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該想到的。”宋思年長長地歎了口氣,“捉鬼師盛典那時候,你都告訴我是你師父幫你遮掩了靈力氣息,我就該想到你說的就是他了。”


    仇革看起來對宋思年畢恭畢敬,完全沒有當初第一次見麵時的隨意——


    “不敢有違師父意願,所以當時沒有向您透露身份,請您見諒。”


    “能騙我這麽久是你的能力,這麽見外幹嘛?”宋思年笑著摟過仇革的肩,在另一邊親昵地拍了拍,“我們怎麽說也算是熟人了,是吧,小老弟?”


    “…………”


    這劈了叉的輩分讓仇革有那麽一秒的牙疼的表情。


    隻不過一秒之後他就不疼了——因為他明顯地感覺到,原本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目光淡淡的男人,突然在此時把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確切說,是落到了之前被那隻白淨的手親昵地拍過的地方。


    感受到那目光裏的溫度、冷度和鋒利程度,仇革:“……”


    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業界,和“師娘”勾勾搭搭的那些,最後大概都會被師父親手劈成柴火燒個灰兒都不剩的。


    他肩上還有焦家大任,可不能死得這麽委屈。


    這樣吐槽著,仇革快速而恭敬地彎下腰,作勢給宋思年和謝忱揖禮,同時避開了宋思年的手。再起身時,他已經不著痕跡又妥妥帖帖地站到離著宋思年最遠的角度上去了。


    謝忱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仇革心裏哀歎了聲。


    ——


    他本以為他的師父是個不惹紅塵不沾俗世的完美的仙人,而今才知道對方隻是單純地把自己在俗世紅塵裏所有的不灑脫、不完美,都單獨給了一個人。


    哦,也可能是一個鬼。


    這麽想著,仇革心情複雜地看了宋思年一眼。


    ——希望不會對焦家的事情有影響吧,不然……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被他注視著的青年驀地扭回頭來,一臉笑眯眯的無害神情,“有個問題啊,你不是姓仇嗎?怎麽會是焦家的人?……你不會連姓名都是騙我的吧?”


    盡管自家師娘笑得非常溫柔,但仇革是個聰明人,所以他很清楚這笑容背後的意思絕對是“敢點頭你就死定了”。


    所幸,大概是他之前的反應讓他的師父非常滿意——在宋思年問完之後,謝忱便開口解釋了。


    “他的母親是焦家的人,父親隻是個普通人,再加上他的靈力天賦非常傑出,所以是目前焦家年青一代裏最為優秀的精英捉鬼師。”


    “喲,”宋思年笑眯眯地又要上手拍人肩膀,“可以啊,小老弟,很能幹嘛。”


    仇革心裏叫苦不迭:他可一點都不想跟“師娘”稱兄道弟。


    關鍵時候,宋思年剛落到一半的手腕被身旁站著的男人攥住了。


    宋思年挑眉看過去,“怎麽,徒弟這麽寶貝,我碰都碰不得的?”


    男人沒表情地就勢把宋思年的手搭到自己肩上,“想摸,摸這裏。”


    宋思年:“……”


    謝忱仍舊平靜而麵無表情,“是你寶貝,是他碰不得。”


    宋思年:“………………”


    仇革發誓,有那麽一瞬間,他看見他“師娘”臉紅了。


    不過不待仇革看分明,宋思年已經扭頭往旁邊走——


    “你們不是要查相關的任務資料嗎?怎麽還不走?”


    語氣再正經自然不過。


    謝忱沒說什麽,跟了過去,仇革自然也隻得配合夫夫倆,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也什麽都沒看見的模樣。


    到櫃台之前,謝忱將需要的任務資料與仇革說了一遍,便和宋思年等在一旁大廳的沙發上了。


    看著大廳裏的人來人往,宋思年忍不住對謝忱感慨:“捉鬼師聯盟越來越興盛,管教和約束變得更難了。在這個時代也有越來越多的普通人開始發現那些與他們原本認知所不同的東西——你都不會擔心,以後這個世界會變成怎樣一團亂麻嗎?”


    謝忱神色淡漠,“事物自然的產生、發展、成熟、衰敗、消亡,是不需要人為幹預和同情的。”


    宋思年眼神古怪地看著他,“這可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我還以為天下蒼生本該係於你心腹之間呢。”


    “我說的是自然情況。”謝忱眼神微沉,“如果有人想人為推動這個進程,我不會坐視不理。”


    宋思年若有所思,“比如……宋家?”


