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派卿遙


    看到這行字,樂越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將書揣進懷中,迅速向四周看了看。還好,應澤不知道溜達到什麽地方覓食或者消食去了。


    加入這本書,這行字被他老人家看到,不知道會引起他怎樣狂暴的反應。


    樂越和龍形的昭沅對望了一眼,同時打了個哆嗦。


    按照應澤之前對“卿遙”二字的態度,倘若陡然被他發現這個,大概不用安順王出手,整個九邑就會變成一堆廢墟。不過樂越心裏也頗為疑惑,為何卿遙師祖的隨記會被先帝當做寶書賜給了西郡王府?他繼而猜測到,這本書冊極可能是當年盜走天下第一派令牌和清玄之名,自立門戶的德中子,判出門派時卷走的典冊之一。後來德中子的這個清玄派一直刻意逢迎依附於朝廷,這本書冊大概是被他們拿來獻給朝廷,再被先帝賜給了西郡王府。


    昭沅小聲向樂越道:“我把靈力放出來探測周圍了,假如應澤回來,能夠立刻感應到。你放心。”


    樂越這才重新把書冊拿出來,大略看了看書的內容,竟然是一張張陣法圖。雖然圖中用文字簡略標出了布陣訣竅和破解陣眼,但幾乎都要用到一些玄法密術和符文,整個陣法需灌注靈力才能啟動,也隻能使用靈力破解。而且離奇古怪,深奧難懂,利用的全是山地,密林,亂石等自然之物布陣,甚至是因機緣巧合生成的天然陣法,而非兵卒布置的兵家陣形。


    這本書冊,對修道之人可能甚有用處,但對行兵布陣和不懂玄法的尋常人來說,等於一疊廢紙。


    怪不得高統領自己搜到了此書也沒有據為己有,肯大方送給樂越做人情。


    樂越忍不住想歎氣,再翻了一翻,突然,一行字跳入眼中——保命陣。


    此陣隻是個簡單的圓圈加上四方的幾個符文,倒是簡單好記。一旁的注解道,此陣是卿遙偶爾在一個山洞中發現的,疑似某位修道千倍甚至是仙者所留。卿遙曾親眼看到此陣法之玄妙匪夷所思,但他沒有細說。隻寫道。此陣可以使人瞬間遁隱無蹤,實乃一大保命寶陣。但同時也寫到,這個陣法需要法力催動,施法者使用的法力和法力的高低與遁隱的效果息息相關,連卿遙師祖都歎息道【所需法力非凡人修煉所能及,故而吾隻可觀而未能嚐試矣】。


    樂越剛剛看到“保命陣”這三個字的興奮之情完全化為了失望,他雖然在修道門派青山派長大,但是連武功都練的亂七八糟,更不用說修煉出來了。


    昭沅留意到了樂越的失落,道:“這本書說不定適合洛淩之。”


    樂越經它提醒,頓時精神一振,喜道:“對哦,雖然洛兄和本少俠在武功修為相當,但他是昔日清玄派首徒,玄法應該修煉果一點,就算現在修為不高,隻要記得發訣,便能繼續修煉,說不定有朝一日,便能使用這些法陣,加以研究的話,更說不定還能把這些法陣融進兵法布陣中。”


    昭沅把腦袋搭在樂越的手腕上:“唔,這本書上寫的,我也能學,我有法力。”


    樂越抓抓頭:“但是,你是龍,這個事凡人的書冊……”


    昭沅再弱,畢竟是龍神,龍神來學凡人寫的東西,感覺有點怪怪的。


    昭沅動動胡須:“反正我懂的不多。”就算是凡人寫的東西,亦比現在的它強。


    樂越想了想也是,便道:“好吧,反正洛兄受傷了,這本書你先看,然後再給洛兄不遲。”昭沅欣喜的點頭,樂越見它迫不及待地爬到了書冊上,忍不住彈彈它的龍角:“話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化成人形啊。”


