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韌子也是這麽想的。


    韌子扭過臉來,看顧曉山的側臉。電梯裏的人工的光比當時天然的月亮更光明百倍,顧曉山的臉容輪廓也纖毫畢現的——連同瑕疵,是一覽無餘。比起月色朦朧裏二十出頭的顧曉山,現在的顧曉山缺陷明顯——臉上有細細的紋理,唇太過於薄,顴骨有點高,眼睛有點窄,可怎麽吹毛求疵,當顧曉山輕輕轉過頭來,橫他一眼的時候,韌子就失神蕩魄了。


    顧曉山有些無奈:「怎麽老盯著我看?」


    「因為你好看啊。」韌子理直氣壯。


    顧曉山一怔,然後又定定地看著韌子。韌子對顧曉山的眼神總是無力招架。有女孩跟韌子抱怨過:「既然顧曉山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脈脈含情地看著我?」當時韌子不得不留意起來,發現顧曉山認真看著別人的樣子,就是那個鬼樣,很是「含情脈脈」,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定義「脈脈含情」,但顧曉山專注的樣子就很含情。


    誰都不知道,也許顧曉山當時隻是在發呆。


    大約這就是天生能夠勾引人的相貌吧。


    韌子如今對顧曉山的注視算是無力招架,頭皮上一陣酥麻:「幹嘛……盯著我?」


    顧曉山說:「因為你好看啊。」


    這話不得了,韌子的心髒快要跳出來。


    電梯門打開,拯救了心髒快要爆炸的韌子。


    韌子逃命似的跑出了電梯,顧曉山跟隨在他的身後。韌子看著顧曉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你也住這層?」


    「嗯。」顧曉山看了一下手機上的管理係統,確認了韌子隔壁房是無人入住的,便指了指這個房間,「我住這兒。」


    韌子感到奇怪:「可我入住的時候沒覺得你在啊?」


    顧曉山作為酒店的管理者,自在地拿出了萬能房卡,一下就把房門開了,信誓旦旦道:「我真的住這兒。」


    「哦。」韌子不疑有他,「那真巧啊。」


    顧曉山推門的時候還說:「記得不要出去亂跑。」


    「知道啦!」韌子大聲地說,「長氣鬼!」


    顧曉山被噎住了,心想,這傻子前兩天才吊靴鬼一樣地追著自己跑了,現在自己對他好一點了,他又嫌自己長氣鬼了?真是不能縱容他!


    韌子倒沒注意,關了門就回自己房間裏洗澡換衣服。衣服換好了,他就call內線叫人來把這套屬於叔先生的衣服去送洗。門鈴很快就響起了,韌子去開門,沒想到居然是顧曉山。


    「啊……怎麽是你?」韌子一怔,又懊惱自己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吹幹,形象不好看。


    顧曉山也有些訝異:「嗯?你難道是在等人嗎?」


    韌子說:「我在等你們酒店的服務生啊。天啊,我還以為你們酒店這麽缺人手,要勞動您來送洗衣服。」說著,韌子開玩笑地哈哈兩聲,打開門請顧曉山入屋:「看來你不是來送洗衣服的了?」


    顧曉山手裏晃了晃那盒動物餅幹:「給你送吃的。」


    韌子特別驚訝:「你從哪兒找來的?為什麽我都找不到?」


    「因為你沒有用心。」顧曉山在沙發上坐下,「不夠仔細。」


    「不過罷了,我也不是很想吃。」說完,韌子隨手將這來之不易的動物餅幹丟開在沙發上。


    顧曉山一怔,不知為啥的有種被打臉的感覺。韌子卻是一無所覺,但還是察覺到顧曉山臉色變了,便看著顧曉山說:「怎麽了?」一邊坐下,不小心就坐在了動物餅幹盒上——哢哢——是餅幹碎掉的聲音嗎?還是摳門兒總裁靈魂深處發出了心疼的呐喊?


    顧曉山歎了口氣,想起韌子開壞的跑車、打碎的瓷器、到手就搞壞的金叵羅,心情就平伏不少了。


    韌子倒是有些愧疚,拆開了餅幹盒,撈了餅幹碎來吃。顧曉山笑道:「不過就是動物餅幹,碎了就碎了,還撈來吃。」


    韌子卻道:「我看你這個餅幹能搞來也不容易!珍惜糧食!」


    兩人談話的時候,門鈴又響了。這次是真的服務生來了。韌子將換下來的衣服遞給了服務生,請他去送洗。顧曉山站在一旁問:「是那套叔總借你的衣服嗎?」


    韌子便說:「是啊。我借了人家的總不能不還吧?也不能髒兮兮的還回去。」


    「是這個理。」顧曉山最討厭這些「借來借去,沒完沒了」的套路,卻又像不記得自己以前玩這個玩得多溜,「嗯,我明天要去他的莊園做客談生意。要不然我幫你把衣服還回去吧。」


    韌子卻說:「這樣當然好。可是我答應了叔先生要親手還的。」


    顧曉山笑笑:「嗬嗬。」


    服務生拿著衣服,正準備走。顧曉山卻說:「洗好完之後送我辦公室。」服務生當然是聽老板的,點了點頭,答應了一句就走了。韌子卻對顧曉山說:「還是我親自送吧!我答應了他的。」韌子也不是多麽想送衣服,隻是他想著答應了別人,沒事兒不要反口。而且他還對叔總挺好奇的,關於叔總的年齡啊,還有他答應了叔總的烤兔子、葡萄釀呢。想到這個,韌子還挺期待的,因為這些都是他沒做過的事情。


