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啊。”


    宋思年的話音落後,整個房間裏都安靜了幾秒。


    外麵扒著門縫往裏偷“窺”的老樹由於太過驚訝不小心擠到了自己的樹條尾巴,發出了“嘰”的一聲慘叫。


    宋思年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撇撇嘴,“……真沒出息。”說完他轉回來,懶洋洋地眯著眼看向麵前的男人,“別跟我裝傻,我不信你聽得到老樹和我交流,卻不知道我喜歡你。”


    老樹在走廊上的嘀咕聲隱隱約約地傳進來——


    “這真是我見過的最流氓的表白……怎麽跟地痞無賴準備要強擄良家婦女前的放話似的……”


    宋思年聞言不但沒和老樹計較,還很認真地點點頭,看向謝忱——


    “它總結得沒錯,我差不多就是那麽個意思。”


    謝忱眼神一深。


    有那麽一瞬,宋思年感覺到男人身上的靈力猛地翻湧了下,隻可惜連零點零零零一秒都不到,就被直接鎮壓回去。


    那樣可怖的靈力,卻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然後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男人垂著眼無奈地看他——跟從前在他眼裏是個普通人的時候一樣,看起來平凡無奇。


    “嗯……”宋思年表情古怪,“所以你這是在威脅我收回前言嗎?”


    “不。”謝忱目光深沉,“把它留著,不要現在。”


    宋思年:“那什麽時候?”


    謝忱:“以後,等我取回宋家欠我的東西、等你解除封印…………會有很多機會,我們慢慢‘探討’。”


    宋思年狐疑地盯了男人幾秒,隨即聳了聳肩,“好啊,我懂你的意思——合作第一,情愛第二嘛。”


    謝忱:“……”


    兩人的對話沒來得及再深入一些,就被房間裏一陣“嗡嗡”的震動聲叫停。


    宋思年奇怪地皺起眉,目光在謝忱身上打量了一遍——


    “什麽聲音?”


    謝忱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了隻純黑色的手機,低頭瞥了一眼,“……市局的電話。”


    “電話?”宋思年驚奇地盯住謝忱手裏的黑色手機,“這是哪個運營商,信號基站都插到鬼市來了?牛啊……不過以你的年齡輩分,我還以為你會拿出個小靈通或者大哥大呢。”


    “……”謝忱無奈地看了宋思年一眼,抬手接起了電話。


    說了幾句之後,謝忱掛斷了電話,看向宋思年,“有個案子報到信息偵查中隊了,我需要回市局一趟。你呢?”


    宋思年問:“能報到你們信息偵查中隊的,都是跟鬼相關的案件吧?”


    “嗯,至少是有這方麵嫌疑。”


    “那我跟你一起唄。”宋思年伸了個懶腰,然後又把手插回褲袋裏,“我看你在市局好像不顯露靈力辦案的樣子,有我在也安全一點。而且,不管基於目前的合作關係還是未來可能有的情愛關係,我幫你都是應該的,是吧?”


    謝忱垂眼看他,“……你自己說的這些,等封印解除以後,最好也都記得。”


    “謝顧問,你這是在威脅我?”宋思年沒心沒肺地笑,“啊,我好怕呢,你能對我怎麽——”


    尾音未盡,宋思年的餘光突然掃到了還浮在空中的畫卷。


    畫卷上的長發男人似乎正目光幽幽地盯著他。


    眼前驀地閃過之前在迷障葉作用下看到的“幻境”,宋思年本能地咽了口口水。“……嗯……既然是市局急招,案件肯定情況比較急,我們還是路上說吧。”


    話沒說完,宋思年已經溜出房間了。


    站在原地的男人唇角不明顯地勾了下,他左手在空中隨意一揮,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畫卷就驀地卷到了一起,然後迅速地飛進了畫匣子裏。


    匣子上蓋“砰”地一聲關上了。


    謝忱指尖在空中點了幾下,一道淡金色的符文隱約從他指尖下飛了出去。


    須臾之後,那畫匣子便和符文一起消失在了房間裏。


    而做完一切的男人神情自若,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平靜地出了房間。


    ……


    出了鬼市南門所在的墓地,宋思年看向謝忱,“這附近一貫的人類交通不便——你應該也能坐鬼市大巴吧?”


    謝忱:“鬼市大巴,普通人看不見的。”


    宋思年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對啊。”


    謝忱:“但普通人看得見我。”


    宋思年:“那又怎麽——”話音戛然而止。兩秒後宋思年好奇地問:“他們會看到你在天上坐著飛嗎?”


    謝忱:“嗯。”


    宋思年:“……好的,我們打車吧。”


    謝忱這次沒接話,而是低頭看了看腕表,然後才說:“在珅樓的時候我已經給市局發過地點了,他們會派車來接。到路邊等吧,車應該要到了。”


    “……”


    兩人從鬼市南門墓地出來之後,就近到路邊等了一會兒,果然沒多久便見一輛亮著警燈的車從甘城市內的路線方向開了過來。行經墓地時,警車開始減速。


    之後,似乎是看到了兩人的身影,那警車停到了路旁兩人身邊。


    車門一拉開,宋思年就聽見了個熟悉的聲音傳出來——


    “大晚上的來墓地,謝顧問您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啊——就是有下次的話能不能麻煩您和毛隊說說,別總讓我這樣膽小的來,中隊裏不還有其他一堆人嘛……”


    宋思年抬頭一看,樂了。


    ——


    果然是警局那個叫孫得星的小警員。


    “好久不見啊,小孫。”


    “……啊!有鬼啊謝顧問——!!”


