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適顧況和恒商早上起床,六合教送了一頓早飯;喝茶、聊天、吃茶點、下圍棋再跑兩趟廁所到了中午,六台教再送了一頓午飯;午飯後再喝茶、聊天、吃茶點、下圍棋跑兩趟廁所眼看就要天黑,程適終於沉不住氣,開門露頭向一個守衛的小弟子道:「兄弟,打聽一聲,呂將軍給沒給你們少主回話?姬少主是要剁了我們還是放了我們,總要有個消息。」


    小弟子道:「你問護法大人才曉得,我這樣的小弟子不知道這種事情。」


    程適道:「怎樣才能見護法大人一見?」


    小弟子道:「其他幾位護法都在外麵對付那些來尋仇的幫派,教中的事務由劉護法主管,劉護法貼身跟著少主,什麽時候少主有空劉護法也有空。」


    程適問:「那你們少主幾時有空?」


    小弟子道:「少主每日卯時初刻起身,先到翠林中冥想半個時辰。以前用完早飯便是聽幫中護法長老匯報幫務,如今改成在鬆濤閣撫琴吟詩,午飯後在觀鳳台冥想一個時辰,再去書房做畫,傍晚再到鬆濤閣撫琴。別說你們,就是護法和長老商議幫務,也要等少主用晚飯時或用完晚飯沐浴後再議,且不得超過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少主還要去相思閣聽笛飲酒,都到三更方才歇下。」


    顧況和恒商在房內聽得十分感慨,恒商低聲道:「這位少主每天隻花半個時辰在幫務上,長此以往,六合教焉能不亂?」


    程適隻好關上房門,坐在桌邊收拾棋盤,小弟子在門外道:「幾位若下圍棋下得煩了,我再拿副象棋過來。少主吩咐過,要好生招待幾位。」


    恒商道:「算了吧,連累各位也站了一天,有副棋足夠了。」


    顧況坐在棋盤對麵也插手收拾,程適想想今天戰況,忍不住就火大。


    上午他與顧況對局,恒商觀戰,這小子十分不地道,暗地裏給顧況指棋,程適輸了個叮當匡當。於是下午程適再跟恒商對局,顧況觀戰,恒商的棋藝比顧況強出許多,更何況顧況觀戰也帶著通消息,程適輸得稀裏嘩啦,眉毛都是綠的,末了還被顧況恥笑棋藝爛。


    顧況收拾好棋盤後望著他道:「怎麽樣,程賢弟你我再下一盤?」


    程適道:「我下了一天,歇口氣,你兩人對局,我看著。」


    顧況猜到黑子,恒商執白。顧況的棋藝與程適半斤八兩,程適真君子看棋,不做聲觀戰,隻看恒商怎麽收拾顧況。一盞茶工夫後,恒商掂著白子正要落著,程適抱著臂幽幽道:「下這裏是廢棋,再向左挪挪。」


    恒商將白子落在原處,笑道:「已經要落,便不改了。」


    程適摸著下巴道:「我說,你不是有意讓著顧況?照你本來局麵,顧小幺合該早死透氣了,連連的廢著我都看不過去。唉唉,我曉得,顧小幺的棋太不中用,連累你有意讓他也讓這麽明。」


    顧況擱下棋子道:「程賢弟,觀棋不語真君子,這話你喊了一天,怎麽輪到自家就忘了。」


    程適將手一拍:「喔,顧賢弟,原來你一向在心中仰慕愚兄是謙謙真君子。慚愧慚愧,受用受用。」


    顧況冷笑道:「今天晚上六合教的燈油錢可以省了,隻程賢弟這張麵皮金光閃爍,足能普照眾生。」


    程適露出門牙笑道:「過獎過獎。」


    恒商拿棋子輕敲棋盤:「景言,該你落著了。」


    顧況端詳片刻,落下子,向恒商一笑,恒商夾起棋子,也向顧況一笑。兩相對望的一瞬間,程適驀然覺得自家被隔出十萬裏,情不自禁摸摸鼻子,喃喃道:「不對頭。」


    姬少主在鬆濤閣撫完琴用晚飯,臨席看見一碟蝦皮冬瓜觸景生情,又吟了兩首感懷詩。諸位護法長老手攏在袖子裏等到少主沐浴完畢,方才一一匯報今日要務。楊護法道:「今天整日派人盯著呂先,營中沒什麽動靜。隻有呂先自己便服單騎去了漕幫一趟,恐怕大有文章。」


