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育局的這些副職中,方圓最不喜歡的人,就是耿清了。方圓已經拿定主意,明天的局黨委會上,方圓要調整副局長的分工。雖然自己不是局長,也不是黨委書記,但相信分工一定會得到絕大多數黨委成員的支持,讓耿清這個很可能到處說自己壞話的家夥去分管安全工作。對這樣的人,改造教育、拉攏分化,都是沒有用的。自己擋了他晉升局長,就算自己再想辦法跟他親近,他在心裏也會把自己視作仇人,視作攔路虎,絆腳石。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麵前,連親情都可以變仇人,就像父母留下的一套房子,幾個親兄弟親姐妹都能反目上了法庭,更何況像耿清這樣與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


    曹本鬆還意猶未盡。外甥女的事情,的確讓曹本鬆揪心;同樣,曹本鬆更關心自己未來該怎麽辦。作為一個官場的老油條式人物,曹本鬆知道自己到了副處就算燒高香了,但是如何坐得穩,讓自己既能有適當的利益,也能平安退二線,就必須有一個強有力的依靠。而方圓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讓曹本鬆願望著進一步鞏固與方圓的關係,外甥女蘇睿涵無疑是最好的紐帶。在一定程度上,曹本鬆也是在利用外甥女蘇睿涵。因為沒有其他比蘇睿涵更好的資源,更能讓方圓動心的資源。


    方圓衝著曹本鬆:“曹局長,回頭我們再聊。”曹本鬆說:“明天我向方局長匯報匯報我的工作。”方圓說:“大家交流交流,還是好的。”


    耿清說:“老曹啊,我看你怎麽把方局長當成了你家的?這樣可不好啊!”


    曹本鬆笑一笑:“我和方局長早就是一家的,難道你耿局長沒看出來嗎?”


    曹本鬆轉身離開,根本不尿耿清。雖然曹本鬆自己的人品也不算怎麽好,這搞體育的,哪個不了解體育裏的暗勾當?天天接觸這些體育工作中的暗箱操作,人品也不見得就好,但曹本鬆卻不是牆頭草。而耿清的那點能耐,曹本鬆是看不上的。曹本鬆看不上的人,還有那個有牆頭草潛力的副書記和平。


    耿清堆滿一臉的笑容:“方局長,我來敬杯酒。”


    方圓看著耿清,心裏卻思忖著,今天漂亮女軍官事件,眼前的這位耿大局長發揮了怎樣的傳播作用。放眼教育局,除翟新文以外,副處以上的幹部,還有誰會無聊地找我方圓的麻煩?


    心裏的想法,不代表臉上的表情。方圓也是笑容滿麵:“耿局長,我敬你。”


    耿清說:“方局長領導下的教育局,事業蒸蒸日上,管理井然有序,隊伍團結穩定,比某些人在位的時候,不知道強多少倍。這一點,老耿是非常敬佩的。”


    這是在暗諷翟新文。方圓不接茬,說:“當前領導教育局的,是孫書記。我不過暫時主持行政方麵的工作。”


    耿清撇撇嘴,說:“誰有幾斤幾兩,其實大家都有數。”


    耿清哪裏想到,隔牆有耳?孫紅軍隱約聽到了耿清的議論,也看到了耿清撇嘴的表情。那不屑的神情,那看不起人的模樣,讓孫紅軍的心隱隱作痛。孫紅軍也清楚,自己在教育局的威信不高,這不是自己能力不強的問題,而是自己的背景不夠深厚,所以底氣不足。但是孫紅軍最不願看到的情況就是別人瞧不起他的能力。這就是孫紅軍心裏的傷疤,誰揭這傷疤,誰就是觸動了他的逆鱗。張元慶看不起孫紅軍,汪興邦也有些瞧不上孫紅軍,但人家都把這些心思藏在心裏,絕不帶到表麵上。所以,孫紅軍或許不知道,或許知道,但人家不表現出來,孫紅軍自然也會維持表麵的團結和諧。但現在,耿清在撇嘴,耿清在譏諷,孫紅軍頓時心中有氣:就你耿清本事大?


    耿清的一個表情、一句話,暗助了方圓一把。


    方圓說:“教育局藏龍臥虎,很多人不願表現出來罷了。耿局長,你能力這麽強,完全應該承擔更重要的工作職責。我真心認為,你應該換換工作了,不能一直在現在的崗位上。這是極大的人才埋沒啊!”


