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憶?”雪霖有些不安地喚道,剛剛雲憶冰冷的眼神讓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少年眉心的彎月血玉似已嵌入血肉,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現在的雲憶,令他感到有些陌生。月痕的眼眸中一片深思,不知在想些什麽。


    隻是一瞬,雲憶冰藍色的眼眸又變回了銀藍,寒意退去,染了一絲溫度。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再沒有了曾經的天真無邪,曾經的執著癡情,隻有漠然,對一切的漠然。


    “大哥?”雲憶尚帶迷茫的眼中映出一張熟悉的臉,熟悉到難以忘卻。墨發柔順地散在腦後,一襲雪裳裹身,他的目光溫暖而關切,令雲憶心中一酸。這是他的哥哥,他唯一的親人,他最親的人啊!三百多年前,當他聽聞他優秀的哥哥自燃魂魄,他的世界幾乎崩塌。這個寵溺他,疼愛他,護著他的人,再也沒有了。


    他獨自支撐了百年,直到月痕帶著已轉世卻神誌不清的哥哥出現在他麵前,他才感到那一起靈魂的相牽。月痕替他暫時接替青丘之王百餘年,他才得以去尋找他的阿星。可惜……


    雲憶空茫的眼眸遙望遠方,他的偏執,他的執著,在決定散去魂魄的那一刻就已放棄。他知道冷星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明白他的少年早已不見,他卻固執地不願相信。而當那個無辜的小生命從他指間逝去,他才懂得,一切原不存在。是他錯了……


    雲憶緊緊地抱住雪霖,像是抓住生命中永恒的溫暖。月痕輕輕地退了出去,這個時候,也許隻有雪霖才能撫慰雲憶心中的傷痕。壓抑的哭聲在雪霖懷中響起,雪霖溫柔的撫摸著雲憶的頭,像小時候一般任由他發泄自己的委屈苦痛。哭聲漸大,雲憶似要把三百年的悲傷傾盡,隻有麵前的哥哥,才是他最後的港灣。


    隨著淚水的奔湧,雲憶心中殘餘的愛怨怒傷也淡去,眉心的血玉光芒流轉,似在昭示往事已逝。當聲音停息,當三百年時光逝去,當執念成殤,雲憶終將獲得新生。是了,他還有哥哥,而他也得到了執著的懲罰,不該存在的感情就該消失,他不能再讓哥哥為他憂心。


    眉心的彎月血玉光芒越發妖異了,雲憶在下定決定舍棄的那一刻,眼眸變成了冰藍色,而後又恢複了正常。這一切的變化,沒有知道,除了那一枚血玉幽幽流轉著光華。


    雲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所有壓抑的情感,執著的過去,仿佛都成了遙遠記憶中的一抹塵埃,再驚不起一絲波瀾。他笑了笑,仿若初生時的無邪。一切,終是過去了……


    “大哥,謝謝。”雲憶對上了同樣銀藍的眼眸,輕輕地道。雪霖見雲憶笑了,不是勉強的笑容,而是真正的笑容。雪霖知道雲憶真正放下了,而他也不願再提起弟弟並不快樂的過去,於是他開口道:“阿憶,你也有多年未回青丘了吧?大哥帶你逛逛,放鬆放鬆。”


    “好。”雲憶換了一身和雪霖相似的雪裳,兩人並肩而行。相似的麵容,唇角微微翹起的弧度,都如雙生般。月痕立在路旁,看見了兩人,眉宇間不禁一片寵溺。阿霖開心就好。


    雲憶看著青丘中的一草一木,不過是一百多年未見,卻也發生了變化。他纖白如玉的指尖握住一朵飄零的桃花,恍若隔世的重逢。


    突然,一個匆忙的聲音打破了平靜:“有外來者闖入!”伴隨著一陣吵雜聲傳來,雲憶和雪霖同時蹙眉。青丘向來隱於世間,除了一些隱世大能之外,鮮有人知曉。而現在的闖入者,究竟是誰?


    “雲憶!!!”一人黑衣獵獵,容顏俊逸,隔著遙遠的距離呼喚道。雲憶抬眼,狐妖良好的視力使他看見了那個闖入者,眉頭微皺,問道:“冷星,你如何得知青丘的位置?”冷星不是個普通人麽?


    冷星不再與眾狐妖糾纏,身形一晃來到了雲憶麵前,而雪霖則牢牢地護在了雲憶身前。他目光格外寒冷地望著冷星,他忘不了就是這個人讓他幾乎要失去弟弟。


    冷星隻是癡癡地看著雲憶,他沒有事,他還活著,真好。他這一世不相信任何人,唯一一個試圖接近他,用愛溫暖了他的人,卻是讓他傷害至深。“雲憶……”冷星喃喃道,目光灼灼。


    雲憶站在雪霖,隻是笑,淡淡的笑意如清風般掠過,似乎誰也無法困住他。“你怎麽知道青丘的所在?”他又重複了遍一問,笑容淺淡,疏離而有禮。


    冷星終於發現了異樣,麵前的雲憶的笑容很美,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陌生。他的心中一涼,一種不安漸漸升起。“雲憶,我……”他看見了那雙銀藍色漂亮的眼眸裏,沒有一絲熟悉的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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