    “……”


    謝忱不語,卻微眯起眼。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之後,謝忱打破沉默,“宋家,我已經放過一次了。”


    “嗯?”宋思年不解地抬起頭看向他。


    男人倚坐在沙發裏,半垂著眼,深邃俊朗的五官間捕捉不到半點情緒,連聲音都如古井不波——


    “我也隻能容忍那一次。”


    低沉的話音若有所指。


    宋思年下意識地皺起眉,他隱約覺著謝忱是想暗示他點什麽。


    不過沒等他再去細想,之前出去詢問任務資料的仇革已經回來了。


    “已經問到了。”


    仇革走到兩人坐著的沙發前停住,就站在那兒,垂著手恭敬地對謝忱說:“師父指出的那個範圍內,按照聯盟記錄,確實有一隻惡鬼活動的跡象。之前,聯盟裏也就那隻惡鬼發布過相關任務。”


    “之前?”宋思年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字眼。“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沒有這項任務了?為什麽,難道那隻惡鬼不在了?”


    仇革點頭,又搖了搖頭。


    “任務確實已經不複存在,至於那隻惡鬼的動向,目前聯盟給出的答案是無法確認。”


    宋思年:“無法確認??”


    仇革應聲,“一方麵是因為,這個任務過去存在的時候,最終標定等級為s級,已經歸屬於聯盟中罕有的特殊任務中。按照任務檔案裏的描述,之前也有不少捉鬼師折在了這個任務上麵。”


    “既如此,聯盟內為何未派出頂尖捉鬼師將惡鬼鎮壓?”這一次問出話的是謝忱,話間,男人淩厲的眉宇已經極為不虞地蹙起。


    仇革苦笑,“這就是第二方麵的原因了——那隻惡鬼非常狡猾,也確實在感知方麵極為出彩;在派出頂尖捉鬼師後,還未等到達他所在的區域範圍內,他就已經望風而逃了。”


    宋思年奇道:“嚐試過多少次?難道就沒一次成功?”


    仇革點頭,“對,聯盟每一次的行動,最終都以失敗告終;頂尖捉鬼師會被她感知到而提前逃脫,普通捉鬼師就會栽在她的手裏。再加上後來,這隻惡鬼停止犯案,不再為禍,也就隻能被聯盟暫時結檔處理。”


    “不再為禍?這聯盟對於惡鬼的寬容度,還真是比對怨鬼都高很多啊。”


    宋思年冷然一笑——


    “這麽欺軟怕硬,真是丟盡了從前捉鬼師先輩的風度氣節。”


    宋思年話音一落,自己的表情都微微一變,而仇革也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隨即玩笑:“聽師……咳,聽宋先生的話,像是您親眼目睹過先輩之中的風流人物。”


    宋思年眼神微閃了下,跟著也沒心沒肺地伸手一指旁邊最為淡定且沒什麽反應的謝忱,“你師父,不算麽?”


    仇革一愣,隨後苦笑,“自然算的。”


    開夠了玩笑,宋思年扭頭去看謝忱,“所以你準備怎麽辦?按照以往任務資料來說,這惡鬼能提前察覺頂尖捉鬼師的靈力氣息,多半是有什麽外物仰仗,即便是你恐怕也不敢輕易冒險,否則萬一打草驚蛇,那惡鬼躲到什麽地方藏個百八十年,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謝忱讚同,“不能輕舉妄動。”


    仇革遲疑地看了宋思年和謝忱各一眼之後,開口說:“其實……我有個主意。”


    宋思年自來熟地衝仇革勾勾食指,“賣關子可不是好習慣啊小老弟,別跟那些壞人學——快說。”


    仇革:“我剛剛特意抽調了這惡鬼之前犯下的幾樁案子資料看了,我發現他的受害人特征非常集中,無論在性別、年齡、身高,甚至包括頭發、衣著,以及其他一些方麵,都有很多的重合點。所以我想,這個惡鬼應該是對這種特定類型的受害者具有一定訴求。”


    宋思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給那惡鬼下一個餌?”


    仇革點頭。


    “但有個問題。這個惡鬼的實力非常驚人,如果稍有不慎,餌就很可能被他直接吞掉……所以我們沒辦法找符合條件的普通人,就連靈力階級稍差的女捉鬼師都不行。”


    宋思年點點頭,“誘餌實力不行,那就是送菜去的。”


    仇革苦笑,“而因為之前的封建觀念,聯盟裏的頂尖女捉鬼師本就稀缺,符合條件的更是找不到了……”


    “確實是個難題啊。”


    宋思年連連點頭,直到不經意一抬眼,他表情古怪了下——


    “所以……你這麽看我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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