    顧曉山挺不滿意的,但還是笑眯眯:「就還件衣服而已還搞成『尾生之約』呢?是不是他答應了你什麽好玩的?」


    韌子一怔,沒想到被拆穿得那麽快,便說:「是呀。他好像還蠻多好玩的。」


    顧曉山還是挺沒好氣的,覺得這韌子跟三哈一樣,什麽好吃、好玩的拿著逗一逗就跑了。顧曉山想了一下,便說:「那咱倆明天一起過去吧。」


    韌子聽了,極為愉快,心想既能去叔先生那兒玩,又能有顧曉山作伴,真的不能更開心了。


    叔敬儀的莊園就在附近。他們坐之前那輛高頂奔馳去,也不需要3個小時就到了。途中韌子睡得昏昏沉沉的,昨天有叔敬儀一起坐車,韌子還知道用帽子蓋著臉,現在後座上隻有顧曉山,他就直接仰著臉睡,一點儀態都沒有。


    不過顧曉山看他這樣子都不知多少次了,確實沒什麽講禮貌儀態的必要。


    鬱韞韌從車裏下來的時候,依舊睡眼惺忪。莊園的管家跟他們問候,他也是昏昏沉沉的點頭,沒聽進幾句話。可當他穿過莊園的大門時,卻猛然精神一振了:「噢,這也太漂亮了!是電影場景嗎?」


    這個莊園是典型的英式莊園,大片的青綠色草地,點綴著精心栽培的繁花、喬木,連牆壁上都爬滿了綠植和花草,滿眼都是盎然的美景。舉起手機攝像隨便定格,就是一幅色彩斑斕的油畫。


    顧曉山說:「少見多怪!別說顧家了,你們鬱氏的莊園也挺多的。沒見你這樣大驚小怪的。」


    鬱韞韌卻搖頭,說:「這兒看起來不一樣啊,你看,光著這條走廊過來,兩旁的花的顏色都很繁複,但又非常和諧,看起來應該是種花之前就精心考慮過配色的問題的。」


    管家點點頭,說:「是啊,光是我們走過的那條廊道,兩邊的植物種類都有超過30種,都是根據花期、氣候和顏色精心考慮過的。」


    「天啊,這也太精致了吧。」韌子不禁讚歎道。


    顧曉山也是不服氣的,心裏該想著怎麽改造他們家的園林。


    莊園裏的屋子是古樸風的,外頭看著有點簡陋失修,但走進去卻是玻璃酒杯、水晶吊燈、雕花的窗欞、鑲金的勺子,還是那種有錢有錢的感覺。


    叔敬儀穿著一套合體的西裝,笑盈盈地站在門邊迎接他們:「韌總也來了?」


    顧曉山說:「他非說著要還衣服,其實我覺得叔總根本不會在意。雖然如此,我還是叫司機把衣服給你管家了。」


    叔敬儀挑起眉來,笑笑:「顧總太費心了。」


    無意義的寒暄過後,三人坐下,吃了個簡單的午餐。食的東西都很簡單,甚至有些粗獷了,酒是口感粗糙的麥芽酒,餐前的是醋拌菠菜,主菜是本地屠宰的牛貢獻的牛肋排,烤得有點硬,味道也挺原始,隻加了粗鹽,盤子上佐了些磨碎的香料。除了避難在小山哥家裏不得不吃泡麵的時候,韌子一直食不厭精,這個是吃得不太習慣。


    叔敬儀看出來韌子不喜歡,便笑著說:「韌總是不喜歡這個口味吧?」


    韌子幹巴巴地笑:「還行,還行,這牛肉挺帶勁兒的。」


    叔敬儀語氣中略帶抱歉:「是我招待不周的。其實也沒想到韌總一起來,不然會讓準備精致一點的食物。」


    顧曉山笑道:「原來韌總才配吃精致的?」


    叔敬儀也笑了:「是啊,韌總的麵子比較大。」


    韌子也笑著說:「慢慢嚼還挺有勁兒的,是好吃的。我一開始沒吃習慣而已。」說完,韌子感覺舌頭都要被那鐵砂紙一樣的肋排表皮磨爛了,便喝了一口麥芽酒,苦到嗓子眼,火辣辣的嘴更疼。


    這是什麽垃圾食品啊?叔先生平常都吃這個嗎?那他的嘴是鋼的、胃是鐵的?


    ——韌子忍不住腹誹。


    作為可以幹啃法式長條麵包不喝水的叔敬儀表示這些食品真的就是他平常會吃的。


    當然,他也知道一般人應該不太習慣這個口味。可他相信顧曉山不會很介意,他隻是沒想到韌子會一起來做客,要知道的話,自然要另外準備。


    顧曉山確實麵不改色地把盤子上的食物清幹淨了,也將一大杯的苦酒喝完。


    韌子看著還有大半杯深琥珀色的酒,想到那個又苦又辣的口感,就頭皮發麻:「這個到底是什麽酒?真的是啤酒嗎?」


    叔敬儀笑道:「確實是麥芽酒。咱們莊子的人自己釀的。濃度比較高。」


    「虧你們鬱家是賣酒的,這個也不知道!」顧曉山揶揄道,一手拿過了韌子的杯,幫他給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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