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陽在白藏山上的五年中,一次都沒有離開過暮秋嶺。上一次來鳳棲城,還是五年前的那一次。


    五年,可以把一個人改變得天翻地覆,但對於一個城市來說,卻是微不足道的一段變遷。


    鳳棲城幾乎和陸青陽記憶中的沒有什麽兩樣,隻是行人更多了一些,攤位更繁華了一些。陸青陽辨認了方向,去秋桐丹藥店轉悠了一圈。秋桐丹藥店的老板康緹這時正在休息中,得到屬下送的消息後,連忙從鳳棲城的自宅中穿戴整齊地伴在陸青陽身側。因為陸青陽不喜他喚小師叔,所以康緹便稱呼他為陸少爺。陸青陽一開始被叫得渾身不自在,但一想到要換成更不自在的“小師叔”,他便隻好忍了。相反過來,陸青陽反而喚康緹為康叔,康緹抗議自然無效。


    陸青陽想在秋桐丹藥店買些丹藥,但他發現秋桐丹藥店裏的珍稀丹藥雖然不錯,但連陸蒼笙給他的空間玉鐲裏的丹藥都有所不及,更別提韓丹給他的空間項鏈裏的了。不過好在他現在需要的都不是這些極品丹藥,而是一些輔助丹藥,雖然不是極品,但相較於普通修煉者來說,已經是很高端的了。


    康緹看著桌上的那些丹藥,有些心裏犯嘀咕。他這個小師叔,才十五六歲的樣子,怎麽就開始準備衝擊先天境界的輔助丹藥了?難不成是為了以後做準備?這也太未雨綢繆了吧?


    不過他腹誹歸腹誹,還是不敢說半句閑話的。畢竟他不是瞎子,經常在師傅脖子上戴著的那個水晶墜子,正在這少年的胸前掛著,這種表態他如果都不明白,也就不用混了。連招待陸青陽都是在秋桐丹藥店最高一層樓的貴賓室內。


    陸青陽全神貫注地挑選著丹藥,八係的四品丹藥他雖然已經收集全了,但他還是覺得遠遠不夠。修煉的時候,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而且一旦進入那種狀態,就無法輕易脫身,輔助的丹藥還需要後備一些。尤其他修煉時間很短,比起煉氣一層就需要好多年修煉的人來說,他的根脈不穩,正是需要丹藥來補充。鞏固金係一脈的時候,有陸蒼笙手鐲裏充沛的金係丹藥做輔助,倒是沒覺得什麽。等在罡風峽鞏固風係一脈的時候,就有些捉襟見肘。實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消滅了兩顆極品丹藥才搞定,這讓陸青陽心疼不已。所以來鳳棲城,他首先就到秋桐丹藥店來采購丹藥了。陸青陽挑選好了之後,抬頭輕舒了一口氣道:“康叔,你算算,這些丹藥需要多少銀兩吧。”


    康緹正在神遊天外,冷不丁地聽到陸青陽這句話,連忙擺手道:“陸少爺,你選好就直接拿走吧,這些不值一提的。”這倒是事實,陸青陽選的都是一些三品丹藥,雖然價格不菲,但這些康緹還是能做主的。畢竟秋桐丹藥店的背後就是白藏教,身為韓丹的小師弟,陸青陽自然是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康叔,這樣吧,我也大概能知道這些丹藥的成本,我就給你留個成本價吧。”陸青陽這些年在白藏山不是白呆的,要是再高一等級的丹藥,他也許就認不出來價值。但三品的還是可以的,有時經常看到柳氏兄弟煉製。


    陸青陽不顧康緹的阻攔,從陸蒼笙的空間手鐲裏點了兩塊仙石出來付賬。仙石是一種稀少的礦石,隻在四季之地的中央——乾坤山脈出產。由於修煉者所需要丹藥的金額龐大,所以一塊嬰兒拳頭那麽大的仙石便在世人的公認中,抵黃金千兩。


