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丹和康緹兩人都愣住了,齊齊往櫃台的下麵看去,一張瓷娃娃般可愛的臉容就那麽毫無預警地映入他們的眼簾。


    雖說他們兩人都是活了許多年的人物了,但萌娃的殺傷力是無窮的,更何況被那雙黑白分明清澈無比的眼瞳一望,任是再堅硬的心腸,都會柔軟下來。


    “小弟弟,這裏當然回收藥丸。”韓丹一改剛剛怨恨的神色,立刻坐直了身體,換上一副無比親切的表情。這娃子多可愛啊!而且和蒼笙師弟剛來白藏教的時候好像啊!


    “真不要臉!這老頭都多大年紀了,還管你叫小弟弟?”林子蘇在陸青陽腦海裏暴跳如雷,壓根就忘記了裝可愛的這個計策是他想出來的。


    陸青陽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這個哥哥也大不了我大哥幾歲啊……”


    “別被他外貌迷惑了,這老頭吃了駐顏丹。”林子蘇本來也沒發現韓丹的身份,但是他正好瞧見康緹這個秋桐丹藥店的大老板正小心地陪在旁邊站著,立刻就想到白藏教內極其有名的一個人,不爽地說道:“不行,今天還是算了吧,或者換家丹藥店。若是這老頭在這裏,肯定沒辦法順利瞞天過海。”


    陸青陽沒想到林子蘇轉眼就說要走,正想說點什麽解釋下時,卻發覺握著丹藥瓶的右手一震,手中的丹藥瓶竟然自動地跳到了櫃台之上。陸青陽一驚,但想來應該是麵前這個人做了什麽手腳。


    韓丹打開麵前的丹藥瓶,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展顏笑道:“小弟弟,是不是你想買九味丹,結果錯買了八味丹啊?”


    “啊?”陸青陽張大了嘴,不知道這個看起來隻有二十餘歲但據說年紀很大的人,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韓丹卻把陸青陽的遲疑當成了不好意思,因為這小孩子看起來也就八九歲,算起來應該正好是在鞏固煉氣三層的時候。不懂的人自然會覺得八味丹要比九味丹低級,畢竟少了一味藥草嘛!這種烏龍事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韓丹便自作聰明地如此認為。他晃了晃丹藥瓶,笑容可掬地說道:“喏,是十顆八味丹。康緹,直接按八味丹的原價給這個小弟弟吧!小弟弟,你還要幾枚九味丹?我送你啊!”


    陸青陽猶自震驚中,但還是反射性地搖了搖頭道:“我自己付錢,十枚九味丹。”


    韓丹更喜歡這個小娃子了,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笑眯眯地說道:“好孩子,好孩子。”


    康緹也如林子蘇那般腹誹這個韓長老不講究身份,叫這個小娃子小弟弟?那他豈不是要按輩分叫這個小娃子師叔?


    不過抱怨歸抱怨,康緹也知道他的這個師父萬分的不靠譜,隻是隨口亂叫而已。他親自拿著丹藥瓶轉到內間,不多時便捧出來幾張銀票和另一瓶丹藥。“十枚八味丹,按照原價回收是五千兩銀子。再減去十枚九味丹的五百兩,這裏是四千五百兩的銀票。”


    陸青陽的雙目亮了起來,小臉上浮起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但左手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銀票和丹藥瓶拿了過來,仔細地點好,收入空間戒指中。


    韓丹和康緹在發現陸青陽手中有空間戒指時,眉梢都沒動一下。給十歲不到的孩子用空間戒指,這種奢侈雖然不常見,但也絕對不少見。不過也證明麵前這孩子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韓丹越看越愛,想起這孩子跟當年的蒼笙師弟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當下就恨不得將他扯進懷裏捏捏那肉嘟嘟的小臉蛋。


    不過,對方顯然沒給他這個機會,銀票和丹藥一到手,便直接轉身離去,沒看到韓丹在身後哀怨至極的眼神。


    喏,若是看到了,說不定會跑得更快……


    康緹發覺自己這無厘頭的師父貌似又陷入了自怨自艾的心境中,連忙閃入內間,怕心情不好的韓丹遷怒,受到池魚之殃。不過沒過多久,他便重新走了出來。


    韓丹看著店內人來人往的客流,還是重新癱在了櫃台上,輕哼道:“怎麽又出來了?不是不願意陪我這個老頭嗎?”