    東長老道:「難不成呂先急著救人,於是想找漕幫的人出麵做調解,化解此事?」


    劉護法道:「素聞呂先謀略過人,不輸給他爹呂太傅,在漕幫上動的心思恐怕不隻這麽一點。」恭敬地望少主一眼,姬雲輕半閉著眼坐著,也不知道是在聽,還是在入定。


    劉護法隻得試探著開口道:「我們有三個人在手,諒呂先不敢妄動,不如等到明天看他怎麽回話,少主看屬下這個意見如何?」


    姬雲輕哦了一聲,沒下文。


    眾護法長老都曉得少主入定的時候打擾不得,輩分最高的北長老道:「劉護法,少主沒什麽意見,就且按你的意思……」


    話未完,門外忽然傳報道:「漕幫的沈舵主在錦繡林外,說有十分要緊事求見少主。」


    兩杯香茶,相對坐下。


    漕幫是大幫,漕幫大姑爺是貴客。姬少主的目光雖仍微有虛浮,招呼言語難得上心應對。


    「方才聽下人說沈公子找姬某有十分要緊事,不曉得什麽要緊事情要勞動沈公子親自過來?」


    沈仲益在姬雲輕對麵的椅子上輕描淡寫地道:「其實是些家門事情,不得以來姬少主這裏討個人情。在下聽說姬少主請了幾位客人在貴教小住,在下的妻舅不曉得怎麽也在姬少主這裏打擾,現下幫中有些急事等他回去商議,因此來姬少主這裏尋他一尋。」


    姬少主雖然相思成癡,終究癡與傻之間尚有些區別,擱下茶盅笑道:「沈公子一向是個爽快人,若受了什麽人托付來讓姬某放人不妨明言,方才的說辭實在有趣,天下人都曉得公子的老丈人竇幫主家隻有八美六賢婿,幾時多給公子添出個小舅子?」


    沈仲益驚道:「如此說來,姬少主,那件事情你還不曉得麽?」


    姬雲輕道:「什麽?」


    沈仲益苦笑:「在下原本以為嶽丈納妾的舊事在江湖上人盡皆知,想不到原來還有像姬少主這樣未曾聽說的。二十餘年前嶽丈在京城曾有位如夫人,內亂那時候便不在了,隻給嶽丈留了一個兒子,便是我這位小舅子。嶽丈平生隻有他一個兒子,怕他小時候出什麽差池,一向不與外人說。如今欲讓他出來見識些場麵,好托付家業,正有事情要尋他卻找他不著,還好蒙呂將軍傳告,才曉得原來被姬少主請來貴教做客。實在幫中有要緊事找他,望少主行個方便。」


    姬雲輕眯起水泡豆花眼,「沈公子的故事說得動聽,大家索性敞開說話,我教中現關的三個人都是從呂先軍中借來的朝廷要員。冒昧問一句,沈公子的小舅子幾時入了朝廷做官,怎麽又在呂先軍中?」


    沈仲益端起茶盅,笑了,「我那小舅子怎會是官,隻是嶽丈舊年與當朝呂太傅有些交情,我那小舅子與呂先私交也甚好。他這趟原在京城玩樂,恐怕是聽說呂先要來蓼山一時興起跟著,呂先想借我漕幫的名號或者江湖朋友能多給些薄麵,於是待他甚周到,少主恐怕因此誤會了。」


