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樣的局麵裏,方圓是一言九鼎。但方圓知道,自己就要離開東州教育了。如果自己是孫紅軍,自己一定會說:市委決定讓翟局長在家休養,並沒有決定讓翟局長恢複工作。翟局長來教育局看看報,看看文件,這個沒問題。但翟局長如果想恢複工作,那麽有市委的決定,我們都會遵照執行。


    但孫紅軍不是方圓,一直以來缺少當一把手的魄力和果斷,加之性格偏軟,這個時候的孫紅軍竟然觀察起形勢來。他要看看,謝秉國到底行不行?到底能不能把原則堅持下來?


    教育局的局長辦公會,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翟新文用一種嚴厲的目光,盯著謝秉國,給謝秉國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方圓也在看謝秉國,孫紅軍也在看謝秉國。雖然看的味道不一樣,但謝秉國早已亂了方寸,又有了三洞齊發的悲慘感受。終於,謝秉國在翟新文奪奪逼人的目光下,繳械投降:翟……翟局長。謝秉國都有些結巴了,其實我開始也想把您排進來。謝秉國看看方圓,又看看孫紅軍,繼續說道:我征求方局長的意見,方局長說,期初視導的事情,他已經委托孫書記全權負責。我去征求孫書記的意見,孫書記說不把您排在這一次期初視導的領導名單中。


    又一道嚴厲的目光向謝秉國噴射而來,嚇得謝秉國根本不敢回看這是誰投來的目光。不用說,這一定是孫紅軍的。唉,我也不想得罪翟新文,我也不想得罪孫紅軍。可是,方圓不管,我也不能把這些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似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翟新文與孫紅軍之間,因為謝秉國的話,已經在無形之中形成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黨政之間要想和諧相處,就像方圓和孫紅軍一樣,是絕對不可能了。翟新文且不說有沒有這樣大的肚量,但隻此一件小事也可以看孫紅軍似乎肚量並不大。


    張元慶平穩地坐在那裏,內心早已欣喜若狂。謝秉國,老老實實當他的教研室主任,或許還能勝任;但玩官場,謝秉國的學究氣質導致了他在應變能力、心理素質、官場經驗,都有很大的差距。這一次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把方圓賣了,把孫紅軍賣了,以後誰還敢相信他,誰還敢跟他講真心話?一石打三鳥,連自己的鳥都打腫了,還把兩個最不應該得罪的人孫紅軍、方圓都給得罪透了。這樣的水平,確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實在是高,實在是高。如果在實在是高前麵加上太君兩個字,謝秉國就應該演電影去了,一定演得比某偽軍更逼真!


    翟新文同樣很開心。自己隻是隨便走了幾步棋,就已經讓對手們方寸大亂,陣腳大亂。謝秉國,算什麽東西?一會兒投靠方圓,一會兒投靠自己,一會又投靠孫紅軍,這樣的牆頭草,又如何能重用?更何況,他今天可以出賣方圓、孫紅軍,明天也有可能會出賣我翟新文。在翟新文的心裏,他已經給謝秉國判了死刑。


    正所謂,官場之上,話多必失。有的時候,寧可一錯到底,也決不能出賣領導。哪怕孫紅軍一時之間失勢,既然是要聽孫紅軍的話,就要意誌堅定,一聽到底。隻要想到一點,翟新文年過50,孫紅軍才40剛出頭,就算是熬年齡,熬時間,也能把翟新文熬到退休。到孫紅軍主持工作的時候,當年出賣他的人,還能有好果子吃?更何況,現在翟新文的前途並不明朗,依舊處於混沌狀態。誰敢說,翟新文一定會回歸教育局?如果孫紅軍主政,還有謝秉國的好果子吃嗎?


    翟新文笑眯眯地看著孫紅軍:紅軍書記,你從政工科長到黨委副記,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同誌們都公認你人品好,德行佳。從什麽時候開始,你連一個想發揮一點餘熱的老同誌都容不下了?


    一頂高帽戴上去,一下子就製住了孫紅軍的軟肋。孫紅軍從政工科長到黨委副記,說起來都是翟新文一路提拔和推薦,這份恩情全教育局都公認。翟新文示之以軟,以想發揮餘熱的老同誌之柔軟身段,讓孫紅軍頓時張口結舌。對翟新文,沒有恨,隻有愧疚,這滿腔的怒火隻能衝著謝秉國。


    孫紅軍說:翟局長,什麽時候我都非常尊重您,無論您在位還是不在位。我沒有跟謝主任講什麽不把你排在名單裏的話,謝主任給我這個名單的時候,裏麵就沒有您的名字。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底稿拿給您看。


    孫紅軍是節節敗退啊!方圓無比失望。是不是把東州教育這麽大的攤子交給孫紅軍,連方圓都沒有信心了。教育攤子大,突發事件也會層出不窮,如果沒有強硬與柔軟相結合的工作方略,根本無法應對。該硬的時候要硬,該軟的時候要軟。像孫紅軍這樣,什麽時候都不硬,還是個男人嗎?


    翟新文又看謝秉國:秉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秉國一咬牙:是,我給孫書記名單的時候,那時您還沒有回來上班。您回來後,我征求過孫書記的意見,孫書記說,市裏還沒有決定讓您回來工作,所以就不用排您了。其實我也是想排上您的。


    好麽,轉眼之間,孫紅軍與謝秉國之間是互相出賣了,都把對方賣到內褲都扯光。


    翟新文為自己的權謀取得如此豐碩的成果,感到無比滿意。恭維方圓,離間孫紅軍與其他副職的關係,一劍出鞘,震驚所有人。所謂殺雞給猴看,把孫紅軍這所謂的正職當成雞,斬到他脖子出血,其他的小猴子們,你們還敢上竄下跳嗎?你們可以現在聽方圓的,方圓的背景太深厚,咱鬥不過;但方圓如果去了區裏、縣裏,你們是聽誰的?是聽孫紅軍的嗎?還是聽我翟新文的?相信,經過今天這小試牛刀,很多同誌心裏都有了清晰明確的答案。


    翟新文說:那麽,孫紅軍同誌,我鄭重地請求,我作為一個熱愛東州教育的老同誌,也參加到對全市教育係統開學工作的視導之中,可以嗎?


    孫紅軍還敢放個屁頂一頂嗎?借他一百個膽子,孫紅軍也不敢啊!如果不讓翟新文參加,那麽忘恩負義的帽子就永遠都摘不下了。作為相當愛惜羽毛的孫紅軍同誌,把牙打碎了吞到肚子裏,忍受著無比的痛苦,答應了翟新文的請求。


    於是,在局長辦公會上,翟新文為自己的全麵回歸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礎:投了兩次票,行使了黨委委員的權利;加入到期初視導的帶隊領導名單中,這份經過局長辦公會審議通過的通知,將會在全市教育係統通過辦公網絡發布,每一個區縣,每一所市直屬學校,都會收得到。這不是最好的宣告嗎?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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