    康緹尷尬地笑笑,但隨即肅容道:“師父,剛剛那小孩兒拿來的丹藥有問題。”


    “有問題?”韓丹輕笑了一聲,以為對方在開玩笑。他是何等眼力,隻消看一眼,聞一下便能確認丹藥瓶中的確是八味丹無疑。康緹這小子,居然敢挑戰他的權威,難道他連這等低級丹藥都判斷不了嗎?韓丹有些惱火地撐起身子,卻發現康緹一臉的凝重。


    自己這徒弟雖然在煉丹上不是特別成器,卻在經營上很有天分,但做人卻不是很能開玩笑的主。所以韓丹也收斂了笑容,從康緹的手中接過丹藥瓶,倒出一顆青綠色的藥丸,放在手中輕嗅了幾下,用指尖挑了一點碎末,放入口中仔細品味。


    康緹在旁看著,果然見師父那張向來輕佻的臉容越來越凝重,便知道自己判斷得沒有錯誤。“師父,這丹藥瓶雖然是有我們店標簽,但這丹藥可不是我們這裏煉製的。”


    “難道是在其他家店裏買的?”韓丹咂巴了一下嘴,感慨道,“這八味丹純正得連我都煉不出來,鳳棲城什麽時候來了一個這麽強大的煉丹師?可有什麽頭緒?”


    康緹搖了搖頭,秋桐丹藥店的人脈龐大,所有來買賣的煉丹師均有登記在冊,“如果對方所需的藥草稀少的話,還能從秋桐藥草店那裏獲取一些消息,但這八味丹的成分,委實太簡單了些,根本留不下什麽痕跡。這……這位煉丹師可真是小心啊……”


    韓丹點了點頭,認同了康緹的說法。


    他們認為,能煉出此等八味丹的煉丹師,絕對是不屑於煉製八味丹這種低級丹藥的,任何一種高級丹藥,回報率都要比八味丹高多了。而且煉丹師一旦升級到一定程度,就會不屑於煉製低級丹藥。再結合對方指使一個小孩子來賣丹藥,韓丹和康緹便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小孩子背後肯定有一個高深的不想露麵的煉丹師。


    “師父,你看這位煉丹師,應該有幾品?”康緹小心翼翼地問道。


    韓丹眯起了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瞳,思考了片刻之後歎氣道:“至少也有七品了……”


    康緹倒抽了一口涼氣,煉丹師自有一套評級的規則,從低到高,分別是一品到九品。這世上也許有聲名不顯的九品煉丹師,但這片大陸上,六品以上的煉丹師如鳳毛麟角,他們白藏教的韓丹長老,已經是眾人皆知的頂峰,八品煉丹師。


    而他自己也就才四品而已。


    “七品煉丹師,還被逼得不能露麵……如此小心……”康緹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七品的煉丹師,放在哪裏都是眾人趨之若鶩的主,怎麽可能活得如此憋屈?居然還煉起了最低等的八味丹?


    想象力豐富的韓丹和康緹已經開始在腦海裏勾畫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話本故事,但康緹率先清醒了過來,躬身問道:“師父,我們是不是幫對方一把?”


    七品煉丹師,這片大陸上有名的隻有六七人而已,個個都是名聲響當當,若是有何難處,也不會被逼成這樣。怕是剛突破的煉丹師,或者是一直隱居之人。白藏教出手的話,自然能賣得對方一個天大的人情。


    韓丹也不猶豫,抬手一揮道:“先讓幾個人去盯著那個小孩子,遠遠跟著,切勿驚動對方。小心為上。”


    康緹應了聲是,也知道若是逼得一個七品煉丹師這樣藏匿,恐怕這敵人也是不好應付的。康緹在走前掃了一眼韓丹,終是忍不住地開口道:“師父,這事要不要請示下教主大人?”畢竟推斷出來敵人如此強大,那麽也就隻有教主大人才能應付,否則其他人去,簡直就是送死。


