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正軒歲的時候,還隻是東州中一名普通的一線教師;而方淑娟歲的時候,已經是中學副校長。其實邱正軒也明白,如果方淑娟與方圓之間沒有一種特別的關係,方淑娟又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提拔為副校長。當然,方淑娟也確實比較能幹,比較肯幹,在擔任副校長之後,比董梅得力多了。現在,方淑娟分管學校的德育、師訓、後勤、安全等教學之外的各項工作,雖然事情很多很雜,但都幹得井井有條。而且方淑娟具有拚命三郎的精神,當了副校長還要兼一個班的語文教學,工作量已經超過了學校任何一位教師,連一向以鐵人精神自詡的邱正軒,也感覺自己在拚命工作方麵,比方淑娟差了不少!


    邱正軒認識方圓的父母,看到這樣一個特殊的場麵,邱正軒真想拔腿就跑,這腳下卻像被釘住了一樣,前進進不動,後退退不得,一下子就呆在那裏。


    方淑娟也有些慌亂,她連忙站起來,來不及找麵巾紙,隻好用手背擦擦眼睛,抹抹兩頰,把眼淚擦得幹淨些。方淑娟說:“邱校長,您來了。”


    方圓很淡定地看著邱正軒:“正軒,傻站著幹啥?快進來吧。”


    “哎!”邱正軒這才有些猶豫、有些膽怯地躡步走了進來。方淑娟給邱正軒搬過一把椅子:“邱校長請坐。”


    邱正軒說:“方局長在這裏,我站著就成。”


    方圓說:“正軒,這才幾天沒有見,你好像跟我生疏了不少,見外了不少。”


    邱正軒說:“沒有,絕對沒有。我還是以前的正軒,局長指哪裏,我就打哪裏。”


    方圓說:“我讓你坐下。”


    邱正軒說:“是,我坐下。”


    方圓說:“正軒哪,我可得批評你喲!”


    邱正軒聽到“批評”兩個字,騰地彈了起來,又站得筆直:“局長,我哪裏做得不好,您盡管批評,我一定整改。”


    方圓說:“你看看,我給你推薦了一名能幹的副校長,你怎麽能把她當驢一樣使用?我離開68中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有點肉;你看看現在的她,風一吹,她就能被吹跑。”


    方淑娟現在確實很瘦。繁重的工作和看不見的壓力,加上營養也跟不上,方淑娟不用減肥都已經很瘦了。


    邱正軒說:“是,都是我的錯。下學期,我一定給方校長減負。她分管的工作很多,還擔任著一個班的語文課,不能再這樣幹下去了。局長說得很對,你要是病倒了,誰能夠接起你的這一攤工作?”


    方淑娟說:“我覺得還挺好的。”


    方圓打斷了方淑娟的話:“淑娟,你告訴我,你現在體重是多少?”


    方淑娟猶豫了,不想告訴方圓。她感受著方圓對她的關心與愛護,內心被濃濃的暖流包裹著,幸福再一次讓方淑娟淚流不止。


    方圓說:“告訴我,也告訴邱校長。”


    方淑娟說:“70多斤吧。


    方圓說:“就方淑娟這個身高,體重在80多斤甚至90多斤才合適。正軒,你剛才說得很好,淑娟病倒了,你到哪裏再能找到這麽一個用起來很順手,又肯吃苦,又特別能幹的副校長?”


    邱正軒說:“是,我關心方校長關心得不夠,我要檢討。下學期,堅決不能再繼續擔任主課教學了。”


    方淑娟說:“校長,我挺得住。”


    邱正軒嚴肅地說:“淑娟同誌,這不是挺得住不挺得住的問題。健康是革命的本錢,有了健康的身體,才能更好地做好教育工作。更何況,方局長的指示,我們必須要不打折扣地貫徹好,執行好,落實好。”


    方淑娟看著方圓,淚花飛濺。好久也沒有人這樣關心過自己了,雖然方圓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批評人,似乎都有點嚴厲,但在方淑娟的耳朵裏,卻是如此動聽悅耳的旋律,撥動了她那保守封閉的心弦。一種久違的悸動,似乎又重新鑽入了方淑娟的心房。


    方圓說:“我記得68中的學校食堂,夥食還是不錯的。淑娟,你要按時吃飯,而且不要怕花錢。我太了解你了,一分錢能掰成兩半花。在吃的方麵,不要太節約。以後一天至少吃二兩肉、一個雞蛋,這能做到嗎?”


