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是什麽適合拌嘴的地方,程昱賈詡說了兩句便也就安靜了下來,倒是崔琰看了賈文和一眼便轉身換了方向,和以前一樣坐到了荀攸旁邊。


    即便還沒有說明,他們這些早知道賈詡都幹了些什麽的人也不難猜出來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麽,總歸不會將這人捆了綁到洛陽。


    至於曹操荀彧親自前去京都,這個可能他們更是連想都沒想過。


    荀彧和戲誌才在旁邊不知道說些什麽,荀攸往崔琰這邊側了一下,低聲先將一會兒要討論的事情說了一下。


    早在初平年間,袁公路便控製著荊北南陽以及豫州一帶,但是這一片地方卻並不是容易把守的存在,荊北豫州等地東北有袁紹曹操,南邊有劉表黃祖,西北還有一個郭汜,袁術就是再自信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無所顧忌。


    更何況,孫堅在酸棗聯盟的時候便和袁公路離了心,這來自吳地的漢子就算自己帶著兄弟們苦巴巴的過日子,也不肯再次回到袁術的帳下,少了一大助力,袁公路自然也暫時斂了鋒芒。


    孫文台驍勇,是一員悍將,但袁術也並沒有將之看的太重,沒有根基,在中原一帶注定要吃盡苦頭,隻想著憑那一點兵馬就打下一片地盤,孫文台想的太簡單了。


    將重心轉移到豫州兗州一帶的袁術沒有分出太多心思關注孫堅,因為當時他的情況也算不上好,袁氏兩兄弟不合天下皆知,這時候多的是人在看他們的笑話。


    當時的曹操還沒有如今這些兵馬,隻是個什麽話也插不進去的透明人物,袁紹袁術兩兄弟連著陶謙公孫瓚一起鬧騰了小半年,最終還是袁紹略勝一籌,將他那兄弟趕出了豫州。


    沒法回南陽,不甘心就這麽被打敗的袁術便將目光轉向了東南,那兒雖然名義上在袁本初的管轄之下,但是實際上已經和那人沒有多少關係了。


    豫州待不得,他就去揚州,修養了聲息之後再卷土重來也並非難事。


    所以說,曹操袁紹能如此放心的在中原各自征戰,主要原因還是袁術將注意放在了揚州,沒有精力來給他們找麻煩。


    神奇的將注意力轉移到東南,袁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了九江,而後也不管朝廷那有沒有都一樣的態度,直接拿了印綬給自己封了個揚州刺史。


    這神來一筆在當時確實讓其他人看了一出好戲,隻可惜當時朝廷自身難保,睜隻眼閉隻眼便直接將這件事情掀過去了,要不然袁術也還是穩定不下來。


    ——術兵前進,會稽傾覆,景興失據,三江五湖,皆為虜庭。


    以淮河兩岸為根基,袁公路可謂是無所畏懼,縱橫捭闔軟硬兼備逐步將目光轉向了江東一帶。


    或許是之前在中原遇到的對手都太過難纏,陡然到了江東,袁術硬生生憑著帶來的那些兵馬將江東本地的豪強們以摧枯拉朽之勢收拾了個遍兒。


    周邊的賊寇們不知道是要借袁公路的風還是打著避難的想法,一個起了頭,緊跟著一群都來對袁術俯首稱臣。


    相比當時還忙於戰事的曹操袁紹,袁術在江東淮南權勢滔天,掌控了天下形勢最好最容易控製的地盤,不可謂不得意。


    誌得意滿,春風得意,聲望一時間達到頂峰的袁公路和手下人一合計,現在正是時候,咱直接稱帝吧!


    他袁公路如今坐擁豫徐揚三州十一郡,袁氏一族更是四世三公地位尊崇,以他門生滿天下的底蘊,難道還比不過如今日薄西山的劉氏朝廷嗎?


    高祖武帝的風光早就沒了,如今朝中王允一個腐儒執掌大權,遲早會將朝廷弄的烏煙瘴氣。


    不是他袁公路自誇,如果現在皇位上坐著的人是他,洛陽絕對不會落到現在這種破敗的境地。


    身為皇帝卻被臣子鉗製,也就隻有劉氏皇族才幹得出來這種有失臉麵的事情。


    這皇位啊,難道不是有德者居之嗎?


    當年始皇無道才使得高祖建下這大漢的江山,現在已經過了那麽多年,這世道也該換換了。


    當然,就算袁術有這個想法,該籌劃也是要籌劃的,如果一聲不吭直接來一句他袁公路要取代劉氏稱帝,造成的反撲不是什麽好處理的事情。


    於是,想到鬼神一道的袁公路找了許久,終於將於吉從山裏麵挖了出來。


    天降神諭:劉氏失德,福澤盡散,神器不固,天下易主。


    “所以,吾等隻需在背後推一把,等袁公路昭告天下,主公便能趁機脫身。”垂眸想了一下,崔琰很快便想通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荀攸點了點頭,看著晃晃悠悠從門外走進來的郭嘉,緊接著便麵無表情的將目光移開,他怕一會兒忍不住直接將這混不吝的給扔出去。


