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門口稍微一吹冷風,付麟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那個,師叔,這一次,謝謝你。”


    “應該的。”符青鸞大方擺手:“師徒之間,不必講究這個。”他沉吟一瞬:“小付,你帶我逛逛村子吧。”


    付麟稍稍沉吟後,“好。”


    付麟帶著符青鸞,提著符青鸞帶來的禮物,在村子裏轉了一圈。這裏說是叫村子,也就隻有十幾戶人家,住的都是木板屋或者茅草屋,他們皆以打漁為生,生活清貧。


    付麟說他和謝虞來到這裏也是一個巧合,看著人們孤苦,皆受魚妖所害,且都曾經是被祭祀僥幸存活下來的可憐之人,於是決心除妖,不再讓這般的可憐之人和無辜被害者增加。


    他們這一路過去,村裏的人看到付麟,都會點頭笑笑,接到付麟送來的東西,都會輕輕的說一聲謝謝。但是看到一旁的符青鸞和小魚,卻都會立刻冷下臉來,甚至臉生戒備,似乎對陌生人非常排斥。


    付麟不解符青鸞為何要在這裏轉一圈,剛要開口問,卻被不知何時聚集來的村民們手持各種工具給圍在了中央,領頭的人惡狠狠的瞪著符青鸞:“我們這裏不歡迎柳家和於家的走狗!”


    付麟臉上奇怪,他們怎麽知道師叔是柳家雇的人,自己跟謝虞根本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但他忽然想到什麽,往附近一個小孩手上捧的點心盒子一瞥,便見那什麽都沒有的外包裝裏麵,卻有著柳家的標誌。


    付麟無語的看向符青鸞,符青鸞本在望天,感到付麟的視線,他將視線調回,對付麟露齒一笑:“你也知道的,你師叔我——窮啊!”


    付麟突然想起了符青鸞剛收的那兩盤黃金。


    所幸付麟在村人中的印象很好,在付麟的勸解之下,眾人這才散開,徐徐離去。


    “師叔您見諒,他們家人世代受於柳兩家荼毒甚深,且又無辜成為祭品,這般反應也是難免的,隻是師叔,”付麟說:“無論您有什麽理由,都希望您不要繼續站在那邊了。”


    符青鸞笑了一笑,沒答。


    送符青鸞和唐魚水離開之前,符青鸞站在岸邊,回頭問付麟:“小付,你真的沒有想過,這些人是如何從獻祭中逃脫的,還有,為什麽他們會被困在這片村落嗎?”


    付麟猶豫一瞬:其實,倒不是沒有想過,而且也同謝虞商量過,但是他們都沒有理出頭緒。抬頭間,卻見符青鸞帶著唐魚水乘著那乘風般的小船,已經遠去了。


    三日後,夜晚。


    月朗星稀,整個小鎮沉靜在一片沉寂之中,家家閉戶,路無行人,就像一座死城。


    河下遊一處棧頭之處,寬廣的河麵一片風平浪靜。


    於柳兩家,各出四十人,穿著厚土紋和惡水紋的長衫,衣分四色,打扮講究,往那河邊一站,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陣容整齊,且似乎精心挑選過,各個神情精幹,一看就知道是精英盡出。而之前客棧裏找茬的兩個草包,連列班的資格都沒有。


    河中,一艘畫舫,一艘漁舟,十二艘快艇,蓄勢待發。


    江風輕拂,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訓練有素,全都靜默等待。


    須臾,岸邊傳來罵聲,有人押著一對男女,將他們綁縛在漁舟最中心的立杆之上,這兩人不是別個,竟然是師徒兩個之前在馬車上救下的那一對男女。


    而那罵罵咧咧的男子,嘴中叫罵不停,雖然隔的並不太近,卻立刻認出了師徒,一愣之餘,便立刻將矛頭指向了符青鸞。


    唐魚水本來看到他們兩個被抓回來有些吃驚,但見那男子竟然將他們被抓的過錯怪罪到師傅身上,便有些不高興,嘟起嘴巴來,委屈的看符青鸞一眼,符青鸞輕輕揉揉他的腦袋,耳中聽著那罵聲,臉上毫不在意。


    柳大當家眉頭一皺:“像什麽樣子,趕緊堵嘴。”繼而轉頭:“仙師不要放在心上。”