    方淑娟使勁地點點頭,內心的她不善言辭,無法像別的女孩那樣說出取悅方圓的話,但再一次淚流滿麵已經告訴在場的所有人,方淑娟此刻的激動心情。


    方競材和方媽媽都看呆了。眼前這個醜閨女,跟圓圓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圓圓比關心親媽都關心她呀?方媽媽覺得,就算是宋思思,似乎也沒有得到方圓如此多的關愛。這不是小老婆,又是什麽?兒子,你還不承認這是你的小老婆呢!方媽媽甚至都有點吃方淑娟的醋了。


    邱正軒感受著方圓的霸氣,也感受著方圓對方淑娟別一樣的情感,說:“局長,以後我來監督,好不好?”


    方圓瞪了邱正軒一眼:“這樣的事情還需要監督嗎?方淑娟能那麽用心的工作,隻需要在吃的方麵稍微用一點心,就一定能吃好。這樣的事情要靠自覺!”


    邱正軒說:“是。”


    方圓說:“教師的單身宿舍,條件也不能太簡陋。68中也不是缺錢的學校。我有個提議,教師的單身宿舍,要安裝空調,要給每間宿舍配一台小冰箱。正軒,這個有問題嗎?”


    邱正軒說:“沒問題!配空調的事情,節後就辦;買冰箱的事情,明天上午,不,今天下午我就來辦!”


    方圓說:“我姓方,方淑娟也姓方。今天我父母過來,就是認下方淑娟這個幹女兒。以後,方淑娟就是我的妹妹。”


    邱正軒頓時感到壓力如山:我的個天,方淑娟這不成了姑奶奶級別的人物了?以後這可怎麽來領導方局長的妹妹呀?


    方圓說:“正軒你來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中午呢,我們準備吃個認親飯,你也算是代表方淑娟單位的領導,見證一下吧。”


    邱正軒心裏說:“局長,我是真不想當這個大電燈泡啊!”但是卻根本不敢說出來:“局長,我去合適嗎?”


    方圓說:“合適啊!女方單位的代表,總也是要有的。”


    邱正軒唏噓:這怎麽有點像結婚典禮,還需要有個女方單位的代表!邱正軒說:“好的,局長信得過我,我就列席列席。”


    方圓一個電話打到金穀大酒店,司雨詩二話沒說,就親自跑去廚房,安排午餐去了。


    等方圓、方淑娟、邱正軒和方圓的父母趕到金穀大酒店的時候,司雨詩已經等在門口了。看到方圓下來,司雨詩迎上前:“我都安排好了。你哥他又忙他的生意去了,今天不在東州,他說明天晚上一定趕回來,吃年夜飯。”


    方圓說:“好。”


    方淑娟扶著方競材、方媽媽下了車,司雨詩看一眼,頭就大了。司雨詩走上前:“幹爸、幹媽,你們要來,提前給打個招呼啊!”


    方競材說:“媳婦啊,我也不知道圓圓是帶我們來你這裏吃飯呢!”


    邱正軒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要是讓不知情的外人聽到了,還以為司雨詩是方圓的媳婦呢!邱正軒約摸了解一點,司雨詩是金穀老板苗東順的媳婦。看看人家的稱呼,都喊幹爸、幹媽了。要不,自己也認方圓的父母當幹爸、幹媽?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邱正軒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司雨詩也不介意方競材是個老男人,攙扶著方競材進了酒店。方淑娟則挽著方媽媽的胳膊,跟著進了酒店。方圓等了等邱正軒,衝著邱正軒笑了笑。邱正軒也跟著笑,卻還沉浸在想認方爸爸、方媽媽為幹爸、幹媽的事情上了。


    在包間裏坐好,方圓主陪,邱正軒副陪,方淑娟坐到了方媽媽的身邊,司雨詩坐到了方爸爸的身邊,不多不少,6個人。司雨詩對服務員說:“馬上起菜。”服務員一路小跑出了門。


    方圓說:“嫂子,今天的兩位都認識吧。”


    司雨詩說:“認識呢!邱校長、方校長都是68中的校領導!”司雨詩怎麽能不認識呢?快過春節了,為了維持中的食堂繼續承包給金穀餐飲公司,雖然有方圓的麵子,但邱正軒這裏也是要打點的。司雨詩給邱正軒送了兩瓶進口的法國幹紅葡萄酒,送了一份金穀餐飲公司製作的肉食套裝,總價值也得幾千元。


    而方淑娟接任副校長時間不長,卻對學校食堂抓得挺嚴,一是食堂的衛生,二是食堂的餐飲質量。由於方淑娟的認真,讓金穀餐飲公司的員工感覺在中很難幹。司雨詩已經在邱正軒那裏告了一狀,結果邱正軒也沒說什麽,隻是告訴司雨詩:市教育局現在抓食品安全抓得很緊,學生吃飯如果出了問題,誰都難看。所以,方副校長嚴一點,對學校好,對金穀餐飲其實也好。


    司雨詩看到邱正軒這邊不肯批評方淑娟,正琢磨著找個合適的機會,要在方圓麵前告方淑娟一狀。邱正軒管不了方淑娟,方圓是市教育局局長,總可以管了吧?


