韌子看見了信息,又懊悔起來,想著自己應該接電話的,不然下次見麵都不知道什麽時候!


    那個o城的山裏又沒有信號,他要聯係顧曉山也不容易。


    他又想徑自飛去o城,卻被阻止,說太危險了,不準他去。但他停下來,自己想想,也不太敢去o城,因為他都不知道怎麽麵對顧曉山了。


    韌子也是懨懨的,心裏像是被石頭堵住了,悶得慌,心口還有點兒疼。他閉起了眼睛,往床上躺著,半晌,又聽見敲門聲。他便悶悶地說:「是誰啊?」


    「是我。」


    韌子聽見熟悉的聲音,有些意外:「阿宣?」


    原來鬱韞韜聽說韌子不開心,又適逢周末,所以帶了智宣一起回鬱宅。智宣倒是說鬱韞韜這個人吧,對自己還挺溫柔體貼的,怎麽對弟弟就跟個直男似的。還不如智宣這個不是親人的對韌子耐心。


    智宣推開門進來了,手裏還拿著一份小食,說:「你那麽晚都不起床,我就給你送點吃的做早餐。」


    韌子拿起一塊小餅幹,嚼了兩口,嘴裏覺得幹巴巴的,又看了一眼智宣:「你……你會介意老哥以前的事情嗎?」


    「啊?」智宣並未參與韌子受顧老爺言語的事情,所以不知道韌子所指的是什麽,便隻能瞎猜了,「你哥以前打架鬥毆、劈酒劈友的事嗎?」


    韌子一怔:「我哥以前打架鬥毆、劈酒劈友?」


    「呃……」智宣發現自己好像說多話了,便趕緊改口,「沒,我瞎說的。你哥以前能有什麽事啊?」


    韌子才說:「就是前男友啊……初戀之類的?」


    智宣笑了:「他總是說他初戀是我,當然,前男友也是我。」


    「他也這麽說啊?」韌子一驚。


    「是啊。」智宣答,「都是這麽說的,我也這麽跟他說的。」


    韌子吃驚地說:「真的嗎?」


    智宣笑笑:「管他真的、假的?開心就完了。」


    韌子想了明白了:「這、這是『套路』嗎?」


    智宣噗嗤笑了:「算是吧。其實這談戀愛嘛,有時候呢,真誠是沒用的,又惹麻煩,還不如套路呢。」


    韌子卻開心不起來:「這不是說謊嗎?說謊怎麽能夠好?」


    「也不用次次都說謊啊。」智宣跟韌子分享心德,「其實呀,也可以不說謊。」


    「不說謊的套路是怎樣?」韌子問道。


    「你也太老實了。」智宣看不下去,「比如他問了你不好回答的問題,你就拐個彎反問回去,不要回答,把對方繞進去,自然而然聊點別的,那不萬事大吉了?」


    韌子聽了,卻大不同意:「這還不是不真誠?我不喜歡這樣。」


    智宣笑了:「說實話你才不喜歡呢!」


    韌子正想辯駁,卻聽見手機響了,是個陌生來電,便一臉疑惑地接了,然後又臉露驚色:「啊?老公啊?」


    智宣聽到都覺得肉麻,便悄悄離開了。


    韌子原本以為顧曉山應該在山裏沒信號聯係不上的,所以是特別驚訝的:「咱們以前去c國的時候,你不是說山裏沒信號嗎?」


    顧曉山說道:「有網絡電話可以打。在不行,還能用衛星電話。總是有辦法的。」


    韌子一撇嘴,說:「那我當初找你,你怎麽就說沒信號沒辦法聯係呢?」


    那個時候還處於韌子對顧曉山展開追求、顧曉山躲避愛意的階段,顧曉山自然有千萬個理由不理會他。現在,顧曉山將他視為親密愛人,那就是在月球上都能找到聯係他的辦法。


    顧曉山隻好說:「那個時候怎麽一樣?」


    韌子想起當初自己熱情追求顧曉山、然而顧曉山還是愛理不理的情況來。


    韌子又想起顧老爺說的那一車話,一顆心似大石頭往海裏丟一樣咕嚕咕嚕往下沉。


    顧曉山沒聽見韌子的回應,便以為是信號不良:「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嗯。」韌子慢慢回了一聲。