    屋內漸漸昏暗,天色近黑,差不多已接近與孫奔商定的出發時刻,樂越輕敲昭沅的腦袋:“該走了。”昭沅立刻乖巧地鑽進他的懷中。樂越合起書冊,將之貼身收妥後,前往議事廳。


    議事廳內空蕩無人,樂越向守衛的門口的侍從道:“有勞將杜世子,孫俠士,馬副將,高統領,南宮夫人和南宮公子等請到廳中來。”


    侍從依言而去,不多時,眾人便聚集在議事廳中,樂越衝他們抱拳一禮,開門見山道:“毛旺福部近日潰敗,料想其餘三部必定派兵增援,在想想調三千人馬,兵分兩路,由孫少俠與我各領一對,趁夜伏擊援兵。”


    眾人俱都讚同。


    臨行前,孫奔忽然偷偷向樂越道“樂少俠,能否借你懷中的昭小弟一用?”


    樂越一愣。


    已經隱身在空中,準備跟隨樂越前往戰場的琳菁不客氣地道:“連護脈神龍你都敢借,姓孫的你也太奔放了吧。”


    孫奔嗬嗬笑了兩聲,好像很無奈地道:“此次夜晚行軍,帶兵不多,為保穩妥,最好半空中能有雙眼睛監控四周,琳姑娘跟定了樂少俠,在下隻得借昭小弟一用了。”


    孫奔的飛先鋒是妖獸,雖然能飛在半空中,但無法做到昭沅琳菁這般駕雲隱形。


    孫奔的語氣很誠懇,但琳菁仍然隱隱感到其中另有圖謀,她正要開口,樂越卻已經讚同地點頭:“琳菁,你和孫兄一道去吧,我有昭沅在,沒問題的。”


    琳菁立刻看到孫奔的嘴邊迅速閃過一抹奸計得逞的微笑。


    此時已不容再多做耽擱,琳菁隻得忿忿地飄到孫奔一方,不放心地叮囑:“樂越,你多小心。”


    孫奔笑眯眯的向天上瞟了一眼:“琳姑娘,有勞了。”


    馬副將很速度地將人馬調派妥當,因為此次是伏擊戰,兵卒都換了輕甲,攜帶著弓箭或者輕便的長劍長矛。樂越和孫奔各領一千五百兵馬,不吹號角,不鳴戰鼓,分別自東,西兩方悄悄出城而去、負責在城西埋伏的樂越與兩名熟悉地形小路的兵卒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昭沅早已爬雲升到了半空中,用法術掃視四周。突然,它感應到一股強大的靈氣,下一瞬,一頭巨大的隼鷹便闖進了它的實現中。這隻隼鷹和那日被琳菁滅掉的兩隻一模一樣,定然是被安順王派遣,負責護送前往城北的援兵。


    昭沅急忙向樂越示警。


    此時隼鷹也已發現了雲上的昭沅,它隻是略有法力的靈禽,按理說見到龍神,應該感到一股無形的畏懼,但,昭沅的原身實在太小,隼鷹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雲上那一尺來長的小身體,目光中流露出蔑視。(我可憐的昭沅啊~!t^t)他募的厲啼一聲,雙翅浮現幽藍的電光,直向昭沅撲來!


    地上,樂越收到昭沅的警示後,立刻指揮兵卒們分賽到道路兩旁埋伏。道路正前方,一隊人馬正在快速行進中,為首一人手中的牌符冒出紅光,他收住馬勢,抬手向身側一人道:“前方有埋伏,通報全隊,備好弓弩,小心防備,準備應敵。”(難道還帶紅外線的?!)天上,昭沅在隼鷹撲過來的瞬間身形隨念而動,避開數丈,躲過一擊。隼鷹一抓未中,側頭瞄了昭沅一眼,不疾不徐的在天上繞了個圈兒。