    竇家已嫁人的六個閨女招的相公個個都是人物,沈仲益幾年前在江湖上也曾是名聲顯赫的風流少年,還有個綽號叫小周郎,相貌心計都了得。


    他一番話說得極圓合,姬雲輕心中半信半疑也駁不倒,正在心中掂量,站在一旁的劉勝乖覺,低聲道:「少主,屬下等人共帶回來三個人,不知道哪位是沈公子的小舅子?」


    姬少主頓時轉出了一個彎,道:「原來如此,方才姬某的話實在唐突。沈公子的小舅子長什麽模樣,大略一說,在下立刻吩咐他們放人。」


    沈仲益從袖子裏摸出一幅畫像遞上,姬雲輕抖開,沒奈何向劉護法道:「去請竇家小少爺。」


    劉護法看了一眼畫像,又看看沈公子,臉皮動了動,逕自出門去。


    劉護法邁出門檻,轉過走廊,在拐角處再打開畫像,搖頭長歎。


    隨行的小弟子問:「護法,你歎怎的?」


    劉勝將畫像往小弟子鼻子底下一伸:「你瞧瞧,漕幫的小少爺居然是他。」


    小弟子咬住手指:「娘噯--漕幫的小少爺幹這個?!」


    劉勝搖頭,「我年少的時候對竇潛竇大俠極佩服,沒想到他的親兒子去幹這個。可歎可歎。」


    程適顧況與恒商等少主的消息等到夜深,顧況困得眼皮打架,道:「我算看出來了,這位少主人一入定,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緩過來,今天一定沒有指望,不如先睡吧。」


    程適滾上地鋪,恒商與顧況仍舊去睡床。恒商睡裏顧況睡外,顧況等恒商睡下方才脫下棉袍,半邊身子剛進被窩,門嘎吱一聲開了,劉護法一眼望到床上,將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向上方的房梁道:「竇公子,令姐夫在前廳,請隨在下過去。」


    程適從地鋪上滾起來,顧況在床沿上愣了愣,恒商慢慢從床上支起身,哦了一聲。


    程適指自己鼻子,「我們全去?」


    劉護法道:「隻請竇公子。」


    恒商聽那聲竇公子喊出口,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道:「護法且等一等,勞駕給在下的姐夫捎句話,既然我和這兩位一起被少主請過來,也要一同回去。他若單來接我一個人,沒奈何讓他多等等。」


    顧況一向很少犯惱,聽見這句話卻惱了。這不是犯傻麽?!


    程適感歎道:「夠意思。」


    顧況回身抓住恒商的胳膊:「小爺,算我求你,別說傻話快去前廳,現在這份上,出去一個是一個。」


    恒商望著他的雙眼,默不做聲。


    劉護法再咳嗽一聲,道:「竇公子先更衣,在下在外麵候著。」


    顧況等門關上,抓著恒商道:「這裏不好說話,意思你該曉得。」


    恒商道:「我曉得。當年我丟下你一個隻因為年幼做不得主,這些年我都在想,等我再找著你,再不留下你一個。」


    顧況雙手被他反握住.話聽在耳中,甚感動卻更憂心。早知道睿王千金的貴體禁不住折騰,果然這兩天被折騰糊塗了,前言不搭後語。


    程適睡在地鋪上翹著腿聽他兩人商議,插嘴道:「公子,你出去了才好叫人來救我們,這是第一;你出去了我跟顧況才能沒顧慮,這是第二。」顧況接口道:「還有第三條最要命,你此時不去,將來這筆帳一定算在我跟程適頭上,當真能要人的小命。」


