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雲見到素未謀麵,不對,是從來不曾想過是父親的盟主時,有些拘謹,不知該說什麽。


    倒是薛裕豐先開口了:“五叔伯。”


    邱澤彥點點頭,走到雲弘身邊,眼神在邱雲和他手中的孩子轉來轉去,又將視線轉到薛裕豐的身上。


    “五叔伯……這是……”


    薛裕豐還沒說完,就被邱澤彥打斷了:“還喚我‘五叔伯’?是不想認賬?”


    邱雲沒明白,他隻知道盟主似乎對主子的話很不滿意,他有些緊張地拉著主子的衣袖。而薛裕豐則是很快反應過來,開心地喊了聲:“嶽父!”


    這下,邱雲更疑惑了,他糾結了半天,終於將其中的彎彎繞繞聽明白,不由得鬧了個大紅臉。


    “時兒,不對,雲兒,趕緊叫‘父親’。”薛裕豐笑著對懷裏的邱雲道。


    “父親。”邱雲帶著窘迫和欣喜喊出聲。


    “嗯。”


    邱澤彥神情自然地接受了邱雲對他的稱呼,但是站在他身邊的雲弘卻明顯注意到,這人負在身後的手分明都在顫抖,不由得嘴角帶笑。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來自腹部的疼痛令他再也站不住,雙腿一軟就要倒下。幸好邱澤彥就在他身邊,及時將人摟入懷中。


    “弘兒!弘兒!”


    這真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坐在桌前呼哧呼哧塞著點心的葉筠覺得心好累。他趕緊上前,將手按在雲弘的命脈上。


    “咳咳。”雲弘咳出一口血,倒在邱澤彥懷裏,“真難得,看你為我這麽著急。我還以為,你在我麵前會永遠是一個不動如山的父親形象。”說著,又是兩聲咳嗽,連帶著又是一口血。


    “別說話,讓葉筠給你看看。”


    “不用了,我的身體,我知道,已經沒救了。”雲弘虛弱地笑著搖了搖頭。


    就像是雲弘說的那樣,號脈的葉筠眉峰緊皺,根本沒有鬆開的跡象。他歎著氣鬆開雲弘的手,而雲弘則是笑了。


    “他的五髒六腑已經全部損壞了,我救不了他。”葉筠神情懊惱,這已經是第二個他救不了的人,第一個是樊清,第二個就是雲弘。


    “怎麽回事,你怎麽了?”


    邱澤彥很不解,摟著雲弘將人靠在自己懷裏更舒服些。


    “我們雲氏一族的男丁,從小被種下一種名為香火的蠱蟲。世人都說,我們雲族的男人違背天理,逆天孕子。我們也不過是為了確保雲族生生不息罷了。有了香火,我們雲族才得以存活至今。”雲弘又咳了一聲,邱澤彥趕緊給他順氣。


    “嗬,你以為我們雲氏一族為什麽每個男人都甘願生子?香火既是我們雲族的救星,也是雲族男子的詛咒。有了香火,我們雲族的男人一到成年就具備了生子的能力。但是,如若在五年內,我們如果不委於人下,不懷上孩子,腹中的香火便會蠶食我們的五髒六腑,而我們也會因此命喪黃泉。”


    雲弘笑得燦爛而悲涼:“你以為我真的愛你嗎?我不過是想要借你躲過死劫,誰知,你居然假裝君子,坐懷不亂。我可真是失策。”


    原來,當初苗疆那頁書上所說的‘五’竟是這個意思。薛裕豐斂下眉,暗恨自己沒有早一些發現。


    雲弘顫抖著手想要觸碰邱澤彥的臉頰,但是他的手實在無力,還沒碰到就沒了力氣。這時,一隻有力而粗糙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帶著他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邱澤彥的手上盡是練劍時留下的繭,厚實粗糙。


    雲弘還在笑,眼角卻蓄起了眼淚,隻聽他輕聲說道:“姐夫,你真傻。”


    眼淚滑落,懷中的人也閉上了眼睛。


    邱澤彥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將懷中的人摟住,顫抖著手將他的腦袋按到自己的左胸處。可惜,懷中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給他。


    此時,邱澤彥感覺到雲弘的腹部有什麽東西在遊走。他趕緊扯開雲弘的衣服,隻見有一隻東西在雲弘腹部的皮膚下掙紮著要爬出來。邱澤彥眼神一凜,手指一掐,就將四處遊走的蟲子挑出雲弘的皮膚。


    隻見一隻不大的蟲子在地上翻滾,想要躲到y-in暗處去,可半天翻不過身來。


    一旁的葉筠見狀,趕緊取了一個小竹筒,將這笨拙的蟲子關進其中。


    葉筠再次探上雲弘的脈,發現此人還有一絲氣息,立刻給人吞了顆七星續命丸,好歹是先把人命吊住了。


    “先把人好好安頓下來,讓我回去翻翻書看,也許還有救。”


    聽說人可能還有救,邱澤彥立刻抱起昏迷的雲弘,走出房門。


    “主子,小叔叔會不會有事?”