    方圓說:“邱校長是我在5中也就是現在的市實驗中學的得力助手,現在也是獨當一麵的大將了。春節後,我準備解決邱校長正科級的問題,先當書記兼常務副校長,暑假再當校長。”


    邱正軒的心激動起來:看起來,自己的正科馬上就要解決了呀!跟著方局長幹活兒真好啊!這才兩年不到,從教導主任到副校長再到主持工作的副校長。再轉眼,馬上就是學校的書記了。要知道,當初方圓也是先擔任中的書記,再接任校長的。


    邱正軒站起來:“謝謝局長培養。”


    方圓說:“我很欣賞正軒敬業、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你的工作能力也是值得肯定的。大膽地開展工作吧,把68中建設得比原來更好,這就是我對你的期待。”


    邱正軒說:“我一定不辜負局長對我的期望,全力以赴,把中發展好。”


    方圓說:“做得越出色,未來甚至還有更好的發展機會!看看我,看看謝秉國,再想想韓素貞局長。正軒,好好幹吧。”


    邱正軒還沒開始喝酒,就已經熱血沸騰了。


    方圓對司雨詩說:“嫂子,這一位方校長,在我擔任68中語文教師的時候,她也是語文教師;在我擔任教導主任的時候,她是教導員;在我擔任副校長的時候,她是教導副主任;在我當68中校長的時候,她已經是68中的教導主任;在我擔任教育局副局長的今天,她也成了68中的副校長。”


    司雨詩忽然發現,想在方圓麵前告方淑娟一狀,似乎是不可能了。這簡直就是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的革命戰友啊!就是不知道這方圓和方淑娟,是不是也一起上過床。


    司雨詩是社會經驗極其豐富的人,看人下菜碟,見風就使舵。司雨詩說:“原來,方校長是我家大兄弟的革命戰友啊!看來,我們是一家人哩!”


    方圓說:“嫂子說得不錯,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今天上午,我媽認方淑娟為幹閨女,以後你也是淑娟的嫂子了,淑娟也是你妹妹了。”


    司雨詩心裏這個堵啊!誰她娘的願意找這麽一個死八板的妹妹啊?一點也不知道變通,一點也不懂得靈活。自己這大兄弟是傻了還是被方淑娟灌了**湯?再說,就她長得那個倒黴模樣,連自己這半老徐娘都不如,又怎麽會給大兄弟灌得成**湯?現在,縱然司雨詩閱曆豐富,這腦筋也是轉不過來,想不透方淑娟到底靠什麽來讓方圓認了這個妹妹。


    不過,想不透歸想不透,禮節上還是要有的。司雨詩說:“好啊,好啊!我一直都想有一個妹妹,今天我也算是有了親妹妹,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淑娟妹子,以後我也不叫你方校長了,咱就是一家人了。”


    方淑娟說:“嫂子,我也不稱呼你司總了。我有幾句話想說在前頭,越是一家人,我也請嫂子更支持我的工作,在學校食堂上嚴把衛生關、安全關,不要在這兩個方麵出現任何的隱患,絕對要保證師生的飲食安全。”


    什麽叫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其樂融融的喜慶氣氛裏,方淑娟冷不丁地說上這麽幾句話,猶如給司雨詩澆了一盆涼水,從腦袋到身子,全都透心涼啊!這方淑娟是傻啊,還是憨哪?會不會說話?會不會辦事?司雨詩還極少被人這樣當麵諷刺過,不知不覺,求助的目光又投向了方圓。


    方圓說:“嫂子,學生食堂的衛生與安全,高度重要。你必須引起高度的重視,必須確保師生的飲食安全。開學初,我會安排安全科對全市教育係統的食堂進行全麵大檢查,凡是衛生不達標的,凡是在檢查中查出安全隱患的,一律清除出學校食堂的承包者隊伍。你聽明白了嗎?”


    司雨詩頓時愣在當場:嗬,方淑娟這**湯,把大兄弟真灌傻了。怎麽大兄弟跟方淑娟完全一個口氣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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