    韓丹惱火地揮了揮手:“先去盯著那孩子再說!”竟是也沒答應,但也沒拒絕。


    待康緹退下去安排事宜之後,韓丹一個人坐在櫃台後麵,單手支著下巴,分析著各種可能性。心想著難道他要回山裏一趟?不過也是個好機會啊,讓那小子出來收拾敵人,然後他好陪在蒼笙師弟身邊……嘿嘿嘿嘿……


    韓丹正一個人想得美滋滋的,不想一個半大的少女衝進了秋桐丹藥店,直接朝他嚷道:“喂,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孩子來這裏?大概有八九歲大,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小孩子?”韓丹正敏感著,聽了這句話立刻直起了身子。


    “是啊是啊,大概有八九歲大,知道他去哪裏了嗎?”花涓已經找陸青陽找了一個多月了,找得都要崩潰了。誰能想到在鳳棲城找個孩子居然這麽困難,要不是她在各個城門都安排了人手,確定這孩子沒出過鳳棲城,她還會以為那孩子已經離開這裏了。難得有手下報告有個類似的小男生進過秋桐丹藥店,她自然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不就是寄丟一封信麽?她怎麽這麽倒黴?


    韓丹此時已經認出來這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應該是花家的小小姐花涓,反而是花涓沒有認出他來,以為他隻是普通的店員。


    花家是這片大陸上的一大世家,旗下產業無數,勢力遍布各個四季之地,旁人根本難以想象。難道花家也在找那個小孩子?或者說,在找那個孩子身後的七品煉丹師?


    韓丹那雙清澈的眼瞳轉了轉,笑眯眯地說道:“什麽小孩子啊,我沒看到過哦!”


    陸青陽沒想到自己煉製的丹藥會引起如此嚴重的後果,但林子蘇在看到韓丹在場的時候就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能全身而退就已經是萬幸,但卻不能保證對方會不會察覺。畢竟是那個傳說中的韓丹啊!


    “我們現在就去暮秋嶺。”林子蘇立刻下了決斷,鳳棲城內是一刻都不能呆。


    “哦。”陸青陽經過林子蘇的解釋,順從地按照他的吩咐,往通向暮秋嶺的南城門而去。他的空間戒指裏早就采買好了一應生活用品,所以說走便可以走。


    為了偽裝,林子蘇讓陸青陽背個小包袱,假裝成普通人,坐上馬車往暮秋嶺而去。


    “為什麽不把那十枚九味丹煉製成八味丹,賣完再走呢?”陸青陽這次算是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小心髒現在還在撲通撲通地狂跳個不停。雖然按照林子蘇的話盡快離開了鳳棲城,但還是有些不解,在坐到馬車上之後,便在腦海中詢問林子蘇。


    “要是那樣的話,我們就走不了了。”林子蘇把心底的擔憂和陸青陽說了一遍。他們本是想趁著丹藥店的人不注意,多做幾次倒賣生意,但韓丹長老在場的話,這生意簡直就沒了活路。


    不過林子蘇也沒想到,察覺出丹藥與眾不同的,並不是大大咧咧的韓丹,而是做事小心謹慎的康緹。


    “哦,那其實也夠了。”陸青陽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銀票,更何況是自己賺來的。很容易滿足的他在得到林子蘇的解釋後,便放棄了原計劃,很欣慰地摸了摸戴在左手上的空間戒指。


    “遠遠不夠。”林子蘇反而是最不爽的人,嘮嘮叨叨地說道:“你知道你接下來要用的丹藥有多貴嗎?雖然原本打定主意就是要進暮秋嶺自己采藥草,但是咱有錢了啊!幹嗎還要受這份風餐露宿的苦?”


    陸青陽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終於抓住了重點,徐徐道:“沒關係,出了城,我們到山林裏吃野味。”


    “……”林子蘇徹底消音。


    陸青陽忍不住翹起嘴角,說到底,還是林子蘇沒嚐到肉味,暴躁了嘛!