    “這些事,已經有人c,ao心了,你就好好休息,養好自己的身體吧。”薛裕豐算是看明白了,但此時雲弘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還是別讓邱雲自尋煩惱了。


    次日,天色蒙蒙亮,昨夜忙了一宿的人們才睡下沒多久,突然間院子裏有人扯著嗓子大吼起來:“不好啦!不好啦!”


    薛裕豐趕緊將邱雲的耳朵捂住,氣得差點衝出去把那人的皮給扒了。


    “發生什麽事了?”邱雲有些迷糊地醒來,因為昨日剛剛生產,他如今全身無力,根本無法動彈。昨天夜裏,肚子疼了許久,他根本沒能睡上多久。


    “沒事,我出去看看。”


    薛裕豐安撫了邱雲,出門一看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原來,今日清晨,負責留守在雲弘床邊的小弟子被人發現死在房間裏。而理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雲弘也不知所蹤。


    “哎呀!我的小竹筒也不見了!”葉筠在房間裏找了一圈,發現自己昨日那個存放香火的竹筒也找不到了。


    薛裕豐等人趕緊趕到雲弘的房間,隻見房中空空如也,本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雲弘不知去向。地上有一小灘已經幹涸的血跡,已經死透的小弟子也已經被人抬了下去。


    “天呐!雲弘都已經一隻腳跨過奈何橋了,那個劫走他的人最好是有辦法救他,不然,雲弘必死無疑啊!”葉筠抱頭哀嚎,他是大夫,怎麽願意看見自己想救的人就這麽在自己見不到的地方死去。他不停地咒罵劫走雲弘的人,甚至問候了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邱澤彥的耳朵裏。


    聽到這個消息的邱澤彥緊抿雙唇,眉峰緊鎖,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邱九思急了,詢問道:“父親,我們要不要派人去尋找大哥?大哥現在可能身處危險之中。”


    薛裕豐不知道後來,邱澤彥到底有沒有派人去找雲弘,不過他為了安邱雲的心,便派十一回堡裏調人去找。況且,邱雲如今剛剛生產,不能吹風,更不能趕路,還需要盡快調養生息,必須得讓他住的舒適些。


    很快,尋人的隊伍出發了,而妙凝也從薛家堡趕到了棲霞山莊,隨身伺候邱雲。而在妙凝到達棲霞山莊的同時,她也帶來了來自苗疆的信。


    信是江衡之和騰其若裕從苗疆寄來的。


    裏麵寫到,薛裕豐曾經寫信去詢問的那個騰其思奈的確在近期經常離開苗疆,這段時間甚至長達一個月沒有回村。村裏沒有知道她去了哪裏,去幹什麽了。


    薛裕豐心道果然,樊荃等人,肯定是死在了思奈的手上。她竟然是苗疆的人,手上又擁有和香火所煉製的來生這麽相似的蠱毒,若假設她幫助雲弘殺人的目的是為了雲弘體內的香火。


    那麽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同時,他派出去的影衛也帶回了情報。果然,自從昨日晚宴上樊清出現以後,那個名為思兒的丫鬟就失了蹤跡。如今,此人恐怕已經攜帶著香火返回苗疆。


    “寫信給江衡之,告訴他注意那個女人。”


    “是。”


    薛裕豐眉頭深鎖,但是此時邱雲的身體不適合隨他奔波,他隻能先將心中疑惑壓下。將邱雲摟在懷裏,薛裕豐覺得自己的心裏滿溢著幸福。


    那日壽誕上的賓客不知道被邱澤彥用什麽辦法打發了,也沒人來找他們的麻煩。不得不說,邱澤彥能做上這個武林盟主,也是有一定能耐的。於是,薛裕豐和邱雲就在棲霞山莊暫時住下了。


    之後一個月,棲霞山莊裏的人時常能夠看見自家的莊主一個人站在山頂處遠眺。邱九思知道,自己的父親看上去像是在思索,其實不過是在放空自己,緬懷過去,就是不知道父親心裏想的是誰。


    邱雲透過開了一條縫的窗子望向窗外,靠在主子懷裏,問道:“父親,他在想什麽?”


    薛裕豐刮了刮他的鼻子,溫柔地笑道:“他一定是在想他心裏的人。”


    “誰?我的爹爹,還是小叔叔?”


    “這恐怕連盟主自己也說不清楚。”


    邱雲歪頭想了一會兒,又問:“小叔叔昏迷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薛裕豐笑了,沒有回答。


    雲弘死前那聲‘姐夫’,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喊出口的,就連他,也說不清楚。若說傻,傻的,又何止盟主一人。


    邱雲還想問,這時,床邊搖籃裏傳出一聲孩童的哭聲,吸引了兩人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啦~撒花~撒花~


    接下來幾天還有番外哦~如果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給小識,小識會酌情考慮。前提是,在本文原背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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