    昭沅一瞬不瞬的盯著隼鷹,渾身的每個鱗片都繃的緊緊,這是它初次肚子對敵,隼鷹蔑視的目光讓它身體中的龍珠油然冒出一股灼熱,蔓延全身,眼看隼鷹再度惡狠狠直撲過來,昭沅不閃不避,一縷灼熱張口噴出,竟化作一麵金色的光壁,隼鷹急撲的身勢撞在其上,被重重攤開,同時,那小小的龍軀金光蔓延幻化,眨眼變成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立在雲端。


    隼鷹目光中的不屑變成了驚詫,雙翅一扇,無數根羽毛挾著耀目的藍色電光直射向光壁後的少年。昭沅雙手合在胸前,金色的光壁凝聚成一團光球,接著,它衣袖一揮,光球霎時散作數顆金色的流星,將激射而來的羽毛裹在其中。昭沅念動“破”字訣,數根鷹羽在金光中消散無影。


    樂越趴在草叢中,抬頭看天,四周狂風呼嘯,原先星光密布的夜空現在已是暗沉一片,隱隱雷鳴,藍色的電光和金色的電光蜿蜒閃爍。樂越盯著電光,知道昭沅可能碰見危險了,不由擔心它是否應付得了。


    正在擔心掛念時,有隱約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傳來,聽聲音,人數不少,樂越沉聲喝道:“敵兵來了,弓弩準備。”


    砰,隼鷹的又一次疾撲再度被金光擊退,鷹毛也被擊落數根,它又驚又怒,眼前的金光越來越明亮,竟讓它不由生出一股敬畏。它的頸羽根根豎起,渾身藍色的電光暴漲,再度尖利地啼嘯。


    與此同時,昭沅感應到樂越已經與敵軍交戰,箭矢呼嘯,人馬慘嘶。它心中急切,衣袖再一抖,金光化作一道大網向隼鷹迎頭罩下,金絲緊扣,隼鷹正在掙紮,突然靈識一空,身體碎成了數片,隨著四散開的金光,在空中化成煙粉,隻剩下一個藍色的光點,逃竄而去。


    昭沅並未追擊,它立在雲上,對可以瞬間擊敗隼鷹也很意外。從方才化出那道金網到碎裂隼鷹,仿佛是它體內的法力自發自動而為。


    這些時日以來,它聽從應澤的教導不斷的積累和修煉法力,而前日在城牆上化成巨龍的時刻仿佛是衝破了一個關口,讓積存的法力渲泄而出,充盈在全身各處,它的龍珠中更盈滿了一種陌生的從未有過的力量。


    他想起琳箐告訴過它,龍珠中的龍脈蘊藏著天帝賜予的力量和曆代護脈龍神積存的法力,但是,若想隨心所欲地操控使用,則必須具有足以與之匹配的法力。


    難怪它幻化成巨龍以後,又重新變回原本大小,雖然感覺得到體內的法力躥來躥去,從未有過的充沛,卻不能使用,變不成人身。想來是被觸發而出得龍脈法力它一時不懂得操控。


    現在,全部的法力已融會貫通,充盈在全身各處,任它支配。昭沅抬起雙手,看著應念而出的淺金色光芒,不由浮起微笑。


    它正要降下雲頭,去看樂越的狀況,方才藍色光點逃竄的方向突然又靈力大勝,三個影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洶洶而來。


    昭沅的目力也強了很多,瞬間便看出這三個黑點是三隻同樣的隼鷹,其中一隻渾身浮現著和剛才那隻一樣的藍色電光,另外兩隻則周身籠罩著一股黑氣,是風的氣息三隻隼鷹在空中分散開來,已三角之勢將昭沅圍在中央。


    無數根羽毛在狂風與電光中射出!