    符青鸞淡淡一笑。


    一切準備齊全,開始等待合適的時辰。


    符青鸞抬眼,他之前就隱約猜到,兩家這種祭祀肯定有通曉之人,在背後替他們算好了時辰弄好了一切,但是他不經意間的仔細搜了一遍,卻並沒有發現那種人或是類似感覺的存在。不禁稍稍有些意外,因為一般這種祭祀的情況下,都應該有這種人跟在旁邊,以免有所差池才對。


    規定的時辰很快到了,焚香瀝酒之後,所有人次第上船,開拔。


    行了大約兩炷香的時間,停下的位置是那晚柳如真出現的地方。


    三牲宰殺,有人吟著祝詞,所有船分列在河的兩邊,而河中心,綁著祭品人牲的小漁船竟是無風自動,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吸著般,自下遊逆流而上。船上祭祀的男女臉上已是狀如死灰。


    唐魚水不忍再看,把腦袋埋入符青鸞的衣上,符青鸞用袖子輕輕一遮,將他攏在懷裏,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那小漁船行到了那天晚上巨魚曾經出現的河心位置,自動停下了,與此同時,那吟唱的聲音也就此止歇,看柳大當家的神情,接下來應該就發生什麽事情了。


    但是一盞茶的時間……半頓飯的時間……都過去了,之後,仍然一切風平浪靜,柳大當家臉色開始有點不太好看了。


    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人露出不安。


    卻在這時,那岸邊的大柳樹旁,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一身白衣,於大柳樹旁駐足輕望。眾人也不知他何時出現的,有人看見之後,就是一驚。


    柳大當家一看,便即憤怒,柳於兩家祭祀的莊重時刻,一向都是不能有任何外人打擾,這不長眼的白衣人,顯然是觸犯了祭祀的忌諱,所以魚神才遲遲不肯出現。


    “來呀,”一下出定論,柳大當家當即怒喝:“去把那不長眼的放肆之徒給我抓起來,敢壞我兩家祭祀,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而隨著柳大當家話音落下,周圍之人齊齊應喝一聲,於柳兩家的十二艘快艇中便分出八艘來,迅速向那岸邊靠攏而去。


    船上的人紛紛掏出家夥,臉露惡意,敢壞他們兩家的好事,絕不輕饒他。


    可是,就在那八艘快艇急速靠近柳如真所在的岸邊時,原本平靜的河麵,卻突然傳來劇烈一響,那遲遲不肯出現的魚妖,竟在這時猛地躍出水麵,它巨大的尾巴一擺,卻並不是向著河中心的兩個祭品而去,而是掀起滔天的浪花,一尾巴間,便將八艘急速靠近岸邊的快艇,一瞬打翻了六艘。


    頓時,驚嚎之聲不絕於耳,船翻的眾人於水中掙紮撲騰,紛紛往岸邊逃竄。


    但那魚妖卻並不罷休,它巨尾一蕩,便要再次襲擊。


    卻在這時,那剩下的兩艘快艇,其中的一艘之上,突然躍起兩人,其中一人,幾個騰躍間,在那些翻掉的快艇上幾個點挪,便輕盈的落在符青鸞所在的畫舫之上,站定在符青鸞的身後。


    而另外一人,手凝靈力劍,雙手相握,迎著巨魚便當頭削下,岸邊的柳如真頓時一驚,急忙伸手叫了一聲:“小心。”但聽得巨魚一聲撲騰,那龐大的魚背之上,頃刻間已出現一道巨大的傷痕。


    而與此同時,柳如真身後巨大的柳樹猛然一顫,頃刻之間,無數細長的柳枝迅速伸長而出,並在眨眼之間將受傷的魚妖纏裹,且一裹即收。


    待付麟落回快艇之時,那魚妖身上的傷痕,已經痊愈了。


    魚妖一個擺尾,迅速沉入了墨色的河底。


    付麟於快艇之上,拿著靈力劍,抬頭,不解的看向符青鸞,符青鸞衝他搖了搖頭,又招了招手。


    付麟將靈力劍收起,同謝虞一般,幾個起落間,落於符青鸞的身後。


    “師叔,這是怎麽回事?”付麟不解的問。


    符青鸞看向柳如真,柳如真衝他拱了拱手,符青鸞點點頭,回答付麟到:“你們終於明白,我之前為何阻止你們吧?那魚妖,你們傷不了的。因為這是一個共生局,環環相扣,生生不息。”


    他如此說完,回頭看著謝虞與付麟:“這下,相信為師的話了吧?”他看謝虞。


    謝虞臉色不太好的輕輕說了一句:“是。”


    便聽旁邊哐當一聲,柳大當家手裏的東西掉落於地,他被連續的吃驚已經打擊的臉容扭曲,憤怒的指著師徒幾人:“你們,你……”他怒火中燒的瞪視符青鸞:“你們竟是一夥的?”


