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憐惜地輕吻上雲憶的額角,看著他身上密布的痕跡,心中滿是自責。若是他昨日能再輕些,憶就不會這般疲憊了。他終還是沒能控製好自己,沒能抑製住內心深切的渴望。明明說好了要好好待他的,卻還是過於衝動了……“對不起。”不僅對此刻沉睡的雲憶更是對當初深愛他的雲憶,他都欠他一聲對不起。可他無法接近已徹底死心的雲憶,亦無法告訴他這句久違的話。


    世人都說:青丘有狐,狐語癡情。若狐不語,則情斷愛絕。他的悔,他的怨,他的自責,他的愛意,悉數被曾經的自己埋葬,再難說出口。可,真的就要錯過嗎?他不信。


    冷星燒了一桶熱水,調好水溫後,輕柔地將雲憶抱起,生怕將他驚醒。斑斑吻痕在水中格外明顯,冷星放慢了動作,一點點幫熟睡的雲憶清洗著。他的目光專注,不曾離開雲憶半分。而他自身,則是用了個清潔法術草草了事。


    替雲憶將衣物換好,又重新將他抱到了床上,細心地蓋好被,冷星從窗戶向外望去,已是早晨了。想起昨日深夜停息的瘋狂,冷星眉頭微皺。雲憶的身體尚還薄弱,錯過了兩頓飯身體又如何受得了?按捺下心中的疼惜與不忍,冷星最終還是決定叫醒他。


    他先將飯菜做好,床榻上的雲憶兀自睡得香甜。走至身旁,冷星輕輕推著雲憶的身體,溫聲道:“憶,該吃飯了,再不吃你的身體會扛不住的。”雲憶不滿地嘟囔一聲,轉過臉繼續睡。冷星的心幾乎要軟成一片了,可他想起正事還是繼續道:“憶,醒醒,今天有你愛吃七香魚。”


    許是冷星的話起到了作用,雲憶終於睜開了眼。朦朧的眼中還透著初醒的茫然,他剛想起身,結果渾身酸痛難言。“唔,阿星,我渾身好痛……”撒嬌般的話在冷星耳邊響起,使得他更加自責起來。他施法減輕了些雲憶身上的酸痛感,滿懷愛意地道:“憶,你好好休息,我去把飯菜端來。”“好……”雲憶的聲音透著些許無力,昨天實在是折騰得厲害,他在歡好後一點都不想動,沒有一絲力氣。經過昨日的歡愉,雲憶似乎明白了些什麽,那些奇怪的情愫和心的跳動有了解答。他是喜歡阿星麽……


    冷星端著盛好的飯菜,坐到了床邊。他看著雲憶一口口將飯菜吃掉,心裏升起巨大的滿足感。生活,就是這麽簡單溫馨。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雲憶眉心的彎月血玉,那玉的血色愈發濃豔了,光澤卻黯淡了不少。他細數著時間,原來已經第六天了麽……明天,雲憶就會恢複記憶,到時候,他還能這樣地接近他,凝視他嗎?


    心頭壓抑的恐慌不安似乎都蠢蠢欲動起來,冷星知道他從未真正放鬆過。他怕那一天的到來,他怕這隻是一場夢境,夢醒之後,雲憶依舊冷漠地將他視為陌路人,他仍無法改變他們的結局。冷星的眼神逐漸混亂起來,薄唇緊抿。


    雲憶注意到冷星的異樣,他似乎懂了點冷星的不安,阿星是在害怕失去他麽?他想著冷星溫柔的表情,輕聲的關懷,安心的氣息,臉微紅,心裏充斥著溫暖的感覺。“阿星,我喜歡你。”雲憶道,他的眼眸微微低垂著,心中卻無一絲後悔。是的,他喜歡冷星,一直都沒有改變。之前他不懂,現在他明白後終是說出了口。


    “憶……”冷星的聲音帶著微顫,他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雲憶的眼睛,那裏麵熟悉的情再次展現,帶著久違的暖意。雲憶此刻的情意,如此真實,真實到難以抗拒。他願意在此刻沉淪,哪怕明日就是刻骨焚心,他也不悔。隻要他的憶喜歡他,一切都不重要。這一瞬間,冷星忘記了七日的約定,忘記了曾經的一切,隻執著於沉醉於久違的愛意中,不願抽身。若可以,他願用永生交換,隻要凝固這個瞬間,劃去所有悲傷隻餘純真的愛情的瞬間。


    “憶,不要離開我。”他重複著這一句話,喃喃道:“我愛你啊,雲憶!”他終於再次將這句話說出口,帶著誓死的決絕。絕不放手,絕不離開。哪怕年輪跌碎,哪怕時光逆轉,哪怕心傷難言。


    “我不離開,阿星,我們永不分離。”雲憶心裏一片甜意,阿星愛他呢。他看了看天,陽光明媚,風景尚好。兩顆心交融,這短暫的溫馨,蔓延至回憶,不曾遠去。


    天黑了,冷星緊緊抱著懷中的雲憶,不讓他離去。他的眼睜得大大的,不安地吻著雲憶的眉眼。忽然,雲憶眉心的彎月血玉驟亮,紅光滿室,冷星隻覺得腦海中一聲脆響,無數的記憶湧入,他的頭微微刺痛著。那些熟悉的畫麵,熟悉的一切,悉數在他腦海中浮現。前世種種,仿佛曆曆在目。冷星終還是沉沉睡去。


    雲憶目光複雜地看著沉睡的冷星,他的記憶在七天中斷斷續續的浮現。他能感受到冷星全心全意的付出,也能感受到他刻入靈魂的愛。而在七天的時間中,他確實心動了,再次愛上了他。雲憶內心微微糾結,他無法忘卻那個無辜逝去的孩子,並非不能原諒,而是始終無法完全釋懷。


    他該接受冷星麽?他知道冷星是真心悔過,也知道他因他不安害怕。隻是他已不再是初時稚嫩純真的白狐,也不再是偏執無所畏懼的少年。他經曆了愛的痛楚與甜蜜,經曆了喪子之痛,經曆失去所有的痛苦,他的心已封鎖。


    若不是這一枚彎月血玉,他想他不會給冷星任何接近他的機會,甚至表達他情意的機會。他怕再一次跌落塵埃,再一次痛徹心扉,他知道那時他一定會真正舍棄一切情感。他本是懵懂的青丘狐王之弟,備受寵愛,卻也有著屬於狐王的癡情與決然。愛則不悔,恨則入骨,陌路則不相聚。而今……


    雲憶忽然想起冷星不安的話,他修長圓潤的指尖觸及他沉睡的眉眼,在看見那一朵生機勃勃的狐語花,突然笑了。那個人緊緊地握住他送予的狐語花,用法力溫養,隻怕它凋零。如此相似,同樣執著。其實,他心中早有決定,不是嗎……


    雲憶貼近冷星的耳畔,輕聲道:“狐語癡情,若狐不語,則情斷愛絕。狐語花開得正好,我要回青丘了。”說完,雲憶施法離開,隻餘下一道殘影。


    床上沉睡的冷星緩緩睜開了眼,原本死寂的黑眸光芒驟亮,似要照亮整個夜空。一聲雞鳴劃破天際,這天終於亮了……


    “憶……”


    作者有話要說:


    潛水看文的吱一聲~~qaq


    卷四狐語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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