    地麵上飛沙走石,狂風卷亂了樂越指揮兵卒們射向敵軍的箭,敵軍的火把被卷落到地上,沾上荒草,熊熊燃燒起來,藏匿在草叢中的兵卒的身影頓時暴露無遺,紛紛躍起身,避閃和拍打要卷到身上的火舌。


    昭沅對操控體內的法力已越來越得心應手。它指尖輕彈,金色的光焰化為數點流星落在羽毛上,羽毛頓成煙粉。


    它感覺到地麵上的形勢很嚴峻,樂越可能有危險,它很急,不想在這三隻隼鷹身上再浪費時間。


    它記起當日琳箐擊滅隼鷹的方法,忙念動操控法力化形的法訣,一條金色的長鞭出現在它手中,昭沅念動驅雷訣,長鞭驟然暴漲,像金色的長蛇一般自空中蜿蜒而過,一隻冒著黑氣的隼鷹隻覺得眼前一閃,身體已消融成粉塵。另外兩隻隼鷹尚未來得及反應時,金鞭已甩到了另一隻黑氣隼鷹身上,隼鷹連哀鳴都來不及發出,已身形具碎,兩顆黑色的光球分別向兩個方向迅速逃竄。


    昭沅操控著長鞭,在轉向另一方,那隻隼鷹眯起眼睛,忽然一頭紮向地麵。


    因為它屬雷係,比剛才兩隻風係隼鷹扛得住施了雷訣的法鞭,待昭沅急趕而上的長鞭摔到它身上,在身體粉碎前,它已吐出一道藍色閃電,直擊向地麵!


    昭沅清晰地看到,雷電光芒籠罩下的,正是樂越的身影!


    樂越正手執長劍與數個敵人混戰,突然覺得周身光芒大作,天靈蓋一麻,失去意識之前,耳邊有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招遠的腦中瞬間空了,好像被雷劈中的不是樂越而是它自己。


    雷電散去,地麵上出現了一個諾大的深坑,裸露著漆黑的焦土,幾句焦黑的屍體橫在其中,昭沅眼前一黑,差點栽下雲頭。心神慌亂間,它感覺手腕上一緊,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是那道分別係在他和樂越左手腕上的法線,此時再度顯露了出來,從它的手腕上冒出淡淡的光暈,流水般向下蔓延,轉眼間流動到地上的一個臃腫的焦黑“屍體”之上,那“屍體”動了動,一層黑色的焦土在光暈中散開,竟然是樂越!


    完好無損的樂越!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一個七彩流光的光蛹裏,淺金色的法線完好無損地係在他的左手腕上,穿過光罩,與昭沅相連。方才的那層焦土是被雷電擊起的泥土,覆蓋在光蛹上,故而招遠在半天空中看來,好像一句臃腫的焦屍。


    昭沅又驚又喜,飛快隱去身影撲向樂越,七彩流光在它撲到樂越身邊驀地消失不見,金色的法線也再度隱沒。


    昭沅化成龍形,一頭紮進樂越懷中,聽到樂越清晰的心跳,方才徹底鬆了口氣,有種從未有過的虛弱的心安。


    這是,它聽到了人的聲音。


    “……大人,這個姓樂的小子到底會什麽妖法,竟然雷都劈不死他!我們幾個兄弟連屍首都被劈沒了!”


    這個聲音帶著顫抖,充滿了極度的驚慌,片刻後一個低沉的中年男子的聲音道:“此人既然能在城牆上引來孽龍附體,定會歪門邪道的妖法。不用著忙,臨行前,王爺給了我這把伏靈劍,一劍紮進心中,料想他會怎麽樣的妖術也該斃命了。”


    噌,利劍拔出劍鞘的聲音。


    沉穩的腳步聲。


    昭沅伏在樂越懷中,心念急轉,身為護脈神,它不能傷害凡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帶樂越速度離開,但它沒學過憑空攝物的法術,倘若現出身形拖起樂越就跑……


    忽然,樂越師祖寫的那本書冊中的保命法陣浮現在它的腦海中。昭沅抱著試試看的念頭,念動法訣……


    敵軍的首領正握著寶劍走向樂越,突然看到,樂越的身周浮出了一個金色的光圈。


    此人在昏迷中,竟然還能使用妖術?他眯起眼,停下腳步,謹慎地舉起手中的劍,金色的光圈四方接連浮起四個古怪的符文,冒出刺眼的光茫!