    陸青陽自然沒有那麽多銀兩,所以隻能動用陸蒼笙所贈予的。韓丹的空間項墜裏自然也有眾多仙石,但花錢也要有親疏之別,先緊著陸蒼笙的花。


    康緹直呼太多了,陸青陽沒有給他機會拒絕,便借口說有要事在身離開。


    “現在是在鳳棲城休息一天,還是直接啟程去夏之地?”林子蘇沒有抱怨陸青陽太大手大腳了,現在他們都是有錢人,不至於計較這些旁枝末節。


    “直接去驛站吧,看有沒有通往夏之地的馬車。”陸青陽平常並不會輕易想起陸青鳴,但現在一旦下決心去尋他,就思念得不得了,恨不得長一雙翅膀飛到昊天穀去。但出了暮秋嶺,他就兩眼一抓瞎,若是單靠他一個人摸去夏之地,估計沒有幾個月都走不到。


    林子蘇其實並不是很讚成陸青陽去找陸青鳴,他對小咩的那個大哥可沒有什麽好印象。但夏之地肯定有火係和雷係的天地靈氣濃鬱之地,為了陸青陽的仙根修複,自然是不能錯過的。當下隻好悶悶地說道:“好吧。”


    陸青陽自然聽得出來林子蘇話語中的情緒不高,他一邊思索一邊往城東驛站走去。鴻雁驛站是鳳棲城最大的驛站,當初陸青陽給陸青鳴寄信的時候,就來過這裏,所以並不是很難找。陸青陽看到驛站門口人山人海的情況,一時半會兒排不到他,這才斟酌地說道:“林,你別著急,我會努力替你找尋適合你奪舍的身體的。”


    林子蘇聞言愣了一下,他這些年間一次都沒有說過這個話題,沒想到第一個提起來的,倒是陸青陽。他並不是沒想過奪取一個人的身體,而是害怕強行奪取的話,自己會有極大的概率煙消雲散。所以在沒有萬全的把握時,他並沒有這方麵的計劃。


    陸青陽卻把林子蘇的安靜當成了默認,立刻四處尋找起來。“林,我們倒是沒有討論過,你對你以後的身體有什麽要求啊?要高一點還是矮一點的?要健壯一些的還是消瘦一些的?嗯?街對麵的那個人就不錯。”


    不錯……不錯你個頭啊!


    林子蘇幾乎想破口大罵,那是個女人好不好!


    “我們旁邊的這個也不錯啊,身材標準,比我高一頭呢!氣勢也很彪悍!林,很適合你啊!”


    適合……適合你個頭啊!


    那大叔都有四五十歲了好不好!


    陸青陽難得碰到可以讓林子蘇說不出來話的情況,樂此不疲地開著玩笑。“……喏喏!林,這回這個真的不錯,正向我們走來的這一個!”


    林子蘇沒抱什麽希望地瞥了一眼,然後不由得承認陸青陽說的這位身著藍衣的男子確實是帥哥一位。年紀看上去大概隻有十七八歲,五官俊美,一雙狹長的桃花眼令人印象深刻,尤其那臉上還掛著讓人如微風拂麵般和煦舒爽的笑容,一見便會讓人感到親近無比,像是已經認識多年的朋友一般。


    藍衣帥哥停在了陸青陽的麵前,笑容更深了幾分:“這位小哥,請問你是要去哪裏?我們鴻雁驛站有通往各地的車隊,無論你去哪裏,都會保證一路平安到達。”


    “我想要去昊天穀。”陸青陽心情很不錯,如果這人如他所說的那樣,就意味著他不用排大長隊了。


    “沒問題,正好我負責去昊天穀的車隊馬上就可以啟程上路。”藍衣帥哥微微一笑,“我叫花涓,很榮幸一路可以為您服務。”


    陸青陽看著他好一陣,才察覺出來到底哪裏不對勁,這個人的相貌未免太過於俊美了,等他仔細一看,才發覺此人居然沒有喉結,明明是女扮男裝!


    花涓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來異樣,嫣然一笑道:“出門行走,自然是男裝更方便些。”


    事情就是這麽巧,據新認識的這個花涓聲稱,他們車隊馬上就要啟程出發,她秉著最後能拉到幾個客人就拉幾個的想法,直接到人群中詢問。


    陸青陽本還不相信自己會這麽好運,但隨即又釋然。因為花涓隨後帶著他在人群中問來問去,很快又找到了三個同樣去昊天穀或者夏之地途經地方的旅人。花涓帶著他們走到不遠處的一趟車隊旁,商量好了每人交十兩銀子的路費,然後便開始分配各自乘坐哪輛馬車。