    方圓是暗示要調整耿清的分工。但在耿清聽來,卻是極大的共鳴:“才能倒沒有多少,工作經驗還是有一點的。方局長,隻要你支持我,將來我一定會和你同舟共濟。用句很俗很俗的話,就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誰要是相信這樣的話,把這樣的話當了真,那可真成了豬了。看到耿清想當局長的心思不死,方圓心裏暗笑:輪到誰,也輪不到你的頭上啊!在韓素貞,有翟新文,你算老幾?就算是提拔我方圓,也輪不到你耿清。


    方圓說:“謝謝耿局長的信任。我確實認為,你該換換工作了,該換到更重要的崗位上,管更重要的工作。”


    耿清哈哈大笑:“方局長,來,我們喝一杯同心酒。我要謝謝你這樣理解我,支持我。哪怕隻有口頭上的支持,這也很重要。”


    方圓也哈哈大笑。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過來,看談笑風生的方圓和耿清。


    耿清心滿意足地敬了這一杯酒,方圓也心裏如懸明鏡:耿大局長,我可是已經跟你打過招呼了,可不能怪我明天搞突然襲擊。明天的黨委會,搞的不是突然襲擊,而是今天已經告之你了。你參不透,那是你的腦袋愚笨,怪不得別人啊!


    孫紅軍主動過來找方圓敬酒:“方局長,我敬你一杯。”方圓說:“孫書記,應該是我敬你。”看著孫紅軍,方圓知道孫紅軍內心的擔憂。方圓說:“孫書記,我們喝了這杯酒,找個房間再聊兩句?”孫紅軍說:“好啊!”


    方圓看看司雨詩。司雨詩說:“兩位領導,跟我來。”


    方圓和孫紅軍又來到了那個方圓非常熟悉的小包間。兩個人坐下,司雨詩說:“我安排廚房上幾個小菜,再拿瓶酒來。”方圓說:“不用,不用。上兩杯茶吧。”


    司雨詩說:“馬上就過來。”


    茶端上來了,四道菜也很快炒好。方圓說:“司總,又讓你破費了。”司雨詩說:“能有機會為方局長、孫書記服務一回,是我們的榮幸。我在門外,有事喊一聲。不會有其他人過來。”


    司雨詩做事果然是老練成熟,直接打消了孫紅軍的顧慮。


    方圓說:“有事我喊你。”司雨詩說:“好。”


    司雨詩帶上門,守在門外。


    方圓說:“有些人還在上竄下跳啊!”孫紅軍說:“是啊,自認為是頭虎,實際上就是條蟲。”看得出來,孫紅軍對耿清也沒啥好印象。


    方圓說:“孫書記,明天召開黨委會,除了研究5中、3中的校長,我還有個想法。”孫紅軍說:“你說吧。”方圓說:“我想調整一下耿清的分工。”孫紅軍說:“我覺得也挺有必要的。”方圓說:“當前,安全工作越來越重要,我提議,由耿清來分管安全保衛工作。”孫紅軍說:“我也有這樣的想法。”方圓說:“東州方言,對於學生未來的發展極其不利。我認為,推廣普通話的工作,要進一步加強。所以,我還想請耿局長來分管語委辦。”孫紅軍說:“是啊,推廣普通話很重要。那麽職教交給誰合適呢?”方圓說:“職教,是很複雜的工作,需要人的協調能力、社會活動能力比較突出。汪興邦同誌長期擔任辦公室主任,恰好符合。孫書記覺得怎麽樣?”孫紅軍點點頭:“很合適。”方圓說:“高教師範科承擔著教師培訓的重任。放眼全局,韓主任是經驗最豐富的領導,請韓局長不再分管語委,而改分管師範科,孫書記覺得怎麽樣?”


    方圓想得簡直太好了。孫紅軍不得不佩服方圓:時機拿捏得很準,人選也選得恰如其分。孫紅軍說:“我完全讚同。”


    方圓說:“現在隻有一個難題。我現在隻是臨時主持工作,按說應該保持隊伍穩定,不宜有什麽大動作。”孫紅軍說:“市委讓我主持全麵工作,那麽就由我提出來好了。”方圓說:“這實在是太好了。”


    方圓與孫紅軍返回宴會廳,酒宴繼續。縱然是司雨詩全程“保護”,給方圓喝葡萄汁,但方圓還是喝的有點多。但是,這酒還要繼續喝下去,方圓不想喝,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想跟方圓喝酒。誰不想在方圓麵前表表決心?誰不想在方圓的心裏留下一點好印象?


