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潔是真生氣了。不但生氣,而且吃醋。生的是方圓的氣,吃的是陳秋蘋的醋!憑什麽,又把陳秋蘋調到東州實驗中學,調到方圓的身邊?這不正說明方圓與陳秋蘋之間有染嗎?陳秋蘋算是個什麽東西?劉明穿過的破鞋,一個靠出賣身體進步的臭女人!這樣的女人又怎麽會得到方圓的垂青?這方圓也太沒有品了,破鞋也要穿?在醋意衝上腦門之後,周玉潔就不顧一切地跑上樓來,衝進了方圓的辦公室,大喊大叫,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淑女風範,全然沒有了往日大家閨秀的風采。


    方圓睜開眼睛,不敢相信這就是周玉潔,這就是副市長培養出來的女兒。就在這一刻,方圓下定決心:決不與周玉潔發生關係,絕對不會把周玉潔給娶進門,甚至連二奶的機會也不會給予。周玉潔發起瘋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可怕!不怕女人不溫柔,就怕女人發起瘋。理智不在,就容易造成許多意想不到的嚴重後果。


    方圓說:“周玉潔,我是副局長,副書記,你是科員,有你這樣跟上級領導說話的態度嗎?”


    聲音不高,卻有震懾力。周玉潔呆愣在那裏,才想起自己原來跟方圓比,差著好幾級呢!


    方圓說:“如果周市長看到這一幕,他一定非常失望的!這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所應該表現出來的。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冷靜,都要三思而後行。你這樣衝動,我對你也很失望!”


    “關鍵是你的做法太讓人氣憤和傷心!”周玉潔有些不服氣,“為什麽把陳秋蘋調回東州實驗中學?是不是你有什麽想法?”


    方圓說:“你是我什麽人?我做的事情,有黨委書記管,有局長管。你憑什麽來管我?”


    周玉潔頓時語噎:“我……我是你什麽人?我什麽人都不是!我再也不管你了!我就是犯賤,犯賤,犯賤!”


    周玉潔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轉身向外跑去。


    方圓怒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周玉潔站住了。雙肩不停地抖動,內心的激動可見一斑。


    方圓大聲吼道:“坐到沙發裏去!把眼淚擦幹!你什麽時候心情平靜了,我什麽時候再跟你好好說話!”


    方圓的吼聲還真是鎮住了周玉潔。她默默地轉過身,坐到了沙發上,用麵巾紙擦拭眼淚。


    方圓看都不看周玉潔一眼,從堆成小山的公文堆裏拿出一份,默默地審閱著公文。如果眼前這不是周鵬有的女兒,方圓覺得自己也會壓不住火氣,立刻把她給攆出去!再隨便找個借口,發配到學校,永遠不再見!沒大沒小,沒長沒幼!看看她都說了些什麽?幾句質問的話,扯出陳秋蘋和宋思思兩個女人!知道的不少嘛!這些話能在公開場合說嗎?能在辦公地點說嗎?更何況,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人敢質問自己,她周玉潔怎麽就敢?


    哽咽聲,抽泣聲,慢慢地,越來越低,越來越小。大概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周玉潔安靜下來了。她看看專注批閱公文的方圓,看他麵沉似水,心裏也有些後悔。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在方圓的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千萬別造成不好的印象啊!像方圓這樣當領導的人,絕對不會喜歡潑婦類型的。自己今天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方圓抬起頭:“你不哭啦?”周玉潔很乖地笑笑:“不哭了。剛才確實我有些失禮,對不起。”


    方圓說:“縱然我跟宋思思之間有什麽事情,這豈是你能隨便亂說的?我與陳秋蘋之間,清白如水,沒有上過床,沒有發生過關係。我用陳秋蘋,是我工作的需要。如果不出意外,我離開東州實驗中學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或許隻有幾天,或許隻有一個月。小周,我在東州實驗中學的布局,是不是也要告訴告訴你?”


    周玉潔說:“對不起,方局長,我剛才不該這樣的。”


    方圓說:“在單位,我是你的領導。現在各科長來找我,都要先找張元慶。我默認你可以直接來找我,但你要有自知,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在工作之外,我把你看成是我妹妹,就像是對堂妹或表妹那樣的親情。你不是嫌我女人多嗎?我心中有數,不會也不應該更多了。你是我永遠的小妹妹,我會像堂哥一樣關心你,但這無關愛情!”


