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青和鴻鈞告別了天庭眾人,隨後便往幽冥血海趕去。


    幽冥血海本就是極陰之地,可能因為前段時間帝江和巫族大開殺戒的原因,也可能是天人五衰降臨巫族,此時的幽冥血海上,本就濃鬱的化不開的烏雲更像是蒙了一層血色的紗,充滿了不詳和可怕的意味。


    鴻鈞看著幽冥血海上空,和蘇越青說道:“隻要六道輪回立全,後土便能創六道出世。如今隻要冥河創出阿修羅族,那後土便能功德圓滿了。”


    蘇越青看了看血海的方向,聞言輕輕一歎:“其實,按照一開始的發展,女媧姐姐創人族後,冥河應該便有所感,學著女媧姐姐造人,創阿修羅族獲取功德。如果巫族沒有被羅睺蒙騙影響到,或許後土姐姐早就出世了。而現在……血海都快被巫族占光了,冥河的老巢都被擠的沒地方落腳。哪還有那個精力和膽量去創阿修羅族啊。”


    蘇越青搖頭歎息:“巫族自毀長城。”


    鴻鈞微微挑唇,淺笑道:“你這番話讓帝江他們聽到,猶如拿把刀割他們心肝肺一般,怕是要讓巫族肝腸寸斷。”


    蘇越青眨眨眼睛,淺笑間顧盼生輝:“殺傷力那麽大嗎?那我到時候要不要少說幾句。”


    鴻鈞搖頭:“沒有必要,直接將話挑明了與他們說吧。唯有如此,巫族才能長長記性,明白枉造殺孽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不把他們弄疼了,他們下次還敢再犯。”


    蘇越青輕嘖,和鴻鈞落進了巫族之中。


    巫族坐落在血海邊緣上,不過為了方便他們進出,這些年也推了不少土過來,硬生生在這片死亡之海上造出了一塊大陸。


    蘇越青和鴻鈞走過之處,便能看到許多垂垂老矣的巫族邊嗆咳著邊移動。


    天人五衰給巫族帶來的影響遠盛於妖族和其他種族。


    因為其他種族修元神、修心境,修大道,突破對於他們而言,更多的是對道法的領悟。參悟到位了,自然而然就能突破了。


    可是巫族不同,巫族隻修身。雖然各個祖巫也都掌握著不同的大道,這這些道最後的歸宿依舊是幫助巫族粹體修身。


    所以一旦巫族的體魄陷入衰老中後,他們的體質就會下降。想突破體質的桎梏,隻能不斷增強體質,可是天人五衰卻限製了他們體質的提升,隻會讓他們變得越來越衰弱。


    假如說,天庭中那些妖族還有一線生機的話。那麽巫族便是生機徹底斷絕,再無回天之力。


    蘇越青和鴻鈞不急著進入巫族重地去找帝江,他們慢慢的走著,旁觀著巫族的變化。


    如今巫族中最活躍的便是句芒巫族,他們擅長木之一道。像以前巫族修煉體魄用來強身健體的藥液都是句芒巫族研究出來的。


    可惜現在句芒巫族要研究的東西,是幫助巫族恢複肌肉的活性,挽留他們體內逝去的生機。難度大大增加。


    蘇越青看了一會兒,和鴻鈞說道:“天道這是有心,還是無意中針對到巫族的?”


    蘇越青覺得,她證道的時候匆匆忙忙,天道找她頒布新規時也一樣匆匆忙忙,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想的那麽長遠,連天人五衰專克巫族都考慮到吧。


    要真是天道心念一轉,就想到法子製住巫族,那他也未免太機敏了吧。


    可能是猜到了蘇越青在想什麽,鴻鈞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慰道:“別想太多,天道就算有了感情,本質也還是道的化身。他相當刻板,講究因果業報,不會無緣無故直接弄壞一個人的運……”


    說到這裏,頓了頓,鴻鈞補充道:“不過他可以設計從一些微末的事發酵,慢慢積累變得龐大。就如千裏之提、潰於蟻穴一般。不過你我手下都無道統,並並不用擔心這一點。”


    “更何況,你我皆為聖人,已是不生不死的存在,便是天道也沒法將你我抹殺,所以別害怕。”


    蘇越青好奇問道:“他真的很講因果?那為什麽元鳳的結局比祖龍和麒麟更特殊?”