    從昔日越王築城至今,金陵一向被視作風流繁華所在。


    無數世家望族、文人名士皆居於此,城中的每塊青磚都是詩詞,每抹飛簷中都吟著歌賦,秦淮河中流淌著曆朝的浮華與典故,烏衣巷中,似乎仍能見到昔日王謝世家的子弟們著黑衣從容優雅的身影。


    江湖第一世家南宮家的府邸,就在金陵城內。


    南宮宅地位於城北的碧衣巷。據說,因南宮世家的子弟喜著青衫,南宮家的家主便借鑒了烏衣巷如斯命名,希望南宮世家能和昔日王謝兩家一樣,成為千古望族。


    這天清晨,一乘華車馳入了碧衣巷中,停在南宮府恢弘氣派的大門前,兩個穿紅衣的小童子車中走下,向門前的仆役亮出一塊玉牌。


    一刻鍾之後,南宮家的現任家主南宮贏親自端著茶盞,放到正廳上座中紅衣男子身側的案幾上那人隻是微微笑道:“南宮大俠太客氣了,今日鳳某前來,是有與九邑城相關之事,與南宮大俠商議。”


    南宮贏麵上不動聲色,做洗耳恭聽狀,內心卻微有忐忑,他前日已收到消息,二弟媳與侄兒南宮苓都被困在九邑城中,且牽連進了九邑亂黨之事,今日這位安順王府的幕僚鳳桐先生打著國師府的名號登門,定然是來者不善。


    果然,鳳桐接著便直截了當道:“南宮家的二夫人與五少爺好像正在九邑城中。”


    南宮贏在心中斟酌半晌,道:“大人所言不錯,我剛剛收到消息,弟妹與小侄被困九邑。小侄是為參加郡主招親前去九邑,不知卻為何會生此變故。”


    鳳桐笑了笑:“九邑城有亂黨埋伏,趁郡主招親時作亂,其中詳細緣故錯綜複雜,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朝廷知道,南宮二夫人、五少爺與其他前往君主招親會的人士皆是被無辜牽連。”


    “無辜牽連”四個字從鳳桐口中吐出,壓在南宮贏心頭的大石驀然被搬去,麵上依然滿臉憂色道:“敢問公子,朝廷打算如何處置。”


    鳳桐道:“鳳某今日來,正為了此事。朝廷不日便會與亂黨商談,將無辜被困在城中之人盡數放出。我對江湖中事不甚熟悉,恐怕不能一一告之。便煩勞南宮大俠幫忙知會。”飲了一口茶水,悠然道,“江湖人士皆本領高強。雖然二夫人與五少爺被困在城中,相信貴府仍有與他們消息往來的辦法,如若能盡快知會到,更再好不過。”


    南宮贏拱手道:“便依公子所言。”


    九邑城南,一座營帳中,兩黑一藍三顆光球在一個華府男子身前來回旋轉,那男子指尖放出紅光,在空中畫了道符咒,符咒化做了三道光束,將三顆光球包裹其中,片刻後幻化出三隻隼鷹,在帳中盤旋一周,落在一旁架上。


    華服男子身側幾步處,赫然站著安順王。他將三隻隼鷹一一看過,微笑著向華服男子道:“國師閉關數年,道術愈發玄妙了。”


    華服男子哼了一聲,與鳳桐七分相似的麵容上覆滿冰霜:“可惜雷鷹魚三隻火鷹神識盡毀,即便是我,也不能複原。”


    安順王很惋惜地歎了口氣。


    鳳梧抬起頭,緩緩撫摸著一隻隼鷹的羽毛:“數年過去,為何王爺用兵之術不進反退了?九邑這場無聊鬧劇,明明不需一兵一卒便可輕易拿下,你竟率萬餘兵圍守數日,損耗數千,還連敗兩局。”


    安順王道:“本王本是前來調停西郡與北郡的恩怨,卻不想突生此事。未得朝廷命令前,本王不敢擅自用兵,隻好分守九邑四方按兵不動,近日的兩三場戰事,亦都是亂黨主動出擊而已。”