    恒商苦笑:「敢情方才我的話你竟不懂得,敢情隻因為我是……你竟一直……」


    劉護法適時適當地在門外又咳嗽道:「竇公子,勞駕快些,恐怕少主和令姐夫在前廳等得急了。」


    恒商道:「勞煩再等片刻便好。」


    顧況終於鬆了一口氣,從床沿上下地,看恒商起身穿衣,從椅子上拿起恒商的外袍替他撐好袖子,道:「別碰著胳膊上的傷口。」


    恒商深深看了看他,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口,隻在臨出門前回頭輕聲道:「我一定回來帶你出去。」


    門在顧況眼前關上,程適在他背後道:「帶你出去?不帶上我程適?你這話真不中聽!」


    顧況回身走到床沿坐著,片刻喃喃道:「程適。」


    程適在地鋪上豎起耳朵道:「啥?」顧況開口喊他大名開天辟地第一次。程適皺眉斜眼看去,果然顧況兩眼發直,目光虛浮:「程適,倘若你我兩個關係不錯,就跟……就跟天賜若不是那什麽,我跟他該有的交情似的,遇著今天的情形你走不走?」


    程適道:「廢話,當然走。走一個是一個,走了我興許立刻能救了你,不走兩個都耗著,不走是傻子。」


    顧況歎道:「怎麽你能想透,他就想不透?」


    程適晃著腿道:「因為我比他精。」


    沈姐夫在前廳滿麵歡喜地攜起小舅子的手,小舅子有禮有度地喊了一聲姐夫,親戚喜相逢。姬少主如此思忖,沈仲益不討那個打頭的書生,隻討這個隨侍,看模樣當真是竇潛的兒子也未可知。


    沈仲益向主座一拱手:「多謝姬少主,幫中正有要緊事待辦,先告辭了,他日少主有用得上沈某的地方,隻管捎句話過來。」


    話趕到架子上,姬少主於是點頭,「慢走。」


    桌上的小油燈燈芯劈啪響了一聲,程適在地鋪上打個嗬欠,顧況掀開被筒正待睡下,程適探身搓了搓手道:「顧賢弟哪,今晚上是不是該換我在床上睡睡?」


    顧況撐著半硬的眼皮含糊應道:「你既然在六合教麵前把我咬成打頭的靶子,當然我一直睡床,你一直睡地。」紮進被窩,老實不客氣地睡下。


    程適揉揉鼻子挪回地鋪,吹熄油燈躺成個大字,「不過這樣與你一說,地上寬敞又舒坦,你當真跟我換我還不換哩。」夾著棉被翻了個身,「若不是我昨天在姬雲輕麵前甚有遠見,今天竇天賜那小子能這麽容易被放了?」


    顧況說到這件事便不做聲。


    程適道:「我還真想知道,為什麽他能跟漕幫扯上。記得小時候那回也說他是漕幫的少爺,如今又說是,真奇了怪了。」


    顧況悶聲道:「我也挺疑惑,一次兩次都說是漕幫的少爺,莫非真跟漕幫有什麽瓜葛?是漕幫欠過上麵什麽人情,還是另有什麽淵源?」


    程適道:「一定有個什麽緣故,漕幫總不至於迷了心竅才一回兩回的救他。」


    黑燈瞎火的屋子裏幽幽飄出一個冷冰冰的人聲:「不是漕幫迷了心竅,是竇潛迷了心竅。」


    顧況從床上跳起來,程適從地上竄起來。


    黑暗裏,頭頂上,有人輕輕、輕輕地笑了一聲。


    程適在一片瞎黑裏精準無比地一把揪住顧況。


    「鬼!」


    顧況的胳膊被程適握得生疼,勉強穩著口氣道:「看你這出息,鬼又怎樣!」清清喉嚨,將嗓子放亮,「身正不怕鬼敲門,你我沒做過虧心事,想他也不會無故害人。」


    一邊說一邊向門的方向瞅,絲毫無動靜,難道門外把守的六合教弟子都被鬼迷了?