    蘇越青對於天道的存在真的相當好興趣,因為他就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全身上下充滿了衝突感。


    “她啊……”鴻鈞淡笑道:“可元鳳不是也隕落過一次嗎?隻能說,她的第二次複蘇是天道用自己的力量和氣運,幫助她活下來的。”


    蘇越青似懂非懂,苦惱的想了想後,搖搖頭道:“不想了,先去找帝江他們吧。”


    鴻鈞嗯一聲,帶著蘇越青進入了巫族的中央之地。


    祖巫們正坐在一起,滿臉凝重及頹喪,很顯然,都被最近發生的事情給弄得焦頭爛額,苦惱的很。


    蘇越青和鴻鈞直接現身在祖巫們麵前,眼前突然冒出兩個大活人,讓祖巫們很是茫然了一下。


    等看到蘇越青的臉後,祖巫們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這兩人是什麽身份了。


    祖巫們呼吸錯亂,略顯驚慌的盯著這兩人,帝江喉結動了動,下一秒,垂下眉眼單膝跪了下來,沉聲道:“祖巫帝江拜見道祖、魔祖,不知兩位聖人降臨巫族是有何事?”


    有帝江帶頭,祖巫們也陸陸續續跪了下來。


    蘇越青與巫族不大熟,在他們麵前裝了裝,看上去還挺正經,聞言淺笑,隻是配上她那天生妖異的容顏,愣是給人一種她在看好戲一般的玩味笑容。


    蘇越青說:“我呀,自然是來巫族了結因果的。”


    她說的話含糊不明,配上那玩味的笑容,瞬間就讓祖巫們心頭沉了下去,充滿了不安的感覺。


    帝江沉默片刻,想起巫族近日來的慘狀,那麽多巫族的逝去都和眼前這個魔祖有關……


    他死咬著下唇,勉力保持住平靜的心情,語氣幹澀的問道:“不知魔祖要如何了結?”


    其實帝江還沒搞清楚蘇越青和他們巫族有什麽因果?莫不是蘇越青記恨他們當年汙蔑蘇越青拐騙走了後土,所以如今上門找茬來了?


    也不怪巫族這樣惡意揣度蘇越青的想法,實在是魔祖這個名頭聽上去就很不正義。


    帝江哪能想到,蘇越青還真是來給巫族送溫暖的啊。


    蘇越青靜靜的看著帝江:“巫族有今日之果,皆是昔年大造殺孽、霍亂天地隻因。然究其根源,也與祖巫後土的消失的有關。”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也自覺後土的消失與我無關。可動手的羅睺卻與我實實在在關係匪淺。我吞食羅睺道果,證的混元聖位。也當解羅睺因果,將一切錯亂撥正歸位。今日,我來巫族便是為了帶你們前去尋找後土,助她脫困。”


    蘇越青話音落下,祖巫們瞬間不淡定了。


    帝江抬起頭,忍不住問道:“魔祖此言當真?!”


    鴻鈞對帝江的質問有些不滿,問道冷淡道:“聖人又何須誆騙你?”