    周玉潔眼淚又忍不住流出來。


    方圓說:“小周,我們之間沒可能。首先,我與孔雙華的感情很好,關係很親密。我的嶽父孔子田,現在是省裏正廳級的領導,我還有離婚的可能性嗎?更何況,假設離了婚,一個新婚妻子還能容忍宋思思的存在嗎?小周,不要異想天開了。嫁給像我這樣的人,不知道哪一天我就進監獄裏度餘生了,不值得,不安全,也不靠譜!今天我跟你說的都是心裏話。你冰清玉潔,智慧賢良,應該嫁一個忠誠可靠的潛力股。而我呢,已經不是潛力股,早就成為一隻風險股了。”


    周玉潔一把鼻涕一把淚:“不!我才不要嫁那些平庸的男人!”


    方圓說:“人在高處不勝寒!小周,清醒清醒吧!我現在對自己的要求是:生活作風問題已經這樣了,但工作上不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在位一天,就要努力工作一天,為東州的發展做出最大的貢獻。我隻能對自己說,經濟方麵不貪汙不受賄,絕不允許自己在經濟上出現問題。但是女人的問題確實是一個隱患,是一個潛在的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我也將粉身碎骨。小周,像我這樣的人,很有可能步絕大多數前塵一樣,真地值得一個女人去愛嗎?我覺得你應該認真思考思考這個問題。或許你隻看到了我有才華的一麵,沒有看到我身邊危機重重的一麵,請你什麽時候都要保持理智和冷靜。“


    周玉潔泣不成聲。方圓的話裏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讓周玉潔內心矛盾糾結。明明知道與方圓不可能,但不知道為什麽,周玉潔忽然發現,自己的生命中最重視的兩個男人,一個是自己的爸爸,另外一個就是方圓了。方圓的音容笑貌,已經深深地鐫刻在周玉潔的心靈深處,揮之不去,與夢相伴。或許,周玉潔生活和工作中所接觸的男人中,最優秀的男人就是爸爸和方圓了。不知不覺間,方圓已經成為周玉潔擇偶的標準。隻可惜,在東州這個範圍內,哪裏還有一個二十多歲、三十不到的年輕人,能取得像方圓這樣的成就和成功?比方圓差的,周玉潔看不上,比方圓好的,沒有,這一下子就把周玉潔這位心氣很高的女孩兒給架在低不成、高沒有的尷尬狀態中。是啊,方圓說得對,他離婚真地很難。每一個當官特別是當到一定級別的男人,離婚真地很難!上級不會讓他離,下級也不會讓他離,各個相關的利益攸關方也不會讓他離。有這樣一個網絡流行語:不用不離。形象地展現了當前很多官員老婆的生存狀態:丈夫從來不用,但也絕對不離。一些官員的老婆,內心有多苦,隻有她們自己知道。對於官員老公在外麵的風流韻事,也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嫉恨,但是無奈,因為離婚就意味著再也不能享受現在的優越生活,維持著似有卻無的婚姻關係,官員老公所帶來的經濟、政治等各個方麵的好處,足以讓她感到體麵、尊嚴、虛榮,和實實在在的生活便利。


    周玉潔作為官員家庭成長起來的女孩子,自然對此了解很深,感悟很透。所以,當周玉潔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幻想中的未來方圓妻子的位置上,可以容忍方圓在外麵有一個半個相好,比如像宋思思這樣的。但也不是連陳秋蘋這樣被劉明穿過的破鞋也撿起來再穿,更不是可以肆無忌憚地亂性縱性!


    但是現在,方圓給了周玉潔當頭一棒:他不可能離婚!他也不想離婚!周玉潔猶如被冷水潑頭,心裏涼了半截,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路該怎麽走下去。茫然,無助,困惑。一個人,當精神支柱突然崩塌的時候,都會是這樣的精神狀態,就像是此時此刻的周玉潔。


    方圓看著周玉潔,此時已經沒有了厭惡。對於周玉潔這樣聰慧的女子,點透比曖昧好。方圓又加上一點鹽:“小周,再想一想,周叔叔能允許自己的寶貝女兒給別人當情人、做二奶嗎?這絕對是不可能的。所以,從牛角尖裏出來吧。像你這樣的家世,像你這樣的優秀,一定會有許多人愛你疼你,一生一世隻把你一個當作手心裏的寶。”


    周玉潔還真想起有這麽一位。東州警備區有一個中尉軍官,現在正對自己發起強大攻勢。隻要部隊沒有任務,每天都會守在教育局的門口,等著周玉潔的小車開過來,然後再送上一大捧鮮花。如果他有任務,則會有花店的老板安排員工過來送花,除了周六、周日,每天如此,一天不落。


    周玉潔喜歡這些花,也有一點被人追、被人寵的那種自豪。單位裏現在的□□事們都羨慕得不得了,也對這位年輕男軍官充滿了好奇:誰這麽有錢?一天一大捧,就得上百元,這錢不是錢哪!就憑一個小軍官的工資,肯定買不起!


