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一個絕對稱不上好鄰居的種族,世代盤踞在大啟的西邊與北部,對繁華的中原虎視眈眈,外交政策一天一變。和大啟有過蜜月期,也有過曠日持久的戰爭,更有過俯首稱臣的過往。


    造成這一切的,是蠻族本身的特性。


    蠻族準確的說並不是一個族,而是由多個部落組成的聯盟,種族魚龍混雜,姓氏多種多樣,階級成分更為複雜,既有象征著封建的王,也有直接個人私有化的奴隸,更有信奉著奇奇怪怪的神女。蠻族王也並不是世襲製,是更加原始暴虐的強者為王,優勝劣汰,就像是動物一樣,頭狼隨時有可能被更加強大的狼所取代。


    蠻族王的更迭十分頻繁,每個蠻族王之間也很少存在“繼承意誌”的傳遞關係,相反他們更類似於“你死我活”的敵人。


    蠻族內的政策總是在不斷的變化。是一個推翻另外一個的過程,不斷循環。


    有些甚至是全盤否定前任的。


    好比老蠻族王的策略是全麵大啟化,那麽繼任的新蠻族王為了立威就很可能會造謠說老蠻族王就是個傻逼,他所有的決定都是愚不可及的,他會製定所有反向規定來和對方對著幹。下一任繼續。


    事實上,大啟能夠和蠻族連續開戰六年,曆經三任蠻族王仍沒有停戰,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這倒不是因為大啟有多討蠻族厭,而是因為一直有前朝餘孽在從中作梗。顧寶已經告訴了聞道成,前朝餘孽的幕後黑手叫黑信,是前朝異姓王的後代,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黑信一直沒有自立為王,反而熱衷於立起來一個所謂的“前朝太子”當傀儡,自己躲在後麵不斷的搞事。


    這位說蠢也挺蠢的,毀了王識文在宮中多年苦心經營的就是他;說聰明倒偶爾也有些偏才,好比能夠不斷的遊說各任蠻族王結盟,一起對付大啟,特別善於勾起人內心的野望與多疑。


    黑信唯一的觸礁就是在顧寶認識的這一任蠻族王身上。


    和顧棲梧一樣,黑信嚐試了整整一年,仍“不得帝心”。但與顧棲梧不一樣的是,黑信在察覺到說服無果後,就果斷選擇了放棄,走上了扶植另外一個蠻族王的道路。


    也不知道這黑信什麽毛病,從來都不是自己上位,還愛鼓動別人去爭搶王位。


    新蠻族王的遷移計劃,本就在族內引起了不小的反對之音,可以說是怨聲載道,不與大啟開戰,這在蠻族內部來說不是問題,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想去更加遙遠很冷的北部。再又了黑信這麽一個從中鼓搗的人,動了心想再一次篡位的蠻族不在少數。當然,由於時間尚短,還沒有人真正把想法變為現實。


    聞道成大膽的想法也由此而來——提前引發蠻族內亂,或者說是王識文給了聞道成靈感。他既要殺了黑信,停止戰爭,還要全身而退!


    “我們該怎麽做?”


    “就從把殺死‘前朝太子’的事嫁禍給隨便哪個蠻族親王開始吧。”聞道成物盡其用的踢了踢肉山一樣的“前朝太子”的屍體。


    這樣死了人的騷亂,足夠引得所有人無法安眠。


    至於聞道成打算怎麽嫁禍,其實也挺簡單的,讓顧寶成為殺死“前朝太子”的嫌疑人,以顧寶在王帳之中任意行走的地位,顧寶不會出因為背上這樣的犯罪嫌疑就出問題,隻會引出蠻族王的深思,是不是有人想要誣陷他的軍師。


    甚至哪怕他的軍師真的殺了人,又如何呢?死的隻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任何想因此發難,懲罰他軍師的人,才是真正的心懷叵測之輩。


    當然,當晚,在所有蠻族貴族和黑信齊聚一堂之後,蠻族王還是首先確認了一下,顧寶到底殺沒殺人。


    不同的真相,不同的策略。


    “我沒有。”顧寶說的底氣十足,因為他確實沒有殺人,“我進去的時候,‘太子’和我妹妹已經死了。”


    黑信是最為生氣的:“他們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麽還在裏麵待那麽久?”


    “因為我是個瞎子,我並不能像各位那麽一目了然裏麵的情況。”顧寶說的氣定神閑,難聽的嗓音,讓他變得更加討人厭了,至少在黑信眼裏,這個顧寶特別討厭。


    雙方各執一詞,隻能等待蠻族王給出最後的決策。


    蠻族王麵色不善,鐵青著一張臉,在他看來這根本沒什麽需要決斷的,因為……“他已經說了沒有,你們都變成了聾子,聽不見嗎?”


    “哈?他說沒有就沒有?那我還說就是他殺的人呢!”一位與黑信走的很近的蠻族親王道。


    “他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在蠻族王眼裏,這位親王已經是死人了,“至於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


    內部大戰,一觸即發。


    但最終他們也還是沒有打起來,因為對方並沒有把握在眾目睽睽之下單挑蠻族王,而一旦蠻族王贏了,按照規矩,蠻族王是可以直接殺了他,繼承他所有的財產地位乃至姬妾兒女的。


    黑信走前,死死的盯著顧寶,但顧寶巋然不動,因為他根本看不見東西啊。


    與此同時,顧寶的人也已經去私下裏接觸了顧貞兒,沒說什麽事情,就是來告知了她有關於顧棲梧的死訊,並最後問了她一遍:“你真的不願意離開嗎?”


    顧貞兒嗤笑:“我現在過的很好,為什麽要離開?我還要衣錦還鄉,風風光光的和攝政王回到大啟呢。顧棲梧會死,隻是因為她蠢,抱著‘鳳命’不撒手,跟了一個不足以保護她的男人。我不會重蹈她的覆轍,回去告訴顧寶,不用在我身上白費力氣了,我也從來不是他的什麽好妹妹。”


    顧寶與顧棲梧才是一母同胞的血親,顧貞兒一直很分得清這些,她也沒指望過從顧寶身上再祈求什麽親情,她現在靠的隻有自己。


    “告訴他,今晚之後,我們就是敵人了。”顧貞兒也已經知道了“前朝太子”的死訊,以及顧寶是嫌疑人的事情。


    她不會幫忙,甚至恨不能連著顧寶和蠻族王一起弄死,好幫助攝政王黑信成功。


    傳信人依言就準備離開了,隻不過在出去時,正好遇到了一肚子火氣的黑信,搶在顧貞兒開口之前,對方已經表示:“我們軍師和顧夫人毫無關係!”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語氣,和當年顧貞兒陷害顧喬時,簡直一模一樣。


    黑信:“!!!”艸特麽,你們這對兄妹果然都有問題!


    顧貞兒都快急哭了,我不是,我沒有,我,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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