    林子蘇也覺得掛不住臉麵,但他在陸青陽麵前還拿什麽喬,其實算起來,這世界上,恐怕沒有其他人能像他們兩人這樣如此親密了。所以林子蘇心中的惱怒立刻就煙消雲散,開始回憶起暮秋嶺究竟有什麽特產。


    半晌之後,他垂頭喪氣地說道:“完了,我想起來,暮秋嶺裏很少有飛禽走獸的。”


    “啊?”陸青陽聞言覺得不可思議。有林子就有動物,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為何暮秋嶺會沒有?暮秋山脈連綿不絕,一眼都望不到邊,難道說這山裏根本就是座空山?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暮秋山脈裏飛禽走獸便絕跡了。人們也都漸漸習以為常,也正因為這樣,這裏的藥草才非常繁盛。”林子蘇繼續解釋道,“吃食草木的動物沒有,那麽吃肉的動物也自然不會來,久而久之,這裏便很少有飛禽走獸了……怪不得這些天你在客棧吃的那些菜食都是客棧後院蓄養的雞肉,鳳棲城最風靡的就是藥草全宴……”


    “可是就算沒有吃食藥草的飛禽走獸,但來暮秋嶺挖藥草的人很多啊,總會有被挖空的一天吧?”這些天陸青陽全麵地領略了鳳棲城的繁華,自有一番擔憂。


    林子蘇知道陸青陽極少出門,對這片大陸上的事情不了解。他自然也不會嫌煩,這些日子陸青陽一直沉心修煉,又不能吵他,早把他憋得難受死了。當下整理了一下思緒,便開始和他略說了一下四季之地中四大聖地的概況。


    春之地的九環溪、夏之地的赤炎山、秋之地的暮秋嶺、冬之地的穹天崖,每個四季之地的聖地都擁有著天下修煉之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從伴生靈獸、各種寶石到珍稀草藥、寶貴礦石,每樣都能讓人趨之若鶩,甚至為之瘋狂。但每處聖地都有特殊的屏障,保護資源不被修煉之人徹底掠奪光。


    春之地的九環溪就不用說了,靈獸的力量強大,伴生靈獸的契約條件,最好是同心智不成熟的幼獸開始簽訂。已經成年的靈獸都有著和人類不相上下的智慧,又怎麽可能輕易與人簽訂血契?但幼獸又豈是輕易能得到的?除非親生父母因故去世,否則就算是用卑鄙的手段搶奪幼獸,那也要有能力承受成年靈獸的瘋狂報複。或者更倒黴的,遇到群居的靈獸,那就是要遭受不止一兩頭的複仇了……不過即使這樣,每年往春之地九環溪而去的人也是絡繹不絕,都懷著各種僥幸的心理,不過能達成心願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成為了那些靈獸腹中的食物。


    夏之地的赤炎山和冬之地的穹天崖,仰仗的都是天然的地理條件。赤炎山的極熱和穹天崖的極寒,隻有修為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進入,而且停留時間不能過長,否則對修為有害。所以前去這兩處的人反而很少。


    至於秋之地的暮秋嶺,便是誰都可以來的地方,既沒有靈獸的危險,也沒有氣候的異常,但這裏反而如願采到極品草藥的人也極少。


    原因是因為暮秋嶺的林間大霧,讓這裏成為天然的迷宮。


    暮秋山脈的大霧,在這片大陸上極其有名的。也許是因為地勢的原因,這裏形成的大霧在濃密之處可以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又漂浮不定,有時會讓陽光穿透,保持了藥草必需的陽光,但有時卻嚴嚴密密地把整片山脈都籠罩其中,這裏的夜尤其恐怖。


    其實如果單純是濃霧遮天,這麽多年過去,也肯定會有人摸清這裏的路線圖,但在這片山脈中,有著仙人所布下的迷宮八卦陣。


    也就是說,入了暮秋嶺,也許一天就能走出來,也許十天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都走不出來。


    不過進暮秋嶺本就是一種碰運氣的事情,呆得長久,也許碰到珍稀藥草的概率就會大上許多。更由於暮秋嶺內沒有凶殘的飛禽走獸,所以外在的危險小得多,因此前往暮秋嶺的人絡繹不絕。


    在林子蘇的講解聲中,陸青陽所乘坐的馬車骨碌碌地向前走著,已經駛入了一片淡淡的迷霧之中。


    “客官們,隻能送到這裏了。”馬車停了下來,車夫下了車。


    一馬車的人都陸續走了下來。旁邊早有一些人正等候著,待馬車上的人全都下來後,這些人便掏錢上車,有些還很熟絡地和馬車夫打著招呼。其中有人兩手空空,不知道是毫無收獲還是已經把藥草收入了空間法器中。也有人背著簍子,裏麵滿滿的藥草,但從旁人的目光來看,便可以判斷出來這些藥草是屬於根本不值錢的那種低級藥草。有人臉上疲憊、失望,但也有人從眼眸中露出些許興奮的神色,可想而知應是有所收獲。