    帝江低下頭,訥訥道:“抱歉,兩位聖人,我之前實在是太驚喜了,以致一時間竟有些失態……”


    蘇越青點點頭,沒說什麽。


    祖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為得到蘇越青的保證,神色輕鬆了一些,但麵上還是有很重的憂色。


    蘇越青見他們不敢說話,便很貼心的問道:“諸位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帝江抿唇,自己沒吭聲,卻扔了個眼神給自己的弟弟們,讓他們說話。


    燭九陰輕輕咳一聲,出列說道:“魔祖,我們想問一下您,有關於天人五衰的事情。”


    蘇越青擺擺手:“你們別問了,直接聽我說吧。”


    祖巫們頓了頓,有些卡殼。


    蘇越青說道,語氣中滿是憐憫:“換作天庭那群還有生機的,我還樂意做戲敲打敲打他們。然而巫族注定無法反抗天人五衰,那我說的再多也沒有意義,不如直接給你們指條明路吧。”


    當蘇越青說到巫族注定無法反抗天人五衰時,祖巫們的臉色幾乎都變了。


    有的暴躁、有的悲哀、有的冷漠,總之沒有人能保持住平靜的心情。


    直到蘇越青最後一句話落下,氣氛才又慢慢活躍起來。


    帝江急切的看向蘇越青和鴻鈞,哀求道:“求兩位聖人指點迷津!”


    蘇越青望著他,目光平靜如水:“指點迷津不敢當,畢竟我隻能給你們指一條路。真正的關鍵是後土妹妹。”


    祖巫們有些茫然,不清楚還在沉睡的後土能夠給巫族帶來什麽轉機。


    蘇越青也不與他們解釋詳細,等後土出世後,巫族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他們的明路在哪了。


    化身六道輪回的功德堪比開天辟地,隻要巫族沒死絕,後土總能用這些功德把巫族給換回來。


    不過這麽一來,對她的影響卻很大。


    但蘇越青想,後土和巫族的情感是雙向的,就算沒有蘇越青提示,她也會這麽做的。


    蘇越青垂下眉眼,說道:“好了,我現在開始準備喚醒後土了。在喚醒後土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要準備。”


    帝江緊張問道:“請魔祖吩咐。”


    蘇越青說道:“發動巫族找到一個人,冥河。”


    “要狀態完好的,別傷到他。他傷的越重,就會拖延後土蘇醒的時間。”


    祖巫們麵麵相覷,不知道冥河和後土的蘇醒有什麽特別的關聯。


    但既然蘇越青這麽說了,他們就要按照蘇越青的指示去執行。


    考慮到冥河實力高強,一般的大巫去根本抓不到他,實力低些的祖巫們,難免會和冥河打起來,造成些損傷。


    在遲疑片刻後,帝江起身說道:“抓捕冥河由我親去吧,還請兩位聖人稍等片刻。”


    帝江自帶的法則是空間之道,來去無影無蹤,猶如鬼魅。他又是祖巫之首,能壓服一眾祖巫,就連共工祝融這種屬性衝突的祖巫在他手底下,都服服帖帖的,可見實力可怕至極,冥河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這次也是帝江極了,才親自出馬抓冥河。換作平時,隨便派兩個兄弟去就行了。


    帝江一出手,很快就有了結果。


    不一會兒,冥河就被如抓小雞一般,拎著領子給提了過來。


    冥河進來時,以手掩麵,滿臉羞恥,顯然以這種姿態被抓來的他,羞憤到了幾點。


    帝江把他放下來,冥河一動不動,坐在地上就像魂沒了一樣。


    蘇越青和鴻鈞默默地盯著他們看,帝江微惱,氣冥河不配合,踢了他兩下,斥罵道:“大膽冥河,聖人在此,為何還不跪拜。”


    冥河一臉懵逼的放下袖子,然後看到鴻鈞和蘇越青默默地看著他。


    他腦子懵了懵,反應過來後就哭著喊道:“冥河拜見兩位聖人,求兩位聖人為我做主啊!”


    蘇越青受不了他的膩歪勁,在加上冥河在洪荒裏也是個很少被提及的人物,唯一一次戲份多的劇情,還是背叛好友紅雲,試圖搶奪他的鴻蒙紫氣。


    總得來說,蘇越青對冥河印象處於中立偏惡。


    蘇越青冷下臉,故作不耐:“安靜。”


    冥河的哭聲卡了卡,隨後他低下頭,默默用袖子擦了擦臉,然後才小聲問道:“冥河不知聖人在此地,來時未能保持衣冠整潔。若是冒犯了聖人,還請聖人見諒。”


    蘇越青臉色緩和了一點,寬聲道:“這並無什麽,冥河,你可知本座找你來是為了何事?”


