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雲氏一族?”


    “是。騰其若裕說,在這騰其村東麵的那座山上,正是雲氏一族曾經的居住地。”


    將一個麻球夾到十二碗裏,薛裕豐若有所思。根據十二從騰其若裕那裏聽來的消息,‘香火’是雲氏一族不外傳的秘蠱。


    十二能夠孕子是鐵一般的事實,那麽,是不是表示十二是雲氏一族的後人呢?可偏偏十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在進入易閣被賜序號前姓氏名誰。而十二那個夢境也是古怪,不知道與十六年前薛家堡的那場大火有沒有關係。


    更麻煩的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找到會造成樊齊死狀的蠱毒。除了當時查到的由‘香火’煉製的‘來生’的毒發症狀與樊齊的死狀相似,其餘的,就再沒查到更相近的症狀的。


    思及至此,薛裕豐突然發現,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十二,更準確的說,是指向十二體內的‘香火’。先不說雲氏一族是一個還不能確定是否至今存在的氏族,既然十二身上有這個蠱蟲,那必然和雲氏一族脫不了關係。


    到時候,樊荃大可以栽贓嫁禍,誣陷十二是雲氏一族的後人,從苗疆逃到紅蓮教,而如今又妄圖殘害中原正派。而作為十二主人的他,必然也會被樊荃算計在內,到時候,樊荃指不定要如何編排他的罪呢。


    薛裕豐自己都能想到好幾條樊荃一石二鳥的方法,樊荃自己又怎麽會想不到。這件事,還需要再做考量。不過,好在現在樊荃還不知道他已經人在苗疆,他肯定已經自己差人去查樊齊的死因了。


    啊,不對。


    不是查。


    而是‘栽贓’。


    在樊荃的心裏,殺死樊齊長老的,是魔教‘紅蓮教’,也隻能是紅蓮教。


    “春河已經出發去紅蓮教了?”


    “是的,師父。”


    “嗯,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揮退弟子,樊荃支著腦袋,坐了下來。坐在下首的季佑在確認那個小弟子離開以後,趕忙上前將大殿房門反鎖,湊近樊荃問道:“掌門,為什麽派春河去?你明知道他……”


    “明知道他這人剛正不阿。我就是要讓他去,他得出的結論,才有信服力。”斜睨了眼臉上寫滿擔憂的季佑,樊荃自信滿滿地說道,“放心,他會帶回我想要的答案。行了,別老在我麵前晃悠,看著心煩。”


    “那,季佑就先告退了。”


    季佑禮數做得周全,心裏卻把樊荃罵了個遍。自從碎玉丟了以後,他就惶惶不得安寧,整天提心吊膽的,就怕樊荃哪一天要了他的命。


    跟在樊荃身邊這麽久,他是知道的,若是這個人覺得你沒用了,就會一腳把人踢開。若是他覺得這個人礙著他事情了,那麽死亡也就離那人不遠了。他思前想後,得出的結論是,樊荃打算開始過河拆橋了。


    當年的事情,他們都有份,手持一塊碎玉,牽製著另外幾人。誰也不能將真相公之於眾,相反的,誰都可以在其他人打算公開真相時將人除之而後快。季佑當時還在奇怪,像樊荃這樣控製欲這麽強的人,怎麽會允許別人抓著他的把柄。不過,他沒想到,時隔多年,樊荃終於要開始拆橋了。


    季佑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一陣風吹過,帶著夏日的熱浪,吹得人一身熱汗,情緒暴躁不安。


    多麽希望涼爽的秋日快點到來啊。


    可是,秋季也是肅殺的季節。


    即將到來的秋季,就好似一場即將展開的殺戮。


    懸在頭上的刀開始鬆動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


    那頭,呆在苗疆騰其村的薛裕豐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在吃過早飯以後就一頭紮進了藏書樓。他這幾日看這些各式各樣的蠱毒,各種整死人的技法,都已經快看吐了。


    他不需要來這裏學習辨別蠱毒,他隻需要知道樊齊中了哪種蠱毒!


    煩躁地甩了手裏的書,薛裕豐翻閱的速度越來越快。好在身旁有十二陪著,他也不至於直接拿著這書出氣。到後來,薛裕豐盯著這些發黴的書的眼睛都快冒火了,氣得摔了書,拿起身邊的酒壇,扯了封泥聞著酒香,眉頭才漸漸舒展開。


    冷不丁,總是躺在一堆書裏一邊喝酒一邊看書的木老頭今日居然對他們說話了。


    “哈哈,你這中原小夥倒是有趣。族人都說我木老頭瘋癲,但我也隻敢帶著小酒壺進來,沒想到你更加放肆,拿著這麽大個酒壇進藏書樓。”


    薛裕豐彎了嘴角。


    終於是願意理睬他們了嗎?


    薛裕豐舉著酒壇特意向木老頭所在的方向晃了晃,笑道:“是啊,書本發黴的味道真糟糕,真不如這五毒清的味道好聞,要不要一起喝上一杯?”