    頭頂上再一聲冷笑,那聲音再冷冰冰道:「兩個飯桶!」


    飯桶?程適揪著顧況丹田中正氣澎湃,「鬼兄,做鬼講鬼話也要有憑據。你我今生頭回見麵,怎麽能扯上這個字。」顧況伸手在桌麵上摸到火石,擦出火點著油燈,屋裏頓時亮堂了。


    屋頂有人道:「堂堂兩個大男人,以為見個鬼就怕得哭爹喊娘,可不是飯桶麽。」


    顧況與程適抬頭看,隻見一抹黑影從房梁縱身而下,眨眼間正在眼前。


    夜行衣,蒙麵黑巾,程適恍然拱手:「原來是位夜走他人梁的俠盜英雄,失敬、失敬。」


    顧況吸吸鼻子,皺起眉毛,眼看蒙麵黑巾上一雙秀目中寒光四射,急忙道:「我旁邊這人說話一向不著調,姑娘莫怪。看姑娘不像六合教的人,不曉得半夜到此處可有什麽事情?」


    程適瞪圓眼:「顧況你說他是個女的?喂,你別信口胡說。你那眼神一向出錯,當年把男孩子看成女娃娃落下今天後患無窮,如今可別亂喊出什麽事來。」


    如冰雪初融春水一樣的眼波轉向顧況,「你倒還算有見識,聞見我身上的脂粉香就曉得我是女扮男裝。」聲音嬌嫩婉轉,像風拂過瑤琴弦,又如冰水流進琉璃盞,與方才裝粗喉嚨的聲音截然不同。


    纖纖的玉手扯下麵巾,含了那麽半分的笑,「我來救你們兩個出去。」


    隻這半分的笑,顧況與程適都傻了,程適合攏半張的嘴,風流一笑一抱拳:「在下程適,方才唐突佳人,仙子莫怪,請教仙子芳名?」


    仙子傾國的玉容驀然肅殺:「再在我麵前吐出仙子這兩個字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程適打了個激靈,乖乖,這妞兒如此美貌心腸卻如此狠毒,笑在臉上更痞怠,「你長得這麽美,除了這兩個字,惟恐其他的稱呼都汙沒了你。不小心犯了美人姑娘的忌諱,都是在下的錯。恕罪!恕罪!」


    天下沒有哪個女人不愛別人稱讚自己的美貌。佳人的目光頓時軟了些,聲音也柔和了些,「油嘴滑舌的挺會說。」


    程適道:「本來嘴笨得很,見了美人姑娘,不知道怎麽的,話管不住自己就出口了。美人姑娘別嫌我囉嗦。」


    顧況道:「你這套話從街東賣麵魚家的小寡婦一直說到這位姑娘麵前,說了三、四年,確實挺順口的。」


    佳人的臉頓時又寒起來,程適悻悻地看了顧況一眼,顧況裝做不知道,整整衣裳,含笑斯文一拱手,「姑娘,方才得罪了。小生顧況,請教姑娘芳名?」


    佳人揚起兩道遠山的秀眉:「我就是玉鳳凰。」


    聞名不如見麵,本人勝過傳言。


    程適貼著顧況耳根子道:「我本以為二丫翠姑玉鳳凰這種名字一路套,人長得也一定是一路上的貨色,沒想到她這麽標致。」


    顧況目不斜視從牙縫裏低聲道:「廢話,江湖第一美人玉鳳凰,你當那些江湖人都是瞎子。」


    玉鳳凰在他兩人三尺外的地方站著,咬耳根的話隻當聽不見,道:「你兩人還有什麽要帶的東西麽,沒有就跟在我後麵,我帶你們出去。」


    他兩人也曉得確實不是廢話的時候,程適應道:「沒有,鳳凰姑娘打算怎麽帶我們出去?」


    玉鳳凰道:「讓你們跟著就跟著,哪來這麽多廢話。」打開房門跨出門檻。


    程適忍不住又開口道:「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出去?」


    玉鳳凰道:「不走門難道你們兩個會輕功?」


    顧況道:「鬧了半日外麵都沒有動靜,可見鳳凰寨主早將把守的弟子放倒了,你還問這句話真真有趣。」


    程適冷笑,在女人麵前賣好踩自己人,顧小幺真不地道。


    跨出門檻,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六合教弟子。顧況和程適伸頭看了看,情不自禁對望一眼,都在心裏道,玉鳳凰還是看看算了,這樣厲害的女人娶回家過日子還了得。