    花涓這次去昊天穀所帶的車隊,有五輛馬車,其中一輛是裝信件的郵車。鴻雁驛站不光有快捷的即時郵信,用不起傳信葫蘆的客人,也可以用最古老的方法傳遞信件和物品。而另外四輛馬車都是要去夏之地的旅人,估計是擠一擠發現還有空位,花涓才現去驛站拉人。


    後來的三個人都很快地分配了出去,正好最後分配到陸青陽時,據夥計說所有馬車都滿員了。陸青陽不禁焦急起來,雖然讓他重新去驛站排隊也無非是浪費些時間,但無論是誰,出門在外總是希望自己一路更順利一些。


    見陸青陽求救的眼神投射過來,花涓朝他安撫地一笑道:“沒事,你和我坐一車吧。”說罷便拉著陸青陽的手,朝那輛裝信件的郵車走去。


    陸青陽本覺得沒什麽,但忽然想到這個人其實是個花季少女,立刻就漲紅了整張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花涓回頭一看,更是格格一笑,手上拽得更緊了。一掀開車簾,陸青陽才發現這輛郵車內並沒有裝得很滿,正好可以容納兩到三個人就座,他和花涓兩人麵對麵席地而坐,倒不顯得擁擠,比起塞得滿滿的其餘幾輛馬車要舒服太多了。


    陸青陽出生到現在,還是首次和一個女孩子獨處,緊張得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


    “哼!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臭小子。”林子蘇一臉嫌棄。


    “喏,這可是貴賓座啊!我應該加收你五兩銀子的。”花涓不太甘心地嘀咕著。


    這一句話打破了車廂內的尷尬,陸青陽是個實在人,聽到花涓這話,就要伸手入懷掏銀兩。為了不引人注目,他盡量在外人麵前不使用空間法器,所以懷裏一直揣著些許零碎銀兩。


    花涓連忙按住他的手腕,笑道:“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啊?”說罷她便一撩車簾,朝外麵喊了一聲“可以上路了”,馬車便緩緩地前行起來。


    因為馬車中堆滿了裝著郵包的大袋子,把馬車的窗戶都堵死了,看不到外麵的情況。但陸青陽也能猜得出來這是在鬧市區行進,速度根本上不來。等到幾炷香之後,馬車的速度突然快了起來,想來應是出了鳳棲城。


    陸青陽本以為這一路上會很無聊,隻能和林子蘇抬抬杠打發時間了。但他立刻發現與花涓為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花涓雖然年紀不大,但遊走過大陸上的許多地方,一些奇聞逸事信手拈來,說話又風趣動人,笑聲清脆悅耳。兩人很快就變得熟悉起來。不過陸青陽也對花涓有所保留,沒有告訴他自己在白藏教的身份,隻是說自己離家在外遊曆而已。因為怕花涓聽說過自己的名字,陸青陽更是用了林子蘇的姓,聲稱自己姓林名陸。畢竟很多白藏教的人都知道陸青陽是韓丹新收的小師弟,難不保消息靈通的花涓會知曉。


    同花涓的聊天和腦海中林子蘇的吐槽,讓陸青陽的這一路並不難熬。不過在幾次下馬車休息的時候,他也看清了這車隊的不同尋常之處。有三輛馬車是很正常的各色旅人,但另外一輛馬車上的旅人很少下過馬車,連在客棧中休息也很少出現。


    “小咩,你有沒有發現,那輛馬車走過時,車輪在土地上留下的痕跡很深?”林子蘇也知道陸青陽最近在觀察什麽,畢竟他也能看到陸青陽所看到的。


    “這說明那輛馬車上的人比其他馬車上的人還多?”陸青陽很費解,其他馬車上的人已經是滿員了,那這輛馬車究竟是怎麽裝進去人的呢?


    “不是,那輛馬車上,隻有兩個人而已。”林子蘇篤定地說道。


    “那就是說,那輛馬車上還有很沉的貨物?”陸青陽相信林子蘇的判斷,但他並未覺得這輛馬車有什麽不妥,畢竟花涓也曾經和他講過,鴻雁驛站有時候也接一些類似於保鏢的活。


    當然,鴻雁驛站的保鏢並不像是其他驛站那樣,需要養很多人來當護衛,隻需要有一名修煉者坐鎮即可。在普通的地方,一名煉氣六層以上的修煉者,已經足夠應付各種馬賊強盜,而且他們這隊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護衛的車隊,但車廂上都畫著鴻雁驛站的標誌,很少會有人主動來觸黴頭。