    周玉潔心裏裝著方圓,所以對這個軍官沒有什麽好臉色。但這個軍官不介意,他當著周玉潔的麵說的:在教育局和警備區聯誼晚會上,對周玉潔一見鍾情。隻要周玉潔沒結婚,他就準備一直追下去。轉眼之間,已經十幾天了。可是,方圓這個傻瓜,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現在被別人追嗎?


    周玉潔說:“我知道的。可是,我受你的影響實在太深了。我工作的第一年,就在東州5中,而你又是最亮麗的明星,你的工作能力,你的閃光業績,你的拚搏精神,無一處不吸引著我。我受你毒害太深,難以自拔。有的時候我就在想,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合適的愛人;而隻有我周玉潔,才是你最合適的夫人!我有能力幫助你,處理好後方的一切,讓你高枕無憂地在仕途上衝鋒陷陣。這一點,沒有人比得了我,孔雙華不行,宋思思更不行。但現在,我的心好亂。”


    方圓的心也有點亂。理想與現實之間,總是有這麽大的距離!不過,陳秋蘋可以動,因為陳秋蘋是無水之萍,給一點水就能死心塌地,給一點火就能灰飛煙滅;但周玉潔不能動,固然不怕周鵬有,但也不能輕易觸犯其天顏哪!


    方圓說:“小周,其實保持著兄妹關係、同事關係、朋友關係,不也挺好嗎?有合適的小夥子,也可以介紹介紹來認識認識。信得過我的話,我還可以替你把把關。”


    周玉潔說:“好啊!最近還真有這麽一個。你可要替我把把關啊!”


    方圓大吃一驚:“你還真有了啊!”周玉潔笑了:“如果你不希望有,可以沒有啊!”方圓連忙擺手:“這個可以有。”周玉潔說:“這個也可以沒有。”方圓說:“一定要有,一定要有。”周玉潔說:“是不是我有了,你就特別開心,終於解脫了?”方圓說:“這倒不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有了,我替你高興。說說,怎麽回事?”


    周玉潔就把這個警備區的年輕軍官天天送花的事情跟方圓說了說。方圓說:“小夥子天天送花,很有誠意,也很有鍥而不舍的精神,倒是可以一見。”周玉潔說:“他的工資送不起這些花的。他可能是家裏很有錢!我就擔心他是一個啃老一族,自己沒有多少本事,全靠家長。我希望我的那個他,要像你一樣,是一個自立自強的有才幹有前途的人,而不是一個富二代。”方圓說:“那也要見了之後,在接觸中加深了解。”周玉潔說:“那你陪著我去見見他,怎麽樣?你給妹妹把把關。”方圓說:“好,我可以陪你去見見這個年輕軍官。”周玉潔展顏一笑:“好,就這麽說定了。你什麽時間有空?”方圓說:“你先約時間,再看看我有沒有空。我的時間,我真說了不算。”


    周玉潔走了,方圓的心空蕩蕩的。人的心理,有的時候真怪:等真地要失去的時候,就會覺得有點難受;但人家讓你接受的時候,你又不想接受。矛盾啊!


    陳秋蘋又打過電話來:“局長,謝謝你!我已經看到任命通知了。”方圓說:“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好好幹,幹出成績來,用成績為你自己正名。”陳秋蘋“嗯”了一聲。方圓說:“那紅在這個崗位上,有一些灰色收入。我想跟你說的是,你也可以有,但絕對要把握好度,不能觸犯法律,不能違背原則。”陳秋蘋說:“謝謝局長,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方圓說:“這也算是我給你的特別補償!其他的任何承諾,都沒有。”陳秋蘋說:“謝謝局長。我一定要做一個好女人,一個冰清玉潔的好女人!”


    張元慶打進電話:“局長,現在有多家新聞媒體的記者不知道怎麽得到的消息,都要采訪東州教育局公開選拔實驗幼兒園園長的事情。您是否接待?”


    嗬,記者的鼻子可真靈敏啊!方圓說:“我不接待。但我有幾點建議,第一,可以采訪孫紅軍書記;第二,可以到市委組織部采訪。”張元慶說:“明白了。我馬上來安排。”


    方圓的手機鈴聲響起,方圓不認識這個電話號碼,但知道是從市委市政府大樓打來的,連忙接起來:“你好,教育局方圓。”對方說:“小方啊,我是楊芳的老公,人社局的趙達夫。”方圓很意外:“趙叔叔好。”趙達夫說:“小方啊,你們教育局搞幼兒園園長公開選聘,為什麽不通知我們人社局一聲?我們家老大有點不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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