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夏,董卓伏誅,帝出洛陽,京都大亂。


    曹孫兩軍會和之後,朝廷封賞接連而至,即便皇帝不在,誅董卓這般大功也足以提前封賞,不過這些封賞卻隻是表麵光鮮,實質上的好處幾乎沒有。


    知曉朝中如今是什麽情況,曹操孫堅也不做強求,如果小皇帝在郭汜等人手中還好,若是自己跑了出去,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知道劉辨究竟如何,大漢又不可一日無帝,找不到皇帝的蹤影,朝中終於沒了威脅生命存在的大臣們終於再次提起了筆杆子,重立皇帝的折子如雪花般飄向了三公的府邸。


    就連早早離開皇宮的陳留王劉協也被大臣們挖了出來整日不得安生,畢竟靈帝血脈除了劉辨就隻剩下如今的陳留王了。


    在朝中又要亂起來的時候,長安那邊終於傳來消息,郭汜帶著小皇帝正式進入長安城舊宮殿之中。


    繞過一路的盤查,郭汜等人最終帶著小皇帝逃出了生天。


    雖然對此很是憤怒,但是一些一直安靜不語的朝臣們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原本想著立新帝的想法也都慢慢沉了下去。


    連董卓都不敢碰的弑君之罪,郭汜就更不敢觸及了,就算小皇帝什麽都不敢做,他也隻能好吃好喝的供著,如若不然便是全天下的唾罵。


    雖然如今黃巾未消,但是天子威嚴在天下人心中依舊是不可觸及的一個地方。


    隴西的兵馬隻憑郭汜還掌控不完,若真的給了他們理由造反,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家夥隻會慶幸他的愚蠢。


    因此,郭汜不敢對小皇帝做些什麽,朝中百官也有足夠的機會去將小皇帝要回來,洛陽長安,東都西都,對小皇帝來說絕對是洛陽更安全。


    隻可惜,派去長安和郭汜談條件的官員不等進入長安城便被趕了回來,甚至還帶著威脅說長安會成為新的都城。


    董卓身亡,郭汜雖然沒什麽悲傷的意思,但是卻繼承了他的遺誌——遷都!


    皇帝在就意味著朝廷在,即便現在百官還留在洛陽,他們也依舊能重新選拔出官員,長安附近皆是他們的地盤,就是再來一個酸棗聯盟他們也不懼。


    還沒有意識到先前董卓麾下留在涼州的兵馬大多都起了叛心,郭汜隻想著能不能直接將那些兵馬接受,然後讓小皇帝封他一個大將軍,先前太師那種風光日子可就是他的了。


    長安那邊情況未定,兗州混亂又起。


    黃巾餘黨死灰複燃,兗州刺史劉岱被臨陣斬殺,一時間天下嘩然,而沒了守將的兗州更是危在旦夕。


    意識到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荀彧和戲誌才都想到了一起,他們如今的缺點非常明顯,兵馬不足,糧草不豐,若是能趁機拿下兗州,這眾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黃巾以救世之名行亂國之事,用心歹毒,雖然那些都是百姓,但是天下更多的還是為了活下去就能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憨實農民。


    劉岱死後,兗州能主事的就隻剩下鮑信幾個,從青州打過來的黃巾氣勢洶洶,若是再沒有軍隊鎮壓,偌大一個兗州可能就直接落入黃巾手中。


    朝中兵馬和郭汜對峙,無法分出精力對付黃巾,先前酸棗聯盟時個個喊著口號“忠君愛國”的諸侯們現在也忙著勾心鬥角,就算能分出兵馬,看到如今黃巾軍如此凶悍也都悄悄退了出兵的念頭。


    曹操和鮑信一向交好,兩方私下派人接觸之後,不多時,鮑信便派人將兗州牧的印綬送至曹營。


    而在冀州,袁紹放任曹操進入兗州,一心隻想著如何盡快將冀州拿到手,後來,看著曹操憑借兗州做大,他才後悔當初沒有直接將敵人扼殺在繈褓之中。


    但是為時已晚矣!