    剛從回廊到庭院中,忽然破空一聲呼哨,火光四起,層層六合教弟子洶湧而來,為首是左護法劉勝,正喝道:「別讓人跑了,什麽人敢來六合教劫人?!」


    程適大聲道:「鳳凰姑娘你別怕,當真打不過你就自己走,這裏有我。」


    玉鳳凰道:「這些人不好硬拚,我數一二三,你們往上跳。」


    程適道:「跳?鳳凰姑娘,我們兩個不會輕功,向上跳有什麽用麽?」


    玉鳳凰冷冷道:「廢話,讓你跳就跳,自然有用。一、二、……」


    三字出口,程適顧況豁出去兩腿一蹬,向上一竄,還沒要下落,領口驀然被人拎住,逕自向上。程適的雙腿在空中亂蹬,掙紮向旁邊看,一眼看到顧況被一位大漢也像魚幹一樣的拎著,幹笑道:「原來鳳凰姑娘你還帶了幫手。」


    話未落音,身子被一撞一頓,拎顧況的那位大漢也在樹幹上換力提氣再跟上,顧況道:「鳳凰寨主還在下麵。」


    程適向地麵上看,玉鳳凰果然還站在原地,六合教眾人正分出道伺候少主過來。其餘弟子張開弓箭,正對準玉鳳凰與天上的四人。


    玉鳳凰待姬雲輕走近,縱身而起,向六合教的人群揚聲道:「姬雲輕,你請的人我想要,帶走了!」


    姬雲輕的水泡豆花眼直了,張口喃喃道:「鳳凰--鳳凰仙子--鳳凰仙子,你是來看姬某的麽?難道你心裏真有姬某這個人了?」


    眾弟子張弓,長老請示少主:「少主人,放箭吧。」


    姬雲輕頓時轉身怒吼:「放箭?對鳳凰仙子放箭?!哪個敢對鳳凰仙子有半點不敬我讓他碎屍萬段!」


    仙子在暮色中遠去,姬雲輕的兩行清淚終於落了下來,「鳳凰仙子,沒想到你還認得我……」


    錦繡林外,山腳下,顧況和程適被蓼山寨的兩位壯士放下。玉鳳凰說還有些話要和他兩人講,兩位壯士暫時退下。


    顧況道:「鳳凰寨主,搭救之恩小生感激涕零。鳳凰寨主果然一代俠女,我們與寨主素昧平生居然仗義搭救……」


    程適截住顧況話頭:「蒙俠士搭救感激得很,被鳳凰姑娘這樣的美人搭救更感激得很,實在感激得很。」


    玉鳳凰的嘴角噙出一絲笑意,道:「我一聽說姬雲輕劫了人,便打算救你們,姬雲輕做出這些事情,原本就因我而起,姬雲輕這人雖然可厭,卻也不能由著他這樣錯下去。不過我現在救你們還有一半是因為沈仲益過來插手。」


    程適與顧況大惑,玉鳳凰道:「沈仲益今天下午救走那人,可是十五皇子睿王恒商?」


    程適與顧況更大惑,程適看顧況,顧況懵了。


    玉鳳凰冷笑,「你兩人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提這件事情?緣故我沒同任何人說過,如今就告訴你們兩人。玉鳳凰是我闖江湖的時候別人隨口起的綽號,真名從沒跟人說過。」凝著妙目看他們,慢慢道:「我的真名叫竇天妤,竇天賜是我同母的親弟弟。」


    江山多少年(出書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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