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了抹布滿霧氣的鏡子,月光自通風口中無聲無息流入,殷遇望著鏡中倒影一點一滴的改變,最後順勢的甩了甩頭,擦拭著半濕半幹的短發。


    “……這些人真是奇怪了,憑什麽質疑堅哥的實力?阻止女媧是阻止假的嗎?那不會把創世女神弄醒,然後換他們來忙?”


    聽完了殷家及茅山派的恩恩怨怨,了解了今天這整出戲全是衝著殷堅而來,原本隻想看奸戲的何弼學,立即搖身一變,大聲替殷堅抱怨。別人不清楚就說到他們清楚為止,當初的辛苦及危險何弼學可是全看在眼裏,這點他就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到殷堅頭上。


    “行了、行了!你冷靜點,又不是針對你……”強忍著笑意,殷堅將何弼學拉回自己身旁坐下。他倒是不太在意林育峰的虛假態度,若說為了爭奪什麽第一的位置,殷堅情願不要這些麻煩,他才好空出時間多陪陪家人,還有多賺點他心愛的銀子。


    “遇仔,你最近老是把自己關起來,跟小遇兩入神秘兮兮的在忙些什麽?”眼睛比例過大,看的東西自然比旁人更多,何弼學喚住了正鬼鬼祟祟想溜進書房裏的殷遇,白天那位老是瘋瘋癲癲、大大刺刺,夜晚這位則是神神秘秘、冷冷淡淡,真不知道遺傳到誰?


    “沒事,你們繼續談事情,我回房了。”不同於他老姐又護短又衝動,殷遇本來就不喜歡理會這些無聊的世俗事。


    茅山派再多人上門挑釁,他家老頭也能照顧好自己,一點都不需要他來操心,殷遇隻想多點時間研究、研究關於走舍這個道術。他翻遍了書房裏的所有翻譯本,竟然都沒有記載,懷疑是吳進偷懶漏了這一份,沒道理路易那個西洋鬼知道的東西,他們殷家這個號稱玄學界第一把交椅的家庭竟然沒有。


    “遇仔,你坐下!我知道你不感興趣,不過這些事你還是要多了解。”


    在家中十分有地位且威嚴的殷琳一聲令下,殷遇繃緊俊臉,不情不願的窩進單人沙發裏。


    “小侄子,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別跟我說你不想管,這關乎殷家的名聲,你別給我裝死,不然我真的縮短你的有生之年!”矛頭直指殷堅,殷琳雖然已經出嫁,可是家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她還是操心不已,所以才會三天兩頭往這裏鑽,連帶的吳進都像逛自家廚房般在這裏隨意進出。


    “……你就幫她觀落陰啊!這種事很平常嘛!別台也做過這種節目……”眼睛一亮,何弼學語氣一轉,擺出一張可愛笑臉慫恿著。


    “重點是你想全程參與,最好把製作單位拉來拍攝?我沒辦法把‘d v’也一起送下去喔! ”回敬一個虛假的可愛笑臉,殷堅立即變臉的狠刮對方腦袋一記。別台有沒有製作過他不管,別的天師是不是真那麽厲害他也不管,觀落陰不是個簡單的道術,別以為有個‘觀’字就以為它像旅遊一般容易。


    “她的目的不是去陰間一日遊,她是想生個小孩,這點很麻煩。”同意殷堅的說法,殷琳皺緊細眉直搖頭。


    “不是有什麽花樹嗎?那是什麽東西?” 一向勤學好問的何弼學,一邊和殷堅打打鬧鬧,一邊舉手發問。


    “每個人在酆都城都有一株本命花樹,如果花樹被蟲蛆、結蜘蛛網,那你在陽間就可能生場大病,所以你可以藉由觀落陰的方式,到元辰宮了解自己的富貴貧賤、吉凶禍福,也能去修修剪剪本命花樹,替它澆澆水、除除蟲,讓自己更健康。”認真的回答著,殷遇出人意料的對這些非常了解,全拜他這陣子 勤翻古籍的結果。


    “哇……堅哥……你後繼有人耶!可以瞑目了!”