    顧曉山便聽出來韌子不愉快了,隻以為他還追究當初自己躲山裏了的事,便笑道:「那個時候和現在不一樣,信號塔還沒搭好,所以沒法和你聯係。」


    這簡直就是撒謊。


    韌子卻問:「真的是這樣嗎?」


    「嗯。」顧曉山信誓旦旦,「可不是麽?」


    韌子卻又說:「那個時候你根本不喜歡我吧?」


    韌子說話的直截了當,真是讓顧曉山任何時候都能感到意外。


    顧曉山便說:「胡說什麽,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對你難道不是一直都很好嗎?」


    韌子心想「這就是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立即反問」的伎倆嗎,他苦笑著說:「是啊,你對我一直都挺好的,除了我開始要追你的那會兒,你就躲我,跟躲瘟神似的。」


    「你誤會了。」顧曉山覺得韌子情緒不對,便連哄帶騙的,「我那個時候隻是太忙了。」


    「你還糊弄我呢!」韌子咬牙說道,「你打諒我是傻子嗎?你是真忙、假忙,我還不知道嗎?」


    「嗯,假忙、假忙。」顧曉山用安撫的語氣說,「你說的對。我真是個大混蛋,所以我現在加倍對你好,行不行?你就原諒我吧。」


    韌子便低聲問道:「那你怎麽突然又對我好了?」


    顧曉山回答:「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呀。」


    韌子又問:「那你怎麽突然就喜歡我了?」


    「這……」顧曉山也真的說不上來。


    怎麽會突然喜歡韌子,喜歡得無法自拔,喜歡得智商都要丟了。


    韌子聽見顧曉山語塞,心裏更慌了:「如果不是我那樣一股腦地追你,我們是不會交往的吧?」


    答案隻能是「是」了。


    如果是講真話的話。


    如果不是韌子忽然向他表露愛意,他相信二人恐怕真的是一輩子的好兄弟。絕不會像今天那樣成為愛侶。


    顧曉山卻感受到無形的壓力,他甚至能通過語音想象到此刻韌子的表情,一定是非常的無助,甚至眼眶可能都發紅了。顧曉山無論如何說不出真話,但也不想騙他,便柔聲說道:「世界上哪有這麽多『如果』?如果你不是鬱韞韌,如果我不是顧曉山呢?那又如何?」


    顧曉山還是用他擅長的伎倆,不直接回答問題,而靈巧地反問,讓對方困惑,陷入他的語言陷阱裏。


    韌子心都涼了,又繼續說:「那麽……你當初和穆初桐是訂婚了嗎?」


    顧曉山一怔,忽然想明白了這兩天的蹊蹺,便說:「我爸找你了?」


    「所以是真的了?」韌子的心冷了下來,「你當初和穆初桐還私定終身了?」


    這「私定終身」四個字用在這個狀況真是喜感得很。顧曉山卻笑不出來,隻說:「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韌子大聲說道,然後把電話掛了。


    顧曉山聽到「嘀」的一聲,通話切斷,心裏前所未有的慌亂,又打過去,自然是打不通的。他真的驚訝一向有事說事、坦率真誠的韌子會忽然變成「我不聽、我不聽」的類型,而且還掛電話不理人。


    過了一會兒,韌子發來了信息:「你不用打電話找我了,我雖然傻,但也不那麽傻。你就是知道我笨,所以不肯跟我說真話,老想著糊弄我。你對我太不真誠了。我討厭你,我要和你分手。」


    顧曉山看著這則信息,僵住了許久,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屏幕已經自動鎖屏了,他想點開,卻發現指尖冰冷僵硬得幾乎不能動。


    當門鈴聲響起的時候,顧曉山還花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頸項轉動的時候,甚至還發出了聲響,像是生鏽的齒輪轉動,緩慢、遲鈍。


