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蒯下府的日子依然平靜,數千名玩家的融入似乎沒有造成多少影響。


    此時的玩家們已經陸續脫離了新手時期,各自在npc處學到了相應的戰鬥能力。


    有些人還在書院內徘徊升級,有些卻是已經出門開始闖蕩江湖了。


    但不管是哪一類玩家,都沒忘記每天來南街涼亭處,做一個傅寒州的日常任務,拿到一點每天固定的好感度……


    對於玩家來說,傅寒州目前就是蒯下府為數不多的導師型npc,是遊戲曆程裏不可欠缺的一環。


    箭術技能要升級的時候,就找他學習;


    就算不升級的時候,為了防止以後會用到,起碼也把好感度刷一刷;


    哪怕是對箭術完全放棄了的玩家,也可以每天來做固定日常,拿一點經驗值嘛。


    如此幾天後,南街涼亭茶肆竟是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


    周隱學叫來了相守:“怎麽回事,我聽聞南街的老楊又開始賣米湯?”


    相守作為一名高端玩家,現在已經到了不需要做書院的低級任務的階段,很敷衍地回答說:“是啊,門庭若市,挺熱鬧。”


    周隱學百思不得其解:“這是什麽緣故?你去調查一番。”


    ——刷傅寒州好感度啊!


    相守險些脫口而出,但想到npc是無法理解好感度這個東西的,便改口說道:“額,大概很好喝吧。”


    周隱學又派人去買了一碗米湯,見裏麵又多加了一些紅棗、綠豆和糖,但也沒甚出奇。


    於是他便跟傅寒州搭訕:“聽說傅先生近日盤下了南街的涼亭茶肆?”


    傅寒州模棱兩可道:“唔,閑來無事去個幾次而已。”


    他越是含糊其辭,周隱學越是覺得其中必有蹊蹺,隔日就親自去了一趟。


    對於周隱學的到來,老楊心情十分複雜。


    自從“西域商隊”虧了本之後,周隱學見老楊已經連房子都搭上了,便再沒有主動過來找過他,更別提賠償一類。


    但這回,親眼見著老楊的米湯供不應求,玩家們踏破門檻的畫麵,周隱學的臉上再次堆滿了笑容:“恭喜啊,楊老先生,看來又要發跡了呀!”


    老楊受寵若驚:“不敢不敢……”


    聊了幾句,老楊宛如一個丈二和尚,始終沒搞明白周隱學在說什麽。


    周隱學坐不住了,試探的問:“楊老先生這米湯是否有什麽秘方呀?”


    老楊很實誠地說:“沒有,都是老頭子胡想的。”


    周隱學又覺得很有蹊蹺:“咱們是什麽關係!老楊啊,你肯定是有秘方,沒必要對我也說謊吧。”


    老楊:“真沒有真沒有……”


    周隱學一咬牙,掏出了一疊銀票:“三十兩,三十兩買你的秘方!”


    老楊:“老頭子不敢收,這米湯真沒什麽稀奇的呀……”


    周隱學瞪大了眼,其中怒色一閃而逝,幾乎就要翻臉。


    兩邊陷入僵局的時候,在旁悠閑喝茶的傅寒州插話了:“老楊啊,你就寫下米湯裏的材料便是了,小周院長大約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對於他的話,老楊還是很聽的,隻好諾諾地點了頭,卻仍不敢收那足足三十兩的銀票。


    傅寒州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就折中一下,這三十兩,當做是老楊入夥今年的商隊吧,如何啊?”


    老楊連連點頭同意。


    傅寒州笑道:“正好也看一看今年的收成。若是真能有三百兩的收益,我這裏倒還有一筆小錢。”


    周隱學的表情立刻柳暗花明:“傅先生想好了?”


    “想好了。”傅寒州轉著他的茶杯,笑眯眯地,“這三十兩能賺多少,我便十倍地投進去。一百兩回來,我便投個一千,試試手續吧。”


    當日夜裏,周隱學瘋了。


    他換了套衣服,低調地去找到蒯下府的第一大幫會——鐵索盟。


    雖然在路上遭遇了一批地痞流氓,將他無緣無故地揍了一頓,但依然一瘸一拐地在鐵索盟找到了他的老“朋友”。


    “大哥,兄弟我這裏有一筆好生意!老楊頭,老楊頭又有錢了!”


    “南街老楊米湯?兄弟們正準備去收保護費呢。”


    “是啊大哥,他對我的西域商隊還有想法,我們可以再騙一筆的!姓傅的說了,他要十倍跟注,這回能賺三百兩,他便投三千兩進來……”


    “‘生意’倒不小,但你還能拿得出三百兩當誘餌?”