    符青鸞衝他友好的一笑,“是呀。”他點了點頭。


    柳大當家登時氣得渾身顫抖:“你這歹人,竟然敢隱藏你和這兩人之間的關係,騙我重金,現在更是袖手旁觀,任我族人被傷,就算你是仙師,也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的話,我們於柳兩家跟你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這個帽子可不小,看來我要解釋解釋了。”符青鸞低頭想了想,然後非常誠懇的看著柳大當家:“首先,我和這兩人的關係,並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你沒問啊。”


    “其次,你付的錢,是讓我壓製這兩個年輕人不要壞你的事,你拿活人祭祀,他們不是沒阻止嗎?相反魚妖傷你族人,他們還救了你族人的性命,你怎麽不好好感謝,反而還怪罪我們呢?!”


    “魚神乃我族守護之神,即便它作亂,你們也不能傷它。”


    “那你族人的性命,你也不管了嗎?”


    “為了家族,他們死而無憾。”


    “原來如此,看來你們家族,一直以來都是這個信條啊,這幾代人下來,竟然更頑固了。”


    “你,你們這群妖人,今日這亂子,就是被你們害的。”


    “嘖嘖嘖,柳大當家,你無憑無據的,怎麽能冤枉好人呢?”符青鸞感歎的搖了搖頭:“啊,對了,說到冤枉,我突然想到,那被你們魚肉欺淩的這一鎮百姓,才是真的冤枉才對,柳大當家,你說對不對啊?”


    “你,你……”


    “啊,還有,”符青鸞抬起頭來,繼續誠懇:“我並沒有騙你的銀子,這一點,我也需要解釋一下的,我呢,的確接了你們柳家的單子,但不是你的,而是你們柳家的先輩,柳如真的。”


    “柳如真?”柳大當家在腦中搜索一瞬:“早就死了百十年的一個沒地位的庶子,你也拿他出來頂缸?”柳大當家氣憤的狂吼:“你們今晚,誰都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要動手啊!”符青鸞看了看身邊已經蓄勢待發的付麟,和攥著一把符滿臉躍躍欲試的唐魚水,還有冷著臉看向柳大當家的謝虞,嘴角一翹,露出一個很賤的表情:“你真的想試一試嗎?”


    片刻之後,視線可及之處,於柳兩家的人,已經沒有一個可以站著的了。


    而被祭祀的那一對男女,也已經由付麟將他們鬆綁,親自送到了岸邊上,那兩人想千恩萬謝的感謝,付麟哼了一聲,扭頭便走,沒理他們,他們眼見如此,倒也識趣,馬上便快速的走了。


    畫舫在遊龍的推動之下,很快靠近柳如真所在的岸邊。


    付麟落回船上,不解:“師叔,那人,你確定要過去?他是這個共生局的一部分吧?”


    謝虞也抬起眼來。


    符青鸞笑望他一眼,看看謝虞:“如果他真要做些什麽,每年一次的那一天,這個鎮上的人早就一個不留了。”


    說完,畫舫靠岸,符青鸞收了遊龍,攜著唐魚水,帶著謝虞和付麟,自那畫舫跨出,悠然上岸。


    “如真兄。”符青鸞笑著打招呼。


    “仙師。”柳如真亦微笑著做了一個揖,臉上露出真誠的感激之情:“感謝您及時阻止令徒,將他們召回。沒有給我增加太多負擔。”


    “我徒弟執拗,給你添麻煩了。”符青鸞歉意道。


    “不妨的,不試一試,他們也不相信的。”


    “你體諒便好。”符青鸞看看身後兩個。


    柳如真釋然一笑,抬頭望向江麵。那裏,倒著柳家的所有人,全都爬不起來的狀態。


    “怎麽,你心疼嗎?”


    “怎麽會心疼,他們作惡多端,早該遭到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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