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不切實際,十二窘迫地低下了頭,錯開了主子的視線。


    對於十二眼神的逃避,薛裕豐倒是不在意,自從他將雨中昏迷的十二抱進書房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告訴自己,既然想不明白兩人間到底是什麽關係,那就維持現狀就好。就現在看來,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可有些人偏生喜愛出來破壞氣氛。


    “堡主,柳姬求見。”妙凝撅著嘴,不情不願地前來請示,也眼睜睜看著堡主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


    瞅著這樣的堡主,妙凝心裏就好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似的。一個麵色黝黑,幸災樂禍地說道:“我就說那柳姬不是好東西,堡主當初還要把她帶回來。現在見著她鬧心,是自找苦吃。”另一個小人一臉聖潔,滿臉擔憂與疼惜:“堡主真可憐,好不容易笑一笑,就這麽被柳姬給攪黃了。碩大一個薛家堡,居然有這麽多讓堡主不開心的人在。真希望十二侍衛能天天在堡主身邊,這樣,也許堡主就不會整天麵笑心不笑了。”最後還是聖潔小妙凝更勝一籌,總還是堡主身邊的貼身丫鬟,總希望堡主開心些。她憤憤不平地抱怨道:“這柳姬真不知自己身份,主屋也是她能來的。若是堡主想去見她,自然會去的,她又何必自獻殷勤。”


    本來,她也不過隻是想發泄情緒,卻沒想到堡主沉思片刻,當真把話接下去了:“是該去西廂走動了,你先讓她回去,本堡主過後去找她。”


    這話讓妙凝和葉筠均是一愣,沒明白薛裕豐壺裏賣的什麽藥。兩人不約而同地偷瞄了一眼十二的表情。見到十二一臉漠然的垂首站在桌邊,兩人心裏滋味甚是微妙。


    妙凝可能知道的不清楚那住在西廂的是什麽人,葉筠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更想不明白薛裕豐這般說法的意思。


    “十二,按時服藥,好好在這裏休息。”薛裕豐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囑咐十二,然後轉頭對葉筠道:“葉筠,有件事要你去辦。”


    “嗯?什麽事?”


    葉筠還沒想明白,就聽到薛裕豐劈頭蓋臉這麽句話,一時間有些跟不上節奏。


    “救人。”


    葉筠有些納悶,這好好的薛家堡,哪裏有這麽多人需要救?還沒問清楚,薛裕豐就拽起他快步離開,可把葉筠氣的:“走這麽急,趕著投胎去啊。救誰啊?你走慢點!”


    “多謝妙凝姑娘,那柳姬便先回去了。”聽了妙凝的傳話,柳扇盈盈一拜,樂滋滋地在丫鬟阿楚的攙扶下扭著小蠻腰離開主屋。


    妙凝最後掃了眼柳扇的背影,厭惡地掉頭離開。她不喜歡柳扇,也從來沒在堡主麵前掩飾過,因為她知道,堡主對這個女人無感。再者,有了之前香料的事情之後,妙凝更不願意承認,這個女人是堡主的人。況且,柳扇不過是個姬妾,算起來也不過是半個主子,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隻是她不明白的是堡主的態度。似乎,堡主從鬆陵派回來之後,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了。似乎,真實許多?


    柳扇在回西廂房的路上,攪著手中的娟帕,興奮勁一過,她就覺得心中有些不踏實。女人總是比較敏感,方才僅僅是短短幾句話,柳扇就明顯感覺到妙凝態度的轉變。


    “奇怪,這妙凝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大敵意?”


    她想不明白自己又哪裏觸碰到了妙凝的神經。雖說之前,妙凝對她並不友好,但至少還算客氣。以往送香到老爺麵前時,她有時還會道謝。


    可是出了什麽事情?難道,香料的事情被發現了?


    不可能,柳扇立刻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她對自己的手藝是絕對的信任。每一份香料中所加的料都是極少量的,沒有她其餘香料的催化是不會產生效果的。


    柳扇在心裏暗自安慰自己,可一旦有了懷疑,總是免不了擔憂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回到西廂的柳扇,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安,於是決定派阿楚去探探風。


    “阿楚,你去查查,堡主身上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是,主子。”


    待阿楚離開,柳扇輕嗅著香爐中飄散出來的清香,定下神來。


    既然今日堡主要來,那麽成敗在此一舉了。


    “來人,沐浴更衣。”


    且先不管柳扇將今日看得如何重要,薛裕豐領著葉筠再一次站在了刑堂門前。


    “……阿豐,你不會還有影衛在刑堂裏吧?江少說得沒錯,你口味的確獨特,總是喜歡從刑堂裏挖人。”


    葉筠還打算滔滔不絕下去,可見薛裕豐隻是笑著看著自己,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下去了。誰能告訴他,現在眼前這個笑得滲人的男人,真的是方才對著十二笑得溫柔的男人嗎?


