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主遇刺!”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在這陣眼所在的位置, 魔門高手如雲, 本來不該發生這樣的事。


    但這名刺殺者——傅寒洲是在令主的命令下接近, 又剛剛好找到了一個刺殺的絕佳機會。


    一擊命中,令主卻沒有死。


    此時, 隱藏在四處的諸多高手都已圍了過來,最先到的是一行身著黑衣的人, 每一個身後都背負有一長一短兩把劍。


    隨後則明顯是雨師座下的豔使,但隻是站在雨師二人的身後, 看上去並沒有參戰的打算。


    事實上也沒有人可以參戰。


    因為令主下達了命令:“都給我滾, 這個人現在是我的。”


    眾多黑衣人本是從陰影中現身, 此時聽從命令,就如一個個幽影一般, 又悄無聲息地褪去了身影。


    魔門其他部下卻是將場內圍得水泄不通。


    眼見令主左臂淌血, 他們都是絲毫不急。


    那獨眼漢子甚至將刀插在地上,雙臂抱胸,哈哈大笑道:“哪裏來的蠢貨,竟敢刺殺天心閣的主人,真是關公門前耍大刀, 滑天下之大稽也!”


    場上兩人正在對峙。


    傅寒洲心道:【口口——】


    口口:【危!!!!!】


    傅寒洲冷靜道:【你先判斷等級。】


    口口道:【120級以上,150級以下, 跟劍神大人是一個層次噠!主人快跑, 前方高能預警!】


    傅寒洲:【先不跑,玩會兒。】


    口口聽了,也就冷靜下來:【好的呢主人, 口口這就去查閱古代葬禮、棺材、墓地和墓誌銘資料啦,順便為您創建新的角色賬號。口口愛你啾咪,您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後事嗎?】


    傅寒洲:【……有,以後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帖子。】


    此時,這名120級以上的宗師級高手,“令主”在饒有興趣地盯著傅寒洲。


    他受了傷的左手垂在身側,整個人依然是渾然放鬆的態勢,右手五指順次曲張,寬大的袖中露出了另一枚配套的鐵環。


    鐵環完全貼合他的小臂,寬僅寸許,黑質紅章,紋有火雲。


    隨著令主的動作,從中錚然亮出了一截狼牙般的腕刃,刃身緊貼著他的手背,刀鋒散發著幽冷的色澤。


    “來。”


    令主猩紅雙目傲慢地微閉,唇間帶出一縷狂妄的笑意:“讓我看看你全力以赴,然後精疲力竭,最後求生不能的模樣。”


    傅寒洲知道雙方內力差距過大,正麵硬拚絕無幸理。


    當下他一轉刀刃,迎麵而上,襲向了令主。


    他的劍法如雨橫風狂,是有進無退、有死無生之劍,一來便招招殺意,驚動四邊草木簌簌作響。


    在場眾人無不色變,立刻收起了輕敵之心。


    獨眼漢子道:“令主果然從不走眼!”


    此時卻聽一聲金石龍吟。


    令主以那柄不過四寸長的腕刃,竟然不閃不避,硬接了傅寒洲這一劍,手臂微微一晃,便豁然隔開。


    那腕刃猶如毒蛇的獠牙一般,閃電般襲向傅寒洲的咽喉。


    與此同時,他整個人欺身而上。


    自古長兵短刃相接,距離都是極大要素。


    令主以腕刃迎戰,本該是小心謹慎、一擊遠走的刺客行徑,但此時卻展現出極強的壓製力來——


    “怎麽,還沒用力?”


    他問。


    傅寒洲隻覺手腕上一股巨力襲來,正是自身內力遠遠不足以抵擋對方的進攻。


    他抽劍一橫,那柄襲來的刀刃正中劍格,發出銳利鳴叫。


    借助對方這股內力,傅寒洲反手便是“平平無奇的第三劍”——這一劍甚少出場,不是因為太弱,而是因為條件太過苛刻。


    雄鷹展翅三萬裏,需趁風勢上青天。


    這第三招劍光如泓,就似借助九天罡風,縹緲無蹤,卻又緊緊依偎……


    “很好。”


    令主低聲讚揚,腕刃一偏,暈出虛幻的黑芒,刹那間與傅寒洲的劍連續交手數十次。


    隻聽見罡風中刀光劍影,兩道人影都快到極致,一時間連地上的影子都合為一體。


    外人卻不知道傅寒洲此刻正在遭受極大的壓力。


    對方內力之雄渾,仿佛一座磅礴大海,海麵此刻怒浪翻騰,正要將他吞噬殆盡。


    但是海浪卻仍在對麵神靈的操控之中,沒將他粉身碎骨,隻吞吐不定,帶來無時無刻的壓抑感。


    這便是先天之上,宗師境高手帶來的壓力。


    令主甚至沒有將內力注入他的兵刃,隻不過是在與傅寒洲進行單純的拚刀而已。


    而地上還有他的一副腕刃,他並沒有去管……


    令主左手上那道刺傷此時早已愈合,但他左手背於身後,隻顧著一副欣賞好劍的姿態。


    當傅寒洲的鋒刃從他耳畔掠過,削斷了一縷白發時,令主不怒反笑。


    “很好!”


