養倒是幹脆,那股子積年海上巨匪的氣勢,手底下有了船堅炮利的艦隊,那是愈加的強橫起來,“這七海之上,幾時輪到番鬼出聲?一哥,若果問我,隻一個字,斬死班仆街仔,敢鬱手,我地就唔使留手!”


    丁一點了點頭對他道:“你有把握不發生跳幫戰麽?還有,他們有幾十艘船,上千‘門’炮。”


    “驚他有牙啊?”黃蕭養聽著笑了起來,那一臉的刀疤,真的比不笑還可怖,“搶占到t字位,按著廣西、廣東號的艦長所講,番鬼的準頭差,發炮又好鬼死慢,用的應都是前裝的滑膛炮,上千‘門’炮又點?打得到我地先有用!若果順風,迫近了,就放裝了易燃物品的小船,燒他老母!不過如果可以,每艦上備一‘門’機槍最好,以防番鬼用好多小船過來火攻,這海風講唔定……”


    說到海戰,黃蕭養倒是一套套的。


    無論什麽事總歸是講個天賦,有了這玩意,又對這行當極有興趣,那便是後世那位說的,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真的想要不出‘色’都難。何況有了丁一,‘逼’他識字,把超前幾百年的風帆海戰戰術傳授給他,又從武備上給他提供了這跨時代的艦隊――丁一在特‘混’艦隊出阿拉伯海,大風暴裏是吃了大虧的;黃蕭養這獨眼龍,同時也經了風暴,連外形古怪至極的閃電級通訊快船都沒損失一條,這就叫天賦。


    和亨利王子被萬安淩辱之後,回去就能想通舷炮技術是一樣的。


    沒這點天賦,再怎麽努力,就是到不得這層次。


    黃蕭養當真是有這底氣的,說到興起,便起身在海圖上指劃:“若是順風,從此處揚帆直下,隻要在這處小心一點。”他指的是好望角左右的位置,然後把手一劃,“如若廣西號、廣東號艦長所述不差,我想,應該沒到這海域,追擊特‘混’艦隊的番鬼,就能同我地遇上。”他用力點了點海圖上的某處,“甘就係利都,做瓜班死番鬼!”


    然後又說起如果海風變動,如何應對雲雲。


    丁一聽著連連點頭,卻是向黃蕭養說道:“沒有太多的陸戰隊給你,隻有五百黑‘色’閃電的新兵,加上原先山地特種大隊、利刃特種大隊整合起來之後,大約一個連的老兵給你。能行嗎?並且不單要打贏,還要有利可圖。”


    “一哥,做生意我就唔掂啊!”黃蕭養聽著有點頭疼,搔了搔腦袋這麽說道。


    王振在邊上卻就開口道:“你若能打贏,教咱家去,有利可圖,這有什麽難的?不外乎就是刮地三尺,反正是番邦,便是要這蠻夷天高一丈,咱家都‘弄’得來!隻不過,你得打贏,得大勝!”


    丁一聽著,望著還吊著一隻手的王振,他真的不敢讓王振來摻和,苦笑道:“世叔……”


    “如晉,咱家知道兵事一道,你是瞧不上為叔的了,這事不怨你。”似乎在淡馬錫這幾年,讓他反省著自己幹下的事,很有些感悟,“你去問萬循吉,一路之上,咱家可曾‘插’手?便是他要放那番鬼王子走,咱家勸了一句,他不聽,也便不再勸了。”


    王振說著站了起來,卻對丁一很認真的說道:“但要論斂財……”他望著黃蕭養、許彬、景帝及其他在座諸人,然後把目光停在丁一臉上,“誰比得過咱家?”這話說出來,倒真是一時還沒有人能反駁得了,許彬自然也會‘弄’錢,但說到不要臉和變著法子‘弄’錢,那真不是王振的對手,士大夫再怎麽也得扮一下偽君子,那裏比得上王振這豁出去的真小人?


    “番鬼有贖買他們族裏騎士的習俗,隻要能打贏,就是把番鬼的船都打爛了,叫他們的番王贖人,就能賺上一筆;艦隊去到番鬼港口,向他們索要挑起戰事的賠償,又是一筆……若是沒錢,便用古董來抵,用男‘女’來抵……他敢不給,哼,咱家就把他那些什麽騎士在港口零碎割了……千言萬語隻一句,獨眼龍你有本事打贏,咱家就有本事刮錢,任他蚊子‘腿’也給你榨出三兩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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