    騰其木明顯有些動心,他盯著薛裕豐手中的酒壇看了半晌,又抬眼望了望薛裕豐。不過,他還是沒能抵住一嚐美酒的誘惑,把自己扒拉出書堆,走到薛裕豐這邊坐了下來。


    見人過來,薛裕豐但笑不語,從身後又取出一壇酒,遞到騰其木麵前。這幾日觀察下來,他早就發現騰其木每天都會帶個小酒壺,一邊喝酒一邊看書。一坐就是一天。


    薛裕豐曾經問過若裕,從他那裏得知,騰其木是這個村裏知識最淵博的老者,若是想節約時間,問他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但是,這個騰其木是個性格古怪的老頭,平日裏誰求他都不理,就喜歡每天喝酒看書。這騰其村的族人都覺得他是個怪老頭,難以親近。


    薛裕豐特別注意過這藏書樓擺放的書堆。乍看之下,的確是滿地都是書籍,再加上黴味很重,薛裕豐一開始都沒有發現。直到他翻看了好幾本書籍才發現,這一整個書堆裏麵的書都是一個種類的。而整個藏書樓裏,同樣的書堆有好幾個,包括騰其木之前坐著的那個位置也有一個這樣的書堆。


    薛裕豐大膽猜測,這裏,每一堆同種類的書籍,都是騰其木看過的,然後分類歸總的。而書架上所剩不多的幾本書,才是騰其木還沒來得及看的。


    他讓江衡之幫忙,這才買到了幾壇五毒清。聽說,這是騰其木最愛喝的清酒之一。有了美酒,騰其木臉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嘴巴也鬆動了,見到薛裕豐和十二還坐在那裏一頁頁的翻找,嗤笑道:“別盯了,這些書再盯也還是‘黴書’。”


    “‘黴書’也是書,想要尋找答案,隻能繼續翻,沒有捷徑。”薛裕豐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用餘光注意著騰其木的反應。


    這木老頭果然是聰明人,薛裕豐這麽一說,他就知道了薛裕豐的意圖,揣著酒就笑了:“中原少年就是狡猾,一壇子美酒就想讓老頭子我幫忙找線索。”


    “如果這美酒是五毒清呢?”


    薛裕豐心裏清楚得很,五毒清雖然是苗疆的特色酒,但是釀製並不簡單。隻有會蠱術的苗疆女子才能夠順利煉成。況且,這五毒清在釀製過程中必須小心謹慎,不能讓任何一隻毒蟲接近酒壇,不然,美酒就會變成殺人奪命的毒酒。


    所以,騰其木一年到頭,也喝不了幾壺五毒清。這一次,薛裕豐直接帶了兩壇過來,這個禮也算是有誠意了。


    騰其木一愣,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好,就看在這五毒清的份上幫你一回。說吧,你想找什麽蠱毒。”


    薛裕豐將樊齊的死狀描述了一邊,騰其木眼珠子提溜提溜轉,可轉了半天也沒有吐出半個字。等了又等,就在薛裕豐以為騰其木也不知道是哪種蠱的時候,那人說話了。


    “你說的那些症狀很像是服用‘來生’之後造成的,可是又不是完全一樣。我覺得,有三種可能。


    一種可能,由於‘來生’的煉製手法已經失傳多年,有人在仿製‘來生’,但還沒有成功。第二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可以將死者的死狀處理成那個模樣,想讓人以為死者是因為蠱毒致死。第三種可能,就是死者是被稀世□□毒死的。


    自古以來,蠱毒不分家,也是有道理的。有不少以動物昆蟲為媒介才能下的毒和蠱,就是很相近的,有一些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蠱,還是毒。


    不過,你若是想在這藏書樓找到答案,我覺得是不可能了。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了。”


    騰其木正想出手趕人,薛裕豐立刻又問道:“再請問前輩,知道關於村東麵山上的雲氏遺址。晚輩想去看一眼,可否指條路?”


    “雲氏遺址?”騰其木似乎是頓了頓,沒想到薛裕豐還會有這樣的問題,“老頭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雖然說雲氏被趕出苗疆已經有數十年,但是雲氏族人善用暗器陷阱保護居住地,那裏還不知道有沒有殘留的陷阱呢。”


    暗器陷阱……嗎。


    薛裕豐用手指輕叩書麵,陷入沉思。


    不論是十二能夠懷孕這件事,還是樊齊的死狀,似乎都和這個‘雲氏一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既然雲氏遺址就在附近,又怎麽能不前去一探。


    謝過木老頭,薛裕豐和十二兩人漫步在回小樓的路上。


    “主子,我願意和主子一起去。”


    薛裕豐一聽十二這麽說,就知道他的想法逃不過十二的眼睛。


    他本想著,既然有危險,不如就他一個人去闖,讓十二在村裏等消息。但是,他又怎麽會忘記,十二怎麽可能允許他隻身犯險。


    “好,我們今天準備一下,明天去瞧瞧那雲氏遺址。”


    作者有話要說:小識:問,這麽珍貴的五毒清,江少爺是怎麽幫薛堡主弄到的?


    江少爺:簡單,問我老婆要


    小識:……


    騰其若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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