    鳳梧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吾既然已到,王爺心中有何主張,便可實行了。鳳桐此時亦應在金陵南宮世家內了。”


    安順王含笑道:“那本王知道如何處置了。”


    被鳳梧撫摸的隼鷹靈氣尚未完全恢複,神態目光都有些呆滯,鳳梧麵上的寒色不由更重了幾分。


    麒麟玉玄龜在孽龍那方,風火雷幾隻隼鷹的隕落本在意料之中。


    倒是安順王,讓隼鷹出戰的用意何在,尚有待斟酌。


    看來不管是精明父親還是傻瓜兒子,都有凡人皆有的毛病,不甘心聽從擺布,偷偷摸摸搞些小動作。也不想一想,他們能有今日,不過是因為借了護脈鳳神之勢而已。


    反正君上中意那個傻瓜幕禎,以後輪到鳳桐頭疼,與己無幹。


    唯有當日留下的禍根,需要鏟除。


    雙翅中血覆塗城當日留下的傷仍時常隱隱作痛。


    假如當初不是那道士突然從中作梗。


    假如當日斬草除根……


    鳳梧的眉間寒霜愈重。


    當年沒清理幹淨的禍根,這次絕不能再放過。


    昭沅似乎沉入了一個深深的夢中。


    不知過了多久,它才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仍在樂越的懷裏,樂越的心髒有力地跳動著,好像並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那麽,那個陣法真的管用了?他和樂越現在在哪裏?昭沅感應到,它和樂越附近有個陌生的凡人的氣息。


    可這股氣息中卻帶著凡人不該有的靈氣,十分奇怪。它為求謹慎,沒有探頭出去看,此時,樂越的身體動了動,亦從昏迷中醒來。


    樂越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碧藍的天空。


    唔?已經天亮了?他記得自己好像被一道炸雷劈中,緊跟著就……


    樂越猛地翻身坐起,頭暈目眩中,聽到一個陌生的道:“咦?兄台,你醒了?”


    樂越扶著額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在一處郊野中,遍地長草,遠處樹林茂密,清澈的溪流自他身邊不遠處流過。


    一個藍衣人從溪邊的石頭上站起身,向他走來:“敢問兄台是何人?為何從那個法陣中突然冒出來?”


    樂越的頭仍有些眩暈,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懷中的昭沅蠕動了一下,讓她安下心來。難道是被雷劈中時沙隆達顯神威,將自己帶到了這個?那麽這裏又是哪裏?樂越客氣地反問那藍衣人:“請問……是否是閣下救了我?此處乃是何地?”


    藍衣人笑了笑,他看起來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相貌異常俊秀,笑起來後更是讓人不由自主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嗯,此事說來有點複雜了,我偶爾路過此地,昨夜就宿在那邊的山洞中,誰知兄台你突然從山洞中的一個法陣裏冒出來,嚇了我一大跳。我看你在昏迷,便將你從山洞搬到這溪邊,正想打點水時,你就醒了。”


    樂越看到藍衣人手中果然拿著一個取水用的水囊,隻是這水囊有些眼熟,好像跟他常用的有些相似……


    藍衣人也在打量他,笑道:“還有一事還要請問一下,我之前替兄台把過脈,發現你似乎練過玄道門派的心法,不知能否稱呼兄台一聲道友?”


    此人竟然是玄道門派中人?樂越努力回憶,在論武大會上,若有他這樣出彩的人物,自己一定會注意到,但他想了又想,卻對此人毫無印象。


    他遂答道:“在下的確在玄道門派長大,隻是不久前被逐出師門。不知還能否當得起閣下這‘道友’二字。”


    藍衣人卻興致勃勃地道:“凡曾修過道法者,皆是道友。果然我沒有猜錯。我發才看道友起身時的動作,和我們清玄派基礎功法中的一式有些類似,說不定我從師的門派和道友昔日的師門還有些淵源……”


    樂越頓時愣住:“你……你是清玄派的?”


    藍衣人點點頭:“是啊。”隨即拱手,“在下清玄派卿遙,請道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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