    左手閃電般彈出,本該是熟悉萬分的一擊碎喉,但到頭來卻突然改了方向。


    那一刻或許隻有傅寒洲知道,他們正麵相對。


    令主快速地摘下了他的麵具,但是卻又更快地按了回去。


    傅寒洲一劍去勢已盡,“風霆”就停在他的肩頭。


    令主卻似乎感覺不到這柄絕世利刃帶來的威脅,隻顧著歎息道:“卿本佳人……還要用這麽美的劍。我實在是舍不得讓這群蠢物再看下去了。”


    說罷,他抬起雙臂,袖口微微一震。


    無形氣力刹那間擴散而出,正如怒濤終於席卷天地,竟然將四周土木全部震碎,剩下一地瓦礫碎石。


    偉力之下,在場圍觀的魔門眾人紛紛退避。


    果然沒一個能再看清的。


    正中央的傅寒洲卻隻感到微風拂麵,正如身處在暴風之眼中,毫發無損。


    不遠處,雨師身邊也是一切如初,甚至不染微塵,關切地看著懷中的妻子。


    雨師妾忍不住開口了:“令主好球意思哦,有帥鍋也不給我們看一哈!”


    倒在地上的君莫問一聽,本來正在呸呸地吐塵泥,這會兒忍不住又扭了起來:“什麽什麽!影大佬露點……不是,露臉了!有多帥啊?給我也看一哈!給我也看一哈啊!!”


    雨師妾:“介個瓜皮,啷個還沒死?”


    君莫問:“死就死!先讓我康康!我還要截圖保存的啊!”


    雨師妾:“喲,還四個刺情種籽。”


    令主的目光,也從雨師妾這邊又轉了回來,看著傅寒洲:“你可以放心,我北宸看上的人,自然要收藏得好好的……那些人隻看中你的臉、你的身子——”


    他抬手,那截銳利的腕刃,輕輕撫過傅寒洲的劍身。


    傅寒洲抬眸看他,劍身下壓,割破了令主的外衣,又令他新添了一道細微的肩傷。


    令主卻笑了,猩紅雙目微微收縮:“我卻還喜歡你桀驁的眼神。”


    傅寒洲扯了下嘴角。


    此時,在四周一片混亂的響聲裏,傅寒洲聽到了他等待已久的一聲銳響。


    傅寒洲輕聲道:“聲東擊西。”


    令主:“哼?”


    傅寒洲:“我說,聲東擊西。你們魔門的人,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銳響一一出現,最後竟連成一片。


    傅寒洲的身後,刹那間恍如旭日東升一般,紅光蓬勃。


    是魔門自家的求救信號。


    場麵霎時間又亂了起來,外麵有人問道:“怎麽回事?哪裏的求援?”


    “不是我們的人求援!”


    “就在此地,有人在假傳軍令!!”


    風裏鷹的聲音遠遠地就傳了出來:


    “yooooooooooooooooo——————寶貝我來接你啦!!!!”


    從他的聲音到達,再到他的人到達,也隻有幾秒鍾的功夫,已經是帶著一團豔紅的光就趕到了。


    傅寒洲定睛一看,就見風裏鷹身上掛滿了從魔門嘍囉身上搜刮來的信號彈,兩邊手臂上各纏十幾圈。


    現在他就好像是遊樂園裏賣氣球的小販一樣,一手一個、一手一個,放得正起勁。


    ——小香山地廣人稀,魔門在這裏布局基本要靠信號,這些信號彈一個個都做得質量過硬,放飛上天要亮許久才會落地。


    更何況,現在正是在八門陣眼之中,四周山火蔓延,許多教眾喪失了與令主的聯係,此刻見到總部求援,怎麽可能不來?


    各部眾一來,陣法就亂了。


    陣法亂了,局勢頃刻間便告破。


    “好一招聲東擊西,拖延了足夠的時間。”令主道,“你果真是來救人的?”


    傅寒洲收劍回鞘,他心知肚明,自己目前力竭,無法破開令主的內力防禦,更不可能殺他。


    傅寒洲道:“要不然呢,真是來刺殺你的?”


    “可惜。”令主說,“竟然不是。”


    說話間,風裏鷹已經落地,上上下下看了傅寒洲半天,過來摸他胸膛:“洲……不是,寶貝,你沒有受傷吧!!這個白毛糟老頭有沒有傷到你?”


    令主:“?”


    “沒有。”傅寒洲按住了風裏鷹的毛手,“相守等人呢?”


    風裏鷹笑嗬嗬地:“回去放火了!嘴裏還說什麽‘這副本好爽’之類的怪話,搞不懂……”


    傅寒洲:“……”行吧。


    山火熊熊蔓延,在陣眼中已經能感受到熱意。


    很快有魔門嘍囉過來一跪,開始稟告令主。


    但令主一臉興致缺缺,抬手道:“該找人找人,該包圍包圍,還問什麽?劍神就在陣中,你們拿命去填;命填完了,就沒人來煩我了。”


    “但!尊上那裏,又該如何交代……”


    探子一時拿不定注意,求助地看向旁邊的二號人物。


    雨師妾道:“看我做啥子嘛!我也想要介個帥鍋,讓劍神先等等撒。”


    君莫問還在掙紮,像魚在砧板上亂跳:“俺也一樣!!求求你們先給我鬆綁!!!!!”


    探子:“……”


    作者有話要說:沒的肉,不用爭,怎麽想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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