    方圓心裏有點煩,也有一點自得。屁股決定腦袋,坐在什麽位置上,就會有怎樣的待遇。方圓保持耐心,親切友好地與每一個來敬酒的同誌喝點酒,聊兩句。這也是難得的全麵了解機關人員思想動態的好機會。平常太忙,沒有機會跟這些一線的科員們有細致接觸,所以了解得也不是很多。現在,方圓抱著觀察人、鑒別人的心態,與大家互動,不但拉近了方圓和一線同誌的心理距離,也讓方圓第一次全麵認識機關裏的這些同誌。當然,還是親疏有別,對於高教師範科科長路正紅,方圓還是有些偏愛:“路科長馬上要當媽媽了,現在已經是準媽媽了,感覺怎麽樣?”路正紅說:“越來越有感覺了。我現在好幸福,真地好想早一點見到寶寶。”方圓說:“工作,可以適當地分配給其他同誌,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路正紅說:“謝謝局長的關心。”


    周玉潔也過來敬酒:“我代表局團委,敬方局長一杯。”方圓啞然失笑:團委隻有周玉潔一人,還是個共青團專幹,不是副書記,也不是書記。如果周玉潔不是官二代,她會享受到這樣的變通嗎?現在,基層學校的團委,都稱呼周玉潔為“周書記”,雖然周玉潔還不是書記。在許多人看來,周玉潔擔任團委副書記已是板上釘釘了。


    方圓說:“好,我喝。”周玉潔心情複雜地看著方圓,想愛沒法愛,不愛又遺憾。這樣心靈的折磨,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本來漂亮女軍官的事,讓周玉潔頓悟,決定遠離方圓,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但是方圓與漂亮女軍官之間,什麽事情都沒有,這讓周玉潔又對自己遠離方圓的決心產生了動搖。


    喝了酒,周玉潔並不離去,欲言又止。


    方圓的頭腦卻很清醒:“小周,有什麽工作上的事情,明天到辦公室去匯報。今天我們隻過年,不談工作。”


    周玉潔頓時醒悟,說:“好的,明天我向局長匯報工作。”


    終於曲終人散。方圓以極大的耐心、以親切和藹的做派,與機關每一個同誌都至少碰過一次杯,說上幾句話。就在這一個夜晚,漂亮女軍官的事情化為煙雲飄散,再也掀不起軒然大波;而方圓不擺架子、平等待人,在極短的時間裏,贏得了科室一線同誌的真心擁護,樹立起了前所未有的威望。


    苗東順、司雨詩親自送方圓等教育局領導下樓。方圓握了握苗東順、司雨詩的手:“謝謝你們高效、優質的服務。今天教育局的過年飯吃得很好。”苗東順說:“咱之間,你還客氣個啥?”司雨詩心裏著急,方圓這是在演戲,要配合方圓把戲演好,苗東順這人真是沒文化,沒個眼力勁兒。司雨詩說:“謝謝方局長對我們金穀大酒店工作的肯定。為方局長,為教育局服好務,是我們的榮幸。真誠期待著,今後能夠有機會繼續為教育局、為方局長服務。”


    方圓點點頭:“誰提供的服務好,我們就用誰的服務。張主任,要適當地比較,貨比三家,誰家最好,就用誰家?”


    張元慶也是聰明人:“是的,局長。教育局也用過多家酒店,比較來,比較去,還是金穀大酒店最好。”


    方圓說:“好。我們就是要接受最優質的服務,哪裏好,就把哪裏定為咱教育局的定點公務招待點。”


    張元慶說:“一定貫徹好局長的指示精神,金穀大酒店以後就是咱教育局的首先公務接待酒店。”


    苗東順、司雨詩內心的狂喜可想而知。雖然以前教育局也常來用餐,但今天方圓的話,就算是長官意誌,以後這錢就更好掙了。


    苗東順還想說什麽,司雨詩搶在前頭:“謝謝方局長,謝謝張主任。我保證,金穀大酒店,提供一流的服務,一流的菜品,價格也比其他同級酒店更公道,更優惠。”


    張元慶親自給方圓開門。方圓上了車,擺擺手。轎車駛離金穀大酒店的門前。司機寧中原問:“首長,去哪裏?”方圓說:“去藍島咖啡。”寧中原說:“好。有件事向首長報告一下,金穀大酒店在車的後備廂裏放了兩箱幹紅葡萄酒,是法國原裝進口的,我見過這個,一瓶都得上千元,一箱就是12瓶。”


    方圓說:“好。你把一箱交給孔總,另一箱你拿回家吧。”


    寧中原心花怒放:又發財了。這酒,一瓶批發價也得1999元以上,所以也叫上千元。吃頓飯,吃回來2萬多塊啊!


    方圓閉上了眼睛,心裏在想著跟王楚尹的會麵。王楚尹,自己在東州重要的政治盟友和生活中的朋友,他今天找自己,要談哪些事情呢?如何能充分利用好王楚尹的政治資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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