    門鈴又響了兩聲,尖銳、急促。


    顧曉山才站起來,整了整袖口,往門邊走去,將門把一拉,便見外頭站著一個高瘦白皙的男人——穆初桐。顧曉山皺起眉,下意識地將門推回去。


    穆初桐一怔,沒想到顧曉山一句話都不說就關門,連忙伸出腳來將即將關上的門卡住:「你不讓我進門啊?好歹我現在是你這個鳥不拉屎酒店的貴賓兼合作夥伴,你就不招待招待?」


    「現在太晚了。」顧曉山冷淡地說,「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顧曉山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喉嚨發緊,像是幹涸的沙漠一樣,聲音出口都是沙啞的。穆初桐也察覺到顧曉山狀態不對,聲音不對,臉色更不對,蒼白異常,額頭還沁出一層冷汗。


    穆初桐問道:「怎麽了,你病了?」


    「沒什麽。」顧曉山又想關門。


    穆初桐依舊把門撐住,一臉正色地說:「你爸出錢讓我做壞事。」


    「嗯?」顧曉山凝視穆初桐。


    穆初桐又笑著說:「你出五倍?」


    顧曉山冷笑,將門一關。


    穆初桐又將門撐得更大力:「三倍?」


    顧曉山仍把門往內拉。


    穆初桐討好地笑:「兩倍、兩倍,再不行我不虧死了?」


    「一點五倍。」顧曉山斬釘截鐵。


    「你真摳啊!」穆初桐睜著眼睛罵道,「這就是鬱韞韌在你心裏的價嗎?」


    「不,這是你的價。」顧曉山回答。


    穆初桐也算氣笑了:「可以啊,可以啊!那我還挺值錢的。」


    顧曉山徑自入屋,穆初桐便也跟著走了進去。顧曉山在沙發上坐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膝蓋發軟,似乎還沉浸在一種「透支」的狀態之中。那他還真得感激穆初桐前來了,因為這迫使他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呆住多久。


    然而,當他有了思考的氣力時,腦子裏就滿滿都是韌子要和他分手的事實。


    這簡直讓他喘不過氣來。


    分手?


    他拿出了手機,重新點開了韌子發來的短信,確實無誤地看見了「分手」兩個字,刺眼至極,簡直像是兩根尖銳的針往他的眼球上紮一樣。


    坐在對麵的穆初桐注意到顧曉山眼眶發紅、臉色卻蒼白,便再問一句:「你真的沒生病麽?」


    顧曉山抬起頭來,冷冷地盯著他:「你找我爸了?」


    顧曉山從來愛笑,就算生氣了也是笑著的,甚少有這冷酷神色,配合著他那雙柳葉刀似的眼,真叫人膽寒。穆初桐打了個冷顫,連忙撇清:「不、不、不,不是我找你爸!是你爸找我!」


    顧曉山不語,隻是打量著穆初桐,似乎在掂量著他是否說謊。


    穆初桐被看得不自在,便又解釋:「你想啊,我現在什麽身份呢?還能找得著你爸嗎?他自己來找我的,還說起什麽我倆以前訂婚的事情!」


    顧曉山算是想明白了,唇角微微翹起:「是麽?他倒是回心轉意,想你做顧家的人了?」


    「嗬,他嘴上是這麽說,心裏麽……」穆初桐背靠著柔軟的沙發,一派悠然地說,「哪裏能看得上我?我看他是覺得擺脫不了鬱韞韌,所以拿我來過橋。等過了橋,就過河拆橋。拆掉我,總比拆掉鬱二少爺容易吧?」


    顧曉山笑答:「你倒是看得明白!」


    穆初桐答道:「我要這都看不明白,那這些年就白活了。」


    顧曉山摸了摸手機屏幕,喟然說道:「可總是有人看不明白……」


    穆初桐看顧曉山臉露惆悵之色,隻覺得新鮮得很,便端詳著他這難得的神情。顧曉山將手機放在掌心,隻覺得重逾千鈞,手腕也酸了。


    他渾然忘了對麵還坐著個大活人,心裏又惦記起韌子來,隻嘀咕著:韌子是真的要與我分了嗎?


    那邊穆初桐被晾著了,也有點尷尬,便沒話找話,一邊剝開茶幾上的酥餅,一邊說:「我分你一點?」


    「分?」顧曉山忽然似爆發了一樣,吼道,「分個屁!不準分!」


    穆初桐算驚著了,立即將剛掰開的酥餅合上,塞進自己張大了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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