    陸青陽隻是略站了一會兒,便轉身朝迷霧中走去。


    這裏的迷霧還不算濃重,隻是在人的身周漂浮而已。所以陸青陽很輕易地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塊巨大的石碑,足足有十幾米高,其中一麵被人削得平平整整,上麵有著瀟灑剛勁的三個大字,“暮秋嶺”。


    這三個字每個字都巨大,陸青陽走近了,才發覺這三個字居然像是用毛筆寫上去的,或者,應該說是刻上去的……


    這種結論很荒謬,可是那字跡的痕溝之中明顯可以看得到筆觸紋路的痕跡,就像是有人用鐵絲做成的毛筆,在豆腐上劃過去一般。


    修仙,果然是平常人難以想象得到的境界。


    陸青陽仰頭看著被迷霧繚繞的石碑,有種身處仙境的感覺,久久都回不過神。


    “你也會到這種程度的,別羨慕啦。”林子蘇倒是清楚陸青陽在想什麽,“這種手筆根本就不稀奇,突破先天便可以。”


    “啊?”陸青陽回過神,沒料到林子蘇說得如此輕巧。什麽叫突破先天便可以?突破先天不是突破煉氣三層啊!陸青陽反問道:“你不是說你十七歲就突破了先天,成為宗者,那你能做到嗎?”


    林子蘇一愣,片刻之後笑罵道:“我又沒有土係天賦,讓我拿著毛筆去寫字,恐怕這石頭肯定要被燒裂了。”


    陸青陽眨了眨眼睛,心中升起了躍躍欲試的衝動,在右手掌心中運氣土係功法,然後把那泛起的棕色光芒集中於右手食指,大著膽子向那塊石碑的側麵點去。


    在手指剛接觸到石頭表麵時,棕色的光芒倏然消失在那冰涼的表麵之上,一絲蹤跡都沒有了。


    陸青陽赧然地把右手背在身後藏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幸虧這周圍已經沒人了,剛剛和他一起下馬車的那些人早就已經進入林中,倒也沒人看到他的小動作。不過和他共用一個身體的林少爺自然是分毫不差地看到了。


    “嘖,膽子不小嘛!剛剛煉氣五層就想挑戰?哈哈哈哈!”林子蘇一點都不客氣地放聲嘲笑。


    陸青陽忍住想要暴打自己左手一頓的念頭,雖然林子蘇很欠扁,但左手還是他自己的身體,犯不上因為生這種氣而自殘。


    深呼氣、深吸氣……陸青陽雖然覺得自己在這些日子裏,已經習慣了林子蘇的自傲狂妄,但仍是在某些時候會覺得此人實在是太欠扁了,也怪不得被人塞入匕首之中不見天日,恐怕是因為這性格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吧……


    林子蘇一邊說著玩笑話,一邊用陸青陽的雙目看到了石碑側麵大大小小的點坑,都是有和陸青陽想法一致的人試出來的痕跡。這些指頭大小的點坑都深淺不一,分別代表了每個人的修為高低,有的人留下的痕跡已經初有筆畫,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在這塊石碑上留下一個完整字的人,更別說能在這塊石碑之上寫出如此瀟灑的手筆。


    出入暮秋嶺的人不知凡幾,總不可能連一個先天宗者都沒有過。更何況,這塊光禿的石碑,怎麽也不像是本地出產的……


    陸青陽隻當這塊石碑是普通的石碑,但林子蘇在仔細觀察了之後,想起很早以前師門曾經說過的一件事,終於和麵前的這座石碑聯係在了一起,忍不住伸出了左手。


    陸青陽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左手抬了起來,按在了石碑側麵,然後刺目的紅光一閃,左手食指所按之處,留下了一道橫線,但卻在轉折之後淺淡了起來,看得出來已是真氣無以為繼。


    “真是不稀奇的手筆……”陸青陽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聲音,把剛剛林子蘇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奉還。


    “……”林子蘇沉默了片刻,然後急急地解釋道:“這塊石頭是穹天崖上的鐵玉石,是世上數一數二的最堅硬礦石,許多法器都是由鐵玉石所製,我能留下一點痕跡已經很不錯了!”