    周隱學一咬牙:“十倍的生意,斷了頭也是要做的!大哥,求你再出借我一點,我這回定能還上……”


    “上一筆欠債,你可還拖著呢,真要到了期限,堂主追究起來,我可不管你。”


    周隱學道:“能還的,定能還上的!小弟隻缺這三百兩了……”


    時間緊迫,周隱學也顧不上許多了。


    在他看來,老楊頭是個異常好騙的蠢老頭子,不管說什麽都信,就算賠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


    於是,僅僅兩天後。


    老楊:“什麽?!商隊這麽快就回來了,還……還賺了三百兩回來?”


    周隱學斬釘截鐵地:“沒錯!這回商隊隻往來了兩個地方,還促成了一筆大生意。這三百兩便是你的份額。”


    一邊說著,目光一邊止不住地飄向傅寒州。


    傅寒州淡定地:“嗯,既然如此,我也就來湊湊熱鬧吧。”


    周隱學搓著手:“傅先生……三千兩?”


    傅寒州道:“嗯,三千兩是有的,不過還得等明年。”


    周隱學的笑容霎時間消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什麽!明年!!!?”


    “我在蒯下工坊這邊的份額,可沒有那麽快到賬。”傅寒州低頭喝了一口茶,“這三千兩明年年初能到,我也不著急。”


    “……”


    周隱學的神色漸漸猙獰起來:“明年才到……那我怎麽辦?!!!”


    傅寒州抬眸:“什麽怎麽辦?”


    周隱學幾乎想跳起來拔劍,但到底還是舍不得這遙遙無期的三千兩,強忍著心頭焦灼的怒火,賠笑道:“沒、沒什麽,傅先生保重身體……”


    周隱學好似屁股著火一般地走了。


    剩下老楊手中握著三百兩的銀票,幾乎呆如木雞:“這、這是怎麽回事……星君!”


    傅寒州笑道:“白送的銀子,你收好便是了。”


    老楊駭得雙手發顫,不知道這麽大筆的銀票該收到哪裏才對,顫巍巍地說:“星君法力無邊……這、這一定都是星君的功勞。”


    傅寒州抿了口茶,悠然地說:“功勞算不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這天下午,蘇幕遮又準時來接傅寒州。


    推著輪椅,準備回書院的時候,她又很難得地接到了老楊的普通任務。


    老楊托她去西街買一斤五花肉來,喃喃地說:“我婆娘最愛吃五花肉了,我終於又能給她吃得上肉了……”


    蘇幕遮知道,老楊的妻子去年大病一場,老楊便是為了籌措藥錢,才會加入周隱學的商隊的。


    買過五花肉,蘇幕遮又踏進了老楊的“家”裏。


    隻見這條陰森走道的深處,靜靜擺放著一座靈位。


    老楊將五花肉擺在靈位前,將小桌子擦得幹幹淨淨地,隨後虔誠地抬頭望著,就癡癡地望著。


    蘇幕遮:“……”


    “這個周隱學,是個畜生。”


    回到書院的蘇幕遮,終於忍不住了:“哼,活該!”


    她老哥君莫問聽她說到這裏,倒吸一口涼氣:“嘶,妹子!你沒發現一個問題嗎?”


    蘇幕遮:“還有什麽問題?”


    君莫問揉了揉臉:“這一切都在傅寒州的算計當中!你就沒發現嗎!從最開始他去找南街老楊的時候,老楊是什麽處境?現在呢?!!現在老楊白拿了周隱學三百兩銀子……去年被騙走的,今年翻了倍地拿了回來!周隱學當時怎麽騙的老楊,傅寒州就是怎麽騙的周隱學!”


    “……”


    蘇幕遮嚇得原地飛起:“沒這麽恐怖吧!臥槽,這npc有這麽腹黑???”


    隔日,傅寒州仍然是從容又平靜地。


    上午,去涼亭看看風景,被玩家們刷刷好感度;


    下午回到書院,在書閣吃吃點心、看看書,偶爾興趣來了就畫個畫;


    晚上在酒樓裏吃頓好些的,聽聽說書人的戲,也會專門去聽人家編排的戲曲。


    看上去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文化人。


    但蘇幕遮看他的眼神,已經帶著隱隱的敬畏了。


    而這天,周隱學也終於走投無路了。


    一大清早,蒯下書院發生了一件大事——


    鐵索盟的一位堂主,帶著一支打手隊伍上了門,踹開書院大門,對著驚慌失措的先生們笑了:


    “你們小周院長,將整個書院輸給了我!我打算在這裏開設賭場,煩請先生們今天就搬出去吧!”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周隱學抵押的是整座蒯下書院的地契,如今欠款逾期,鐵索盟便派人上來將書院重重圍住。


    npc人心惶惶之間,反倒是玩家們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來了來了,肯定是主線劇情到了!”


    “我就說周隱學是個重要npc吧,就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作用……看上去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繡花枕頭。”


    “要打架了嗎?這是怪物攻城了?”


    “快看,連傅寒州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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