    冥河抬起頭,悄悄看了一眼蘇越青。在看到她那略帶邪氣的麵容後,滿心惶惶。


    再想到鴻鈞的身份後,心中更是淒苦。


    蘇越青自己恐怕早忘了,羲和帝俊大婚時,冥河曾跟著準提接引搭腔陰陽怪氣的事情了。


    但很顯然,冥河自己還記得。


    在那日聽到蘇越青的證道宣言後,冥河就很崩潰了,怨極了那日自己沒事找事、為了一個位置居然丟了風度這事。


    如今好了,居然一下子得罪了兩位聖人!


    在蘇越青證道後,冥河就一直惶惶不安,生怕被蘇越青找上門來報複。


    結果好了,蘇越青居然真的找來了!


    找來了不說,還請祖巫們幫忙!


    被兩位聖人和一眾祖巫圍在中間的冥河瑟瑟發抖,模樣可憐極了。


    蘇越青不知他在想什麽,麵上露出一抹還算和藹的笑容,笑眯眯的看著冥河,說道:“冥河呀,本座前日掐指一算,覺得你與本座有些緣分。所以本座今日特意命祖巫將你尋來,欲贈一份機緣給你,你可願接受?”


    冥河害怕的看著她,心想,你都用這種架勢把我綁過來了,我想不接受能行嗎?


    冥河不敢露出悲苦的笑容,隻能哈哈道:“冥河承蒙魔祖看重,魔祖送的機緣,冥河願意接受!”


    蘇越青看他那言不由衷的樣子,有些好笑,擺擺手道:“你不用做這副樣子,我也不是故意坑你,是真有機緣要送你。”


    冥河悶悶的點頭應著,心裏卻不信。


    蘇越青懶得一直和他客套下去,直接將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前些日子,我證道時的動靜大家應該都看到了,我開創了一個魔界,日後心魔劫渡不過去、修為卻突破也就是入了魔的仙人就會被接引入魔界,充作魔界子民。”


    “但那是以後的事情,魔界目前還很空曠,我便想找個人效仿女媧娘娘,創一族,送入魔界充當魔民。於是,我就想到了你,冥河。”


    蘇越青目光落在冥河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鼓勵。


    祖巫們悄悄皺眉,心想冥河的事情到底和後土有什麽關係?


    而冥河也有些怔愣,他仔細捋了捋蘇越青的話,發現這其中居然沒什麽陷阱,似乎這隻是單純的指點他一般。


    隻是……冥河猶豫糾結的問道:“這聽上去像是好事,可是魔祖為什麽不自己創立魔民,而要找我來創呢?”


    “因為創新族對於仙人也有要求,修為至少要準聖吧。我觀察了一下,洪荒目前修為是準聖境、卻功法頗為邪異接近魔道的隻有你。所以我便選擇你了。”


    “至於我自己為什麽不創……”蘇越青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女媧娘娘創人時,天降多少功德你們應該都有目睹。我已是聖人,無法再突破,那些功德於我而言沒有太大的用處,所以我才尋來冥河你,想要指點一下後輩呢。”


    冥河和祖巫們恍惚的想,原來是這樣啊……


    才怪。蘇越青不自己創阿修羅族或者魔族,純粹是因為她清楚,這些偏向於魔道的族心性邪惡,以後估計不會□□分。


    要是他們像人族那樣有善有惡還好,業力功德平穩著進賬,但魔族估計是隻賺業力不賺功德的。


    她可不想作為他們的創造者,和他們一起承擔業力,最後一起被坑。


    所以阿修羅族還是交給冥河自己創吧。


    蘇越青心想,我多好啊,我都不搶他業務的,看他遲遲不完成,還主動給他指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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