    “哦?是嗎?”陸青陽挑高了眉毛,一百個不信。這石碑大得這麽恐怖,怎麽也不可能是千裏迢迢從冬之聖地穹天崖背過來的?而且這鐵玉石他早有耳聞,珍稀得很,怎麽可能這麽一大塊放在這裏,這麽多年都沒人動手砍呢?按理說應該早就消失不見了才對。


    林子蘇自然聽出來陸青陽的敷衍,輕哼道:“這個手筆肯定是穹天崖最上麵的那個老怪物弄出來的,他向來就喜歡閑著沒事顯擺,誰敢削他的麵子啊!”


    “哦?是嗎?”陸青陽還是回了這句不鹹不淡的話,轉頭朝林子的深處走去。他並不是對這塊石碑失去了興趣,而是他現在的修為並沒有到那種程度,考慮那麽遙遠的事情做什麽?什麽鐵玉石啊什麽穹天崖啊,他都當傳奇故事聽,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真的。


    “唉唉,穹天崖的那個老怪物很陰險耶!傳說中……”林子蘇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嘮叨的話題,把從師父那裏聽到的八卦,喋喋不休地講述起來。


    陸青陽不置可否,時不時應一聲證明自己在聽著,一步一步地走入了迷霧重重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隻有那個石碑依然一動不動地矗立在暮秋嶺的入口處,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低頭凝視著世間萬物……


    冬之地 穹天崖


    刀疤漢子從山洞的深處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洞口的那個瘦弱的身影,不禁咧嘴一笑。


    雖然那小身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仍然站得筆直,像一柄利劍。


    “小娃子,我上崖頂去見師父,大概能有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你自己照顧自己哈!”刀疤漢子雖然極不靠譜,但既然收了這孩子當徒弟,卻也盡了師父的責任。


    莫言點了點頭,並沒有回話,隻是回身恭敬地朝刀疤漢子行了一禮。


    刀疤漢子為難地抓了抓頭發,這娃子被他取名為莫言,本是隨意一說,但這娃子倒反而應了這名字。


    莫言,莫言,莫要言語。簡直就像是啞巴一樣……


    不過這樣倒也好,吵鬧的性子反而招人煩。刀疤漢子放下這事,一飛身就朝外麵的懸崖峭壁掠去,隻見他踩著崖上的缺口處,極為熟練地攀爬著,竟是在幾個起伏之後,便消失在厚厚的雲層之中,再也望不見了。其實這刀疤漢子本可以禦劍飛行,但此地山風猛烈,地勢險惡,竟是連他這等功力都不敢托大。


    莫言默默地仰頭看著,若是陸青陽和林子蘇在此處時,定會覺得這裏與暮秋嶺的入口處無比的相似,不光這山體崖邊到處都是鐵玉石,這繚繞在山周的雲彩,也和暮秋嶺的迷霧一般縹緲。


    不過陸青陽若是在場的話,恐怕更驚訝的並不是這裏的環境,應該是驚訝自己的二哥為何會在此處,而且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疏離冷漠的氣質。


    一陣猛烈的山風朝崖邊的洞口席卷而來,吹得莫言的衣角獵獵作響,也吹得他瘦小的身軀一陣搖擺。


    忽然一個黑影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莫言本就是站在山崖的最外側,這個黑影就那麽憑空踏在了虛空之中,那猛烈的山風竟也吹不散那模糊不清的黑影,甚至一絲一毫都動搖不了。


    一人一鬼就這麽默然相對,直到這一陣猛烈的山風改變了方向,安靜了下來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莫言這才開了口,淡淡朝鬼將問道:“我……是誰?”


    鬼將現在隻是個模糊不清的影子,雖然已經具備了人的四肢和身軀,但依然不會說話,回應莫言的,隻有那再次呼嘯而過的山風。


    莫言的雙目眯了起來,直視著那團一動不動的模糊鬼影,沉聲問道:“你……是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調教成神:昊天紀·馭靈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玄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玄色並收藏調教成神:昊天紀·馭靈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