    難得葉筠老實地閉上了嘴,否則,薛裕豐還當真在考慮點葉筠的啞x,ue。


    瞅著兩人舉步走進刑堂,這門口兩位站得筆挺的侍衛有些後怕地又聊了起來。


    “最近,這堡主怎麽三天兩頭跑刑堂來?往日一年也不見得來一次,如今還不到三個月,這堡主已經第二次來刑堂了。”


    “可不是,上一次堡主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這一次不會又帶走一個血淋淋的人吧?”


    “哪有那麽多人能走出刑堂,咱們還是看門吧。”


    “也是。”


    與前一次不同,這一次,薛裕豐和葉筠並沒有走多久便到達了目的地。入眼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牢房。牢房中黑漆漆一片,牢門對麵的牆上鑲嵌著好幾根手腕粗的鐵鏈,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由於鐵鏈不足以讓他坐到地上,那人被迫垂首站立著。披頭散發的模樣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人是否清醒。


    瞅著眼前牢房中一動不動的男人,葉筠對薛裕豐豎起了大拇指。


    你厲害!


    “救人。”


    薛裕豐也不含糊,命人開了牢門,解了那人身上的鎖鏈,便甩手交給了葉筠。臨走前還威脅似的警告道:“這一次,你若是再把人領到主屋去,你就別想再從我這裏拿到任何一樣藥材。”


    葉筠嗜醫如命,沒有藥材比斷了他子孫根還要嚴重。


    “薛裕豐,算你狠。”葉筠暗自磨著後槽牙,心裏既覺得好友狠心,也替十二不值。也罷,眼前自然是救人要緊。


    將人翻過來一瞧,果然已經失去意識了,隻是這人求生欲挺強,硬是撐著一口氣沒有咽下去。不過,他也嗅出這人身上被用了上好的金瘡藥。薛裕豐到沒想著要弄死這個人,卻也把人整得和死了沒兩樣,身上傷口不計其數,相比較當時十二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況且看著人身上傷勢有的已經結痂,有的是結痂了又開始滲血,也能猜到已經持續受了許久的折磨。而薛裕豐卻偏偏找人一直給他治療,就是不讓人死。


    好吧,這下葉筠可以判定,薛裕豐絕對是和這個人有仇。


    “阿嚏!”


    薛裕豐蹭了蹭鼻子,心裏猜到恐怕又是葉筠在背後誹謗他了。腳步不停地向西廂院的明軒閣走去。


    明軒閣中種滿了竹子,方到初夏,竹葉還是翠綠色的,薄的能透過陽光。有了竹子的點綴,這明軒閣顯得幽靜素雅,倒像是讀書人溫書的書閣。地上的石子路由大小不一的鵝軟石組成,歪歪扭扭,別具一格。沿著石子路走過小竹林,一座竹子所建的屋子出現在眼前。大門敞開著,悠揚婉轉的琴聲從屋中悄悄流露出來。


    薛裕豐駐足在竹林中聽得入了迷,渾然不覺遠處暗處躲藏著的人影。也可能是習慣了那人的氣息,所以一時間沒有分辨出來。


    為了不讓主子察覺,十二特地躲得比自己貼身護衛主子的時候還要遠一些。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存了什麽心思偷跑出主屋,一路尾隨著主子來到西廂。


    主子沒有下命令讓他一定要呆在主屋裏,那麽他跟著主子也不算是違背命令吧。十二一路上都是這麽自我安慰的。


    而這日正好輪到守衛的影十一看見十二別提有多高興了,他早就已經腦補了一係列十二被主子大卸八塊,然後拋屍荒野的戲碼了。現在見到十二全首全尾地站在他的麵前,他自然高興地手舞足蹈。隻可惜,十二一直隻是遠遠地跟著,十一逮不到機會詢問情況,這一路憋得都快內傷了。


    十二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這個兄弟,但迫於無奈,連他自己都沒弄明白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對兄弟述說。


    方才在主屋中,聽說主子要去西廂走動,十二心裏便不自覺地有些難受。他趕緊低下頭,以防止被主子看見他的表情,也控製自己幾乎要出口的阻止。


    他知道西廂裏住的是主子的姬妾,主子去西廂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這心裏酸酸澀澀的感覺卻還是消抹不去。他就不明白了,以往他也是這般暗中護著主子來到西廂,心裏頭也沒有這感覺,怎麽今日就這般難以忍受了。居然還動了阻止主子的念頭。


    試圖左右主子的想法,在影衛的準則中是大忌。影衛隻需要全身心做好主子要求的事情就好,不能存疑,不能退怯。


    他覺得自己距離稱職的影衛越來越遠了,也愈發擔心主子會不會就此放棄他。


    主子,十二不僅上輩子忠於主子,十二這輩子也忠於主子。


    然而,他依然不能解釋自己為什麽還是躲在暗處跟著主子。


    作者有話要說:十二:主子去西廂院了,怎麽辦,在線等,急。


    小識:十二又鑽牛角尖了,怎麽辦,在線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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