    “少咒我!你才瞑目,我身強體健可以長命百歲!”


    狠瞪了那兩個始終長不大的活寶,殷琳很讚賞的望了殷遇一眼,這個小家夥比他的兩個血源提供者還值得信賴,小小年紀就懂得去翻看那些古籍為將來做打算,比他那位不成材的父親好多了。


    “怕就怕那位王女士的本命花樹上隻開花不結果,你讓小侄子怎麽幫她?”皺了皺細眉,殷琳憂心忡仲的提醒。這個世界上大概除了殷遇以外,沒人能知道自己本命花樹是什麽,這也是凡人無法掌握命運的關鍵,萬一真如她所言,殷堅就算再有本事也無法逆天改命。


    “可不可以接枝?”何弼學妙想天開的出著鬼主意。殷遇很驚訝的望著他,大概就是這種特殊的思考模式,才能讓那個自稱是平 凡人的平 凡人,一次又一次的陪著那位不平 凡的男子上天下海的闖蕩。


    “你是在種蕃茄還是在種番石榴?”冷哼一聲,殷堅已經很習慣何弼學的詭異思維,隨隨便便堵他一句打發、打發,反正以何弼學的習性,他下一秒鍾就會自己轉換新話題了。


    “這真的挺不可思議呢!小琳,妳知道自己的花樹是什麽嗎?”不管對什麽事情總是充滿興趣,吳進好奇的詢問著。


    “笨!小姑姑渾身刺,不是鐵樹就是仙人掌!”


    “混蛋!你們才是豬籠!”


    無奈的看著莫名其妙吵起來的長、輩、們,殷遇揚了揚俊眉,不發一語的回房去,再待下去他擔心自己的智商會變低。


    正當拉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殷遇聽見了客廳裏的吵吵嚷嚷,大呼小叫的過程他的耳朵自動忽略,唯獨殷堅那一句‘靜觀其變’讓他若有所感,殷家的家訓再次浮在眼前,事出必有因,出手之前必先三思。


    躡手躡腳的下樓,範維不發出任何聲響的偷溜出門。自從範可心接他出院後,明明沒有什麽大礙,還是讓她強製禁足在家休養。範維嚴重懷疑,那其實是她自己缺乏睡眠的借口,說什麽要照顧車禍的弟弟請假好幾天,現在根本就睡死在自己房間裏,哪裏有花精神在照顧他?


    等了一會兒,賴孟軒騎了輛機車駛近,範維連忙打著手勢要他熄火,免得吵醒他那位像隻怪獸似不可理喻的老姐。


    “你想醉嘛啊?醫師不是要你多休息,大半夜的還偷溜出門,給可心姐知道,她會噴火燒死你的。”搖了搖頭邊說邊笑,賴孟軒太了解範維那種閑不住的個性。他自己也一樣不安份,才會剛接到電話,就立即偷溜出門來接他,整晚在外頭閑晃,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小鐵咧?不是說奸一起去?”跨上機車後座,範維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他若不把整件事情弄清楚,這個陰影會一輩子烙印在他心底。


    “他先到公園那裏等我們。”機車往外滑了幾步後發動,賴孟軒熟練的載著範維飆到出事地點。


    夜晚的街道冷冷清清、鮮有人跡,小公園附近更是一片死寂。接連幾個騎機車路過的年輕人遇上怪事,詭異的傳聞開始蔓延。太陽下山後,環繞著小公園的幾條道路就變得冷清,沒有什麽人敢經過,除了一些不怕死想來試練膽量的年輕人,就像範維、賴孟軒及鐵年泰這幾個笨蛋。