    每個車隊都有煉氣六層以上的修煉者坐鎮,這個說出來簡單,但實際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分散各地的鴻雁驛站每日幾乎都會有新的車隊啟程,由此可見這家驛站擁有的修煉者是多麽恐怖的數量。但林子蘇也知道鴻雁驛站是鼎鼎有名的財大氣粗,倒也不會特別在意。隻是與陸青陽同車的花涓想必超過了煉氣六層,年紀輕輕倒是頗有所作為。像這種年紀的修煉者,正常都應當把重心放在修煉之上,隻有年紀大一些的修煉者,因為生活所迫,或者因為修為上再無寸進,才會去尋覓工作。


    “林?”陸青陽許久沒得到林子蘇的回應,挑眉催促道。


    “也許是一車金子吧。”林子蘇不負責任地猜想著。


    陸青陽也覺得理當如此,他已經知道了在這片大陸上,很少人會像他這樣同時擁有三種空間法器。他已經把韓丹那條引人注目的水晶項鏈放進了衣服裏,陸蒼笙給他的玉手鐲因為可以調整大小寬度,便戴在右手臂上用袖子遮好。至於左手上大哥給的那枚戒指看起來很不起眼,便那樣戴著了。


    要知道,一件空間法器是不能放進另一件空間法器之中的,否則就簡單多了。


    心裏有了疑問,陸青陽憋不住,更何況他對麵坐著的就是這個車隊的負責人花涓。而且自己所在的車隊是否安全,是他應該關心的,所以陸青陽便直接詢問了花涓。花涓也不隱瞞,直言那輛馬車是被焚天派的人給包下了,具體裏麵有什麽東西,她也不清楚。


    “焚天派?”陸青陽頭一次聽說這個門派。


    看著少年天真無邪地眨著那雙大眼睛,求知若渴地看著她,花涓的少女心忍不住蕩漾了一下,覺得自己特別有成就感。“焚天派是近些年才在夏之地聲名鵲起的門派,傳說焚天派的尊主是從昊天穀反叛而出的弟子,自立了門戶。”


    “嘖,所以才起名叫焚天嗎?好大的口氣啊!看來很囂張嘛!”林子蘇照著慣例沒好氣。


    “那輛馬車是從冬之地來的,目的應當是回夏之地的焚天派。我也是從秋之地才接手他們的。”花涓解釋道,她所知道的消息也不多,鴻雁驛站是每到一地便換一人坐鎮車隊,依她的身份,本來並不是負責這個車隊的,但因為碰到了這個令她好奇的少年,才運用花家小小姐的特權強搶到了這個任務。


    “冬之地?喏,那馬車裏肯定是什麽稀有的礦石,冬之地盛產礦石啊。焚天派的尊主既然是師從昊天穀,那麽肯定是有名的煉器師。”林子蘇興致勃勃地分析著,“小咩,要不要試試煉器?你八係全能,能煉丹,自然可以煉器啊!”


    陸青陽都懶得反駁他,什麽能煉丹,他現在可憐的煉丹術簡直就不夠瞧的,還煉器呢!真當他全能了啊?


    花涓見陸青陽低頭沉默不語,以為他還沒打消對那輛馬車的念頭,連忙叮囑道:“林弟,最好不要去接近焚天派的人,焚天派雖然創派日子尚短,派內的弟子也很少,但名聲卻在短短幾年內幾乎與昊天穀比肩,是因為焚天派有個毫不講理的尊主大人。”花涓說到最後一句,竟是壓低了聲音,像是怕那輛馬車的人隔著好幾輛馬車偷聽一樣。


    陸青陽先是因為那聲林弟而不適應了一下,隨後見到花涓小心翼翼的模樣,知道她是關心自己,連忙笑著答應了下來,轉移了話題,再也不提此事。


    在這一隊馬車經過了半日之後,有兩匹飛馳的駿馬緊追而來。


    其中一人勒住韁繩,飛身而下,蹲在地上研究著草地上斑駁的車轍痕跡,半晌抬起頭來朝另一人說道:“青鳴,找到他們了。”


    另一人端坐在馬背之上,聞言渾身散發出一股寒冷懾人的氣勢,令身下的馬匹都不安地抬起蹄子刨起地來。


    “敢搶我們的稀金,等到了夏之地,我們就動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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