    韓馥為潁川人士,雖然身邊謀士多為豫州人,但是兵馬卻是冀州本地的,地方掾吏也多是附近


    豪族,但是冀州本地世族對他卻並沒有多少推崇之意。


    冀州本地也是豪族林立,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韓馥身邊得他信任的更多還是來自豫州之人。


    冀州強大充實,他隻想守好這兒就夠了,但是現在看來,連這個目標好像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達成。


    亂世之中弱肉強食,地盤便是實力的一部分,韓馥本身性子怯懦,但是偏偏擁有冀州這天下十三州排的上前幾的富庶之地,無異於幼兒懷赤金行於鬧市,就差明擺著貼個條子:此處有錢,速搶勿遲。


    如果他的官職是大漢天子的任命或許旁人的覬覦之心或許還能收斂一些,但是偏偏不然,韓文節這冀州牧乃是董卓為了鞏固人心才拿到手的。


    因為韓馥膽小怕事是個老實人,所以董卓才放心家國人口眾多物產豐富的冀州交到他手上,反正這人沒什麽能耐,就算給他個冀州牧也動搖不了人心。


    隻可惜,董卓隻想到了韓馥膽小怕事帶來的好處,卻忘了在周圍人都接連起兵討伐之時,他這個占據一州之人就算再膽小也不可能無所表示。


    如今董卓伏誅,天下人認不認這個冀州牧還難說。


    顯然,怕什麽來什麽,韓馥整日戰戰兢兢生怕旁邊虎視眈眈的人兵臨城下,袁紹公孫瓚也沒讓他失望,他們打的就是要韓馥交出冀州的主意。


    天子孱弱,如果沒有自己的地盤根本就沒辦法站穩腳跟,酸棗聯盟時袁紹雖為盟主,但是真正比起來卻不如他那兄弟袁術。


    如今袁公路割據淮南兵強馬壯,而他離開京城之初卻隻能寄人籬下,如此差距讓一向心高氣傲的袁本初更加難以接受。


    離開京城之初在冀州被韓馥當成大敵一度派人監視,袁紹對韓馥早就心懷怨恨,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放在手邊,他會放過才是奇了怪了。


    雖然現在的他糧草是韓馥提供,兵馬也比不過冀州,但是他有名聲,硬的不行來陰謀不就行了嗎?


    韓文節自己尚且還是他們袁氏門生,在這方麵又怎麽可能比得過他!


    在和公孫瓚達成交易的同時,袁本初片刻未停便派人悄悄將韓文節手底下的謀士拜訪了一個遍兒,他乃四世三公袁氏子弟,先前又是聯軍盟主,而韓文節隻是個懦弱文人,該投向哪一方豈不顯而易見?


    再說了,就算你們現在頑固抵抗,公孫瓚的兵馬也不是吃素的,內外交困之下他韓文節有那個本事守住冀州嗎?


    以他袁本初的才能,這冀州遲早還是他的囊中之物。


    收到來自袁紹的招攬之後,辛評郭圖等人無一例外全都心動了,若是能直接讓韓文節將冀州拱手相讓,袁本初不費一兵一卒便將冀州拿到手,他們以後的地位豈不是更穩固?


    雖然他們跟在韓文節身邊也算是被重視,但是冀州本地的世族不少,他們這些外來人在某些事情之上到底是吃虧。


    韓文節懦弱,但是袁本初不一樣,若是冀州換了主子,冀州當地豪族還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打壓他們這些來自豫州的文人嗎?


    想到這一點之後,二人便直接去找了荀諶,隻他們在韓馥耳旁扇風還不夠,真想將事情做成功,沒有荀友若是萬萬不行的。


    同為潁川氏族,韓氏和荀氏交往頗深,比之他們這些人,明顯荀諶在韓馥心中的地位更重。


    然而,看著眼前幾位“一心”為著潁川世族著想的同僚,荀諶冷冷的勾起唇角,並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袁紹當盟主之時便利用權利為己謀私,若真的成為冀州牧,恐怕又是一個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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