    “你是在哪裏出事的?”三人之中就屬賴孟軒最為冷靜,他真的不大相信鬧鬼的事情,最有可能還是人為事件,也許範維倒黴遇上了假車禍、真勒索的案子。結果這個家夥一個不注意摔車了,搞不好還連累了扮鬼的那個女孩子。


    “那裏!就在那個站牌旁邊。”指了指某個方向,範維大著膽子走近。他一定要克服這個恐懼,否則他這輩子不用想再騎車了。


    三個人在寒風之中等了好一會兒,四周除了流浪狗偶而吠幾聲狗螺之外,簡直比風平浪靜更加的風平浪靜,一點也不像傳言中那麽恐怖,就連路燈都很敬業的亮著,閃動都不曾多閃動一下。


    “喂!你真的沒記錯?”冷冷的瞟了範維一眼,鐵年泰雖然很想力挺自己兄弟,不過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這裏當人形立牌,再熱血的義氣也讓陣陣冷風吹得消磨掉了。


    “沒錯!我摔進那個排水溝裏,你學校那個不也在這裏出事?”橫了鐵年泰一眼,要範維承認自己技術差到會摔車,自尊已經被狠劃了好幾刀了,結果這個混蛋竟然還敢質疑他?兄弟是這麽當的嗎?


    “別吵了,也許時間不對?還是我們有三個人,陽氣重?”硬插在兩人當中製止吵架,賴孟軒看了看表,真的有鬼也該出現了吧?再拖下去就天亮了。


    “具的耶!快天亮了,先回去睡了啦!明天再來,兄弟一場,我一定陪你等到她出現,讓你扁她一頓!”豪氣幹雲的笑了笑,鐵年泰帥氣的跨上機車。


    他跟範維、賴孟軒不同,他是體專的學生,除了學科之外,還有一堆術科需要訓練,他可不像範維有機會被保送大學,更重要的是,鐵年泰現在還有新的夢想,希望能跟劉慈盈上同一所學校,不努力不行。


    其實很不情願,不過見到鐵年泰已經狂敲退堂鼓了,範維也不好意思再堅持。正當他跨上賴孟軒機車後座時,背脊突然接連泛起好幾陣涼意。


    “孟軒……你有沒有覺得……背後有點冷冷的?”壓低音量,範維緊張的掐緊賴孟軒的腰際。這感覺他份外熟悉,摔車前的那一瞬間,就是這股寒意。


    “有……”明明和範維靠得極近,可是賴孟軒的背脊真的有些發麻。臉色有些鐵青的慢慢回頭,想問問鐵年泰的情況,沒想到來不及張口,就瞧見對方僵在那裏,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嘴巴開開闔闔卻沒有半點聲音。


    “小鐵!”察覺到不對勁,範維和賴孟軒立即躍下車,可是雙雙僵立在那裏不敢上前。


    一雙慘白的手臂緊緊環抱著鐵年泰的腰際,那名穿著白洋裝的女子不知何時坐上他的機車後座,垂著頭、披散著長發,嗚嗚咽咽說著為什麽要欺負她。


    “不要衝動!沒事、沒事……現在,慢慢把手鬆開,不要捉著油門……”立即反應過來,範維硬擠出個無濟於事的笑臉,指示著鐵年泰動作。他當初就是一時心慌、胡亂催動油門,車子才會失控,可不希望現在又來一次。


    鐵年泰原本以為幽靈很虛無飄渺,沒想到摟著他的女鬼,除了冰冷的不像話之外,結結實實的讓人有些錯亂。他努力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勉強發顫的雙手放鬆,盡量不去注意身後的淒厲哭聲,還有那愈摟愈緊的手臂。


    “小姐”……一步、一步的走近,賴孟軒很想看清楚那名白洋裝的女子,哭得那麽可憐,如果長得還不錯的話,他不介意幫她一把。


    突如其來的一陣火光襲來,範維三人尖叫一聲,機警的閃開,那名白洋裝的女子慘叫一聲後消失,四周的溫度一點一滴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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