    駕駛座上抱怨得起勁的孫得星被麵前突然近距離多出來的一張小白臉嚇了一跳,差點當場從駕駛座上蹦起來。


    “嘖,膽子真小。”宋思年嫌棄地撇撇嘴,往後拉開了一段距離,坐回到後排座位上,懶洋洋地往靠背上一倚,“怎麽,這才分開多久,你就對我一點印象都沒了?”


    聽了這話,似乎仍有些驚魂未定的孫得星這才小心翼翼又膽戰心驚地扭過頭看向坐在謝忱身旁的人。


    看了幾秒,孫得星眨了眨眼,“……宋……宋先生?”


    “這才對嘛,怎麽說我們也是在葛家村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宋思年笑眯眯的,“看在你還記得我的麵上,不跟你計較了,開車吧。”


    “……哦。”孫得星蔫蔫地縮了回去。發動車,開了出去。“不過都這麽晚了,謝顧問和宋先生怎麽跑到這荒郊野外的墓地裏來了啊?”


    謝忱剛要開口,就被旁邊宋思年笑眯眯地搶過去話頭——


    “當然是幽會啊。”


    “——??!!”孫得星震驚地從後視鏡裏看向後座的青年,然後又看向謝忱,目光和聲音都顫巍巍的,“真……真的嗎……謝、謝顧問……”


    “……”


    謝忱無奈地側眸看向宋思年,“好了,別鬧了。”


    宋思年聳聳肩,看向車外,“哎,現在的小年輕,可實在是太不經逗了啊……”


    駕駛座上“不經逗的小年輕”被這話憋得臉通紅。


    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小著聲兒對宋思年解釋:“這不怪我,我要是平常還能有判斷力的,實在是快嚇破膽了——我還沒這麽晚開過夜車、更沒開到過墓地呢……來的路上差點嚇得跑錯高速。”


    宋思年聞言笑笑,“那你得慶幸啊,你這是剛開到墓地旁剛好就遇見了我們——這墓地外麵的路也彎彎繞繞,沒迷裏麵你算運氣不錯的了。”


    “所以墓地修這麽大幹嘛啊……”孫得星咕噥了句,“啊,對了,謝顧問,您放在局裏的個人終端我給您帶過來了,就放在車門內側,這次案件相關的警情通報已經發到您的個人終端上了,毛隊讓您去到市局前先在路上了解一下情況。”


    “嗯,知道了。”


    謝忱應了一聲,從旁邊車門裏側拿出了一塊平板電腦大小的個人終端。


    他這邊打開後,宋思年便好奇地湊了過來——


    “這是什麽?看起來還挺好玩的。”


    謝忱無奈,伸手把青年下頜托住,扶到一旁,“這是警局專用的個人終端,用來傳訊案情,不是玩具。”


    “……哦。”宋思年撇撇嘴,坐了回去。


    過了片刻,估摸謝忱已經把案情看得差不多了,宋思年才問道:“所以是什麽情況,需要三更半夜地把你往市局拉?”


    謝忱關上終端,微微皺眉,“是個舉報案件。”


    宋思年一愣:“舉報?貪汙受賄嗎?這種怎麽會跑你們中隊去?”


    “不是。”謝忱說,“是有人通過捉鬼師向市局舉報,懷疑自己的親生弟弟通過雇傭收買鬼類,害了他們家裏的老太太,還想勾結律師、偽造遺書,獨霸遺產。”


    宋思年:“嗯,…………嗯?”


    從知道謝忱能聽到自己聲音之後就一直沒再開口的老樹此時終於忍不住了,小聲地念叨:“主人,這個案情怎麽聽著那麽耳熟呢……”


    宋思年麵無表情:“……我特麽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遲疑了兩秒,他看向謝忱:“難不成……這個舉報人叫陳耀瑞,他舉報的親生弟弟叫陳耀豐?”


    謝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這件事和你有關?”


    宋思年表情無辜——


    “實不相瞞,我可能就是舉報人所述案情裏那個‘被勾結’的律師。”


    謝忱:“……”


    前麵駕駛座上的孫得星驚歎地看了宋思年一眼,然後才小聲地提出異議:“謝顧問,我們中隊情況特殊,好多簽了保密協議的,這麽跟宋先生討論案情……可能不大合適。”


    謝忱對這的反應就平淡多了,“我已經向上麵提交申請,申請批準他成為中隊編外調查人員。”


    “哦哦。”孫得星放心地縮了回去。


    宋思年則好奇地貼過來,魂音傳聲問:“你什麽時候已經申請了,我怎麽不知道?”


    謝忱神情淡定:“一分鍾後吧,我先擬個申請草稿。”


    宋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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