    等人都到齊了,曹操清了清嗓子,示意戲誌才將事情解釋一下。


    能讓曹操看重的謀士,一身才學自然不會作假,戲誌才簡單幾句話將事情說完,底下便各自討論了起來。


    因為多了一個賈詡,眾人心中有些防備,有些東西也沒有直接大刺刺的說出來,這事兒說到底還都是這人惹出來的,他們不得不防。


    然而,曹操向來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前在京城他和賈文和幾次徹夜長談,早就摸清楚了這人心中是怎麽想的。


    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賈詡絕對不會背叛他。


    主公的態度讓底下的謀士心中有了底,心裏怎麽想暫且不說,至少表麵放開了許多。


    如果袁術稱帝,他們絕對不會在一旁觀望,和之前董仲穎不一樣,董卓老賊鳩占鵲巢,雖然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但是到底沒敢做到最後一步。


    但是即便如此,天下也起了無數的義兵前去討伐,董卓橫征暴斂暴戾無道是一回事兒,對皇位的覬覦之心也是極其重要的一個原因。


    論起橫征暴斂,袁公路比之董仲穎可絲毫不遜色,在江淮一帶天旱歲荒導致百姓幾乎相食殆盡的情況下,袁術還能過著“服綺縠,餘粱肉”的生活,由此便可見一斑。


    若是這個時候明目張膽和朝廷作對,等著他的恐怕便是天下各地的義兵了。


    雖然找了於吉散步了不少“袁氏天命”的謠言,但是依舊沒有做到最後一步,袁術擔心的也是這一點。


    不過,人的野心能給人帶來無盡的勇氣,隻要起了一個頭,不管有多大危險也擋不住那稱帝帶來的誘惑,袁公路也撐不了幾天。


    有著一屋子的人在背後盯著,就算忽然明白過來,袁公路也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他們這兒可不隻有清風霽月的光彩人兒,更多的還是一肚子壞水兒的家夥。


    袁紹和公孫瓚正打的激烈,這時候可能分不出太多心思到南邊,劉表最大的可能就是觀望,這種時候以他的性子不太可能衝到最前麵,至於其他人,離得太遠,就算有心也沒那個實力來管。


    反觀兗州,雖說剛經過一場大戰,但是一來離得不遠,而來兵馬眾多,怎麽看都是最合適出力的一方。


    朝廷這時候還和長安的亂軍糾纏著,與其指望他們自己,還不如指望袁術自己將自己扒幹淨了送到京城。


    再說了,曹孟德怎麽可能放著這個大好的機會不去利用?


    對主公的性子都了解的很,所以底下的人每一個要勸他好好守著兗州徐州休養生息,反而各自出著注意怎麽將袁公路的地盤拿下一些。


    他們如今占領的徐州隻是陶謙手下的那些,還有一部分在袁術兵馬的覆蓋之下,陶謙和袁術從開始的盟友到最後的反目成仇一共也沒過多少時間,所以趁亂拿下一些地盤對袁公路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當然,曹操順便吞下一些原本屬於袁術的地盤也是毫無負罪感可言,如今這形勢,隻能說是能者多得,全靠自己本事了。


    出身江東的孫堅孫策父子倆當然沒有被忽略掉,留在兗州不過是錦上添花,江才是真正能顯示


    出猛虎本色的地方。


    荀彧對孫堅不算太了解,但也不是一無所知,總之以最近他們倆打的交道來看,孫堅並沒有自成一家的打算,即便他身邊的將領和士兵們對他忠心耿耿一心不二。


    至於未來那掃平江東的小霸王孫伯符,現在還是個半大孩子,整天隻想著怎麽躲過老爹的鐵拳跑出去和新認識的兄弟們出去耍。


    稱霸天下?


    不好意思,他還小,這事兒找別人去吧。


    一屋子人討論了半晌,曹操一早就不說話了,隻看著下麵唇槍舌戰的眾謀士,心中對之後的安排也有了計較。


    直到夜色深了下來,屋中燈花也剪了幾次,底下還是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


    荀彧郭嘉等人主張讓孫氏父子帶兵回江東,好歹是他們自己的地盤,打起來也有些底氣,揚州多水,不管是兗州還是徐州的兵馬大多都是旱鴨子,到江東還不是送上去讓人打嗎?


    但是程昱荀攸等其他人卻不是這麽想的,孫文台並非尋常武將,若是讓他做大,以後對他們又是一個威脅,養虎為患這種事情做不得。


    荀彧對自己看人的水平有信心,郭奉孝那一雙能看透一切事情的眼睛更是直接挖掘出了孫堅骨子裏的隨遇而安,曹孟德現在正合他心意,何必要撕破臉麵兵戎相見?


    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曹操指了一下外麵,“今日天色已晚,諸位先生暫且回去休息,此事明日再談也不遲。”


    那幾個天使在驛館好吃好喝這麽多天,應該不介意再多待兩天。


    曹孟德宿醉之後犯了頭風,隻怕近兩日不能見客了,勞煩諸位天使再等幾日......


    知道曹操心中已經有了考量,眾人各自行了禮褪去,隻留下賈詡起的慢走在後麵,不等離開便被曹操留了下來。


    府中不缺一個房間,外麵客棧哪兒比得上州牧府邸,正好今日他還有些精神,便和文和先生促膝而談如何?


    慣常早睡早起的賈文和這幾日都不曾早睡過,如今看曹操的意思依舊不欲讓他回去休息,歎了一口氣之後,賈詡看著自己失了光澤的頭發,覺得這幾日的折騰隻怕要幾個月才能補回來了。


    他可憐的頭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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